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未成年之前,一般有三种过渡制度,政事堂制度、太后垂帘制和摄政王制度,太后垂帘制就是现在的制度,由太后当政,掌握军国大权,摄政王制度则是由嫡系成年皇族出任摄政王,暂替皇帝监国,这种制度只在纸愿上,从来就没有实行过。
而政事堂制度,又叫顾命大臣制,一般是皇帝临终前指定几名信得过的重臣,组成政事堂,少年皇帝成年之前的所有军国政务都由政事堂内的顾命大臣制决定。
大宁王朝成立三百年来,不算皇甫恬,一共出现过三个少年皇帝,其中两次采用政事堂制度,一次采用太后垂帘制,而采用太后垂帘制一般需要两个前提,一是皇帝猝死,二就是外戚实力强大,一百五十年前出现过一个冯太后,就因为皇帝突然死亡,来不及指定顾命大臣,再加上当时冯太后的父兄把持着朝廷大权,这一次申太后掌权也是同样的原因。
可以说,政事堂制度是太后垂帘制的死敌,是申太后绝对不能容忍的议论,她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她冷冷问道:“是什么人在议论要换政事堂制度?”
皇甫恬连忙道:“回禀母后,听说是一些读书人,好像和文心社有关。”
申太后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不露声色道:“皇儿回去读书吧!以后不要再过问军国大事,等你十八岁以后,母后会让你参政。”
皇甫恬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听得清清楚楚,母后说得是参政,而不是主政,一字之差,意义完全不同,十八岁以后,他只是参政,那谁来主政?
皇甫恬不敢有任何表露,他连忙施一礼,退下去了,皇甫恬刚走,申太后便厉声命道:
“速去宣周威来见衷家!”
周威是京城绣衣卫将军,掌管五千绣衣卫缇骑,效忠于申太后,申太后心中杀机迸发,议论要换政事堂制度,就是要赶她下台,她想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个文心社的后台是何许人?
大宁王朝也在一定程度上允许结社自由,比如苏菡舅父颜玉书参加的读书会,就是一种在官府有备案的自发结社,文心社也是一样,它实际上是雍京几十名有名望的学者、儒生自发组成一个学术社,经常聚会,谈谈读书心得,说说儒家经典,偶然也会抨击一下朝政时弊,这是读书人的天性。
文心社平均每五天聚会一次,成员可来参加,也可不参加,很自由,他们一般是在崇仁坊的文聚茶楼举行聚会。
第二天上午,二十几名儒士和往常一样在文聚茶楼里汇合,谈天说地,发表一下自己对时局的见解,这段时间豫州之战颇引他们瞩目,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在谈论天下几大势力的争斗。
二十几名儒士正说得眉飞色舞时,数百名绣衣卫缇骑突然包围了茶楼,缇骑们冲上二楼,茶楼内一片大乱,尤其文心社包下的东大厅内更是乱作一团,近百名绣衣卫缇骑冲了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
儒士们义愤填膺,纷纷起身斥责,“朗朗皇城脚下,你敢乱来吗?”
绣衣卫校尉冷冷一挥手,“全部带走!”
缇骑们如狼似虎冲上前,抓起这群读书人便走,儒士们拼命挣扎叫喊:“我们都是有功名在身,不得无礼!”
“全部带走,反抗者打倒拖走!”
儒士们很多人被打翻在地,捆绑起来,楼下停了几辆密闭的马车,儒士们被堵上嘴,扔进马车内,马车迅速离开了崇仁坊,向城外日史去。
一个时辰后,绣衣卫将军周威出现在一座东城外的大宅内,这里是绣衣卫的秘密审讯地,几间院子里隐隐传来惨叫和哭喊声.一名校尉走上前,躬身施一礼,将一叠供状交给周威,“所有人都招了,他们承认经常议论并抨击太后,主张实施政事堂制度。”
周威对这个不感兴趣,读书人发发牢骚,抨击朝政很正常,他关心的是,谁是文心社的幕后主使,一般这种社团都会有某个大臣的支持,这些儒士的言论往往就和这个大臣有关,这是一种变相自勺主导民意的手段。
“谁是他们的后台?”
“回禀将军,是户部侍郎潘仁毅。”
“原来是他!”
周威冷笑了一声,潘仁毅是申国舅的心腹,是申国舅掌握户部左膀右臂,周威忽然明白,太后为什么让自己调查文心社了,实施政事堂制度,让儒土们进行民意上的宣传,看来,有人对太后很不满了。
“将军,这些儒士怎么办?”
