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已经把球放在球座上,邦德慢慢地跟了过去,霍克跟在后面。金手指完成了例行的练习,又打了一个优美的重击球。第二穴有三百七十码远。
一阵微风袭来。金手指心想,借这一风力用五号球棒来打第二下效果会好些。
该邦德击球了。他集中注意力,用力将球朝沙坑打去。这是个左曲球,微风吹着它,使它飞起来,向前疾进。然后,它落下来,掉进干沟里,只差一点就上了绿地。
金手指没有说话走开了。邦德加快脚步,追上去问。“你上次说你有什么空旷恐惧症。这里四处空空,不会使你感到害怕吗?”“不会。”
金手指故意走向右边。他对着在远处的半隐半现的旗子望了一下,计划着他的第二棒球。他取出五号铁棒,仔细地击球。这一球没有到达绿地,落到左边的深草中去了。邦德笑了笑。他明白金手指再用两杆击入穴,就算幸运的了。
邦德走到他的球边上,用球棒轻击球,球儿向前滚去,上了草地越过了球穴一码,停了下来。
金手指又打了一个漂亮的抛起球,可是球离穴还有十二英尺,再看,转身走开了。邦德再用棒轻轻一推,球稳稳地进入了洞穴。就这样,金手指和邦德一直杀到第五穴。由于疲乏,金手指手中的球棒都打脱了手。“对不起,我不小心甩掉了球。”
邦德淡淡地说:“当心点,以后别再这样了。”邦德说着取出一支香烟,把它点燃。
金手指狠狠地击了一下,球前进了二百码。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下山丘。金手指突然提出问题,打破了沉寂,“你干活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宇宙出口公司。”
“在什么地方?”
“伦敦摄政公园。”
“你们都出口什么商品?”
邦德从他愤怒的沉思中醒过来了。现在,该当心,这是工作,可不是游戏!邦德故意漫不经心地说:“啊,什么东西都出口,从缝衣机到坦克的输出,都干。”
“你具体管什么?”
邦德可以感觉到金手指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他说:“我负责轻武器部分。
我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游说中东的酋长和南亚的王公们。外交部认为,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这种生意都可以做。”“有趣的工作。”金手指的声音平淡而厌倦。
“其实上并不非常有趣。我想辞职不干了。所以我到这儿来渡一星期假,想想我今后该干什么。如果英国没太大前途,那我想到加拿大去。”
“真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过了深草地。邦德欣慰地发现他的球已经越过山丘,到达了草地上。现在邦德已经比金手指靠近了几英尺。轮到金手指击球。他取出第三号木棒。他心里想,这一棒目的不在于到达绿地,而只是穿越那些沙坑和那条溪谷。
邦德等待着自己的击球机会,眼睛盯着地上的球。这时传来一下木棒误击球的声音。金手指的球打偏了,沿着地面迅速地滚进一个乱石坑里。这个坑较深,里面有很多小鹅卵石。
邦德没有理会,取出第二号木棒,选择了击球的位置。他想他这一棒一定会使球穿过溪谷,滚到绿地上。他向右边移动了一下,打了个左曲球。
邦德和金手指你争我夺地一直打到第七穴。这时邦德已输了两杆。第八穴,距离比较短,邦德和金手指二人都以三棒把球打入穴中。在第九穴,邦德决心扭转逆势,至少应捞回,可费了半天劲,也没把球处理好。
金手指用了四杆,邦德五杆。邦德又输了!
邦德叫霍克拿一个新球来。霍克慢慢把包皮纸打开,等待着金手指走过小丘,走向下一个球座。
霍克轻声地说:“先生,你看见金手指先生在第六穴的那个沙坑里干的事吗?”
“看见的。那一击还真不错的呢。”
霍克惊异地说:“啊!先生,你没有看见他在那个沙坑里做什么吗?”
“我离得太远了,没有看见,他到底干什么?”
金手指和他的球僮已经走下了山丘,不见人影了。霍克不声不响地走到围在第九穴绿地的一个沙坑中,用脚趾在沙地里踢成一个洞,然后把一个球丢进洞里。接着,他站在这个半埋的球的后面,把他的两只脚合拢来。他抬起头来望着邦德,并对他说:“先生,你记得他跳起来看球吗?”
