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高力士所言李林甫罢相、杨国忠升右相一事俨大地震瞬间便撼动了全国杨党无不欢呼雀跃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在除夕之夜生还是让绝大多数人瞠目结舌新年应是新气象但政坛上刮起的风却不是清新的不少了解杨国忠的老臣都暗暗担忧以他的能力和才智能带领大唐走出窘境吗?
轻蔑也好、嫉妒也罢杨国忠主政已是不争的事实天刚麻麻亮杨国忠的府前已经排起长队和昨日送礼不同这一次皆是本人亲自赶来有消息灵通人士更是彻夜排队这情形倒有点象后世的安居房公开出售一般不过杨国忠府前的大路中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所有的马车皆靠一边排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与众多杨党的激动和期盼相反杨国忠本人却极度沮丧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看那封李林甫的证据信昨日这封信还价值万金可仅过了一夜便一钱不值杨国忠就象美酒喝得太急现一只苍蝇时已经进了肚子不过这只苍蝇可不在他的肚子里而在安禄山的手上。
信飘然落地杨国忠长叹一声将头埋进手掌里他现在唯一抱的希望就是安禄山惧他相国之威巴巴儿将他的保证书双手奉还他回头看了看沙漏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三子杨晓应该有消息了。
刚想到这儿门外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并伴有急促的低语‘轻点!别伤着公子了!’杨国忠一惊两步赶上前拉开房门只见几个家人正将一副担架小心翼翼下放担架俯身躺着的正是自己的三子杨晓他紧闭双目。脸色苍白。趴在担架上一言一杨国忠掀开他身上毯子一角入眼便是大片殷红的血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当相国第一天便出这种事情这岂不是迎面一记耳光吗?杨国忠忽然大声吼叫起来“是谁干的?”
几个家人面面相视谁也不敢说话这时杨晓慢慢睁开眼睛低低声音道:“爹爹。孩儿无能未能拿回书件。”
杨国忠急忙蹲下来心痛地抚摩儿子的脸“儿啊!这可是安禄山那狗贼干地?”
“安禄山本人很客气他说没有什么保证书可是我刚离开街巷里便冲出许多蒙面人。用木棍狠打我们!”说到此杨晓地目光变得刻毒起来他咬牙切齿道:“为的那个人声音很响亮我听得出。他就是安禄山之子安庆宗。”
“安庆宗?”杨国忠慢慢站起身他仍不相信地再一次问家人“你们可听清他的声音?”
“老爷确实是安庆宗。”一名额头被打破的家人躬身道:“不仅是声音老奴还看见他摘下面巾。老奴觉得他就象、就象.
“就象什么?说!”杨国忠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他就象故意让我们知道他是谁。”
杨国忠忽然明白了这是安禄山在警告他如果不照约定的事情去办他就将下手无情昨天是李清打伤了他和长子、次子今天又是安禄山打伤他的三子下手更加狠毒杨国忠只觉义愤填膺。自己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上之上宰相吗?谁都可以收拾他这帮混蛋不就依仗着手上有几个兵吗?
“李清、安禄山。咱们慢慢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想到此杨国忠的腰忽然挺了起来回头对管家道:“可以开始了就在大堂里每次放三个人来见我!”.
排在杨国忠府前地队伍终于慢慢地动了几十名家丁出来维护秩序每次被放进三人这时对面李清的府门忽然开了数十骑甲士簇拥着一辆马车从大门冲出靠路中的一些马车下意识地向边上靠去众人目光复杂地盯着马车从自己眼前驶过这就是当年的户部侍郎被贬黜出京曾落为京中笑柄但只事隔几年他又成了一方诸侯位更高权更重一回京便对当朝最红的权臣大打出手让众人对他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感甚至包括队伍中几个李清的老下属。
和安禄山骨子里瞧不起杨国忠相反李清心中对于自己这个老伙计地飞黄腾达却充满了警惕这不是因为他是个多厉害的角色恰恰相反不管从权谋手段还是心机狠毒他都远不能和李林甫相比李清担心是他行事的偏激和卑鄙当年他为谋自己的店竟不惜牺牲老婆地色相以小见大这种人一旦掌握大权他极可能会罔顾大局为一己之私而损害大唐的根本利益事实也如此历史上安禄山造反从某种角度上说就是因为杨国忠的一再逼迫。
说起安禄山李清又想起昨晚高力士对自己的劝告“你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可要当心一些在京城要尽量低调莫让御史参了你们象那个安禄山拉拢朝臣、贿赂王公行事恣意妄为陛下已经对他不满。”
虽然高力士说得含糊但李清却敏感地意识到李隆基已经对安禄山起疑心了。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彻底剥夺安禄山的军权。
李清地马车驶出宣义坊大门向北行了约一刻钟最后停在李林甫府前和杨国忠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李林甫的门前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来拜年的官员大门紧闭挂了几盏死气沉沉的大灯笼不过这倒并非是因李林甫罢相而形成这种凄凉的气氛天尚未大亮时李林甫的子侄们便在长子李岫的率领下前去位于城外的祠堂祭祖整个府宅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而李林甫则因身体原因留在府中李清来得也是正巧。
片刻管家将李清引进府内穿过了一条回廊便见李林甫拄着拐杖在两个侍女地扶持下已等候他多时。李清急上前躬身施礼道:“李清特来给相国拜年!”
