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善良、诚实、温文尔雅……”季宛宁一样一样数着,笑嘻嘻地,“而且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另外……”她有一点儿难为情,含糊地将那个敏感字眼一带而过,“……功夫了得,哎,苏阳,像这样的男人,他妻子怎么愿意和他离婚呢?”
他们终于从床上起来了,听着音乐在闲聊。
苏阳一脸愧不敢当的苦相,问季宛宁:“你刚才那些形容词都是送给我的?”
季宛宁笑盈盈地点头:“我觉得挺贴切,没有溜须拍马之嫌吧。”
“要是我在你心目中真是这样,那我就心满意足了。”苏阳诚实地回答,“不过说真的,她要是听到你说的这些形容词,肯定以为那是另外一个男人,而不会是她的……前夫。”
“为什么?”季宛宁不理解,“是她的眼神跟我不一样呢,还是你会七十二变?”
苏阳想了想,说:“也许两者都是,也许两者都不是。”
季宛宁做出凶狠的模样:“不行,别妄想用这种答案蒙混过关!”
苏阳无可奈何地对季宛宁笑:“你真是个厉害丫头,看起来挺斯文,倒像个淑女似的。”
“怎么,现在就开始后悔啦?”季宛宁坐到苏阳腿上,搂住苏阳的脖子,“你不是刚认识我的时候,就说其实我个性很强么?”
苏阳亲亲季宛宁,笑着回答:“我才不后悔。你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女人,有个性,但又不失女人味儿;独立,却又不失温柔;自尊自爱,可上了床便能带给男人另一番天地……”
季宛宁忍不住大笑:“你就直接说我在床上是荡妇得了!”
苏阳笑着说:“这个词也不错呀。不是有人这么归纳么?男人心目中最理想的老婆是这样的女人:厨房里的主妇,客厅里的贵妇,床上的荡妇。”
季宛宁笑着接口:“万一这个女人弄错了,成了‘厨房里的贵妇,床上的主妇,客厅里的荡妇’,男人大概只剩上吊的份儿了!”
苏阳抱着季宛宁,假装苦苦哀求:“宝贝,求求你以后千万别弄错了地点和角色,给我留一条活路啊……”
季宛宁笑得快岔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的话题一不小心又被苏阳岔开了,叫起来:“哎,我发现你这人很狡猾,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给我东岔西岔,稍不留神就被你甩了。不行,你得接着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你们会分开?”
这回苏阳不闹了,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人不合适。而且这种合适不合适,不是凭着外在的一些因素就能看出来的,非得经过两人一定时间的密切接触,靠两人自己的体会才能有所了解。就像我跟她之间,表面看来性格好像并没有太大差异,结婚以后也没怎么吵过架。但两人生活在一起就是感觉别扭,我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反正我就是觉得在那个家里,人会变得很懒怠,不想多说话,没精神开玩笑,过一天算一天,没有期待没有想往……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我说了,外人看是很难看出端倪的,只在我们当事双方自己知道……儿子才生了一年,就觉得像过了半辈子那么漫长,后来我们忽然都醒悟过来了,要是一生都那样了无滋味地过,不如分开后重新选择……不瞒你说,当时我们俩分手,双方家庭都强烈反对,因为在他们长辈眼里,我们从不吵架,相敬如宾,好好的夫妻竟然要分手,简直是胡闹……”
苏阳说到这儿,自我解嘲道:“好在在这个问题上,我跟她是前所未有地热情高涨、齐心协力,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所以还是很顺利地办了手续。她对自己的现状不太满意,同意把儿子留给我,自己又去北京读研究生,现在大概也快毕业了。”
“那……孩子有没有受到影响呢?”季宛宁说,“据说单亲家庭对孩子的成长会有不良影响。”
苏阳想了想,说:“我想这种影响是相对而言的。如果一个孩子成长在一个死气沉沉、没有活力的家庭里,就算这个家庭是完整的,对孩子的成长未必会有什么良好的示范作用吧。我们虽然分开了,但会让孩子明白,不是爸爸或妈妈不爱他了,他永远都是既有爸爸又有妈妈的,只是爸爸妈妈不相爱,所以才分开的。也许孩子小的时候不能理解这种状况,但等他稍大一点儿就会明白了。”
季宛宁想了想,说:“嗯,我看沫沫是挺健康的,他的顽皮在小男孩的正常范围之内。”
“反正我是尽量给他创造一个比较良好的心理环境。”苏阳说,“他妈妈在外地上学,假期会回来看他,他也觉得挺习惯的。好了,我的回答完毕,领导觉得满意么?”
