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目仙翁颜光甫喝问道:“看什么”慢慢的把话说清楚!”
大牛一伸脖子,咽下了口中干饼,急急道:“外面来了两个小孩子,跟另外两个老道上打架,小的竟把老的杀了……”
颜光甫骇然又问:“离此我远?”
大牛道:“就在谷外没多远。那两个小孩子杀了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颜光甫霍地跳了起来,匆匆挥手道:“快躲一躲,来人必是黑白双妖!”
四人急忙窜入潭边密林,各寻隐蔽之处掩藏身形,屏息而待。片刻之后,谷口果然传来衣袂振风声响,迅如电掣般掠过两条淡淡的身影。人影划空疾坠,双双停身水潭边。一点也不错,正是一男一女两个貌似童子,实际年龄已逾古稀,以心狠手辣名震武林的“黑白双妖”夫妇。
梅剑虹和小梅都是第一次看见双妖,不禁为之既惊又诧。
若非颜光甫事先点明,怎么也不会相信名列十三奇的黑白双妖竟是两个顽童。
双妖停身潭畔,四目缓缓扫视全谷。黑心秀上蓝明诗点了点头,阴声道:“无怪两个杂毛在附近梭巡,这山谷的确有些可疑。”
白骨夫人刘香琴冷冷道:“哪里可疑?你倒说给老娘听听。”
蓝明诗用手环指山谷,说道:“香琴你看,此谷形势天成,险峻而隐密,外窄内宽,易守而难攻……”话没说完,已被刘香琴冷冰冰打断:“老娘是问你神剑藏在何处,谁叫你念什么孙子兵法?”
蓝明诗笑道:“你先别性急呀,山谷地形与藏剑传闻大有关系。你想,既是千古神剑,怎会落在这穷山恶水之地?不用说,必定是被人特意埋藏起来……”
刘香琴不耐地道:“废话,老娘也知道是被人埋藏的,但藏在什么地方?你说!”
蓝明诗耸耸肩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急着打岔,为什么不肯耐心听下去呢?下面自然就说到那可能的藏剑之处了。”
刘香琴两眼一翻,怫然道:“择要紧的先说,少来你那套之乎者也。咱们没有许多空闲,各门各派风闻消息,赶来争夺藏剑的人,遍布怀玉山;要是耽误了大事,神剑被人抢先得去,老娘跟你没完!”
蓝明诗傲笑道:“这个不需担心,你我夫妇既已出面,方才两名崆峒杂毛便是榜样。谅那些鼠辈,不敢跟咱们抗衡。”
刘香琴冷哼道:“你就知道吹牛说大话。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咱们终只两人,未必能胜得天下高手。”
蓝明诗扬眉道:“只要神剑到手,天下何人能敌?咱们岂不就是武林第一人了?”
刘香琴那你就快谈正事,少吹牛皮。”
蓝明诗点头道:“好!咱们言归正传。方才我说此地形势险峻隐密,正是疑心此谷便是传闻中的藏剑之处。试想,剑是神兵,当年那理刻的人绝不会随意把它丢在大街上;必选一地势特殊,不易为人发现的处所,才会将至宝理在其中。依此推断,可能就在这片山谷里。”
刘香琴神色一动,忙问道:“在哪里?”
蓝明诗笑道:“我不过是借此推测,实际确处,自然还须继续寻觅。”
刘香琴怒道:“说了半天,敢情你跟老娘一样不知道?”
蓝明诗忙道:“你先勿急躁。咱们据情推断,虽不中,料亦相差不远。若以怀玉山形势看,藏剑极可能就在此谷。”
刘香琴偏偏是个急躁人,闻言一顿脚,喝道:“既如此,还不快搜!”身形一晃,便欲行动。蓝明诗急忙拉住,道:“那藏剑乃是神物,此时尚在白昼,哪里搜寻得到?必须等入夜之后,由剑气光华侦知藏处,才能动手。”
刘香琴怒道:“依你说,咱们就站在这里等着天黑不成?”
