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奇妙的缘分
“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
舒熠当然对这句矫情的话不以为然,从概率论上来说,一切相遇都是概率,而著名的六度分隔理论,你想认识这世上任何一个陌生人,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足够了。
从数学上来说,瓦茨-斯特罗加茨模型也足以观察六度分隔理论。
“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
繁星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十二岁,正是女孩子最矫情的时代,小小年纪谁没有在本子上胡乱涂写过几句伤春悲秋的话。繁星是守规矩的好学生,老师的宠儿,同学眼里的乖宝宝,老师要交的日记本总是干干净净,写满整洁的字迹。
说来也蛮奇怪的,乖宝宝祝繁星总是跟很调皮的女生做朋友,比如小学时班上成绩最差的关佳颖。关佳颖爸爸妈妈都在上海工作,爷爷奶奶隔代亲,难免溺爱,关佳颖总是做不完作业,老师批评也不怕,奶奶说了,哪能叫孩子写作业写到半夜的,所以关佳颖考试成绩总是拖全班后腿,不仅如此,关佳颖胆子比男生还大,每次欺负得班上那群男孩子神哭鬼叫的。
繁星喜欢关佳颖,因为她胆子大,敢做自己不敢做的一切。关佳颖教繁星练胆量,越是怕的事情越是一定要去做,比如女孩子都怕虫子怕蛇,那么下雨后她带着繁星去泥地里挖了好多条
软趴趴的蚯蚓来玩,玩了半天,繁星再也不怕这种软溜溜的虫子了。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关佳颖要被爸爸妈妈接到上海念书去了,临分别时,繁星送了她一只很漂亮的发卡,是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的。关佳颖送了繁星一个非常漂亮带密码锁的笔记本,扉页上就写着这句话:“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关佳颖很郑重地对繁星说。
繁星也很认真地点头。
关佳颖的字一直写得不怎么好,这句话一笔一画却写得格外认真,这个本子繁星好久都不舍得用。关佳颖去上海后就给繁星写信,因为繁星家里没有装电话座机,繁星也给她写信,两个人就靠书信往来。
少女关佳颖的初恋其实是一场暗恋,关佳颖的父亲生意越做越好,终于一掷千金买下一处顶级的学区房,小区隔壁就是著名的×大附中,然而业主的子女并不能保证都进附中,必须通过考试。
关佳颖被逼上梁山,每天下午都要去培优班集训,准备参加考试。
关佳颖去培优班的时间,正好是隔壁附中高中部的放学时间,所以几乎是每天,关佳颖都能看见附中著名的校草男神。
附中校草刚刚念高三,但他是全国奥赛的双料冠军,据说T大已经有意特招,F大也近水楼台伸出了橄榄枝,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男神气定神闲地准备高考。
校草其实瘦、高,长手长脚并不好看,还有点半大男生不修边幅的落拓感,然而关佳颖就这样被男神准确地击中了,关佳颖在信里花了整整四页纸,向繁星描述自己被电到的感觉。
繁星觉得蛮危险的,关佳颖还那么小,喜欢这么大一个男生,会不会是坏人啊?
关佳颖在信里斩钉截铁地写:“他不会是坏人的,他成绩那么好!”
