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和老二这两个怪人,闻言一愣,他俩梦想不到这个又瞎又丑的老和尚对自己师门中事这样清楚,因之一时忘记了答话。
明觉大师暗中窥笑,冷眼旁观来来的连台好戏。
忘我方丈却因为老大老二未能立即答话有些恼了,他突然冷冷地哼了几声,继之低沉地说道:
“你们怎不答话,莫非对自己的名姓还要想一想才能记得起来?”
老大闻言面色一变,才待开口,哪知忘我方丈却又冷笑了一声,缓慢地接着适才所说有关六修罗的话锋又道:
“其实你们现在就是想冒充熊氏兄弟都办不到了,当年事,距今已有数十年了,金轮同门师兄师弟,几乎无人还活在世上。
金轮若非我和尚破出死命救他不死,也早在二十年前断魂对头手中,其实你们救我们不死于瘴毒之下,本来是件令人感恩的好事,何苦一定要冒顶他人的名谓呢?除非是三石有口无心,适才说出了‘铁佛寺’的名称,而你们又恰和我‘铁佛寺’中有仇,才企图……”
老二虽也惊凛忘我方丈的话浯,但他却比老大阴险得多,此时突然在中途哼了一声插口说道:
“我们要是和‘铁佛寺’有仇,现在难道不能陡下杀手?”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说道:
“你们认为‘铁佛寺’中的僧人,这般容易对付?”
老二又要接话,老大却阻住了他,开口说道:
“说来老和尚你可能不信,我俩正是适才你曾说过,跟随恩师聂承天前来峨嵋的‘熊氏兄弟’:熊式文,熊式武。”
忘我方丈呵呵哈哈的又大笑了起来,说道:
“我早知道你们早晚会这么答复我的,好好好,就算你们是熊氏兄弟,老和尚我要问你们三个问题,还有一个特别的要求!”
老二却冷冷地接口问道:
“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忘我方丈也冷冷地答道:
“三个问题能够证明尔兄弟的真假,不过为?这三个问题本身有种极端的机密分量,所以你们必须先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仍然是老二开口,他道:
“说说听!”
“你们过来,让老和尚我摸摸脸!”
老二又怒又恼,沉声说道:
“你拿我们当成了什么?”
忘我方丈也厉声答道:
“我把你们当作熊氏兄弟!”
老大接话问道:
“老和尚,你这个要求令人英明其妙,难道……”
忘我方丈不待老大话完,接口道:
“真金不怕火炼,要是真是熊氏兄弟,自然会答应我老和尚,否则那就绝对不是熊氏兄弟!”
老大看看老二,他兄弟皱着双眉点了点头,老大说道:
“老和尚,我们答应你了,不过事后你要还不出我们一个公道的话,哼哼!老和尚,怕你想死都很难了!”
忘我方丈-嗤一声说道:
“事后能否还尔等一个公道,那要看尔等是否真乃熊氏兄弟而定了,设若老和尚发觉尔等并非熊氏兄弟,这‘公道’二字却还不定谁向谁来讨要呢!”
忘我方丈言下之意,很明显地告诉老大老二,要是他两个并非熊氏兄弟,老方丈大概想对付他们了。
可是老大和老二却没有接话,大步行向忘我方丈身前,本来距离不足两丈,几步已经到达:
忘我方丈却点头指着左边的老大说道:
“你是哪个?”
“熊式文!”
忘我方丈摇头问道:
“你的左脚曾经受过伤吗?”
这一问却吓得老大和老二变了脸色,神情立即恭顺了不少。
忘我方丈因为老大没有答话,不由沉声又道: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老大这才如梦方醒急忙说道:
“当年被困……”
他刚说到这里,老二咳嗽一声,老大话锋一变又道:
“不错,我左脚曾经折断,现在早巳好了。”
忘我方丈冷嗤一声说道:
“早巳好了?莫非你施展‘幽魂飘风’身法的时候,仍然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功力?”
老大和老二又是一惊,老大呐呐地说道:
“差半筹火候,不过已经……”
忘我方丈不等他把话说完,哼了一声说道:
“毫厘之差,谬之千里,半分之误,生命葬送,你今后必须会心思考出一朝万一之时补此不足而护命的妙式来,否则迟早因此而丧命!”
说到这里他不容老大答话,手指老二又道:
“你现在心有不服,故而气浊而神浮,本来你的功力就差着你大哥些许,再要临敌气躁,遇上高手焉有命在?”
老二现在虽说对这个老残的和尚,已然另眼看待,不过他仍然疑念未去,闻言冷冷地说道:
“老和尚你先少吹胡子瞪跟睛的……”
老大不待兄弟说出下面的话来,已接口叱道:
“二弟住口!”
