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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坦白地说:“恐怕不行,我跟爱人说好一起吃晚饭,家里还有点儿事要谈。”“可我晚上跟别人约好有事儿……”梅佳倒没不高兴,略一迟疑,声音又跟普克印象中一样明朗了:“明天晚上行吗?”普克有点儿为难:“明天我说不准,要看情况。”
“那这样吧,明天不管你有没有空儿,都给我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儿。不行再往后推就是了。”梅桂大度地说。“也好。就打这个电话吗?”普克看看寻呼机上留的号码。
挂了电话,普克走出办公室,骑上摩托车匆匆回家了。他的确和米朵约好,晚饭时还要讨论一下和方英有关的事情,之后米朵又要去方英家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后,市一中高一(3)班的教室里乱哄哄的,都在七嘴八舌议论刚才物理课上老师发的测验试卷。
十分钟后,教室里的人大部分散了。
教室里只剩下方英和王玲两个人了。
“方英,还不去吃饭哪?”王玲大口吃着饭,问方英。方英抬起头,对王玲笑了一下,说:“马上去。”
王玲脸上流露出羡慕的表情,说:“你真行,物理考得那么好。”这次方英的分数在全班排在第二。方英正好改完最后一道错题,收拾着卷子,对王玲说:“其实我考得也不好,有几道题不该错的。”
王玲叹了口气:“唉,我这次才惨呢,幸亏不用告诉家长。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我没用,就知道浪费他的钱。”
方英惊讶地看着王玲:“你爸爸会这样儿骂你啊!”
“这是好听的呢。”王玲若无其事地说:“其实我都习惯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是交了好几万的赞助费才进来的。我爸倒是不缺这笔钱,他就是觉得让我上学是种浪费。他早就动员我跟他一起养兔子,我死活不干。”
“你爸这么骂你,你心里不难受?”王玲笑着说:“骂的时候当然有点儿难受,不过我知道他就是嘴上狠,其实挺疼我的。一骂完,转眼儿也就忘了。”
方英托着腮,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玲:“没想到,你这么想得开。”“我天生就这性格,大大咧咧的,人家都说我是假小子。”王玲说:“疯归疯,我还是挺喜欢上学的。不过自已知道是花了钱的,能不能上大学可没个准儿。哪儿像你们。”
方英叹了口气,说:“谁知道以后我们能怎么样呢?”“方英,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噢。”王玲说:“我开始觉得你这人怪怪的,好像魂儿飞了似的。听别人说,你考进来的时候,是咱班成绩最好的,可开学考了好几次试,你好像都……班上也有人在瞎猜哪,我不信。我觉得……”
正说到这儿,有人在门口叫王玲的名字,林志远和一个黑皮肤男生站在教室门口,看教室里只有两个女生,便走了进来。
原来那黑皮肤男生是王玲的堂哥,跟林志远同班,都是校足珠队的,王玲的堂哥来找她谈点儿事,把林志远也拉上了。
王玲跟堂哥说话的时候,方英微垂着眼睛,她觉得自己的脸很热,担心是不是已经红了,会不会被人家看出来。一时之间,心里七上八下,也没敢正眼儿看林志远。
倒是林志远主动跟方英说话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方英尽量让自己显得大方些,可一看到林志远微笑的表情,腿都有点儿抖了。她说:“我家住绿园小区。”
“噢,怪不得呢。”林志远打量着方英,说:“大概在小区里碰过面儿。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们踢球的时候,你坐在操场边儿,帮我捡过一次球,那是你吧?”
方英心砰砰乱跳,又是喜悦又是害羞,喉咙发涩:“没错儿。那天我们上体育课。”说完这话,两人一时没话说,互相看看对方,林志远似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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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英鼓足勇气,又说:“其实我以前在小区常碰到你。你好像挺喜欢运动的,老见你带着球出去。”林志远点点头:“对,我喜欢玩球儿,足球篮球都喜欢。哎,你家住哪个楼啊?”