繁星后来想想那时候蛮傻的,但小女生啊,成绩好当然就代表一切都好,成绩好的男生当然是男神。
小女生关佳颖费尽心机,死缠烂打,终于在生日那天如愿以偿,得到父母送的礼物——一台拍立得相机。在十几年前,这当然是一份昂贵的生日礼物。关佳颖喜不自禁,早早就做了全盘周密的计划,偷偷把相机带在书包里,果然,冒险拍到了男神的照片。
虽然是背影,但正好是深秋的黄昏,法国梧桐叶子金黄,男神半侧着头似乎在眺望什么,只拍到他小半张脸。落日的余晖正好在他头顶,照得他头发茸茸的,像一朵蒲公英,也因为逆光的缘故,他那小半张脸模糊不清,看不清眉眼,只有光圈里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个很磊落的男孩子。
关佳颖依依不舍,把这张偷拍到的照片随信寄给了繁星,因为关佳颖的爸爸妈妈总是要检查她的书包,她虽然有自己的房间,但其实没有自己的秘密。万一发现
这张照片,一定会天翻地覆地大闹。而繁星的父母就不管……关佳颖不胜羡慕繁星,有一对管头管脚的父母太烦了,尤其对青春叛逆期的小女生而言。
快点长大就好了,快点长大,就可以名正言顺去追男神了,快点长大,就可以反锁自己的房门,不让父母再动自己的东西了。她把照片寄给繁星,一半是觉得放在她那里更安全,一半也是想让繁星看看,喏,我喜欢的男生,真的很帅呢。
繁星郑重地替好友把照片藏在那个带锁的笔记本里,等待哪天关佳颖有机会,再从自己这里把照片取回去。
为了男神,关佳颖特别努力,真心实意想要考上附中,虽然她考进附中男神就要毕业去上大学了,但和男神做校友也很棒啊。关佳颖从时新的台湾偶像剧里学到了“学长”这个词,陶醉地在信里又向繁星描述了一遍,自己如果能做学长的学妹,那真是太幸福啦。
结果关佳颖没能考上那所著名的附中,关家父母讨论一番之后,决心带女儿移民,这个决定很匆忙。临出国前,关佳颖仓皇地给繁星写了最后一封信,叮嘱她一定替自己保管好学长的照片。繁星的回信则被退回来,关家已经卖掉房子,查无此人了。
繁星升到中学,有了新的好朋友,但仍旧很惦记关佳颖,不知道她在异国他乡好不好,过得习惯不习惯。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是一辈子呀。
繁星十分顺利考进家乡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刚念了几个月,就因为成绩好,被推荐去北京参加作文比赛。这在当地轰动一时,虽然繁星的父母都不大在意,班主任倒是很欣慰,因为她是繁星的作文指导老师,出了这样争气的学生,脸上有光。然而繁星跟父母说了两次,爹妈却都不愿意出这笔参赛的路费。
繁星心事重重,十几岁的少女,敏感而脆弱,问亲戚借,亲爹亲妈都不肯给钱,何况亲戚,再说,借了她拿什么还?问朋友借,小孩子哪来那么多钱,要好几百块呢。最后还是班主任猜到了,自掏腰包,又怕伤害到她的自尊心,所以特意跟繁星撒谎,说你爸爸下午来过学校,把钱交给老师了。
繁星心里明知道爸爸不会这样做,感激老师保全自己的颜面,更感激老师不遗余力的帮助,贴钱让自己参赛还这么体贴。所以在作文比赛中格外用心,一篇《我的理想》写得荡气回肠,拿到了全国二等奖,奖金是一千块钱。繁星早就想好了,八百块钱的路费参赛费是一定要还给班主任的,还有两百块对繁星来说,真正是一笔巨款,她要存起来救急,谁知道下次还会遇到什么事,经过这次她有了教训,能少去求父母就少求父母吧。
比赛结束后,主办方带着所有参赛的学生乘车去参观P大。学生们都很激动,P大啊,好多人心目中的最高学府,真正的顶级名校,多少学子向往的地方。
这也是繁星第一次到北京,也是第一次有机会看街景,前两天都关在宾馆里培训和参赛。坐在大巴车上,她打量着这陌生的、全然不同的大都市,与故乡的南方小城比起来,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这里更显得萧肃大方,天更蓝,行道树都已经落叶,连马路都宽阔好多。赛后她的心情很放松,虽说是二等奖,但全国二等奖也只有五个人呢,何况还有奖金。她有一种终于不曾辜负老师期望的感觉,所以也很愉快。
P大的校园很大,湖边风景很漂亮,虽然是初冬时节,寒风凛冽,但大家都并不觉得冷。
老师宣布一小时自由活动的时候,繁星也不敢走得太远,就在湖边随意转了转。湖边有几株银杏树,金灿灿的叶子已经几乎全落了,繁星不由得弯腰,捡起一片,对着光一照,像一把金色的小扇子,映着光隐隐透出叶脉,非常好看。她想捡几片回去做成书签送给同学。来了北京一趟,总要给好朋友们带点小礼物,何况这是P大校园里的银杏叶,意头也好。
她兴冲冲拾起了落叶,一路走,一路看,无意间捡到一片银杏叶子,又大又黄,上面却有人用笔写了一个单词“GIMPS”,这个单词繁星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在心里想,不愧是P大啊,这
