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已经停了一片金黄色的阳光从高高的气窗射疲惫地从睡梦中睁开眼身旁佳人已不在他心中一惊一骨碌爬了起来柴房里早收拾得整整齐齐火盆和铁壶移到一旁地上扫得干干净净门开着大片的阳光从门外射入。
李清刚走到门口却见一身布衣荆裙的李惊雁端着热腾腾的茶饭走进屋来她见李清目光诧异便笑道:“我把头上的金簪子给他们了换来这一身衣服和茶饭这还是她家媳妇过门时穿的。”
见李清要接盘子她却轻巧地让过“这是我们女人的事你只管坐下吃饭。”
听到一个饭字李清才感觉肚子早已饥肠咕噜举起桌上的筷子便笑道:“你自小被人伺候现在还会伺候我吗?”
“会不会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个心则是另一回事。”
李惊雁双手将饭端到李清面前抿嘴笑道:“在这个家我的地位可能连小雨都比不上不努力点怎么行。”
李清见饭只有一碗菜也只是几根青菜加咸萝卜条一颗油星不见不禁诧异道:“难道他们家一点多余的米都没有了吗?你给他们的可是金簪子啊!”
李惊雁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为难道:“李郎不要怪他们他们家就只有这点米了其他的都换成了黍。”
说到此。李惊雁嘻嘻笑道:“我和他们一起吃了萝卜黍饭第一次吃味道还不错。”
李清摇了摇头将饭拨了一点在菜碗中“萝卜黍饭又苦又涩你怎么吃得下还是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咱们回去再吃。”停一下。李清瞥一眼她又低声调笑道:“再说我昨晚已经吃饱了。”
“你这个只会欺负人地坏家伙不准说!”李惊雁大羞用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一抹红霞飞过脸庞。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忧心道:“李郎刚才我问了我们现在就在蜀岗后山脚上面就是大明寺我早听人说这大明寺挺灵验我怕昨晚佛主会怪罪我们。”
“没事哪家夫妻没有房事他不管的。”
“你这登徒子。又想到哪里去了?”道:“我是说我们以天敌为媒。以火为媒却没有想到佛主。我是担心这个。”
“哦!你是这个意思佛主住在西天这天地不就包括他了吗?再说和尚不成亲.
李清嘴上说笑却见李惊雁一脸担忧未去知道她其实是为昨天出家又还俗之事烦恼怕自己生气而不好说出口便笑了笑道:“这还不容易吗?既然山上就是大明寺咱们等会儿上山便是。”
吃过饭。二人收拾收拾将马寄存在老两口这里。牵了手便向山上走去蜀岗山势低缓林木葱郁连绵十几里大明寺便位于山腰正中扬州为江南的经济中心佛教也随之鼎盛蜀岗之上除大明寺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座寺庙禅院虽是清晨但虔诚的香客已经络绎不绝。
大明寺依山势而建层层向上庙宇极大可供一两千僧人在此修行李清穿得是高品官服早有僧人看见忙不迭地跑回去报信。
“阿弥陀佛大人可是户部李侍郎?”大明寺主持约五十岁长得喜眉团脸老远便率领数十僧笑咪咪地迎了上来。
李清呵呵一笑“高僧的眼睛倒挺明辨老远便认出我可是从我官服推断?”
“阿弥陀佛老僧法号思难为大明寺主持已半年未下山并不知道扬州情景。”
他指了指身后二僧笑道:“只凭官服推断未免有失偏颇我这两位师弟曾在长安见过李侍郎故而知道。”
李清见他身后二僧都四十余岁皆脸颊精瘦、目光坚韧所穿袈裟也与其他僧众不同但自己却不认识他们便笑笑道:“请教二位高僧法号是在长安何处见过我我确实没印象了。”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答道:“贫僧荣睿那是我师弟普照我们曾去长安鸿胪寺办事在皇城内见过李侍郎。”
李清听他们口音生涩且法号犯忌想来不是大唐僧人不禁微微一笑道:“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二位递上法碟便被鸿胪寺官员赶出?”
那僧人诧异“侍郎大人如何知道?我二人办师傅东渡的批文却屡屡被拒真不知缘故。”
“那是当然你的法号中带有先皇地庙号哪个敢接待你若不是你们非大唐僧人还会被抓起来。”
“等等!”李清忽然反应过来讶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师傅东渡难道你们师傅就是鉴真大师不成?”
“正是我二人天宝元年从日本而来为请鉴真大师东游兴化已东渡失败两次。”
他们二人忽然跪倒在李清面前双掌合什道:“恳请侍郎大人帮帮我们让官府同意师傅东渡。”
“二位起来吧!”李清将他们二人扶起笑道:“不经历几番挫折你们孝谦天皇怎会知道鉴真大师的价值有志者事竞成只要你们坚忍不拔最终就能成功。”
他回头又对大明寺主持道:“今天我带夫人到贵寺许愿请主持先带我夫人前去许愿我想拜见鉴真大师还望主持成全。”
“阿弥陀佛侍郎大人有此心愿贫僧自当成全。”.
