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是你吗?”马车缓缓停下高力士隔着车窗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将竹斗笠轻轻上掀露出一张微带笑容的脸庞雪夜中高力士隐隐认出正是李清只见他略略点了点头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高力士顿悟立刻命将侧门打开李清带着随从快牵马走入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漫漫的风雪之中。
房间里光线柔和温暖宜人高力士轻轻呷了口热茶让热气驱散体内的寒意他放下茶杯这才对李清笑道:“雪夜见故人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在安西几年再回头时许多故人或逝或隐可见高翁身体康健亦如从前李清也是甚感欣慰。”
“已经老了起夜的次数明显增多精力已大不如前。”
高力士笑着摆了摆手忽然又像刚刚反应过来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这次皇上不是免你述职了吗?你怎么.
“我是来探望妻儿。”李清想起自己的孩子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低头拨了拨火盆又似自言自语道:“她们在长安孤零无靠我怕有人欺负她们。”
“你是指杨国忠吗?”
高力士忽然想起去年李清教训杨国忠便以为他是担心杨国忠报复随即笑着给他解释道:“陛下就那件事已经警告过杨国忠不准他抰私报复请大将军放心!”
“不!我不是指杨国忠。”山!”
“安禄山?”
高力士一阵惊愕他随即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不可能!你在安西。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晓这一年皇上做了充分的准备你可知关中现在有多少兵力?你可知今年在长安修了多少粮仓。大将军你多虑了。”
“或许吧!”李清淡淡一笑他不再多言此事话题一转道:“今天夜访高翁是想问一问朝中形势。”他见高力士在沉吟。又微微一笑继续补充道:“我指地是立储高翁应该知道我地意思。”
高力士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他站起身低头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又抬头呆望房顶忽然回头道:“你可知今天皇上召见了李亨!”
一般而言太子被废后。皇帝便终身不再见他等下一任皇帝继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个倒霉的前太子所以。李隆基召见李亨地消息传出后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李清却微微冷笑起来。“高翁别人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懂皇上的意思吗?”
“我是在皇上替广平王改名为李豫一事上略略猜到了一、二!”
高力士负手不语半天他才仰天长叹一声道:“我现在才明白皇上其实早就布好了局当年赐你碧玉镇纸时就明言希望你好好辅佐储君后来放你去安西随即将广平王也送去这其中的用意已经再明白不过可是我竟以为他要立李琮为储害得我屡次与他顶撞白白担心一年现在看来他用李琮不过是在转移众人的视线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的皇长孙他用心良苦我竟然看不出来。”
说到此高力士忽然转过身凝视着李清地眼睛诚恳地说道:“李清皇上其实是很信任你才将广平王托付于你你在安西切莫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李清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李清一行从高力士府里出来之时风已经渐渐小了一团团如松球般的雪从天空坠下地上早已铺了厚厚一层雪没过了脚踝他们掉转马头便向西疾驰而去。
约两刻钟后李清便抵达了自己的府第但他没有走正门惟恐被对面杨国忠的家人现而是转到后宅叫门。
片刻一名下人满脸疲惫地打开了门不耐烦地探头看了看外面是一群牵马的士兵中间是个带斗笠之人倦意顿去他警惕地问道:“你们找谁?”
“是我!”中间戴斗笠之人轻轻地抬了抬笠沿随即走上台阶推门便进下人忽然象被雷击中似的呆呆地僵立在那里看着主人从他面前大步走过。
房间里帘儿正忙着给远方的丈夫缝制厚祅儿子李焕撅着小屁股在一旁独自玩耍女儿李庭月跪坐在罗汉床上正全神贯注地伏案练字小雨则托着腮盯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眼睛里闪烁着羞涩地喜悦。
帘儿瞥了她一眼微微皱眉道:“小雨你就别做白日梦了没事的话给我理理线不好吗?”
小雨仿佛从梦中惊醒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拾起一堆线小心地整理起来可刚理了几下她的手又慢了下来忍不住问道:“大姐你说公子新年时能回来吗?”
帘儿抿嘴一笑低声对她调侃道:“小妮子春心又动了?”
“你胡说!”小雨脸一红低下头嘟嘟囓囓道:“说别人自己不也一样吗?”
“娘什么叫春心?”身旁的小李焕奶声奶气问道。
“娘说错了!”正练字地李庭月耳朵却竖得老高她扭过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现在是冬天应该说二娘的冬心动了才对!”
“去!去!去!写你地字小孩子插什么嘴。”小雨的脸臊得通红轻轻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李庭月脖子一缩吐了一下舌头又继续回头写她的字帘儿缝下最后一针用牙齿将线咬断了这才叹了口气对小雨道:“听说皇上免了李郎下月的述职再说惊雁又有了身孕恐怕他不会回来了。”
“谁说我不会回来?”皮帘一掀。李清笑吟吟地从外面大步走进。屋里的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爹爹!”李庭月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将笔一丢张开臂膀向父亲扑去。
李清蹲下。一把将她抱起硬刺刺地胡茬子在她小脸蛋上猛亲“我地妞妞爹爹想死你了。”
“爹爹你又在我睡着时走了。”打转。她忽然死死地搂着爹爹的脖子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李清急忙轻拍她的后背连声哄道:“爹爹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妞妞分开。”
“爹爹你说地是真的吗?”