里的人真厉害,看起来都那么有学问,这个陌生的单词一定是哪个老师或学生随手写下的吧。
这片叶子因为又大又完整,繁星没舍得丢,又因为上面写了字,也不适合送人,她就留下来自己做了书签,随手夹在英语词典里。
繁星大约是这时候才动了要好好努力争取考P大的心思,在此之前,她还是有点稀里糊涂,就是老实听话的好学生,老师让好好学习,她就好好学习。而且成绩好,父母多少会给点面子,不会劈头盖脸地骂她,求父母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自己也多一点底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见到P大的校园,那座学府那样美,在北方纯净的天空下,银杏树的叶子铺了一地,像金色的地毯。风刮得天上一丝云都没有,北方的天空,真的是天高气朗,令人心胸为之开阔。
那是一个崭新的、全然不一样的世界。她向往的世界。
她拼命地学,拼命地学,她希望去最好的大学,那间学校里有温暖的阳光,有利落的风,有金灿灿的银杏树,有一汪温柔的湖水,那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天子骄子,前途无量。如果能进入那个校园,那一定是她十几年人生里,最大的幸运。
每次背单词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每次做习题到半夜的时候,每次厚厚的卷子让人生畏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祝繁星,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现在有机会自己决
定。考上P大吧,考上P大你才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整个高三她体重才八十多斤,瘦到裙子都要系腰带,因为吃饭纯粹是应付差事,脑子里全是各种习题。每个同学都起三更睡五更,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每天都有不同的测验和考试。在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日日夜夜,她做完了全部的模拟卷,她背完了所有该背的单词,她记住了老师提过甚至没提过的全部知识点。高考的时候她其实整个人都有点麻木,进考场就做卷子,出考场就抓紧看一眼下一门考试的知识点。终于考完全部的科目,全班同学回到教室,开最后一次班会。所有人都在狂欢,有人把书都撕了,还有人歇斯底里地唱歌,有人跳到桌子上模仿街舞,还有人撞翻了她垒在课桌上的书,其中就有那本厚重像砖头的英语词典。
金黄的银杏叶像蝴蝶一样飞出来,繁星弯腰捡起,叶子上的那个单词她还是不认识。但终于都结束了,人生最苦的一段日子,她把那片叶子微笑着夹回词典里,不管能不能考上P大,她都已经尽力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像做梦。她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但也没想到能比平时模拟考试多出几十分,一下子以全省第三名的身份,录取P大最热门的专业。
当时顾欣然乐疯了,比她还要开心,将一枝花插在她头上,说你呀你竟然是全省的探花,探花郎你好啊!
繁星对于太好的事情,都有点忐忑,她都快要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去学校报到。入学安顿好行李,走去食堂吃第一顿饭,她站在湖边,望着那株银杏树,九月的北京天气清朗,满树小扇子在风中唰啦啦地摇动,像无数浓绿色的小手掌。
她心想真好呀,自己终于可以站在这里了,秋天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秋水长天,满地金黄。
繁星一直觉得那片在这里拾到的叶子给自己带来了幸运。她在互联网上终于查到GIMPS就是Great Internet Mersenne Prime Search的缩写,即搜索梅森素数的分布式网络计算。这是一个志愿者计划,每台个人电脑只要下载程序都能参加。可以利用电脑的闲置计算能力,计算最新的梅森素数。
她郑重地决定做一个GIMPS志愿者,加入这个计划。
无数个人电脑会通过网络组合成超级电脑,不停地计算,直到算出最新的梅森素数,听上去也很有意思,对不对?