鉴真大唐开元、天宝年间高僧在佛经义理、戒坛讲律、焚声音乐、庙堂建筑、雕塑绘画、行医采药、书法镂刻等方面多所领悟四十六岁时便为一方宗、持律授戒独秀无伦前后授戒度人略计四万有余、泽及遐迩道俗归心仰为“江淮化主”。
天宝元年日本学问僧荣睿、普照来扬州大明寺祈请鉴真东游兴化历时十一年先后五次失败双目失明终于在天宝十
日本国遣唐使团东渡成功为日本律宗创始人为日文化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此刻鉴真刚刚经历第二次失败返回大明寺静修。
李清跟随主持转过几个回廊穿过几道山门行约千余步在来一座禅房前主持进去过了一会儿他低头出来向李清摆一个请的姿势“师傅有请李施主。”
李清凝住心神跨门而入只见房间里光线昏黑显得异常寂静整个房间除二个蒲团外再无他物靠里间的蒲团上坐有一老僧李清刚入黑屋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
黑暗中两只眸子闪着淡淡的智者之光蕴涵着人生的智慧李清上前缓缓跪下“末辈李清参见大师”
“李施主请坐不知欲见贫僧不知是为何事?”他声音轻柔而平淡如春风化雨让人内心平和、宁静。
渐渐地李清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出鉴真的相貌只见他鼻子高挺、颧骨前张、身子瘦小或许是长期坐蒲团的缘故腿有些畸形、细若麻杆。
李清也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扶着膝盖身子微微前倾向鉴真肃然道:“大师意志坚韧一心东去传教、普渡众生让人敬佩但李清以为日本国地域狭小四周皆茫茫大海生存不易从白江口一战便可看出它地勃勃野心。这是天然的地理制约其岛国心态也注定它后世的国策必然是向外扩张从隋起至今我中原国势强盛日本国屡屡遣使前来名为学习实为窃取我中原的文化、制度和各种技艺久而久之。必然是养虎为患假以时日日本国渐渐强大若中原动荡之时以它的狼子野心岂能不趁虚而入?
所以李清想奉劝鉴真大师。宣扬佛法是好可教化民众向善但也须努力防止我大唐的先进文化为其所用渐渐追赶上中原将来涂炭我后代子孙。”
鉴真半天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李清见他双目微闭仿佛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似的不禁又追问道:“难道大师以为李清所言不值一听?”
鉴真摇了摇头略略睁开眼睛笑道:“人说智者可看百年。可李施主的目光又何止百年话虽有几分道理。但所言都在假设之上如何能让人信服。但李施主心怀天下民众之心却让大和尚深感惭愧我不妨送李施主一言也算结今日之缘。”
此结果也是在李清地意料之中自己的进劝苍白无力毫无事实根据可他又能说什么呢?倭寇犯境还是七七事变李清不禁深感无奈。或许来见见鉴真大师也是一个目的吧!
“大师看透人世悉知人间善恶。李清年轻浅薄对前路甚感迷茫身处朝廷乱局而不知进退愿听大师妙揭!”
鉴真微微一笑“这不是逼死老和尚吗?”
“水满将溢月盈必亏做人存七分素心凡事留三分退路。”鉴真言罢再不肯睁眼。
意思就是叫自己做得不要太过分了道理很简单李清也明白可要能做到这一点却又千难万难官场上讲究对敌人手段狠辣决不容情他可能存素心吗?留三分退路倒可取但不是现在。
李清见鉴真已不再言便悄悄退出主持已经离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他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后面似有脚步声回头却不见人李清快跑几步冲出院门却猛地停住脚步回身笑吟吟地等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互相埋怨声响起他面前赫然出现两个僧人正是那两个日本僧荣睿和普照李清笑道:“你们二位还不死心吗?”
他忽然有一点担心自己对鉴真所言会不会被这二人听去只见两人对望一眼荣睿软语相求道:“我们知道侍郎大人也难办所以只要侍郎大人送我们一艘船便可以了。”
旁边普照接口又道:“我们也不会白要侍郎大人的船侍郎大人不是来推行盐法吗?我们知道有个地方藏有一支船队足有上百艘上面载满了盐。”
这消息确实意外上百艘都载满的话少说也有十几万石“你们怎么会知道?”李清不露声色又问道。
二人叹了口气“我们为了弄船扬州附近地江河湖泊都跑遍了也是无意中现。”
这时忽然听见外面一片喧闹声李清扭头却见第五琦、高适等一大帮人指着自己快步走来。
“你们怎么找来的?”李清惊喜交集。
第五琦呵呵笑道:“我们见到你的马知道你和郡主上山了便一路问来正好遇见在求佛的郡主。”
李清闪目向后看去只见李惊雁站在不远处神情扭捏且担忧李清知道她的心思是怕自己把昨晚之事说漏嘴。
李清打了个哈哈“找到了就好我们这就回去。”
“侍郎大人那我们的事?”旁边两个僧人见李清要走急忙紧张地问道。
“放心!我不会忘记。”
李清拉过第五琦指着两名僧人对他笑道:“这两个和尚知道有一处地方藏有十几万石盐想用这个消息和我们交换一艘船。”
第五琦一怔随即大喜他急将李清扯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没来得及向你禀报昨日我去盐仓盘库现就在一个月前有二十万石官盐报废据他们说是风浪将船队掀翻问他们伤多少人却说不出我就怀疑其中有问题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盐不成?”
李清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二十万石好大的手笔恐怕只有庆王或永王才拿得出手吧!他微微冷笑道:“此事休要声张等晚上再集中人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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