季宛宁笑着说:“这么高雅的理由,亏你还躲躲闪闪不肯说出口。我还以为是……那方面的原因呢。”
苏阳笑了:“怎么,你以为是因为我不能担当男人在床上的责任?”
季宛宁笑着说:“你那么健康,当然不会了。我猜是她不能……”她笑着,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苏阳装出不懂的样子,一脸惊讶地说:“女人也有能不能之分吗?”
季宛宁轻轻打了苏阳一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阳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指性冷淡?”
“差不多吧。”季宛宁含糊地说。
苏阳这时认真起来,表情严肃地说:“我也弄不清是不是这个原因。不过说真的,我和她在那方面确实也不尽如人意。怎么说呢,不是谁有什么缺陷,但感觉……感觉很平淡。不瞒你说,我们虽然都还年轻,但有时候会很长时间不在一起……要不是认识你,我以为男女之事不过如此,哪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境界?”
“她呢?”季宛宁似笑非笑,“你说平淡,也许只是你自己的感觉。她感觉如何呢?”
苏阳摇摇头,“我不知道。她通常没什么反应,既不表示热情,也不会抗拒,所以我弄不清她到底感觉如何。”
季宛宁半信半疑:“你们夫妻之间也不交流这些感受?”
苏阳使劲摇头:“从来不谈的。”
“为什么?”季宛宁追问。
苏阳想了想,说:“可能对男人来说,性是要做的,而不是要说的。”
“可你跟我在一起,不是经常认真和我交流的么?”
苏阳含笑看着季宛宁,目光十分明亮:“我也说不清,觉得和你谈这些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且听到你谈你的感受,让我觉得自己更爱你,也想给你更多的爱……”
季宛宁有点儿感动了,凝视苏阳,说:“我也是这样。这是不是挺奇怪?以前即使我心里有再强烈的想法,都没办法对别人说出口,但在你面前就变得很坦然,这是不是说明……”
说到这儿,季宛宁的寻呼机响了。季宛宁停下话,拿起寻呼机看看,不由笑了,对苏阳说:“哎,是那个叫‘海上花’的给我打电话呢。”
接着季宛宁发现,在这条信息之前还有一条信息,从时间上看,那会儿季宛宁和苏阳正在卧室的床上翻云覆雨,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哎呀,还有一个寻呼是那个‘花无缺’打的。”季宛宁没想到“花无缺”会回复得那么快,既意外又高兴,变得有点儿兴奋起来。她对苏阳说,“你等等,我回两个电话。”
说着,季宛宁便走到电话旁,先按照“海上花”留下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一下子被接通了,对方的声音温柔甜美,女人味儿十足。
“请问是宛宁吗?”那个女人味十足的声音问。
“我是宛宁,”季宛宁客气地回答,“您是……海上花?”
“对,那是我的网名,你就这么叫我好了。”“海上花”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收到你的邮件,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和你见面谈谈,所以给你打电话。”
季宛宁笑着说:“那太好了,谢谢您。您什么时候比较方便呢?”
“今天晚上我有事儿,明天中午你看行吗?”
季宛宁稍稍考虑一下,明天中午没有什么安排,便一口答应了。两人商量好具体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季宛宁接着给那位“花无缺”回电,试了好几次,对方电话却一直占线,只得作罢。
“怎么,还真有人愿意跟你面谈?”苏阳笑着问。
季宛宁挺高兴地说:“是啊,我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的,所以这是一个意外之喜。”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苏阳,你也看过这个‘海上花’写的邮件了,你猜猜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说话让人感觉挺舒服的。”
“让我猜啊?”苏阳随口说,“我猜不来。对我来说,你们女人真是太复杂、太难以捉摸了,我告诉过你,我对女人很不了解。”
“从她的邮件里不能看出点儿什么吗?”
“你自己也是做文字工作的,难道不知道文字具有很大的欺骗性?”苏阳说,“一个人在文字里,通常会本能地粉饰自己,按照自己内心的期望来塑造自己,只不过有些人驾驭文字的能力比较高,所以这种粉饰看起来没什么痕迹。而另一些能力比较弱的,就会露出马脚来。所以我一般不通过文字来猜测一个人的真实面目。”
季宛宁笑着说:“好了好了,你简直像个理论家,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算你厉害,我甘拜下风行了吧?”