“我记得他跳了一下。”
“先生,让我示范一下。”霍克向第九穴的标杆望着,跳了一下,正如同金手指在第六穴的那个沙坑里所做的一样,好象要看一看球穴。他抬起头来瞧着邦德,并指着他脚下的球。他两只脚在球后面沉重重的一击,不但踩平了沙坑里的原有的凹坑,而且把球挤得突了出来,好象放在一个球座上。
这就是说,金手指在第六穴时滚到沙坑里的那个球,本来是不可能击起来的,经过这么一种非法的动作,就美妙地打出来了。邦德默默地望了一下他的球童。说:“霍克,谢谢你。把球棒和球给我。在这场球赛中,总有人要输的。
如果这个人是我,我不会使它变为事实。”说完他向霍克眨了一下眼睛。
霍克心领神会地说:“先生,我懂。”于是他一拐一拐地走开了。打完第十穴,邦德和金手指两人离开他们的球僮,走下斜坡,向下一个球座走去。
这一穴金手指打了一个漂亮的重击球,他感到十分满意。邦德突然问:“顺便问一声,那位美丽的玛斯托顿小姐出了什么事?”
金手指头也没抬地回答:“她已经辞职不干了。”
邦德心中暗想,这倒是她的运气。他接着说:“呃,我还有事想找她。
她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金手指说完离开邦德,向着他的球走去。由于金手指的失误,待打完十一穴时,邦德追回一杆。现在,邦德只输一杆。
第十二穴,他们都以不精彩的五棒打完了这一穴,不分胜负。到颇长的第十三穴,也是彼此以五棒击球进洞的,金手指打了一个漂亮的棒推球。
十四穴打完,邦德仍旧还输一杆。现在只剩下四个穴了。打十五穴时,太阳正在西沉。草地上四个人的影子,慢慢拉长了。邦德摆好了击球的姿势。
这个球位置很好。邦德开始挥动球棒。这时他觉得有个黑影在他右眼角上移动。
他抬头看了看,是金手指那个大脑袋的影子。他正在翘着头仔细打量着天空。
“金手指,你的影子,请走开。”
金手指低下头,慢慢地转过身来瞧着邦德。他的眉毛一耸,显出疑惑的样子。
他向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站着,没说什么。
邦德击球了。球先低低的飞翔,然后优美地上升,飞过远处那些起伏的沙坑,击中了地下面的岸壁,高高的反跳起来,滚到标杆附近不见了。
霍克走过来,从邦德手上把球棒接过去。他们一同向前走时,霍克非常郑重地说:“这是我近三十年来看见过的最好长射球之一。”然后,他降低声音“先生,我看他想报复你。”
“霍克,他差不多已经这么做了。”邦德掏出香烟,递给霍克一支,然后把他自己的香烟点燃。他静静地说:“现在,已打了十五穴,结果是旗鼓相当的,还有三洞要打。我们必须特别注意剩下的这几穴球。霍克,你懂得我这话的意思吗?”
“先生,不必耽心,我会特别注意他的。”第十六穴的距离比较短。他们两人都打了三棒好球。
金手指一棒把球击入深草地中。霍克忙走上前去,放下球棒袋,帮金手指找球。
深草地中,青草长得很茂盛,又长又密。下午快要过完了,除非他们的运气好,否则难以找到这个球。几分钟之后,金手指和球童仍旧在到处搜索。他们已走到草儿较稀疏的草丛地带去寻找。邦德突然踩到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那个鬼球吗?他要不要把它踩到泥土里去?他耸耸肩,低下头去,轻轻地把球移出来,使它不致埋没,但也不改变它的位置。
不错,是一个邓洛普球。“球在这儿,”他大声地叫着,“啊。不对,你打的是一号球,对不对?”
“是的。”金手指不耐烦地回答。
“呃,这是一个邓洛普七号球。”邦德把它拣起来,向着金手指走过去。
金手指以奇异的目光对这个球瞥视了一下。他说:“这不是我的球。”
接着,他继续用他的第一号木棒的棒头,在那一丛一丛的草里面拨弄着。
这是一个好球,没有毁损的痕迹,几乎是全新的。邦德把它放到口袋里,又继续找球。规定的五分钟马上就要到了。再过半分钟,老天爷,他就要宣布他打赢这一穴球了。金手指自己讲好的,一定要严格实行高尔夫球规则。
朋友,好的,你也尝到规则的滋味了!