李庭月破涕为笑伸出粉嫩的小指头“要拉勾保证!”
“保证!保证!”其事地拉了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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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你、你怎么回来了?”帘儿又惊又喜地抱着儿子走过来。探头向他身后看了看诧异地问道:“惊雁呢?难道你把她一人丢在安西了吗?”
“她在龟兹身子不便有人照顾她呢!”
李清脸微微一红。腾出一只手向儿子抱去不料小家伙却害怕地望着他。拼命向娘的怀里钻眼看躲无可躲他终于‘哇!’地一声张开嘴大哭起来。
“李郎他可能不认识你了。”
帘儿慌忙将他递给小雨又上前将女儿放下地这才过来替丈夫脱下外裳问道:“你这次是回来述职的吗?”
“不!我是来接你们走地。”李清向小雨招招手让她上前一些回头对帘儿嘱咐道:“只拣一些要紧的细软今晚就开始收拾明天一早我便带你们走!”
当天晚上一家人便紧张地收拾东西一直到半夜才收拾了几大包细软又叫来老管家把家人的卖身契和一些值钱的东西给他命他在他们走远以后再分给下人。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雪已经停了厚厚地直齐到膝盖百官们刚刚上朝大街上只有一些商人和需要早起觅食的长安市民李清和他的手下都换了装护卫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徐徐向明德门行去。
唐朝不象明清时对人限制得那样严格虽然它也有一套完整的户籍制度但它风气开放、心胸博大对来自世界各地地人都敞开怀抱除了一些特殊的人要予以监视比如天宝后期安禄山的反意已露所以唐庭便控制了安庆宗的自由而对于放在京中为人质地边将家属更多的是一种制度上地约束若擅自将家属接走就意味着一种背叛朝廷便不会让你再继续任职这更大程度上是一种默契一种潜规则而李清便是在安禄山反意越来越明显时将家人接走他赌李隆基绝不会在此时拿他难。
过城门也是一样除了规模以上的军队调动必须有兵部的调令外其他正常的往来行人守城士兵并不过问一行人缓缓地驶出了城门开始加马车越来越快马蹄越来越急众人渐渐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世界里。
次日一早马车出了凤翔早已等候在关外的五百精骑立刻簇拥着李清和他的妻女向遥远地安西驰去.
杨国忠吃罢午饭便来到兴庆宫政事堂内等候他在这里也有专门处理公务的房间他一边批阅高力士转下来的奏折一边耐心地等李隆基从后宫过来一般而言李隆基会在午睡后来书房呆半个时辰。
和李清将宝押在广平王身上一样杨国忠甚至他们整个杨氏家族都将全部希望押在庆王李琮的身上已经经不起半点闪失吉温说得极有道理李隆基在对李亨打压了这么多年后绝不可能任由李琮的权力肆无忌惮地膨胀他的精力充沛每晚都还能进行房事至少还能活十年怎么可能让李琮早早地替代他贵妃娘娘说他动了立储的念头这样看来肯定不会是指李琮。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最终决定采纳吉温的策略逼安禄山造反来阻止李隆基立储的计划逼安禄山造反的具体策略有两个一是削藩夺去他的河东节度使之职;二是杀死安庆宗让朝廷认为安禄山已反造成既成事实。
但杨国忠足足等候了二个多时辰眼看天近傍晚却连李隆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他不由有些踌躇起来昨儿下了一夜的雪该不会皇上陪贵妃赏雪景去了吧!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便从房间里走出院子里吵吵嚷嚷几个小宦官正在院子里铲雪杨国忠悄悄拉过一人塞给他一粒金瓜子道:“去!替我将鱼公公找来。”
这兴庆宫再没有第二个姓鱼之人小宦官会意立刻飞似的向内宫跑去片刻小宦官沮丧地跑回对杨国忠道:“相国鱼公公一早陪皇上到华清宫去了。”
杨国忠呆住了李隆基竟没有半点征兆说走便走了。
他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怎么办?是去华清宫还是直接去抓捕安庆宗?他心乱如麻竟一时拿不定主意。
半天他才一跺脚罢了先去找吉温商量再说他刚走出兴庆宫忽然看见长子杨喧飞马赶来眼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杨国忠脸一沉儿子已经是户部郎中明年准备升户部侍郎竟还如此沉不住气他心中的怒火微微窜起。
“什么事如此慌张?”
杨喧甩鞍下马飞跑到杨国忠的身边急声道:“父亲李清昨晚回来过已经带着他的妻女跑了。”
杨国忠一怔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们看门之人现李清府上有许多家人背着包裹离去便禀报了我我抓住两人问了才知道李清昨晚回来过天不亮时便带着妻女悄悄走了。”
杨国忠呆立的半晌忽然‘啊!’地一声大叫起来他简直要欣喜若狂这下他终于抓到了李清的把柄已经来不急细想他急忙向马车跑去跑到一半又停住脚步回头嚷道:“告诉你娘我去华清宫今晚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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