苏阳忙说:“不不不,我只是班门弄斧,哪敢让你甘拜下风啊?”他忽然出了一会儿神,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要不是你说,我也没意识到。我发现只有在你面前,我的男人特性才表现得特别突出,占有欲、表现欲、虚荣心都比平时加强了不少……平时我在其他人面前是个挺沉闷的人,笨嘴拙舌,没什么趣味。是不是你身上存在某种激素,刺激我发生这些变化的?”
他们正说笑着,季宛宁的手机又响了。
苏阳笑道:“你差不多是日理万机了,真够忙的。”
季宛宁对苏阳歉意地笑笑,接通了手机,结果是范丽华的电话。范丽华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害怕被人听到。
“宛宁,今天我托你的事儿,不知怎么样了?”范丽华低声问。
季宛宁一下午都沉浸在和苏阳相聚的欢悦中,此时被范丽华的话提醒,猛然想起那件头痛的事情来,心里不觉泛起一股复杂的滋味。一方面,自己正品尝着爱情的甘醇,相比之下范丽华的遭遇变得更加令人同情;另一方面,因为自己的快乐几乎忘却了范丽华的痛苦,这让她不由感到几分歉疚。
季宛宁怀着这样的心情,把她帮范丽华办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然后问范丽华身体情况如何,其他方面是否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范丽华沉默片刻,说:“今天下午高山来医院看我了。”
季宛宁有点儿意外,今天她和高山见面时的场景,让她认为高山不太可能去看望范丽华的。“是吗?那……你们家老杨在不在?”
范丽华困惑地说:“在。我就是觉得挺迷惑的……高山看起来挺正常,就是听说朋友受伤,来看望一下。可老杨他……”她停了下来。
季宛宁问:“老杨怎么了?”
范丽华犹豫了一下,说:“宛宁,我不知怎么有点儿担心,觉得是不是老杨对我们的事儿已经有所察觉了……其实我也说不出今天老杨有什么不对头,但就是感觉怪怪的,好像老是话里有话似的。”
季宛宁安慰范丽华:“会不会是你自己……”她差点儿说出做贼心虚这个词,话到嘴边又急忙改口,“……你自己过虑了?今天我去的时候,看他对你还是挺好啊。”
范丽华苦笑着,自己把那个词说出来了:“也许是我自己做贼心虚吧。现在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唉,我都不敢想像,要是让老杨看到那张碟片,不知道会不会给气死。他这人……本来就比较保守,对那种事挺……挺忌讳,可能更想不到自己的老婆会做出……”她说不下去了。
季宛宁担忧地问:“这会儿老杨不在?”
范丽华的情绪显得很低落:“他回家给杨春准备晚饭去了。我们家两个女的,都是他这个男人来照顾……平时我在外面忙来忙去,也没怎么多想,这两天躺在床上,就觉得老杨……不容易。唉,只可惜他这人……算了,说这些也是白说,事情已经这样,想什么都是白搭,只能听天由命了。”
季宛宁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范丽华。在她的印象里,范丽华的丈夫杨建国虽然性格内向,稍显木讷,在事业发展上明显不如妻子,但他为人正派,忠厚老实,对家庭尽心尽力,对妻子的事业也十分支持。这样一个丈夫,固然不能说十全十美,但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可范丽华却像是对此毫不在意,和高山相识不久便有了那种隐晦的关系,这不能不说是她自己的一个错误。
不过季宛宁一转念又想,刚才她和苏阳在讨论婚姻中的夫妻关系时提到,夫妻双方是否合适,外人通过一些表面因素很难判断准确,只有当事人自己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也许范丽华和杨建国之间,也存在某些不能为外人所道的隐情。否则以季宛宁对范丽华人品、性格的了解,范丽华不仅不是风流成性的女人,而且为人相当谨慎、自律,怎么会随随便便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范姐,你也别太悲观了。”沉默片刻,季宛宁开口说,“你们夫妻快二十年了,老杨又是个忠厚的男人,就算有一天他知道了,生气肯定是要生气的,但气过闹过,也许还是能原谅你的……”
范丽华没等季宛宁说完便插了进来:“说实话,今天我都想过,与其这么提心吊胆地瞒着,不如索性厚着脸皮跟他主动坦白算了。他要怎么样,也只能看我们的夫妻感情怎么样了……可,可我又存着侥幸心理,万一那件事能解决掉呢?要是我运气好,把问题悄悄解决了,老杨压根儿就不知道,不是用不着伤他一次心了吗?”
季宛宁暗想,看来范丽华对丈夫并非没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在意杨建国是否伤心了。可要是这个问题在半年前就能想到,岂不是不必经历现在的折磨了?
