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县军营,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军纪肃整刚刚结束。杨元庆下了狠心,深挖十五名军官喝酒事件,他始终认为十五名军队能随意出军营,这里面的水一定不浅。
果然,在士兵们的不断举报之下,竟从三万河内驻军中挖掘出两大帮派,一个高鸡泊派,一个豆子岗派,牵涉上千人,十五名军官都是高鸡泊派人,正是轮到他们帮派中人当值,才使这十五名军官能够从容离开大营去喝酒。
这个调查结果令杨元庆极为震怒,为两个帮派为首的十六人全部处斩,其余一千三百余人全部清洗出军队,发配回原籍。
而徐世绩身为主将,管束下属不力,被责打一百军棍,免去河内军主将之职,由李靖出任河内军主将,徐世绩降为副将。
这场军队中的黑恶势力清洗,足足进行了十天才告以结束,通过这次整肃,挖去军队中腐烂的肌肉,使军纪焕然一新,那种普遍存在士兵中的骄慢之气也一洗而空,军容振奋,士气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而这时,唐军全线攻占弘农郡的消息也随之传来,军营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这是一种大战来临前严肃。
这天清晨,杨元庆带着十几名将领和数百士兵来到了黄河边,在宽阔的河面上,一支由五百余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正缓缓驶来,这是从太原过来的船队,运来了两万军队和大量军械物资和攻城辎重。
船队延绵近百里,一眼望不见尽头,气势壮观浩荡,为首的百余艘运兵大船已经停泊在岸边。
一队队士兵从船中下来,在岸上迅速列队,为首两员大将,主将是胖三郎杨巍,副将是绰号‘小关羽‘的花刀将王君廓。
在天下十猛的排名中,隋军大将苏定方、王君廓和杨巍都榜上无名,但如果把排名拉长到十六位,苏定方和王君廓都能榜上有名,而唐将屈突通和段志玄也可以上榜。
而在十猛将外,还是四奇将,这是四名与众不同的大将,一个是隋将拼命三郎杨巍,中原唯一一个骑骆驼作战的大将,他的骆驼也能咬人咬马,令人防不胜防;一个是夏将妖刀宋金刚,一把飞刀神出鬼没,极为厉害:还一个西梁老将来护儿,一身水上功夫天下无双:再一个便是隋将肉飞仙沈光,轻功高绝。
杨巍和王君廓上前单膝跪下,向杨元庆行一礼道:“卑职杨巍、王君廓参具总管!”
杨元庆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呵呵笑道:“两位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杨巍苦笑道:“其实也不辛苦,就是在船上闷得慌,不如一路骑马前来,可以游山玩水。”
杨元庆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既然你喜欢游山玩水,等天下统一了,我封你为林邑安抚使,去南方林邑游一逛,等你逛半年回来,你就会变得又黑又瘦,估计连你娘子都不认识了。”
杨巍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总管,我可不想去什么林邑,据说那里的蚂蝗比蛇还大,你可别真让我去。”
杨巍滑稽的模样使众人都笑了起来,杨元庆又走到一处高处,对众将士高声道:“各位兄弟一路辛苦了,现在大家回营休息一天,明天正式开始训练,希望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大家都能立功受赏。”
两子将士异口同声大喊:“愿为慕管效力!”
声音整齐划一,高亢嘹亮,直冲云霄,使杨元庆微微一怔,他回头看了一眼杨巍,杨巍挠挠头,指了指王君廓,“这可不是我的想法,是王将军的训练。”
王君廓连忙行礼,“是卑职在船上闲来无事,教将士们喊喊军令,有点唐突,请总管见谅!”
杨元庆微微一笑,“这倒无妨,大家都辛苦了,带弟兄们回大营吧!后面的物资我自会安排人搬运,你们就别管了。”
他又对李靖道:“李长史,带他们回营吧!”
“遵命!”
李靖答应一声,带着杨巍、王君廓的军队向河阳县大营而去。
杨元庆又走回码头,继续注视着一艘艘货船靠岸,就在这时,从东面一队骑兵斥候疾奔而至。
斥候奔至杨元庆面前,翻身下马,上前单膝跪下禀抿“启禀总管,我们在东面黄河边俘获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一名文士,他说有事找总管,让我们把这封信交给总管。”
为首斥候将一封信交给了杨元庆,信封上一个字没有,他从信封内抽出信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此人在哪里?”