蓝明诗陪笑道:“所以我说要有耐性。咱们不妨以这山谷作为第一目标,趁天色未黑,先去附近查看另外有没有更可疑的地方;待入夜后再来不迟。”
刘香琴沉吟道:“假如咱们离去,被人抢先进来,那却如何是好?”
蓝明诗傲然道:“咱们可以在谷口留下独门标记,严禁外人擅入;料那些鼠辈不会有此胆量闯进来的。”
刘香琴摇头道:“不妥!这成了埋银插标,掩耳盗铃,反会招来强敌。依我说,咱们不如分别行动;你去附近查觅可疑之处,我就守在这山谷里。”
蓝明诗道:“这样更不妥,万一藏剑不在此地,咱们分开,岂不势孤难以呼应?”
刘香琴回眸四下一扫,道:“你说怎么办好?”
蓝明诗陪笑道:“愚夫之见,咱们仍然联袂搜寻,谷口也不必设置标记;只别离这山谷太远,一旦发现剑气果在此地,尽可迅速赶回。好在天未入夜,谁也料不到宝剑确实所在,到时候就看谁能抢先一步了。”
刘香琴沉思良久,别无妙计,只得点头答应。两人飞身纵起,仍循原路疾掠而去。
待双妖去远,颜光甫长长吐了一口气,诡笑道:“这两个妖物,可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果真照刘香琴的主意,坐守谷中,倒实在是桩头痛的事。”
小梅笑道:“我却看着这一对夫妇怪好玩的,模样儿像个小娃儿。那个女的,开口闭口自称老娘;那个男的,挨了骂不敢还嘴,十足是个怕老婆的脚色。”
颜光甫正色道:“姑娘千万别小觑了黑白双妖。这两个妖物出了名的凶狠,杀人不眨眼,出手毒辣;横行数十年,不知道害了多少武林同道的性命。”
小梅问道:“双妖武功比老前辈如何?”
颜光南道:“单打独斗,老朽或可略胜半筹;假如双妖联手,那就没有把握了。”
小梅闻言发愁道:“这么说,等到人夜时双妖再来,我和哥哥怎能抵挡得住?”
颜光甫碧目连转,忽道:“有了,咱们何不趁这半日工夫,编织一张草棚,将水潭掩蔽起来,使剑气不致泄漏,或可瞒过双妖。”
小梅摇头道:“这办法不妥,想那水潭宽达十丈,如何掩蔽得住?”
颜光甫也觉得这个点子不太高明,未免感到泄气。
正在这时,谷口突然又出现幢幢人影。这次来的竟达十余人之多,其中有男有女,憎道俗俱全,声势十分浩大。来人在谷口略为停顿,便鱼贯进入山谷。及至近前,却把林内颜光甫和梅剑虹看得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首先吃惊的是梅剑虹,因为他发现那行人为首一个黑衣美妇,赫然竟是雪姑。颜光甫也暗吃一惊,原来他也认出了后面跟随着的四名老人,分明是“天南三鬼”和古月道人。除上述五人之外,雪姑身边还带着三名黄衣少女;天南三鬼后面,还紧随着一个五旬开外、神态威猛的魁梧头陀,和另外两名剽悍的银线武士。
这头陀面貌虽然陌生,却是天心教饶州(即今邵阳)分坛坛主,法名净性,又号虎面行者;善使一柄九十斤重的月牙方便铲,乃教中一员猛将。虎面行者原是五台山僧人,因生性暴虐,杀孽深重,被守中方丈责骂;一怒之下,屠尽寺僧。从此蓄发改做了头陀,投入天心教,在饶州城西崇元寺设立分坛。
论教中资望,尤在鄂州五槐任主陈鹏之上。
这些人,包括天心教副教主、总教护法、分坛坛主,人人都是武林第一流高手,其实力几乎占全教大半。天心教此举,可算是倾巢出动了。
大群男女蹑空飞掠,转瞬都到了水潭边。雪姑为此行首脑,游目环视全谷,首先脱口赞道:“好一个幽静隐密的山谷,尤其这水潭,竟是最理想的藏剑之处。我看,八成儿准是这地方了。”话声微顿,含笑回顾身后请人,问道:“各位高见以为如何片古月道人颔首不语,“笑面无常”屠开方却抢首答道:“从形势上看,确是藏剑佳地。但老菩萨叮嘱再三,果有神剑,志在必得,鄙意认为不妨再看看其他地方,宁可辛苦些,以免疏失。”
雪姑点头道:“不错,听说武林各派风闻消息,都有高手兼程赶来怀玉山。方才在谷外发现的两具尸体,更可证明各派争城藏剑,已经不惜互相残杀。但既已流血出手,这山谷却无人占据,未免费解。”
屠开方满脸馆笑道:“这正是令人困惑之处,或许那得手的一方起初也认为这片山谷可能就是藏剑的地方;等到伤人之后,入谷查看,却一无所得,只好离去了。”
雪姑道:“屠护法的意思,是说这山谷乍看显得突出,实际并非真正藏刻所在?”
