次日天不亮,曹文坐着马车去许州长葛县上任了,至于妻子卖不卖酒铺,还做不做商人,他根本就不关心,也不过问,一心只考虑怎么当他的县令。
望着丈夫的马车远去,李泉心中凄苦,她没想到丈夫当了官就对自己变了脸,以前是何等老实听话,可现在居然连告别都没有,就......
李泉也想到,或许是丈夫对自己收养秀儿不满,这件事她也知道自己有点仓促,没有征询丈夫的意见,就收养了秀儿。
可是..。李泉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甜的孩子,看着她粉嫩的小脸和长长的睫毛,这么可爱的孩子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李泉叹了口气,现在要她再把秀儿送人,怎么也不可能了,她不由把女儿抱紧一点,转身回房了。
.......
天刚刚亮,朝会散去,上官婉儿回到了自己的官房,刚到门口,却看见李臻站在一旁,垂手而立,就像一个第一天上任的侍卫。
上官婉儿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推开门对他道:“进来吧!这屋里没有老虎。”
李臻跟她进了屋,上官婉儿坐在位子上,瞅了他半晌道:“听说狄姑娘回来了?”
李臻点了点头,上官婉儿又淡淡笑道:“那你好好陪陪她,昨天秋娘说你不肯来送报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偷偷去见了太平公主,原来是狄姑娘,她回来是好事,你怕什么?”
李臻半晌道:“卑职不会去见太平公主。”
“如果她来见你呢?”上官婉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臻叹了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舍人那样恩待我,我怎么可能再背叛舍人,相信太平公主也明白这一点,她不会来找我。”
上官婉儿俏脸上笑容灿烂,她柔声道:“你别以为我是普通的俗女子,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占有,你错了,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也喜欢你的忠勇敢为,但——我知道自己身份,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以后不要想得太多,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走得太近反而提防对方。”
李臻默默点头,“属下明白了!”
“好了,以后不再说此事,再说说昨天那份房州报告,你是怎么看庐陵王?”
此时李臻心中搬去一块大石,头脑立刻变得灵动起来,可那份报告他根本没有细看,让他怎么提建议。
李臻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舍人能不能再把报告给属下看一看?”
“你——”
上官婉儿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把报告找出来,拍在他手上,“下次不准这样心不在焉了。”
李臻结过报告迅速看了一遍,他想了想,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道:“韦王妃也不是糊涂人,她不会不知道这么张扬的后果,就算我们没有派人监视,那些房州显贵中也会有人偷偷报告洛阳。”
上官婉儿陷入沉思之中,李臻的话给了她新的启示,她很了解韦氏,那是一个极为阴毒狡猾的女人,李臻说得对,她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你的意思是说,她有意为之?”
李臻点了点头,“属下觉得她是在试探,她一定得到什么风声了。”
上官婉儿也觉得李臻解释合理,一定是李显或者韦氏得到了风声,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时,李臻又不解地问道:“舍人为何关心庐陵王的事情?”
“不是我关心庐陵王,而是圣上前些天两次提到了他,所以我有了兴趣,想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圣上想立庐陵王为太子吗?”
“这个不知道,圣上同样也在问相王之事。”
上官婉儿不在提庐陵王,转移了话题,笑道:“最近你的事情很多啊!要参加科举,这个月还有马球大赛,对了,你还要扩增百名内卫武士,你有想法吗?”
“属下想从武举士子中选拔!”
上官婉儿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想法很有新意,倒可以试一试。”
李臻又问道:“难道圣上从未想过,把内卫合二为一吗?”
