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夜,赵云匆匆走进刘备的房间,抱拳道:“主公找属下吗?”
刘备点点头笑道:“听手下你去练马了,怎么样,马力还强劲吧!”
刘备当然明白,刘璟赠马给自己不过是陪衬,他真正目的是想把那匹白sè宝马给赵云,但又怕赵云转给自己,所以才先用一匹赤霞马堵住自己口,与其说他是在照顾自己面子,不如说他是在考虑赵云的处境,可谓用心良苦。
这说明自己在刘璟心中,远远比不上赵云,虽然此事和他刘备无关,但还是让刘备心里不太舒服。
他一直就不太高兴赵云和刘璟的深厚情谊,只是为了更深的图谋才隐忍至今,但今天刘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厚此薄彼,让刘备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他把赵云找来,想好好训斥他一番,但话到嘴边,他又吞了回去,依然笑眯眯道:“想不到璟公子如此感恩图报,两年多了,他一直记得你对他的恩德,不容易啊!”
赵云咬一下嘴唇道:“他虽有恩义,但属下却必须先考虑忠心,他赠送的白马属下不敢接受,属下其实是为主公出去练马。”
刘备呵呵一笑,摆摆手说:“你过虑了,一匹马而已,既然他送你,你就收下,这也是璟公子的一番心意,你再给我,岂不是不给他面子,再说,你是大将,战马对你很重要,你就收下吧!我没有别的意思。”
赵云摇了摇头,“属下是臣,怎能和主公同时受马,这有乱君臣之仪,属下不敢收,如果主公不受,属下就把这匹马还给璟公子。”
刘备叹息一声,“看来是我多事了,好吧!这匹马就当是我赐给你,你就收下吧!”
赵云单膝跪下,抱拳道:“谢主公赐马!”
.......
赵云退下去了,刘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知道赵云有点言不由衷,他看得很清楚,赵云在受马时,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和欣喜,这会儿又变成了无奈受马,这让刘备心中很是恼火。
他也知道赵云在其他时候对自己很忠心,但在涉及到刘璟时,赵云的忠心就打了折扣,他看得出,赵云是把刘璟当成了兄弟,却在自己面前故意掩饰,自己若不提,他会把马送还刘璟吗?
想到这些,刘备心中深深的担忧,现在他和刘璟还没有矛盾,一旦他和刘璟有了矛盾,或者爆发战争,那赵云又会是什么立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刘备两年,今天又一次深深地让他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禀报:“启禀将军,琦公子求见!”
刘备jīng神一振,对他而言,刘琦可比赵云重要得多,他来武昌,其实就是为刘琦而来,刘备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刘琦匆匆走进房间,跪下行一拜礼,“侄儿刘琦拜见叔父!”
刘备连忙扶起他,“琦公子快快请起。”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刘备虽然没有见到刘琦,但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尤其简雍出任南郡主薄后,更加方便了两人之间的交往,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默契。
两人坐了下来,刘琦忍不住心中焦虑道:“侄儿照叔父的建议狎jì荒唐,已经引起父亲震怒,蒯公明确告诉我,恐怕父亲立我为世子的可能xìng不大了,我心里也明白,这次父亲过寿,则命我守南郡,不准去襄阳,恐怕父亲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该如何是好?”
刘琦狎jì荒唐并非是他意,而是刘备献的计,刘琦虽然不太情愿,但出于对刘备的信任和崇敬,他还是照做了,却没有想到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甚至立世子无望,使他慌了神。
这件事他一直压抑在心中,今天见了刘备,便忍不住倾吐出来。
刘备自然心知肚明,他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担心,事实上,就算你勤政自律,你也争不过琮公子,当年重耳可争得过申生否?
有蔡家全力支持,有蔡夫人枕边暗助,加上你父亲年迈,不复当年的jīng明,他迟早会立琮公子为嗣,你争不过。”
刘琦低下头,良久,他深深叹息一声,“可是心中总觉得窝囊。”
“琦公子为何有此感,一次挫折,就由此颓废,这可不是做大事的胸怀,我这一生不知失败多少次,可我从未失去信心,琦公子,你要向为叔学一学啊!”
刘琦幡然醒悟,起身深施一礼,“侄儿知错了!”
刘备笑着摆摆手,“坐吧!”