“高层的A幢。”“哦?那正好跟我们家那幢对面。”方英点头说:“嗯,我知道。”这句话一出口,方英马上后悔了。那个秘密一下子从黑暗中窜出来,狠狠地刺了她一下,令她的脸一下灼热起来。
可是林志远已经在好奇地问了:“你家住几层?”方英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说:“二十二层。”
林志远笑了,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方英心跳得很厉害,想笑又努力克制,害怕自己显出傻相来。林志远笑着说:“有意思,那咱们算是对门了。我家也住二十二层,而且是朝西的,说不定我从窗户都能看到你家呢。哎,你家朝东还是朝西?”
方英正犹豫着该不该回答林志远的问题,王玲的堂哥已经跟王玲说完了事儿,走过来叫林志远回去。林志远没再说什么,只对方英笑着点点头,然后便跟同学一起离开了。
方英不由自主看着教室门口,直到林志远的背景消失。王玲眼尖,注意到方英的眼神很特别,腾出一只手在方英眼前晃了晃。
“嗨嗨嗨!”王玲笑着说:“看谁哪?”方英一惊,回过神儿来,又羞又急,脸一下子红了,有点儿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饭菜票,说:“我得吃饭去了。”
王玲笑嘻嘻地说:“你看看几点啦?这会儿食堂就剩下泔水了。”方英停下手,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说:“算了,我到外面小店买面包吧。”王玲看着方英,说:“方英,你喜欢上他啦。”
准备调查的九户人家,住在二十一层的三家户主是:郭之栋、刘以亮、周刚,二十二层的三家户主是司马和、林伯森、李长生,二十三层的三家户主是:郑克俭、冯国昌、祁军。
其中郭之栋、郑克俭、冯国昌这三家,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几家情况基本一样,老两口加上儿媳妇和一个第三代,总共五人。刘以亮和李长生家相同,都是只有老两口独住,夫妇年龄均在六十五以上。剩下的四家,除了林伯森家之外,其作三家都是夫妻两人加一个孩子。而林伯森家则除了妻子盛兰外,还有两个儿子林志飞和林志远。
普克彭大勇首先排除刘以亮和李长生家。从前几天取得的资料上看,这两家人的几个子女都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刘以亮家请了一个小保姆,因为长期住在家里,老人曾为她办过一个暂住证,在派出所留有记录。李长生家通过小区的服务公司,请了一个钟点工,每天中午到李家打扫卫生、做饭,时间是两小时,同样有记录可查。
经过对刘家小保姆和李家钟点工的暗中走访调查,证实这两家最近两个月中,除了几位老人来串门儿之外,没有其他人来过,更不必说留宿。综合各种因素考虑,刘家李家暂时可以排除嫌疑。
回到家,普克见米朵还没回来,就想主动表现一下,做顿晚饭。看看厨房冰箱里还有一点儿昨天的剩饭菜,普克就拿出来,直接用微波炉加热,同时用电饭锅把米饭煮上。正忙着,听见客厅里电话响,看看这个时候了,八成是米朵打来的电话,忙走过去接起来。
“我做饭呢。”普克笑着说。电话里沉默了一下,传来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我是梅佳。”
普克猛地想起来,昨天他答应梅佳,今天晚上无论有没有时间,中午时都要给梅佳打个电话说一声。可今天一直忙到现在,普克早把这事儿给忘了。“真抱歉,”普克确实觉得很内疚,他不是个喜欢随口允诺的人,对于失信有很深的自责感:“真对不起,白天忙了一天,中午也一直没闲下来,我就忘了给你打电话。”
“是忘了还是假装忘了?”梅佳语气里有点儿受伤。普克再次诚恳地道歉:“真的忘了。以后熟了你就会知道,有时候我会丢三落四,记忆力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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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佳停了一会儿,像在揣摩普克的话是否真实,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据说伟大人物都有这样的特点。比如爱因斯坦,牛顿什么的。”普克笑了:“据说老年痴呆症也是这样的症状。”
两人都笑了,然后沉默了一下,普克拿起寻呼机看看时间,快七点了。米朵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值班。
“这样吧,”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普克主动说:“我请你喝茶陪不是,待会儿你有空儿吗?”
