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钦虽然平时有些贪杯,但他战时绝不会多饮,他之所以烂醉如泥,是因为他喝了酒中被张县令放了药,尽管不是毒药,但足以使他久醉不醒,不过形势危急,亲兵们还是想办法用冰冷的井水将他浇醒了。
蒋钦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头痛欲裂,他一口气喝下大量井水,这才稍稍清醒一点。
这时,他听见到处人喊马嘶,哭声震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心中顿时一惊,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将军,敌军在城内放火,整个县城都被点燃了。”
蒋钦吓得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急问道:“陈将军呢?”
“刚才有人见他率军杀向东城了,情况不明,将军,快走吧!早晚就来不及了。”
蒋钦被他的亲兵扶上马,提枪向西门逃去,既然陈武去了东门,他就去西门,双方不能同时从一处城门出城。
此时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民房内事先藏匿的硫磺、干草等引火之物使火势蔓延异常迅速,已经有大半个县城被点燃了,通往两座城门的大街上挤满了逃命求生的士兵,他们惊恐得大喊大叫,不少受伤难行的士兵倒在地上哭号哀求,令人不忍。
陈武一马当先,率先冲出了东门,在他身后跟了数千名士兵,城外是大片树林,不远处则是低缓的丘陵,延绵起伏。
此时已过了三更,夜色深沉,一轮弯月在薄云中若隐若现,使城外的树林也时明时暗,陈武刚冲出城门,只听一阵鼓响,紧接着火光四起,两支军队从树林内一左一右杀来,为首大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执丈八蛇矛,正是张飞,他已等待多时。
张飞一声大吼,声如巨雷,丈八蛇矛闪电般刺到,陈武被他的吼声惊得心慌意乱,他无心恋战,拨马要逃,但张飞的长矛更快,陈武眼见蛇矛刺至,急忙闪身,还是晚了一步,张飞的蛇矛刺穿了他的肩胛。
陈武痛入骨髓,惨叫一声,被张飞挑于马下,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陈武捆绑起来。
张飞挥矛大喊道:“投降者免死,顽抗者全部赶入城中烧死!”
他的声音极响,逃出城的数千士兵都听得清楚,他们眼见逃路被封死,主将陈武被挑于马下,个个心惊胆寒,纷纷跪地投降。
望着跪满一地的降兵,张飞得意大笑,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启禀将军,西城那边情况不妙,小将军拦不住敌军突围。”
张飞大怒,他回头交代副将几句,调转马头带着千余士兵向西城奔去。
西城外由张飞之子张苞率三千人围堵,但西城外地势平坦,视野开阔,非常易于突围,加上蒋钦拼死和张苞激战,竟使江东军冲出了包围,无数江东士兵向城外旷野里拼命奔逃。
蒋钦忽然听见有人大喊:“车骑将军到了。”
他知道这是张飞来了,心中慌乱,大吼一声,连刺张苞三枪,逼退了张苞,拨马便逃。
张苞毕竟经验不足,眼看敌军大部分都逃跑,他心中也异常慌乱,也顾不上追击蒋钦,喝令士兵合围。
这时张飞率千余士兵赶到,他见大部分敌军都逃走,连敌军主将也跑了,儿子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做事毫无章法,他心中勃然大怒,挥鞭向儿子抽去,“浑蛋!”
张苞不敢躲闪,被父亲狠抽几鞭,张飞这才怒气稍霁,下令道:“缩小包围圈,不准再有漏网之鱼!”
交州军缩小了包围圈,后面的江东军逃跑困难,这时大火已吞没全城,要么投降,要么烧死,后面的江东军走投无路,纷纷举手投降奔出。
张苞更加羞愧,他父亲到来,转眼间便扭转了局势,看来自己还是真是太嫩了,他摸着脸上的鞭痕,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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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钦一路向西奔逃,一口气逃出二十余里,才停下来喘口气,他回头望去,身后的士兵竟只有几百人,蒋钦忍不住长叹一声,“惨败若斯,我何以向吴侯交代?”
