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宽敞的道路通往生活区中间有一扇的门相连推开门眼前立刻出现大排整齐的房舍皆是两层木楼今日秋高气爽各个窗前都飘满了红裙绿袄楼前虽无大树但却花丛处处已经过了秋海棠的花季却正是菊花怒放时节但见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生活区内整洁异常哪有刘亚伯说的那般不堪李思业瞥了他一眼但见他表情木然机械似的跟在后面随众人挪动早没有地主应有的热情。
目光收回却突然现在花丛下有一团白格外的显眼顺手拾起竟然是尚未剥籽的原棉再望前看去前面还有几朵呈一条直线。就在几朵原棉的边上隐隐有车轨压过的痕迹若不是低头拾棉李思业也绝计看不出来。
“看来是送棉花进来时掉的可这是生活区送原棉进来作甚?”李思业百思不得且解便随手将棉花揣进袋里。
这时前面匆匆跑来一名黑衣妇人面目姣好看来她是这里的负责人她早瞧见进来一群士兵而走在前面的两人虽是普通人打扮但气度不凡尤其左边这个年轻人后面的士兵明显是护卫着他的。
她诧异地看了看刘亚伯见他丝毫没有反映心中有些不安只得低头道:“民女是这里的管事不知几位大爷来这里有何贵干?”
“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寻个人。”李思业柔声道便让亲兵上前把妹子的名字告诉了她那妇人想了想终于记起。
“好象是有这么个人病得挺重。”她不敢做主求助地望着刘亚伯。
“你就带他们去吧!”刘亚伯声音沙哑和刚才的精神矍铄完全换了一个人他寻一块大石坐下用劲拉扯自己业已花白的头欲言又止最后勉强惨笑道:“大将军我心里疼痛就不去了。”
“既然工场长心中有病那就在这里歇着吧!”李思业盯了他一眼又对那妇人淡淡笑道:“你在前面带路!”
“几位请随我来!”黑衣妇人带领他们穿过两排木屋几个在井边打水的女人见大群男人过来吓得丢下桶便冲进屋内‘砰!’地把门关上窗帘儿却一阵乱动帘上隐隐凸出几副脸孔的模样。
再走了一段路妇人手指最边上的一间屋道:“就这儿了!”她敲敲门听里面没动静又推开门探头看了看这才对娃娃脸亲兵道:“她刚刚喝了药已经睡了你看看便可别吵醒她”
待亲兵进去妇人摇摇头叹气道:“可怜!累死累活刚挣了两个钱这一场病又什么都没了。”
这时一旁的李治突然问道:“我听元大人说总管曾想推行医药互助基金这可是真的?”
李思业叹口气道:“不仅是医药互助基金我还想过建立养老储备基金个人掏一点工场再出一点等老了干不动活再逐月还给他们也有口饭吃只是军机处的几人都反对只得作罢!”
“为何?”
李思业苦笑摇头不语原来他见山东的产业工人越来越多便想效后世的法子建立养老及医疗保险制度以解决工人的后顾之忧同时也可以将宋国的工人吸引过来但却遭到军机处其他几人的强烈反对理由是现在山东的制造成本已经高于宋国若再加重工场和商家的负担山东的商品将面临颓势。
“此事以后再说吧!”关键还是在于民众的观念养老自然有儿孙何须官府操心。
突然只听‘扑通!’一声李思业回头却见那妇人跪了下来她并不愚笨听出面前之人竟是个大官吓得她赶紧跪下道:“民女不知请大人恕罪。”
李思业又想到那事寻思道:“此事倒可以问问她。”便和气道:“你并未触犯律法何须请罪?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亲兵找来一张长凳李思业坐下道:“你先告诉我你每月能挣多少钱?”
那妇人却不敢站起依然跪在地上她低声道:“民女是一级管事每月可挣八贯。”
“八贯!”李思业突然一阵冷笑道:“你即不纺纱也不织布却也能拿八贯不用说你一定是那刘亚伯的亲戚否则如何能谋到这个肥差!”
“不!不!不!”那妇人吓得直摆手“民女原本是徐州人全家都在那场洪水中被淹死我只身逃到山东后来改嫁给一军官按照军属优待条例我才得到此职。”
“哦!原来你是军属你丈夫在哪里供职?姓什么?”