“让所有人招供画押,送去绣衣卫地牢暂时关押,然后通知他们家人来保他们出去。”
楚军东进的速度异常缓慢,在东郡濮阳县,八百艘战船便停泊在黄河岸边,皇甫无晋在等待着梁郡的消息。
从兵力上对比,楚军主力只有五万,要远远逊于齐王西征的三十万大军,所以皇甫无晋也没有想过要硬拼,尽管他有犀利的武器,但兵力悬殊,仍然对他十分不利。
更重要是,皇甫无晋需要得到洛京城破的消息,他甚至比齐王更希望看到皇甫恒的倒台,洛京城破,再加上齐王妃西归,这便可以使齐王夺回齐州的意志下降,他会将大量的军队驻扎在洛京,从而形成分兵之势,这是皇甫无晋最愿意看到白勺结果。
另外,他也在等待西凉军的消息,二十万西凉军的施压,足以让雍州军撤回关中。
战争不仅仅是军队的厮杀,它还包括幕后的较量和政治上的角力,如果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是最高境界。
皇甫无晋已经渐渐抓到了齐王皇甫忪的软肋,他的名不正言不顺,将是他最后失败的主因,齐州官员对他背弃到幽州刘汉童的倒戈,都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对于他皇甫无晋,他有着其他势力所没有的政治优势,不仅是他BJ出身,还有住在楚州的太皇太后,这位地位崇高的老人,一直被大宁王朝的臣民们所景仰,可以说,这是皇甫无晋手上最大的一张王牌,在关键时刻,他会毫不犹豫打出来。
梁郡驻扎着原陈留总管贺千绝的五万大军,虽然他投降了齐王,但皇甫无晋也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那就是贺千绝自始自终没有和齐王见过面,他的军队也没有解散,更没有插入齐王的亲信,依然保持着完全独立。
这种情况在战争时期是很少见,因为这很可能会导致这支军队的反戈,给后方带来严重的威胁,以齐王的心思,他不会意识不到这种危险存在,但他依然让贺千绝的军队驻扎在梁郡这种重要的战略之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齐王也拿贺千绝无可奈何,贺千绝依然保持着一种半独立状态,与其说他是投降,不如他们是另一种形式的结盟。
对于这种拥有独立军队的地方军阀,最好的办法是分化拉拢,让他为自己所用。
贺千绝年约四十余岁,是前左卫大将军贺铮之子,祖父贺诚曾为范阳节度使、兵部尚书,贺千绝可以称得上是名将世家,世代效忠大宁王朝,和所有的大臣一样,在皇甫玄德突然驾崩后,大宁王朝出现了分裂,贺千绝也处于一种迷茫之中,他不知自己该效忠谁?
皇甫恒是储君,他登基后按理应该是最名正言顺的君主,但很多大臣都知道,在皇甫玄德突然驾崩的时刻,皇甫恒就在华清宫中,被皇帝囚禁,他有弑父的嫌疑,贺千绝也知道,更重要是皇甫恒猜忌日盛,重用外戚杨晟,令他极为不满。
所以他之前便将自己的妻儿悄悄转移到陈留,他并不准备真正效忠皇甫恒,一方面他保持自己军队的独立,另一方面,他也在等,等最后局势明朗,投降齐王皇甫忪,只不过是他为了保存实力的权益之计。
贺千绝的五万大军驻扎在梁郡城外,占地五里,是一座庞大的军营,他是陈留总部,整个梁郡都是他的地盘。
此刻,贺千绝正在大帐内和他的弟弟贺千纶说话,贺千纶是杨晟手下的将领,杨晟的二十万大军在渑池县大败后,贺干纶带着几十名亲兵逃回洛京,将妻女接出洛京,宜接投奔了兄长贺千绝。
“大哥,我感觉齐王的局势很不利。”贺千纶沉思良久道。
“为什么有这个结论,说说你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他受封齐王,却身在豫州,名不正言不顺,他的士卒都是齐人,齐州被占,士卒们思归心切,他却一心攻打洛京,以致军心不稳,缺乏战略眼光,其次他用人唯亲,像罗启玉这种天下不齿之人居然是他后军主将,就因为是他小舅子,还有皇甫英俊这种无能之将,因为是皇族,也被他重用,连幽州刘汉童都背叛了他,可见他用人确实有问题,这样的人空有三十万大军,也迟早必败,我建议兄长不要把身家性命和贺家前途押在他身上。”
贺千绝点点头笑了,“你说得很对,其实我心里明白,只看洛京官员南逃,便可看出大势所趋,我现在在等皇甫无晋开出的条件,他给刘汉章开出赵王公和范阳节度使的条件,那我呢?我在拭目以待。”
就在这时,大帐外有亲兵禀报:“将军,太皇太后的懿旨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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