上官婉儿明白李臻的意思,她负手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良久,她缓缓道:“自从太平公主调用内卫去围攻明秀山庄,圣上就给我说过,太平公主公私不分,不适合掌内卫之权,圣上已经有这个心了,但要怎么做,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上官婉儿回头注视着李臻,“如果你想再升一级为内卫统领,那你就得拿出本事来,让圣上觉得此职务非你莫属,否则去掉一个内卫副统领,又来一个新的内卫统领,还不如保持现状。”
李臻沉思片刻,点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
相对于声势浩大的春闱科举,武举的规模要小得多,也低调得多,科举动辄十几万人参加,而武举却只有三千余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唐王朝扬文抑武,恰巧相反,大唐王朝继承了汉朝的尚武精神,男子练武成风,无论走卒小贩大都腰佩长剑。
武举规模偏小,一方面是武举刚刚举办,远不像科举那样成熟、深入人心,另一方面本身名额就有限制,每州只有少量名额,比如偌大的沙州也只有三个名额,没有名额,来京城参加武举的士子当然不会多。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考上武举并不意味着可以入仕当官,很大程度上,考上武举后一般都会加入军队,戍边作战,这便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所以来京城参加武举的士子有三多,军队体系的人偏多,边疆士子偏多,以及借武举镀金的侍卫偏多。
毫不讳言,李臻现在参加武举也是为了镀金,这和他去年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去年他拼命要争取一个名额,是为了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而现在,他已经出任内卫副统领,相当于郎将级别,就算现在考中武举,对他目前的仕途也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武举在李臻心中已经淡了很多,不过对狄燕而言,武举却是能帮助李臻走出侍卫系统的一次机会,她一直不赞成李臻入宫为侍卫,虽然内卫实际上已经不是侍卫,但在狄燕看来,两者差不多。
“老李,你不是有王孝杰的推荐信吗?你有没有拿给兵部?”
狄燕今天穿了男装,变身成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她因为心中有所不满,对李臻的称呼也改为了‘老李’。
称呼是她心情的晴雨表,李臻也已经摸透了这一点,所以在狄燕提出陪他去参加武举时,他不敢拒绝,唯恐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发作起来,使他难以收场。
“这个——”李臻含糊其辞地回答道:“信当然已经给了,不过有没有效果我就不知道了。”
“你真的给了?”狄燕怀疑地望着他。
“当然给了,我留着做什么?”
“那兵部是什么意思,有没有考虑把你调到王孝杰哪里?”
李臻再也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狄燕明白他在笑什么,气得俏脸微红,狠狠在他后背擂了两拳,“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我是希望你离开内卫,你还嘲笑我,你自己去吧!我不陪你了。”
狄燕气鼓鼓调转马头就走,李臻连忙抓住她坐骑的缰绳,歉然道:“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现在身不由己,如果我不想在内卫干,那就会被调入千牛卫,上次扳倒薛怀义,圣上就想升我为千牛卫中郎将,上官舍人帮我换成了升爵一级。”
“哦——你现在是县子爵了?”
狄燕心中的怒气稍稍平息一点,瞥了他一眼,又问道:“是实封还是虚封?”
李臻不解地问道:“什么实封虚封,我不知道啊!”
“笨蛋!实封就是有实际的食邑,子爵是正五品,食邑五百户,也就是五百户人家的税钱都给你,当然不是真给户税,而是折算成俸禄,你每月有没有得到这笔钱?”
李臻挠挠头,“好像没有!”
“那就是虚封了!”狄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个虚爵而已,看你美的,大唐不知有多少虚爵,你还把它当成宝,我若是你,宁可去当中郎将,至少永业田也多了不少,喂!你分到永业田了吗?”
李臻眨眨眼睛,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没有意识到,半响他才期期艾艾问道:“我也有永业田?”
“我的老天!”
狄燕拍了拍额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见过你这样当官的,你不要告诉我,你连月俸禄米都没有吧!”
“月俸到是有,每月十二贯,加上内卫津贴,外勤补贴等等,大概一个月有五十贯,禄米要年底才有,不过我确实没有听说要分我永业田。”
狄燕长长叹了口气,很无奈地看着他,“这是在欺负你呢!你是五品郎将,虽然只是卫官,不能和职事官相比,但你至少应该有五顷永业田,另外还有五顷职分田,加起来就是一千亩地。
永业田可传给子孙,职分田退仕后上缴,永业田必须给,职分田就算一时给不了,也必须每年按每亩两斗折算成禄米补偿你,也只有你这种暴发户不当回事,要是别的官员没有给永业田,早就气得跳脚了。”
李臻听说自己居然有一千亩土地,他也有点心动了,就算职分田没有,但五百亩永业田该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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