在P大念书那几年,每年秋天她都要去湖边捡一些落叶,写上单词。只不过她每次写的单词都是“lucky”,就像写给几年前那个迷惘而无助的自己。隔着岁月的长河,她想说,加油啊小姑娘,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理想的学校,你会有足够的运
气改变今后的生活,祝你好运!
大学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临近毕业,同寝室的妹子们基本都不打算考研,大家纷纷在网上投简历,繁星也胡乱投了一些。
同寝室的二妹特别不理解:“你怎么连这个都投啊?这个职位是秘书耶,我们专业还没人毕业了去做秘书吧?”
大姐说:“你们不懂,她跟志远一定是商量过了,要选在一起的!”
繁星笑嘻嘻地说:“其实是因为这个起薪最高,投!必须得投!”
二妹“扑哧”一笑,说你这个小财迷。
繁星一边发邮件,一边说:“我胸无大志,就想选个钱多的,哪怕稍微累点也值得。”
二妹说:“别谦虚了,你都D杯了还胸无大志!那我这超小A只能躺倒嘤嘤嘤嘤……”
大姐说:“哎,你看了网上的段子没有,说一群人去应聘秘书,有人名校毕业,有人会写公文,还有人特别机灵会办事,结果最后老板选了胸最大的那个,你别说,繁星还真合适……”话没说完,二妹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繁星跳起来就笑着去捏大姐的脸,二妹赶过来救大姐,寝室里几个妹子滚成一团,差点把大姐的床都给压塌了。
谁也不知道命运会给予什么样的缘分。
十七岁的舒熠决定还是参加高考,虽然T大已经明确表态要提前特招,T大工程物理系的某教授还特意借着出差上海的机会来见了舒熠,表示无论
如何,希望他可以去T大。
看看他沉默不语,教授都急了:“你看,你只要选我们T大工物系,就可以直博,本科你要出国交流也行,你要不喜欢我,全系的导师随便挑。”
舒熠说:“韩扬叫你来的吧?”
他直呼其名得毫不客气,教授不由得一时语塞,说:“韩院士确实希望你能选T大,毕竟是他和知新师妹的母校。”
舒熠说:“他是他我是我。”舒熠说,“你回去告诉他,好好忙活他的一箭多星,别干涉我的私事。”
小小年纪的舒熠已经有了一种杀伐决断的凌厉锋芒,教授一直不明白韩院士纵横捭阖,上天能揽月下洋能捉鳖,领导人面前谈笑风生,在牛人辈出的校友里也是传奇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就拿儿子没辙,据说韩院士每年想见一次儿子都得托老校长居中递话,觍着脸求人。教授本来觉得可能是外表温柔内心强韧的知新师妹太厉害了,这么一看,不是知新师妹从中作梗,而是舒熠本人太有主见了。
教授铩羽而归,麻溜地告诉韩院士:“不行,那孩子太轴了,不肯答应。要不您自己去做做工作?”
韩院士不敢。
你看,堂堂中科院最年轻的院士,学科带头人,××勋章获得者,专业领域最大的权威,跺一跺脚整个基地都要震三震,摆一摆手整个行业都要摇一摇。然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儿子。
!