屠开方忙道:“屠某未敢断言,只是提醒副座一声。副座圣明,必有决断。”
雪姑淡淡一笑,又问古月道人道:“道长有何高见?”
古月道人微笑道:“神剑本是灵物,隐迹之处,必有剑气外露。贫道以为此时大可不必预作推断,副座如觉得此谷可疑,何不先留人在附近守望,等晚间再作定夺!”
屠开方哈哈大笑,接口道:“道长灼见,恰与鄙意不谋而合。”
雪姑含笑道:“好!就这样办。咱们趁此时间再往别处看看,如能铲除几批外敌,也省却临事碍手碍脚。”说完,向虎面行者净性头阳颔首示意;然后轻拂罗袖,向谷口纵去。
虎面行者立即沉声吩咐两名随行银线武士道:“你们两个留下来,谨慎扼守此谷,外人擅入,一律格杀勿论……”雪姑忽然停步接道:“如遇强敌,可用旗花呼应。”
虎面行者躬身一暗,回头又道:“听清楚没有?”
两名武士一齐应道:“谨遵令谕。”
雪姑率领众人飞身出谷而去。那两名武士互相计议了一会,便依命行事;一个留在水潭边,一个则把守在山谷人口处。
小梅低声问道:“双妖才去,天心教又到,并且市下暗桩。
老前辈,怎么办?”
颜光甫冷冷一笑,道:“区区两名武士,何足碍事!不过现在时间尚早,乐得且让他们代司警戒;待天色入夜,再收拾他们不迟。”
小梅却不安地道:“看来今夜赶到怀玉山的高人不少,咱们即使能取得藏剑,要想平安脱身,恐怕也不容易。”
颜光甫轻晒道:“姑娘何须过虑,神剑到手,谁还拦得住咱们?”
小梅道:“可是,大牛只有蛮力,不会轻功,万一遭遇强敌……”
颜光甫阴恻测笑道:“老朽早有安排,绝不会误事。姑娘尽管放心调息,准备天晚如计而行就是了。”小梅见他笑得古怪,不觉心中一动,默然未再开口。
自此之后,林中四人都没有出声颜光甫盘膝跃坐,分明是养精蓄锐;梅剑虹紧捏着剑柄,不时向小梅投来一瞥充满焦急和询问意味的目光;小梅心里烦乱,黛眉沉锁,低头想着心事;只有大牛毫无心机,傻愣愣坐在一棵大树后,抱着干粮篮子,吃个没完。
小梅不禁对这个傻小子泛起无限怜悯。从颜光甫的言行性格推断,显然未对大牛存着善意;可是,看来傻小子却真把颜光甫当作了师父,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她虽然在这样想,自忖亦无保全之策。眼下情势险恶,颜光甫已难对付;而黑白双妖和天心教大批高手又相继现身。姑无论藏剑能否到手,一场血战势难避免;假如真的动了手,自己和梅剑虹是否能平安脱身?也是一桩疑问。正烦恼间,忽见大牛丢下了干粮篮子,用手摸摸肚子;蹑足趋至颜光甫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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