“就在东面五里外,被弟兄们看守着。”
“带他到河阳县军衙来见我!”
杨庆也无心再视察货船,他翻身上马,向河阳县城疾奔而去,不多时,他先回了军衙,来到了官房。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斥候在门口禀报,“启禀总管,人已经带到!”
“带他进来!”
门开了,一名中年文士从外面走了进来,长得很清瘦,气质高雅,他躬身长施一礼,“魏王座前纳言房玄藻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房先生,久仰大名了。”
“卑职对楚王殿下威名才是如雷贯耳,今天才是第一次相见,楚王雄姿天下无双,难怪魏王总是说殿下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房玄藻说得很诚恳,他一进门便被杨元庆那种不怒自成的气势所慑,他曾经见过杨玄感,以为杨元庆长得酷似其父。
但现在他才发现,杨元庆长得更像当年的杨素,而且那种举手投足的气势,已经隐隐有帝王之相,这是李密所望尘莫及。
李密虽然也算是枭雄之姿,但和杨元庆相比,他只得算小枭雄,只能算是一域雄主,而杨元庆已有吞并天下的气势,这使房玄藻暗暗心惊,难道取天下者,果真是此人?
杨元庆笑了笑,打断了他的思路,“我看了先生的信,先生说是奉魏王之命,特地来和我商议大事,不知信上所说的大事,是指什么?”
房玄藻在信中没有明说,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杨元庆的诚意,如果杨元庆是把自已关押到一边,隔两三天后再接见自已,就说明他对与魏王的合作没有半点兴趣,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费那些口舌。
如果他很急切地接见自己,就说明他和魏王是心意相通,不谋而合,那就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杨元庆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不到半个时辰就接见了,看来自已的想法并没有错。
想到这,他深深行一礼,“大约在半个月前,唐朝派使臣温大雅来陈留觐见我家主公,要求唐魏结盟,共同抵抗隋朝南下,魏王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玄机,便答应了,可就在几天前,唐军大举进攻洛阳,要求西魏按照盟约出兵,魏王这才知道他上当了……”
不等他说完,杨元庆便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太明白,难道必须协助唐朝进攻洛阳这一条,你们盟约里也写有吗?”
“这倒没有,但他们并不是说要进攻洛阳,而是出兵防御隋军南下,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用参与攻打洛阳,但我们必须要出兵参与防御隋军南下。”
杨元庆集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你把这些泄霉给我做什么?”
房玄藻也知道,很难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毕竟魏王签署了与唐朝共同对付隋朝的盟约,敌意已现。
那么怎么才能说服杨元庆,让他相信魏王并没有和唐朝合作的诚意,房玄藻想了很久,才终于想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苦笑一声道:“实不瞒殿下,魏王根本就不想和唐朝结盟,只是唐朝向我们施压,而且答应给我们数十万石急需的粮食,我们为了自保,才被迫答应和唐朝结盟,但我们并不想和隋军为敌,所以卑职特地为使者,向殿下解释这件事。”
杨元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说白了,就是李密想首鼠两端,既不得罪唐朝,也不得罪隋朝,但他又不是采取中立,而是又和唐朝结盟,又想暗中和隋朝勾结,典型了墙头草。
不过这样的城头草杨元庆倒也欢迎,因为在这次交易中,西魏是两头讨好,两不得罪,还得了唐朝的粮食。
而自己知道了唐朝的底细,可以充分利用这个漏洞安排战役,可以说自己是最大得益方,倒霉的只有唐朝,这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通这一点,合作的障碍便一扫而光,剩下的事情就是具体怎么合作了,杨元庆又问他:“那西魏军有没有什么计划?”
“回禀殿下,魏王的计划就是出兵东郡,和黎阳的隋军对峙,当然,魏王并不是想和隋军作战,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如果殿下能给我们找一个借口,我们感激不尽。”
杨元庆背着手沉思良久,半晌,淡淡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借口,也可以承诺暂时不攻打陈留,但先生应该明白,魏王更应该明白,你们用什么来表示双方合作的诚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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