梅佳马上说:“从中午开始我就一直有空儿,等着你的电话。”普克暗想,这个女孩子说话真是不饶人,和米朵的善解人意没法儿相比。脑子里一冒出这个念头,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应付梅佳这种态度,普克找到的办法就是装傻。明知梅佳仍在抱怨他的失信,普克也装作不知,在电话里和梅佳约好,八点钟在N大附近一家茶社见面,然后两人便挂了电话。看看已经七点钟了,米朵还没回来,普克只得自己先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米朵开门回来了,普克忙跟她打招呼。“我还以为你值班不回来呢。”普克积极地到厨房里把另一个热过的菜端上桌,看到米朵很疲倦的样子,问:“累啦?”
米朵打量着桌上的剩饭剩菜,脸上虽然疲倦,却挺愉快地笑着说:“知道做饭啦?”普克老实地说:“全是剩的,就用微波炉热了一下。赶紧吃吧,待会儿又凉了。”
米朵说刚下手术台,想过一会儿再吃,便坐在桌前和普克聊了几句方英的事儿。普克很快吃完了饭,告诉米朵自己和人约好了出去喝茶。米朵没在意,让普克忙他的事情,自己过一会儿可能还要去方英家,问普克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普克说:“今天倒没什么,等有问题我再告诉你。那我走了,你待会儿要吃饭哦。”
走到门口时,普克又停了下来。“又忘什么东西啦?”米朵笑普克。
普克低头想了片刻,回头对米朵说:“我去跟N大那个女生谈点儿事情。”米朵一愣,随即想起来,微笑着说:“没事儿,你去好了。”
普克看着米朵,那张清秀熟悉的面孔上,是坦然平和的表情。不知怎么,普克心头忽然漾起一股柔情,克制不住地返身,走到米朵跟前,低头去吻米朵的嘴唇。米朵温柔地回应了他的吻,然后含笑看着普克。普克摸摸米朵的头发,微笑着转身离开。
普克和梅佳如约见面,他们在茶社角落一个小桌前对面坐下了。秋天的夜晚已经有点儿凉意了。普克素来不太怕冷,只穿着件蓝色长袖衬衣。对面的梅佳穿着米色羊毛套裙。和上次普克看到的衬衫仔裤的活泼风格不太相同,看上去成熟了几分。
刚坐下的那会儿,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等到要的茶上过,服务生走开时,梅佳看着普克,忽然开口。
“跟你坦白一件事儿,”梅佳说。“什么事儿?”普克问。
“那天在学校门口,我……我是故意往你身上撞的。”梅佳的眼睛黑白分明,大胆地直视着普克。普克笑笑,没说什么,脸上是了然的平静。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梅佳轻声问。普克安慰地说:“还好,肇事者没受伤。”
梅佳扑哧笑了,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普克:“你这人真怪,应该说特别,让人捉摸不透。”“昨天你说有事儿想跟我谈的。”普克不想继续那种敏感的话题,绕了开来。
梅佳目不转睛看了普克一会儿,说:“要是我不那么说,你能愿意跟我见面吗?”不等普克回答,又接着说:“但我也不算骗人,虽然我说的这件事儿可能你没兴趣。”
普克温和地说:“梅佳,你说吧。”梅佳看着普克的眼睛,脸上露出几分迷茫和失落。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去年你到我们女生楼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走了以后,我跟管理员套了半天近乎,知道你是刑警,来问那个女生的事儿,那天跟同学去宿舍楼,又见你站在楼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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