等刘琦坐下,他意味深长道:“我让公子行荒唐之事,就是为了让州牧和蔡氏迷惑,以为公子是无用之人,假如公子在南郡励jīng图治,cāo练兵马,你觉得州牧会让你们兄弟二人rì后相残吗?”
刘琦默默点头,叔父说得对,父亲如果传位给二弟,发现自己厉兵秣马,他是绝不会允许荆州内战,必然把自己调离南郡,自己的荒唐无稽确实可以迷惑住父亲。
刘备见他已经理解,又笑眯眯道:“我和你父亲谈过,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发现你父亲也很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荆州内战,兄弟相残,但另一方面,他又怕你没有根基,琮公子可以轻易杀你,所以他决心把你放到南郡,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把握好这个度,牢牢控制住南郡,这就需要你的智慧。”
“侄儿不知该怎么办?”
刘备笑道:“其实你做得很好,你主动提出回襄阳任职,这就是明智之举,让你父亲觉得你并不在意南郡,同时他也不会让你回襄阳,以免爆发兄弟内斗,以后就照这样做,就没有问题了。”
刘琦沉思良久,又道:“如果我一味的昏庸,那军队怎么办,我怎么控制军队?”
刘备眯眼笑道:“这个就需要借助外力了,如果公子信得过我,我可以推荐云长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刘琦叹了口气,“有云长相助固然好,但就怕父亲不肯。”
“这个无妨,公子可以上书州牧,劝说他不要太相信我,要提防刘备的狼子野心,在这种情况下,我推荐云长南下夷陵,名为军侯,实际上替你练兵,另外监视你的张彦虽是蔡瑁手下,其实是贪贿赂之人,你可用重金封住他的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刘琦心中感动,垂泪道:“叔父大恩,让侄儿怎么回报?”
“贤侄不要担心无法回报我,我在信里也说过,等贤侄坐上了荆州牧,可出兵助我取南阳和上庸,我要拿下汉中作为基业,实际上,我助贤侄就是助我自己。”
刘琦重重点头,“刘琦绝不会辜负叔父,一定出兵相助!”
.........
今天赵云心中有一点难受,他知道主公对自己动了疑心,从两年前,主公就反感他和刘璟过深,为此他也刻意冷淡和刘璟的关系,一年多来,他几乎和刘璟没有什么往来。
而上次主公去长沙治病,路过柴桑,也是主公让他去探望刘璟,包括后来支援柴桑之战,也是主公的安排,可今天因为一匹马,主公又开始对他不满了。
主公明明知道在汝南是刘璟舍命救了自己,也知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可为什么他就不能容忍自己视刘璟为弟?难道自己视刘璟为弟就会背叛他吗?
赵云心中忍不住对刘备有了一丝埋怨,他觉得刘备不理解自己,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赵云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南征北战多年,至今没有再成家,跟随刘备也没有一天好rì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败亡中逃跑,这些他都不会埋怨,忠诚地跟随着刘备。
但赵云毕竟也是人,当他的忠诚不被理解,甚至还遭到主公怀疑,他心中的沮丧也就可想而知了。
赵云不知不觉走到城墙前,守城士兵都认识他,没有阻拦他,赵云慢慢上了城头,他站在女墙旁,凝视远处黑黝黝的大江,目光又向遥远的北方望去,一直望到了故乡。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惨死在乱军中的妻儿,想到了已经仙去的师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之感充满了他的内心,不知不觉,赵云已是泪流满脸。
“娘!”他声音嘶哑,低低地呼唤早已逝去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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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想回家乡给父母扫墓?”刘备惊讶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赵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属下昨晚梦见了母亲,这是母亲催促我回去祭祀了,属下已经有十年没有给父母扫墓,恳求主公准许我回一趟家乡。”
刘备沉默良久,也叹了口气,“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
赵云连忙摇头,“那件事是属下不对,属下不该受马,现在主公转赠给我,属下已经心安了,属下想回乡扫墓和此事无关,在新野时,我就有这个念头了。”
刘备默默注视他半晌,又问道:“那你几时回来?”
“快则两月,晚则三个月,属下一定回来。”
刘备无奈,他自诩孝道,岂能不准部下给母亲扫墓,只得点了点头,“好吧!你带上两个弟兄,自己一路当心。”
赵云默默点头,“属下会当心,多谢主公,今晚就出发,请主公替我转告璟公子,我不能参加他的婚礼了,很是抱歉!”
“你去吧!我会替你转告。”
赵云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刘备望着他走远,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皆有,半晌,他也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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