金手指沉着地朝邦德走过来,他仔细地寻找着,一步一步地穿过草地。
邦德说:“恐怕时间要到了。”
金手指呻吟着,正想说什么,忽然传来了他球僮的叫喊声:“先生,你的球在这儿啦,邓洛普一号。”
邦德跟着金手指走到他球僮所站的地方。这儿是一块较高的小平台。他的球僮向地下指着,邦德弯下腰查看这个球。不错,一个几乎全新的邓洛普一号球,并且停的位置好得令人不敢相信。这真是一项奇迹,特大奇迹!邦德看了看金手指,又看了看他的球童。他平和地说:“这一杆简直打绝了。”
球童耸耸肩。金手指的目光平静,“你的话似乎不错。”他转身向着他的球童,“我想我可以用第三号球棒把这个球打过去。”邦德退到一边,心中仍在深思着。
他转过身来看金手指打这个球。金手指又打了一个好球。它高高飞起,越过遥远的草地,奔向绿地。邦德走向霍克。他正站在草地上观看打球。一片长长的草叶子从他那扭歪的嘴巴上悬垂下来。邦德对他苦笑了一下。
邦德说:“他找到了那个球,真是奇迹!”
“先生,那不是他的球。”霍克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邦德紧张地问。
“先生,我看见金手指递过去了一张钞票,带白色的,可能是五英镑。
福克斯一定是从他的裤脚管放下了那个球。”
“霍克!”邦德走了几步停下来,他向四周望了一下。金手指和他的球童正从五十码以外慢慢地走过来。邦德低声地说:“你可以发誓吗?你敢肯定吗?”
霍克含羞地一笑,眼睛里闪出诡诈的挑战目光。
“先生,因为我把他的球压在我的球棒袋下面了。”
当他看见邦德正想说些什么时,他又接着说:“先生,对不起,在他对你做了那些不合法的动作之后,我不得不这样做。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他要整你呢。”
邦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赞许地说:“呃,霍克,你是个聪明人,你是那么全心全意地为我着想,要为我打赢这场球!不过,那家伙的确太不象话了,我得整治他一下。现在,让我们来想个办法。”他们慢慢地走着。邦德的左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心不在焉地玩弄着他刚才从深草丛中拣起来的这个邓洛普七号球。突然,他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有了!他挨近霍克,对远处两个人看了一眼。这时,金手指正背对着邦德从球棒袋里取出轻推棒。
邦德用肘子碰了一下霍克,“拿着它。”他把手中的球悄悄地放到他手上,然后,轻声而急促地说:“当你从球洞边草地上拾起球的时候,不管球洞的情况如何,你把这个邓洛普七号球递给金手指。知道吗?”霍克不动声色地向前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先生,明白了。”霍克走到绿地上,大踏步地循回去,转到旗子后面,在那里蹲下来。“先生,离洞口的右边一英寸。”“你就让它呆在那里。”
邦德答。霍克站起来走开了。金手指站在绿地右面,位于他的球附近,他的球僮则停在斜坡的底部。
邦德弯下腰来用轻推棒,用力一击球,球奔上了堤岸,飞向球洞,猛一下撞着了标杆,跳回三英寸,然后停了下来。邦德吁了一口长气,把丢在一旁的香烟拣起来,看着金手指。金手指轻轻一拨,球在离穴口只有两英寸处停下来。“好了,”
邦德淡淡地说,“打成平手。只有一穴了。”关键是让霍克来捡球。如果金手指在短距离内把球打进穴,那么,把球由球穴里面拣出来的,将是金手指本人,而不是霍克。霍克低下头去,把那两个球拾起来,把其中一个向邦德滚过去,并把另外一个传给金手指。
四个人一同从绿地上走下来,金手指和往常一样地走在前面。邦德注意到,霍克的手伸进了口袋。现在,只要金手指没有注意到球座上的任何事情就大功告成了。
由于打成平局,还只有一穴要打,金手指一般不会注意球,而是思索如何把球打得飞起来,怎样打到绿地上,以及风速等情况。现在,金手指站在球座旁。他弯下腰去准备抽球。球正面朝上停在球座上。他随即伸直了腰,向后退了两步,习惯性地挥动球棒。接着他小心谨慎地向着球走上前去,站在那儿,对球儿看了一会。
但愿他不会发现!但愿在最后一刻,他不会低下头去检查这个球!好的!球儿飞起来了。这一棒击得非常漂亮,球笔直地向着草地上飞去。
邦德心里唱起了歌。你中计了!你这个杂种!你中计了!你这个杂种!
