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已经有了云天气清冷一群白色和蔷薇色的薄云碎好似冬天里解冻的冰块一样仿佛被鼓声惊吓的小鸟飞快地飘浮着。
乐游原一带已人山人海近十万长安市民赶来一睹宗室子弟的演武盛况跑马场内旌旗招扬、鼓声隆隆上万士卒在四周警戒并维持秩序这场盛会官方的说法是让李唐子弟缅怀先祖创业的艰难使日益靡的皇室少年重兴尚武之风;而李隆基的目的却是因玉环深宫无聊烽火不能乱点便想到此办法光面堂皇且公私兼顾;对于诸王之弟这却是一个敬上的机会大唐以武立国若能傲视群雄给皇上所留下的印象绝非施点粥所能比拟。
但对长安市民这是一场热闹而精彩的盛会给他们平淡无聊的生活多一点刺激一年难遇仅此而已。
虽然官民共乐却等级森严跑马场一划为二南面为普通市民及低品官吏早已拥挤成一片人的海洋;而北面的大片空旷之地为六品以上官员专用筑有长长的看台依品阶坐列正中是一座高大宽阔的木台一夜筑成此刻被数以千计的羽林军严密护卫上面为大唐天子李隆基及皇室宗亲的座位。
李清的马车缓缓驶入会场区有军士专门在入口处检查身份六品以上官员向右其余往走井然有序、丝毫不乱往右边不远在一棵高耸的杨树下一名黑瘦的宦官正站在树下焦急地张望。
他老远便看见了李清眼睛闪过一道惊喜跳着脚高声呼唤:“李侍郎!李清!这里、这里。”
李清勒住缰绳见是老朋友边令诚掉转马头向他迎了过去呵呵笑道:“边公公在等人吗?”
边令诚冲上前一把拉住他的马缰绳生怕他跑掉似的连声说侥幸“我就怕你今天不来否则我就无法交旨了快跟我走皇上召你觐见。”
李清却迟疑一下回看了看帘儿的马车歉意地笑了笑:“边公公就当晚看见我片刻且容我将妻女安顿了再去。”
“不劳李侍郎费神各官员的位子都有名字我派一人领她们去便是。”
边令诚回头叫来一太监低声嘱咐几句那小太监点点头便领着帘儿的马车向停车处而去。
“李侍郎很是荣幸第一天上任便受皇上接见。”边令诚在前面引路嘴却不停“其实皇上昨天便想找你却突然生太子遇刺之事也就顾不上你了。”
边令诚的声音忽然小了他靠近李清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道:“此事干系重大若皇上问到你此事你只推说不知切不可乱说话。”
李清点了点他自然明白边令诚忽然变得热心的意思感激道:“多谢边公公了我府上还有一些西域土产改日我派人给边公公送来算是给边公公拜个晚年。”
“呵呵!你实在太客气了。”.
乐游原是长安的风景胜地大唐皇帝在此设有行宫距跑马场不过一里地行宫整体呈杏黄色占地面积不大俨如一座寺院它坐落在一片树林里林木幽深、风景秀丽面前是一条潺潺小溪终年不冻、迤向南。
此刻这里也戒备森严李清经过三道关口的搜身盘查才被领入行宫内在行宫正中的一间房内大唐皇帝李隆基正和相国李林甫商讨这次韦坚案后的人事变更问题。
只一夜间李林甫便似老了五岁上元夜的意气风此刻在他身上已荡然无存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生尤其是太子遇刺引起朝野震惊舆论立刻偏向李亨失去了废太子的大环境虽然李隆基并没有明确表态但从他迟迟不废立诏书便可猜测出他也举棋不定甚至已经有所保留帝王之心永远也让人捉摸不透它没有正误无时无刻都处于平衡之中。
李林甫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太子其实已经逃过这一劫否则李隆基也不会这么快就对韦坚下手了。
罢了!还是先削掉太子党羽再说想到此李林甫态度坚决道:“陛下韦坚结党营私败坏朝纲此风万万不可长臣以为凡韦坚一党皆须贬黜或者罢免还有皇甫惟明私募新军这似同造反更不能轻饶请陛下一并惩之。”
李隆基眼皮微合双目只露一丝缝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正躺在高椅上一页一页翻看李林甫草拟的韦党清册还有皇甫惟明的一些心腹。