这时,一名牙将上前劝道:“蒋将军也不必太担心,我们是因为马快,我想后面还会有大量士兵逃来,等一等,形势一定会改变。”
蒋钦想想也不错,他记得是逃出了不少人,一行人在必经的道路上等候,收拢残军,到次日中午,陆陆续续竟收拢了五千余人,这时蒋钦也得到了陈武被擒的消息,大部分士兵都投降,交州军已撤离了余县。
蒋钦又率军赶回余里,虽然整个县城已被烧毁,到处是断垣残壁,令人触目惊心,不过烧死的士兵并不多,只有千余人,这也和县城太小有关系,大部分士兵都能及时逃出城,让蒋钦略感欣慰,他和士兵们埋葬了死去的兄弟,便向南昌县城方向撤离。
倒并不是蒋钦没有了西进的信心,而是他们的粮食不足以支撑行军到长沙郡,只能返回主营。
交州军在余县用微小的代价全歼两万江东军,俘获一万三千余人,并擒住大将陈武,获得了巨大的胜利,这次胜利,极大鼓舞的交州军的士气,令江东军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
但就在这时,三千汉军护卫着刘璟派出的特使庞统来到了新余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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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璟的四大军师中,庞统排名第三,但从官职而言,他和排名第四的法正完全一样,都是军师中郎将,爵位也一样,封为亭侯,而贾诩是军师将军、冀乡侯,是军中最高文职,司马懿则军政兼任,既是军师中郎将,同时也出任主管军务的平章台尚书。
尽管庞统的梦想也是能入平章台拜相,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资历还不够,或许十年后有这个可能,但无论如何,他对现在的官职和爵位都已经非常满足。
其实庞统还有另一个梦想,就是代表汉国出使交州,他想让刘备看一看,当初刘备对自己弃之若履,而刘璟却让自己大放异彩,实现胸中抱负,他很看看刘备的表情,让他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虽然没有能出使交州,但今天刘璟任命他为全权代表,出使交州军,也同样让庞统感到扬眉吐气,至少他在诸葛亮面前能够挺直腰板了。
庞统很感激刘璟的安排,竟让三千军队护卫自己前来新吴县,这份荣耀足以让他感激涕零,行军已快到县城,有军士指着前方城池大喊:“军师,那便是新吴县了。”
庞统点点头,他也看见了,这时,前方尘土飞扬,一支骑兵迎面疾驶而来,早有汉军迎了上去,片刻,汉军带来两名年轻将领,他们一齐在马上躬身行礼,“关兴、张苞奉我家军师之命,前来迎接庞军师。”
庞统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两位,当初他离开刘备时,这两人还是懵懂少年,现在一转眼便是英武的年轻将军了,庞统连忙道:“原来是两位贤侄,多年不见,都长大成人了。”
关兴恭维道:“有五六年没有见到庞军师了,看起来,庞先生还和从前一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庞统大笑,“令尊从无虚言,贤侄这般油嘴滑舌,跟谁学来?”
“没有人教授,无师自通耳!”
众人又一阵大笑,这才带着庞统向县城而去,县城门口,诸葛亮率领众将已等候多时,诸葛亮心里很明白,这场战役实际上是由刘璟在操纵,最后的胜负也是由刘璟决定。
比如这次他们能在余县大胜江东军,也完全是刘璟刻意安排,正是他不准江东军借道长江,才迫使江东军不得不走陆路,最后被他们抓住了机会,如果刘璟不想让交州军获胜,也很简单,他只要随便派一支军队南下交州,自己就不得不撤军。
正是明白这些关键之处,诸葛亮才表现出谦虚的姿态,特地出城来欢迎庞统,这时,诸葛亮见庞统下马,他便笑着迎了上去,“士元,别来无恙乎?”
虽然庞统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但他本性并不骄横,在尊严得到极大满足后,他也开始理智下来,表现出了汉**师应有的风度,他也笑着行一礼道:“很高兴能和贤弟再见面。”
庞统长诸葛亮两岁,两人在隆中时便是挚友,同窗十年,友情十分深厚,抛去从前的名利和恩怨,此时,他们都感到分外亲切,两人把手言欢,相视一笑,泯去了往昔的恩怨。
庞统又和关羽、张飞见了礼,这时,他已经完全抛弃了过去的不快,融入到他现在的角色中来,谈笑几句,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新吴县城。
一行人来到县衙坐下,诸葛亮命人上了茶,这才对庞统诚恳道:“我听说兄长被汉王重用,心中不胜欢喜,我很清楚兄长之才,可惜刘皇叔看不到,令兄长明珠蒙尘,但汉王却重用兄长,由此可见,在用人方面,皇叔确实要逊汉王一筹。”
诸葛亮的坦率令庞统有些意外,但一转念,他便明白诸葛亮的意思,诸葛亮是在借自己来盛赞汉王,为后来的交谈创造氛围,庞统微微一笑道:“其实也并不是皇叔不识人,实在是皇叔没有机会让我发挥胸中之学,汉王则和曹操反复作战,这样就创造了很多机会,不过坦率地说,在胸怀天下方面,刘皇叔确实不如汉王,汉王也不止一次给我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得到卧龙大才”
不等庞统说完,诸葛亮便摆摆手道:“现在不说这些了,皇叔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再有二心。”
“那好吧!我们就先谈一谈正事,然后再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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