“民女丈夫姓吴在莱州港驻防现任果毅都尉。”
李思业点点头低声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便是振威主帅想必你丈夫也告诉过你。”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朵原棉扔到她面前道:“我来问你这生活区怎么会有棉花?”
妇人听说他便是李思业正心中惶恐突然又见到棉花身子猛然一颤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此事关系到刘亚伯的身家性命他待她不薄可是若不说恐怕又会连累到丈夫。
女人心中千思百转正无处理会却听见远远有妇人哭叫声传来她回头偷眼望去却见一军官揪住一名妇人的头拖着她走那妇人熬不过痛杀猪般的哭叫刘亚伯就跟在后面被几名士兵押着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这边走来。
“大将军刘亚伯私用童工就在这生活区内。”她知道再不说可就迟了。
俨如石破天惊旁边的李治脸色大变山东刑律私用童工过一百人那是要杀头的听她口气所用童工决不在少数一转头见李思业眼中已经酿出杀意他急道:“总管刘亚伯可能是不得已……”
李思业手一摆止住他的话头断然道:“学正不必多说此事我自有分寸。”
又对妇人厉声道:“童工在哪里?你带我去看!”
只转个弯赫然就见一空地处修了座独屋再近前大门用铁链锁死隐约可听见童声稚语那妇人满面通红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开了锁急解释道:“我是要给他们送饭所以有钥匙。”
李思业不理一把推开了门目光所至竟惊退两步呆立在那里。
不过几丈宽窄的屋子白色的棉花堆积如山在这棉花山下密密麻麻坐满孩童竟有三四百人大的最多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六、七岁甚至还有十几个正啃手指的幼童每人面前各放一个竹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剥去籽的棉花听见门响孩子们都一齐回头呆呆地看着李思业。
“这里面一些是女工的孩子也有乡下人家送来的还有买来的每天做五个时辰最多的每月可得钱一贯......”
妇人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不可闻。
“学正感觉如何?‘不得已’三个字可以洗去他的罪孽吗?”李思业一阵冷笑逼视着刚刚赶到的李治。
“这......”李治探头一看倒吸了口凉气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私用童工之所以要被严惩从字面上是理解不了的只有目睹但凡亲眼目睹过的人。心里都会极大地被震撼。
“大将军此女人实为人口贩子这里面的许多孩童都是她拐买而来。”
刘整揪住哭叫妇人的头狠狠把她摔翻在地刚才拦截她时这女人的凶悍竟让几名弟兄都吃了亏。
李思业怒视刘亚伯道:“现在你有何话有说?我倒要看看你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刘亚伯已经瘫软在地突闻一个‘死’字他的腰倒直了起来硬道:“这山东工场内私用童工的岂止我一家大将军视而不见反抓住我不放;况且这工场也不是我的我用童工不过是想降低成本能为官府赚些钱这又有何过?”
越说越气最后他恨恨道:“再者这童工大半都不是我强迫大将军怎的不追究他们的父母还有许多孩子都是宋、金两国街头上的孤儿我接来让他们来做活可以养活自己也总比冻饿死在街头的强如此我又何罪之有?”
“总管毕竟他并未真做下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再者法不责众总管还是酌情饶他一命吧!”
李治见围观的女工越来越来多虽然不敢开口求情但眼睛里都明显地包含同情他也知道刘亚伯人不坏犹豫再三还是替他求情。
“法不责众?哼!”李思业冷笑一声道:“当日通过刑律时学正也是签了字的既然定了律法却不照它办事那要这律法还有何有?轻描淡写的一句‘法不责众’就可以抹杀他犯的罪恶吗?反之越是法不责众越是人人都去做久而久之这罪恶就成了习俗。别的我没现但我看到一桩就要管一次来人!”
“在!”
几名虎狼士兵抽刀上前只待主公一声令下就当场砍头。
但李思业却道:“把此二人押送到刑部司依律处置!”
他又对旁边的吴氏妇人道:“我升你为副工场长这工场就暂由你管理好好安置这些孩子若我再听说此处还用童工我连你也照斩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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