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房内,刘敏将十几卷竹简搬放在桌子上,对马腾道:“庄园有问题账目都在这里了。”
马腾一下子认出了刘敏,心中异常震惊,他立刻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几名丫鬟,吩咐她们道:“你们都退下!”
马腾之所以让丫鬟也可以进入书房,是因为他知道,他若不这样做,他就会遭到更严密的监视,总之,只有让人时时刻刻知道他在做什么,曹cāo才不会生疑。
但今天不同,马腾知道马岱必有要事,几名丫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刘敏这才从怀中取出马超的信,呈给马腾道:“这是大公子给将军的信,请将军过目。”
马腾jǐng惕地瞥了刘敏一眼,相对于儿子的信,他更关心的是刘敏的身份,荆州刘璟的幕僚参军,长子居然让他来送信,居然信任到这个程度了,这是什么意思?长子是要告诉自己,他已经和荆州达成某种默契了吗?
尽管心中十分疑惑,但马腾并没有多问,而是拆开了长子马超的信,信中说他难于指挥军中几名校尉,请父亲正式将军队移交给他,而不仅仅是代管。
马腾不由冷笑一声,将军权交出去,那自己还会有命吗?
事实上,马腾父子二人的矛盾极大,主要是由于争夺军权引起,西凉军军权始终牢牢抓在马腾手中,这让已经逐渐渴望权力的马超开始不满。
父子二人的矛盾也渐渐增大,虽然没有到翻脸的程度,但西凉军高层都知道他们父子二人面和心不和。
马腾之所以到了邺都也不肯完全放弃军队,原因就在于他害怕马超起兵造反,那么自己在邺都就活不成了。
其实这也是曹cāo的高明之处,他看到了马氏父子的矛盾,让马腾继续遥控军队,而他来掌控马腾,这样也就间接掌控了西凉军,至于给予马岱zì yóu,那也是为了便于马腾掌控西凉军队。
马腾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想弄清楚长子的真实意图,旁边马岱心中却有些奇怪,大哥既然是为了要军权,那为何又让荆州的幕僚替他出面,这岂不是更让伯父jǐng惕,更加要不到军权了吗?
马岱没有明白,但马腾却有点明白了,这其实是长子对自己的一种开诚布公,他马超要军权,要和荆州结盟,他把一切都摊在桌面上,明白告诉自己,最后让自己选择。
如果自己不选择,或者不答应,那么长子马超就没有了道义上的责任,此时马腾已经敢肯定,马超要动手了,或者说他已经动手了,他一定是有了掌握军权的把握,才会直接向自己挑明。
马腾只觉心中一阵疼痛,难道儿子真的要抛弃自己了吗?
这时,马腾忽然目光凌厉地盯住刘敏,他满腔的怒火转移到了刘敏身上,“你好大的胆子,挑唆我们父子关系,难道你不怕被千刀万剐吗?来人!”
马腾一声厉喝,门口立刻出现了几名贴身侍卫,马岱大惊,连忙劝道:“此事和刘先生无关,他只是送信人,伯父不要迁怒于他。”
刘敏仿佛知道马腾来拿自己出气,他淡淡道:“我是荆州特使,马公杀了我,可知道后果吗?”
“杀了你,我儿就不会再和荆州勾结!”马腾恶狠狠道。
“马公错了!”
刘敏依旧不慌不忙,“杀了我,孟起就会彻底断了父子之情,起兵反曹,马公还能在邺都呆下去吗?”
马腾呆了一下,他盯着刘敏半晌,向几名侍卫挥挥手,侍卫退了下去,马腾这才冷冷问道:“你这话怎么说?”
刘敏笑了笑说:“我坦率地说!孟起向我家主公保证我的安全,如果我被杀,他会立刻和韩遂合兵一处,起兵进攻关中,我家主公则从襄阳出发,进攻南阳,兵伐中原,曹cāo腹背受敌,这种情况下,曹cāo会不会用马公的人头向我家主公谢罪?”
马腾是个多疑之人,他听刘敏说得有几分道理,又见刘敏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不由心中暗忖,‘此人必留有后手,倒不可大意了。’
想到这,马腾按耐住了心中的恼火,徐徐说道:“我就不写什么信了,你回去转告孟起,让他想想怎么为人子,怎么为人兄!”