季宛宁叹了口气,说:“这个问题怎么看,还是得你自己考虑好再作决定。对了,今天高山去看你,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老杨一直在,哪儿敢说什么?”范丽华情绪复杂地说,“我没想到他会来看我,他这人向来挺谨慎的。”
季宛宁没告诉范丽华,自己和高山见面时曾挖苦过他不关心范丽华的伤势。何必刺激范丽华呢?现在她已经焦头烂额、濒临崩溃了。若非如此,开车数年安全无事的范丽华,好端端地怎么会出车祸?
季宛宁说:“也不知他有没有去你们的房子看看。这样吧,待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再问问情况。”
范丽华叹了口气:“麻烦你了,宛宁。要不是咱们相交多年,我真没脸听你叫我范姐,没脸让你给我帮这么多忙了。”
季宛宁自然又宽慰了范丽华两句,然后两人便挂了电话。季宛宁一时不能从范丽华事件的情绪中脱出身来,站在桌前怔怔地发呆。
苏阳走到季宛宁面前,抱住她的肩膀,问:“就是这个范姐?”
季宛宁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前两天她对苏阳提过一位朋友惹了大麻烦,现在苏阳已经从她们的对话中听出来了。她苦笑一下,点点头:“就是她。”
苏阳看出季宛宁并不想和他多谈此事,便没再问下去,只说:“凡事尽力而为,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季宛宁勉强笑笑,说:“我得再打个电话。”说完,她找出电话号码本,按着上面的号码给高山拨了一个电话。
高山接通电话,听出是季宛宁后,告诉季宛宁自己正想找她。
“你今天去医院看她了?”季宛宁抢先问。
高山不置可否:“怎么了?”
“我没告诉范姐咱们的谈话内容,”季宛宁含蓄地说,“她没想到你去看她。你也真沉得住气,看来处长不是白当的。”
高山不接季宛宁的话,而是径自说:“现在我在……这套房子里,我仔细检查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季宛宁自然明白高山说的“这套房子”指的是哪套房子。她问:“范姐说大概在床头附近,你仔细看过了?”
“就差掘地三尺了。”高山沮丧地说,“连一个针尖大的斑点我都趴在那儿研究半天,看有没有可能是个摄像机,结果只不过是个斑点而已。”
季宛宁为高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能说出颇为幽默的话,几乎想笑了,脑子里瞬间闪过杨建国那副永远没什么变化的沉闷模样,似乎多了一点儿对范丽华的理解。女人大多喜欢幽默的男人,偏偏生活中真正幽默的男人又如同凤毛麟角。物以稀为贵,这些男人的身价便随之高涨起来。
季宛宁拉回自己瞬间散漫的思绪,对高山说:“会不会是你不懂……不了解那些设备,所以发现不了呢?对不起,我可不是想打击你的自信心,男人不懂高科技设备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也不知为什么,季宛宁对高山总忍不住有点儿想挖苦,“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找一个专业人士再去查查……哦,你可以先把房间里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都拿走,我也不告诉人家这是什么人的房子,你会很安全的。”
“季宛宁,我没得罪你吧?”高山显然也意识到了季宛宁对他的挖苦,忍不住说,“你好像对我怀着刻骨的阶级仇恨,时不时抽空儿打击我一下。要是你承认这样能满足你的虐待欲,我就自愿献身好了。”
季宛宁尝到了高山的厉害,一来不想和他在语言上过多纠缠,倒像是她和他之间有什么暧昧似的,二来季宛宁也觉得范丽华和高山的关系,实在不应该单单归罪于高山。其实她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本能地维护着范丽华,将责任推给了高山。
季宛宁像是没听见高山的话,又说:“我问你呢,要不要我找人帮忙?说不定会对那件事有点儿帮助。”
高山沉默片刻,郁郁地回答:“算了,我对自己的视力还比较有信心。那人能把东西装进来,也就能把东西拿走。再说现在找到东西也没什么意义,我们……我和范丽华,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行啊,随便你。”季宛宁有点儿没趣,说,“反正范姐托我的事儿呢,我会尽力去办。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挂了电话,季宛宁半天不说话,自己坐在那儿闷闷不乐地出神。
苏阳看出季宛宁情绪不佳,笑着和她打岔:“我听你这个电话说话挺厉害呀,跟平时不太一样。这人怎么得罪你了?”
季宛宁无精打采地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自作多情吧。”
说完,季宛宁不由一惊,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自作多情这个词来。见鬼,自己这是怎么了,对高山的态度老是这么奇怪,实在犯不着呀。难道真的是出于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原因,有点儿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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