忘我方丈这次却微然一笑说道:
“不要紧,老大你不用管他,‘吹胡子瞪跟腈’是句俗话,说惯了自然就顺着溜出口来,别看我眼瞎了,心却没瞎,有意和没意的话,我还听得出来,没有关系,老二你接着说下去。”
老二这才想起来忘我方丈是个瞎子,不由一皱眉头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摸脸就快一点。”
“好,我就先摸摸你,过来。”
老二忍着气叫忘我方丈摸了半天,老大继之完成了这个过程,忘我方丈却沉思有顷说道:
“我没有见过熊氏兄弟,几十年来他们当然也应该已经老了,不过听说他们兄弟貌相非常英俊,你们两个,一位是虚浮肿胖,一位却又瘦得像个吊死鬼,要说就是熊氏兄弟,实在叫人难信!”
老大和者二这才明白忘我方丈摸脸的原故,不由又互望了一眼,老大慢吞吞地说道:
“不瞒老和尚说,当年我们兄弟不是这个样子,因为无心被困瘴毒之中,所以才改变了形貌!”
忘我方丈闻言点头说道:
“这句话有些道理,此间又恰有极为歹毒的‘七彩蚀瘴’,就像我老和尚一样,和当年变得成了天上地下,好,这一关咱们算是过去了,不过我老和尚已说过,另外还有三个问题要问你们呢,这三个问题说复杂,复杂到了家,说简单却又简单到极点,你们要是熊氏兄弟的话,绝对能够回答得出来,反之任凭你们有多聪明,也休想能够答上半句!”
说着他突然右手食指指着天上呼道:
“天在人上!”
老大和老二这次非但面色已变,神态也肃穆万分,两个人缓缓一起低声恭敬地答话道:
“人定胜天!”
忘我方丈神色也庄严地又道:
“人定虽能胜天,却贵在恒毅!”
老大和老二又同声答道:
“遵诚有恒!”
忘我方上突然扬声喝道:
“仁、义、忠、信,何者为先?”
老大老二也高声答道:
“天、地、君、亲,师命乃首。”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欢颇说道:
“好好,你们兄弟果然是熊家哥儿们,那是一家人了,你们既然在这里很久很久,不会没有居所,走,别的话咱们到家里谈去。”
老大老二竟然没有再发出疑问,明觉大师却有心地说道:
“老人家,辛家兄弟还封着三处大穴呢,刚才服下熊家兄弟的神丸之后,又弄脏了衣衫,这可怎么办呀?”
忘我方丈残眉一皱说道:
“我倒把这个忘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顿,转对熊氏兄弟说道:
“这里可有山泉?”
熊式文接活回道:
“行约半里有处小溪,可以涤物。”
忘我方丈含笑点头,继之又对熊氏兄弟说道:
“那辛家哥儿两个,被我用‘云漫中天’的功力点封了穴道,你们兄弟应当能够解开,就去帮个忙吧。”
熊氏兄弟闻言一愣,熊式武却道:
“我们弟兄虽然看得出来这是‘云漫中天’的神功所封,可是却没有拍解这种功力的技艺。”
忘我方丈似是极感惊凛地说道:
“你们六位前人都没有传过这种功力?”
熊式文答道:
“恩师等曾经详细解说过这种功力的奇绝之处,但却没有传授。”
忘我方丈喟叹一声自语说道:
“聂老大竟然不把这种功力传授给你们,想来真是令人不解!”
说着他转对明觉道:
“你去拍开辛家哥儿两个,叫他们随在后面走。”
明觉大师答应一声,步向明修明恒卧身之处,忘我方丈这时却又转对熊氏兄弟说道:
“有劳贤昆仲领路了,我自会相随身后的。”
熊氏兄弟一边答应着,一边目光瞥向明觉大师,只见明觉大师五指一张一阖,明修与明恒已双双醒来。
熊氏兄弟面色微变,互望了一眼之后,立即转身带路走去。
忘我方丈随行身后,不慌不忙,望之绝对不像双目失明之人。
明觉和明修明恒走得慢了一些,那是因为辛家兄弟不能疾行的关系。
其实明觉已受忘我方丈的指教,有心和明修等缓步留后,以便小心而详细地嘱咐他们两个人,免得误出话语坏了大事。
等明修明恒了然一切的时候,他们也正好走到耶小溪旁边,明修明恒立即洗衣沐体,熊氏兄弟和忘我方丈仁步溪旁相候。
熊老二熊式武,虽在忘我方丈的先知和气魄上面,默然自承输了一筹,不过心中总还觉得有些疑虑不安,此时趁辛家弟兄沐体之暇,说道:
“老和尚,这两位姓辛的朋友,似乎出家没有好久嘛,看他整理衣衫仍然有些别扭的样子。”
忘我方丈淡然说道:
“你眼力很高,能注意到小的地方,要是再能遇事莫过多疑,对敌心静安然的话,就是无敌的高手了。
辛家兄弟非但当和尚不久,至今还不能就算是‘铁拂寺’的门下,他兄弟各有一处暗穴被我封死,等回寺之后才能代其解开呢。”
熊老二奇怪地问道:
“这又是什么原因?”