他叫李林甫来并不是为了清洗太子党相反除了太子党的一些骨干外其余的他都准备留用为章仇
建章仇党打下基础。他叫李林甫来是想和他商量陈▋|:).;朝之中左相和右相同时被一党所占这决非好事还有执政事笔几乎就在李林甫一人手中这也非正常。
‘啪!’的一声李隆基将奏折轻轻合上搁在桌上淡淡笑道:“韦坚、皇甫唯明一案朕已经有了一点初步的想法过几日便会公布自然他刑部尚书一职是不好再任可由工部尚书6景融补上这样工部尚书一职便空了出来朕想调原益州刺史现岳州司马李道复为工部尚书兼将作监不知相国的意思以为如何?。”
李林甫自然明白这是李隆基之意表面是重用自己的心腹但实际上是为下一步提拔自己的长子将作少监李岫做准备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太子不倒对自己倒未必是坏事他微一沉吟却道:“李道复做过上州刺史资历才干自不必说但他因罪被贬不足两年现在用他老臣担心朝中会有人不服。”
“这倒不必考虑。”
李隆基摆摆手笑道:“海家走私案他只是失察之罪倒不必过分苛责于他正如相国所言他资历才干都不错不用实在可惜既然相国无异议朕就定下来由李道复出任工部尚书兼将作监监令。”
李林甫大喜向李隆基谢道:“臣就替李道复谢过陛下了。”
李隆基眯眼不语心中却一阵冷笑停了一会儿他又微微笑道:“今天请相国来还有一事想和相国商量就是尚书右仆射的人选爱卿可有好的想法?”
唐朝尚书省最高长官为尚书令其副手为左右仆射但因太宗李世民任过尚书令为避嫌后来便不设尚书令以左右仆射为尚书省最高长官到中唐后中书令与门下侍中分掌六部大权左右仆射渐渐被架空成为一虚职主要用于安抚地方大员天宝十三年安禄山被封为尚书右仆射便是对他的笼络。
李林甫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李隆基忽然升李道复为尚书难道是为此事做伏笔?
他本来对此事早有腹案户部尚书张筠一直是太子李亨的暗中支持者他虽不管实务但对户部的影响相当大一直是自己插手不进户部的最大障碍李林甫一直想动他但张筠为前相张说长子家世厚重势力盘根错节不宜轻易动摇若让他迁尚书右仆射再扳倒席豫这样又空出户部和礼部两个尚书之职自己兼户部尚书、陈希烈兼礼部尚书这是何等美事但李隆基却抢先用李道复为工部尚书话倒不好出口了。
犹豫一下李林甫还是徐徐道:“皇上若问老臣的意见老臣认为户部尚书张筠任此职最为适合他各部尚书基本上已经轮遍升尚书右仆射正当其实。”
李隆基摇摇头道:“张筠家世虽厚但他资历尚不足任仆射还须好好磨练朕准备命他兼任国子监祭酒一职为我大唐好好培养出一批人才。”
他检出百官图表仔细地看了半天瞥了一眼李林甫才缓缓道:“朕想调陈希烈为尚书右仆射相国看如何?”
李林甫宛如一脚踏空他眼前晃了两晃险些没栽倒在地原来李隆基命李道复出任工部尚书他的真正用意竟是在此用一个工部尚书来换一个左相自己还当占了便宜其实是中了李隆基的套他口中又苦又涩急替陈希烈分辩道:“陈相国虽然锐劲不足但沉稳有余任左相也仅一年多尚未有机会施展才华老臣刚刚和他有所默契不如陛下再给他三、五年机会让他能协助老臣将募兵改制完成再调走不迟。”
“募兵改制任重道远朕就是担心陈相国过于沉稳锐意不足才想换一个有既擅长治军又久为政事的人来做此事朕意已决相国不必再多说。”
李林甫听到这里便知道这是李隆基早就策划好之事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长长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不知陛下准备用那位大臣任左相一职。”
李隆基翻了翻桌上的奏折过了好一会儿他嘴里才吐出四个字:“章仇兼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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