说到这,他又对马岱道:“你和刘先生一同回去,协助孟起把兵管好。”
马岱心中叹息一声,伯父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就在马腾面临其子马超逼宫的同一时刻,在丞相府的书房内,曹cāo正和荀攸、程昱紧急商议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就在半个时辰前,曹cāo会见了江东使者张温,张温提出了增加火油援助或者将火油技术教予江东的新要求,这两个要求曹cāo只是一笑了之。
但曹cāo随即又得到一个重大情报,江夏军竟然在庐江郡全歼了程普的三万陆军,这让曹cāo大为紧张。
房间里,程昱微微一叹道:“程普在庐江既败,此战江东已经输定了,这样一来,刘璟便没有了东方的牵制,他必然会全力西进巴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助了他一臂之力。”
旁边荀攸的脸sè十分难看,程昱这话的意思,就是暗指他的江东策是一个巨大失误,导致刘璟打垮江东,稳住东线,但这又是事实,让荀攸一时无法辩解。
曹cāo看出了荀攸的尴尬,连忙打圆场道:“战场上从来都是难以捉摸,是输是赢事先谁也不知,关键是江东军太让人失望,原以为它和荆州是几十年的劲敌,也同样拥有强大的水军,至少能打个两败俱伤,没想到这也是我的预测失误。”
曹cāo虽然替荀攸解释,但荀攸并不否认自己判断失误,他沉默片刻道:“丞相,此事确实是微臣考虑不周,没有想到火油对于水战的影响,更重要是现在的荆州之主,不再是只扫门前雪的刘表,而是心怀天下的刘璟,臣低估了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程昱虽然有些瞧不起荀攸的四策,口出讥讽之言,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光是打了荀攸的耳光,也同样削了丞相的面子,惹丞相的不快,只会对自己不利。
程昱立刻歉然道:“丞相说得没错,这确实不是公达的责任,策略本身没有错,非常高明,只能说孙权太令人失望,其实公达之策也有很大的收获。”
“什么收获?”曹cāo连忙追问道。
程昱笑了笑道:“至少破坏了孙刘同盟,当初孙刘同盟达成很不容易,现在被孙权破坏了,要想再达成抗北同盟,就难了,所以这是孙权最大的失策!”
“说得好!”
曹cāo欣慰地笑道:“仲德看得很准,确实如此,好了,我们就不说此事了,说一说下一步!我把你们二位请来,就是想商议一下我们该怎么应对刘璟的西扩。”
一名亲兵走到墙边,拉起了墙上的竹帘,墙上出现了一副宽大的木雕地图,这是一副天下群览图,是工匠们刚刚才制成。
地图上标识了目前的各大势力分布,包括北方的朝廷势力,辽东的袁氏势力,西凉的马超韩遂势力,汉中张鲁势力,还有南方刘璟荆州势力,江东孙权势力,荆南刘备势力,以及巴蜀的刘璋势力。
从这幅地图上可以清晰看出,虽然朝廷势力很大,占据了人口最多的中原、河北、并州以及关中,但天下割据远远没有平息,曹cāo特地用了一面红sè三角旗插在荆州上。
曹cāo拾起木杆指向辽东,“我已令曹纯率一万军驻扎临榆关,可将袁氏堵在辽东,使我暂时不用考虑河北之忧。”
曹cāo的木杆又滑向巴蜀,在巴蜀上画了个圈,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里,刘璟一旦没有了江东的后顾之忧,他下一步一定是要取巴蜀,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今年或者明年,但不管什时候,一旦刘璟夺取了巴蜀,他就如虎添翼,将真正成为我的大敌,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要阻止江夏军西扩。”
说到这,曹cāo又微微叹息一声,“可昨夜我见文若的粮报,现在各地军粮库存到了极限,已经无力再用兵,最迟也要等待秋收以后,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刘璟进军西川,再取基业吗?”
旁边程昱笑道:“臣不妨和丞相打一个赌,刘璟今年不会西伐巴蜀,至少等明年开chūn。”
曹cāo大喜,“此话怎讲?”
程昱微微笑道:“有五条绳索拖住了刘璟的后腿,让他无法在今年西征巴蜀,其一,江东若败,他至少需要数月时间处理江东后事;其二,他要迁州治于襄阳,要安顿江夏,恢复襄阳,这至少也要数月时间;其三,他要和刘备争夺夷陵道,道路打不开,他怎么争巴蜀?这也要几个月时间;其四,他的军队连续大战一年有余,荆州民困兵乏,他也需要休养生息,这至少要一年;其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必须夺回樊城新野,重新安置东逃之民,如此五条绳索牵连,他若明年chūn天能出征巴蜀,就已经很不错了。”
曹cāo连连点头,程昱的分析令他深为赞同,他沉思片刻道:“仲德的意思,刘璟在结束和江东的战争后,会调头攻打樊城新野,是这样吗?”
“我想一定是这样,否则他无法迁移州治到襄阳,而且”
说到而且,程昱迟疑一下道:“我有点怀疑刘璟还会继续攻打南阳,以加大襄阳的防御纵深。”
曹cāo沉思不语,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又仰视屋顶片刻,缓缓说道:“徐公明只有一万军队,又无水军之利,而南阳只有五千守军,更重要是,夏侯渊和曹仁还在刘璟手中,我得想办法将他二人赎回来。”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程昱,程昱明白曹cāo的意思,笑道:“如果丞相想和刘璟签署合约,用樊城和新野换回妙才将军,同时保住南阳,我觉得可行。”
曹cāo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荀攸,他发现荀攸出奇地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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