“前些日子他们兄弟到‘铁佛寺’寻仇,被老和尚我擒获,因为他两个还有些用处,我才决定收归门下。”
“不过他们却是当年‘火怪’寸飞的第三代掌门之人,暗器极端歹毒,功力也不错,故而用绝门手法点其暗穴,设若他们兄弟此间事了仍能活命而忠诚的话,回寺之后就算是‘铁佛寺’中的僧人了。”
熊式武峨了一声,没再发问,他心中已经决定了一件事情的计划,忘我方丈早巳洞悉熊老二的诡谋,却故作毫无所知。
明修明恒沐浴完毕,只是衣衫无可更换,所幸僧袍足能蔽体,一行人遂在熊氏兄弟带路之下,步向溪右面右。
移时,到达一座天然的石洞,洞中洁净异常,共有三处通连着的石室,辛氏兄弟找到木枝,生起火来烘烤衣衫。
明觉大师扶着方丈坐于洞中木殿之上,熊老大这才开口说道:
“老和尚,现在可否示下您的名姓和来历?”
忘我方丈点头说道:
“当年武林之中,有位人称‘玉潘安’的欧阳易,你们可听人况过?”
熊式武接话问道:
“你说的可是那曾经自承系‘飞龙山庄’庄主,江湖人称‘笑面银豺’的欧阳易?”
“不错。”
熊老二冷冷地况道:
“听说过这个人,不过年头可不少了。”
忘我方丈颔首接口说道:
“嗯,是几十年前‘不归谷’尚未沉沦时候的事了。”
熊老大轻轻地问道:
“老和尚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人来呢?”
明觉大师一旁冷冷地说道:
“你们两个不是问这位老人家的名姓吗,这位老人家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玉潘安’欧阳易!”
熊老二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明觉勃然说道:
“熊式武,你笑什么?”
熊式武冷冷地说道:“我笑欧阳易他还活在世上?”
明觉怒叱一声道:“熊式武,这句话你要自负其责!”
熊式武哈哈狂笑了一声,沉色说道:
“若非念你是‘铁佛寺’僧,和尚,熊式武早就叫你知道对熊某兄弟出言无状的下场了!”
明觉又待接话,忘我方丈却挥手示止,转对熊式武道:
“你是不信我就是欧阳易了?”
熊式武瞥了他胞兄一眼,答道:“实难相信。”
“那要怎样你才会相信呢?”
熊式武又看了熊式文一眼,说道:“另无良策,只有接我一掌而试真假!”
忘我方丈闻言微笑着说道:“熊式武,一举搏后,你怎能知晓真假呢?”
熊式武冷冷地接话说道:
“据说那欧阳易身怀罕绝之技,当年大约武林之中,除三圣及我兄弟之恩师而外,能胜过他的怕再没有人了,数十年之隔,我兄弟在这绝壑之内潜修功力寸步未离,自认巳然到达昔恩师的火候和境地,设若老和尚你果然是那欧阳易的话,今日的功力自然又胜过往昔,因此一掌搏后,熊式武自命能够判断真假。”
忘我方丈闻言爽朗地大笑起来,继又慨然说道:
“你未免屯太看重我欧阳易了,昔日武林胜过我欧阳易的人物,多如牛毛,欧阳易实不敢当你这般重视。
不过我如今虽已老残,却雄心犹在,你既愿意以一掌之傅而定真假,欧阳易自当从命,可是熊式武你要记住,欧阳易份属尊长,你目无尊长妄逞英豪,稍停一掌搏后,欧阳易设若不胜,除自认老迈无能之外,再无话说,要是我掌力胜你,熊式武,你却要身受抗上违上的重责了!”
熊式武再次和熊式文示意,然后答道:“敬如所命,设有不胜,任凭责罚!”
忘我方丈点头说道:“有信心总是好的,熊式武,怎样动手呀?”
“互立三步,同时掌发,各凭内力相搏就是。”
忘我方丈嗯了一声说道:“我双目失明难见百物,这座洞府有多宽阔?”
熊式武冷冷地说道:“长约三丈,深够两丈有余,老和尚问这些作甚。”
忘我方丈并未答话,缓缓站起对明觉大师说道:
“三石扶我出去,我和熊式武在洞外较搏!”
明觉答应一声,上前扶着忘我方丈,熊式武却嗤笑一声道:
“莫非这座石洞不够宽敞?”
忘我方丈仍然没有理他,明觉大师却一边扶着老方丈踱向洞外,一边冷冷地转对熊式武道:
“洞要够大,老人家不会到洞外去的,难道给你留下个歇宿的地方你还不满意?”
熊式武接口说道:“满意与否要等一搏之后才能沦定呢。”
熊式文一言不发,随在他弟弟的身后跟忘我方丈师徒鱼贯走出了山洞。
洞外约妥,由熊式文高呼“动手”为令,继之双方发掌。
忘我方丈立于右旁,熊式武让身左边,相距三步,提力相待。
霍地听到熊式文高呼一声“动手”!熊式武已含蓄劲力施展独门的功法拍出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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