邦德高兴地离开了球座,向着草地慢慢地踱过去,心中计划着下一个步骤。金手指已经被打败了!现在,应把他象烤肉架上的肉一样挂起来慢慢地烘烤他。邦德并不觉得良心上有什么过不去!金手指已经欺骗了他两次。在第六穴他用脚把球挤上来;在第十七穴由他的球童改变球的位置把球放在极佳的击球位置。另外还有很多次企图妨碍邦德击球。就凭这两点,他早已输了。如果邦德来耍他一下,矫正计分,那也是公平合理的。况且,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高尔夫球赛,这还是邦德的工作。邦德的责任是一定要获得胜利。
如果这一穴他输了,两个人的分打平。如果他赢了,他将比金手指领先两杆。
邦德猜想,象金手指这样自认为万能的人,是不能容忍这种结局的,这太令人难堪了。另一方面,金手指心中会想:邦德这个家伙有两下子。他性格刚强,爱冒险,诡计多端,正是一个我所需要的人。金手指小心地取出第三号球棒,打出一个长射球。他的表演很精彩。
邦德握住球棒,把球打上绿地离标杆二十英尺的地方。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地方,既可对金手指造成威胁,又可使他欣赏将要得到的胜利。现在是关键时刻。金手指集中注意力。在他贪婪的神色中呈现出残酷的的微笑。不要太用力,也不能太轻了。
邦德似乎可以看出这个人心中奔腾着万般焦虑之情。
金手指打了个轻推球。球沿着球洞线向前滚去,停在离标竿只有六英寸的地方。
形势对金手指很有利。
邦德不慌不忙,向球走去,故意保持一种悬而未决的状态,让悬念就象一块黑云,把阴影长长地笼罩在绿地上。
“请标旗,我得进这一穴。”邦德说,似乎已稳操胜券,同时心里在想,这个球该怎么打,是偏左还是偏右,或者干脆让球不进穴呢?他低下头去轻轻一击,结果球从穴孔右边溜过去了。
“糟糕!没有进洞!”邦德大声叫喊起来,似乎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走到穴位旁,拾起他们两个人的球,非常仔细的瞧着它们。金手指走过来,脸上现出了胜利的光辉。“呃,真该感谢你能和我一起打这场球。看来,我的确要强些。”
“你当然是个优秀的球手。”邦德用讽刺口吻说。他把他手上的球瞥视了一下,把金手指的球挑出来,正要递给他时却诧异地大叫起来:“喂!”
他目光锐利地望着金手指的球说,“你打的是邓洛普一号球,对不对?”
“呃,当然是的。”第六感觉立即察觉到了危险,金手指脸上的喜悦神色一扫而光。“怎么啦?有什么不对?”
“啊,”邦德歉意地说,“恐怕你打错球了吧。这是我的彭福尔德牌球,这一个是邓洛普七号球。”
他把两个球一同递给金手指。金手指一把抓过球,反复检查着。金手指的脸慢慢地涨得通红,嘴巴嘟哝着,看了看球又看了看邦德,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球上。
邦德轻声地说:“我们要严格按规则打球,这可是你自己说好的。这样,恐怕这一穴你输了。对不起,这是比赛,”邦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金手指。
“可是,可是……”
正如邦德所预料的,金手指现在异常狼狈。邦德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
金手指通常沉着冷静的脸色这时突然变得异常愤怒,象颗炸弹爆炸了。
“这是你在深草地里拣来的那个邓洛普七号球。是你的球童故意把这个错球递给我。这个混蛋!”
“喂,冷静一点。”邦德温和地说,“如果你说的话不确切,可是要犯诽谤罪的。霍克,你是不是故意把这错球给了金手指先生?”“先生,没有呀,”霍克脸上毫无表情,冷淡地说:“先生,要是有错的话,那么是在打第十七穴时,这位先生在离线那么远的地方拣到那个球。错误可能就出在那里。邓洛普七号球看起来和一号球差不多的。先生,这位先生的球会落在那么远的地方,简直是一项奇迹。”
“荒唐!”金手指鼻了哼了一声,一副厌恶的样子。他愤怒地转身对邦德说,“那个球是我的球童拾起来的,你当时看见了,是个一号球。”邦德怀疑地摇摇头。
“恐怕我没有看清楚。”邦德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但很认真。“不过,打高尔夫球的人,本人应该清楚自己要打的是什么球,对不对?如果你已经用这个错球放在球座上,连续打了三穴,我想这怪不到别人。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你自己。”他迈步走出绿地,“不管怎样,我非常感谢你和我打了这场比赛,我们改天再来一场吧。”
太阳正在西坠,余晖照在金手指身上,在地上留下一个长长的黑影。他的眼睛疑惑地盯着邦德的背部,慢慢地走在邦德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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