“李清。我们好久没见了。”李林甫推开侍女上前挽住李清的手又捏捏他
微微笑道:“还是年轻好啊!强壮有力不仅让女我这等老人也感觉到了安全我正要去后花园你陪我走走吧!”
李清点了点头扶持着李林甫向后花园走去。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新年寒冬已过后花园池塘里地冰已经开始解冻几株腊梅含苞欲放一些性急地已绽放出嫩黄色的花蕊空气中洋溢着清新的芳香。
“坐一坐吧!”
李林甫吃力在一条长凳上坐下花园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李林甫双手拄在拐杖上目光注视着枝头的一簇腊梅半天他才慢慢笑道:“我踏上仕途四十余年。今天才现我其实错过了生命中许多美妙的事物小小的一朵腊梅便蕴涵了天地万物的至理吸引人的永远是它绽开的瞬间当它枯萎和凋谢后它便将一种生命留给后代。”
说到此李林甫转过头凝视李清。徐徐笑道:“假如有一天我地儿女也似章仇家人那般困苦你能否赏他们一碗饭吃?”
李清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相国说笑了相国家大业大可泽被百代子孙若真有那一天恐怕李清早已化为尘土。”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个闲心做甚。”
话虽这样说。李林甫依旧有些不甘心他话题一转又笑道:“说起来也是好笑。当年我们俩斗得你死我活时移事易谁又能想到我李林甫下野唯一来看望我的竟然是我的劲敌李侍郎。”
他轻轻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诚恳地笑道:“阳明不妨说说看今天你专程而来可仅仅是看我那么简单?”
李清抚掌而笑“不愧是老相国眼光毒辣一眼便将李清的肠子看穿了。”
说到此他脸色微肃沉吟片刻道:“不错我今天来确实是有大事和相国商量。”
“大事?”李林甫冷笑一声他吃力地拄拐杖站起来慢慢走到腊梅前赏玩半天这才徐徐道:“从昨夜起我李林甫再不问什么大事。”
李清不为所动继续道:“如果这大事关系到李相的家族存亡呢?”
“什么!”李林甫浑身一震他慢慢回过身盯了李清半天忽然长叹一声道:“若我李林甫是栽在你的手上我无话可说但偏偏被杨国忠那草包取代让我如何心甘!”
他恨恨地摇了摇头又重新坐下抬起头望着李清道:“说吧!什么大事。”
“当年张九龄曾多次预言日后安禄山必反但相国却一力担保。”
李清慢慢蹲下仰视着李林甫道:“假如有一天安禄山真地反了相国以为皇上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吗?”
李林甫怔怔望着李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年安禄山败于契丹张九龄力主杀之并断言安禄山日后必反不如早除祸患当时李隆基也很犹豫但自己一力担保安禄山不反事隔多年他竟将此事忘了。
今天李清重提此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让他担心的事事实上他心中很清楚从去年起庞大的宫廷开支使朝廷再无力向各边关拨付一文军费而是以减免地方租庸、让利盐税等方式让各节度使自己解决虽然可以减轻朝廷负担可这样一来边关的军队就等于成了各节度使地私军其中以安禄山三镇二十余万军队最为庞大他知道这样一把悬在朝廷头顶上的剑若不早日解除自己必受其害正当他准备以安禄山按兵不援使李献忠大败为由夺了他的军权不料自己反深陷其中。
李清说得对假如安禄山真反了李隆基必然将这笔烂帐算在自己头上灭满门以谢天下自己与他共事几十年他的那点心思怎会不知。
“李清你的意思是想除掉安禄山吗?”不等李清回答李林甫自己就摇了摇头且不说安禄山带了近千亲卫一步不离想暗杀他是几乎不可能更何况李隆基对他恩宠有加去年赐他铁券还封他为东平郡王这可是大唐的第一个异姓王如此眷爱还让李隆基去除掉他更无疑于痴人说梦。
这时李清也摇摇头道:“我也知道除掉他并不现实我只希望有什么办法能将安禄山调进京为官、明升暗降以剥夺其军权。”
这件事李清考虑了整整一夜历史上地安史之乱爆是在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安禄山羽翼丰满、粮草筹备充足后起兵现在是天宝十一年初相差还有近四年如果削除安禄山兵权成功了固然好但如果失败了那还不如早一点将其逼反将其造反的烈度降到最低。
“明升暗降以剥夺军权的办法?”李林甫紧闭上双眼、仰头冥思苦想关键是在李隆基只要让他明白安禄山造反的可能性他才肯动安禄山。
李林甫瞥了一眼李清这时他才忽然明白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安禄山是他李林甫一手保举上去了也只有他才能说服李隆基好狡猾的家伙李林甫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却并不说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对李清笑道:“你做事一贯是先做后说你自己若没有腹案岂会来问我?你先说出来让我替你参考、参考”
李清微微一笑李林甫已经看出了自己利用他的企图但李清并不在意他知道李林甫必然会去找李隆基以撇清他自己与安禄山地关系他不是想为子孙后代留福泽吗?
想到此李清便附在在李林甫耳边低低声道:“此事还需李相国的协助我想请相国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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