被人耻笑,全认了。
舒熠刚上小学时就自作主张把户口上的名字改了,韩熠变成了舒熠,韩院士那会儿还不是院士而是教授,韩教授小心翼翼问了一嘴,舒熠冷冷地说:“姓韩太难听。”
得,韩教授灰溜溜地连第二句话都不敢问。
从小舒熠都不叫他爸爸,他心里有愧,双重有愧,也不敢跟儿子计较。等儿子再长大点,他越发觉得这父子关系都快要颠倒过来了,舒熠比他还沉静,每次见了他都淡淡的,此去经年,韩教授奋发图强变成了韩院士,在儿子面前都没能多半分底气。
韩院士愁得头发都白了,跟组织上打报告要申请去F大教书,因为觉得八成舒熠是要去F大了。领导拿到这报告当然是大惊失色,找他谈心,恳切谈了半天,韩院士决定还是不申请调动了,毕竟确实走不开,更重要的是,舒熠不管是去T大还是F大,反正他见了自己一定掉头就走,自己真要杀去教书,学校肯不肯安排自己带本科生还两说,舒熠没准就立刻休学转校了。
命苦啊,妻离子散,儿子还不认自己,想离儿子近点还担心儿子跑路。韩院士握着小手绢,擦一擦心酸的眼泪,带着人爬到火箭里面检查电路元件去了。
舒熠决定参加高考之后,倒轻松了不少。高中班主任更是开心,舒熠的成绩八成是要考出个状元来,出个保送生哪有出个全市状元荣耀。
舒知新对儿子素来是放养政策,愿意参加高考,好呀,高考是难得的人生经历,经历一下又没什么不好。
就这样,舒熠成了附中高三莘莘学子中的一员,每天上学放学,做习题考模拟,不紧不慢踩着高三那环环相扣的紧张节奏。
这天他拎着书包走出校门,因为天光甚好,他不由得抬起头来,望了望远处的云。
他不知道在远处,有一个小姑娘,飞快地举起拍立得,拍下了一张他站在树下的照片。
舒熠心不在焉地应付完了高三,高考他考得潇洒随意,舒知新那几天正好有事要忙,母子俩生来从不在考试上发愁,她也没去送考。中午饭舒熠在考场附近随便吃的快餐,晚饭他自己回家煮了菜饭,吃完还看了电视玩了游戏。考完他估了估分,觉得发挥正常,舒知新也没问他,报志愿的时候舒熠看了一眼,就选了P大的物院。他知道自己考了六百多分(2005年高考上海卷所有科目总分为六百三十分),数学物理双满分不说,还拿过奥赛奖,稳投稳中。
等录取通知书下来,P大物院院长老周只差敲锣打鼓地庆祝,韩院士气急败坏,老周跟自己是多年宿敌积怨重重,儿子这是打人专打脸啊!
韩院士含着一口鲜血,跑到宿敌面前请吃饭,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父母心!
老周得意扬扬地说:“用得着你拜托吗?看在知新师妹的分上,我也得好好照顾熠熠啊!”
韩院士被宿敌再扎心一次,也只能含笑举杯:“是,是,那是一定!”
韩院士都没敢在儿子的入学过程中露面,倒是开学后,借口开学术研讨会去了两趟P大,倒惹得P大校长心思活络地想请他去讲个学术公开课,毕竟某领域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专家,又是院士,招牌锃亮。
韩院士吓得赶紧婉拒了,开玩笑,一讲公开课就得海报贴满校园,舒熠又不瞎,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现在还能装作若无其事,没事到P大逛逛,跟儿子的老师们聊个天,关心一下儿子的动态。来讲一次课那就毁了这一切!这一切!
韩院士委屈,然而,人不能怪社会,怕儿子不能怪校长,可不是自己咎由自取。
舒熠没在寝室住两天,就在P大附近租了个房,过着平时教室图书馆实验室,节假日就逛中关村的生活。当然,他韩院士的儿子,聪明真是十二分聪明,专业上一点就透,又有钻研精神,所有老师爱他爱得不得了,好几个人动心思,想劝说他直博。
韩院士既骄傲又伤感。
奈何儿子压根不认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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