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星期六,凌晨1点15分
来到书房,哈罗德平静的目光紧紧盯住凡斯,似乎期盼着什么。
“你在这个时间起床,”凡斯问道,“一定又是犯了不消化的毛病吧?”
“偏偏不是。”哈罗德慢慢地说,好像在挑选字眼,“鲍勃与你们交谈的声音吵醒了我。你知道,我睡觉时房门从来不关。”
“那么,请你告诉我,今晚你听到萨黛拉的脚步声了吗?”
“萨黛拉回来了吗?”哈罗德兴奋地问道。
“从某种角度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看她不是个法力无边的神,这回她又没弄好。”
“你能肯定她不是有意的吗?”哈罗德的语气有气无力,但还是听得出他正暗示着什么。
凡斯问道:“午夜以后,你听见二楼走廊有脚步声吗?”
哈罗德摇摇头说:“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们来之前,我睡着了。地上铺着这么厚的地毯,有人故意放轻脚步怎么会把我吵醒?”
凡斯盯着哈罗德说:“布什博士刚才对我们说,有人要杀他。”
“噢!”哈罗德像是松了一口气,“我想,杀他的人没有成功吧?”
“可以说凶手失手了。他玩儿的把戏很笨拙,像是赌运气。”
“那不会是萨黛拉!”哈罗德阴沉着脸说。
“哈罗德,你怎么知道你能帮我们的忙?”
哈罗德平静地回答说:“我知道今天晚上这里将会发生暴力事件,而且一直在等待着。一听说您来了,我就知道这事终于发生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们从客厅出来。”
“你考虑得很周到,而且善解人意。”凡斯说,“你今晚上床之后,如果桑迪先生从他房间里出来,你会听到吗?”
哈罗德犹豫了一下说:“我想会的,他的房间就在我房间对面……”
“恐怕未必吧!”凡斯叹了一口气说。
哈罗德关切地注视着凡斯说:“是布什博士说桑迪今晚曾离开自己的房间吗?”
“不,正好相反。”凡斯说,“博士强调说,桑迪与午夜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关系。”
“布什博士是对的。”哈罗德说。
凡斯从衣袋里取出黄金短剑,问道:“你以前见过这个吗?”他把剑递给哈罗德。
哈罗德一看这把金光闪闪的宝剑,顿时睁大双眼。
“这一定是埃以墓穴里的文物。你看,这个球状水晶把手上还刻着法老的名字:凯伯·埃以·迈特……”
“对,第十八王朝最后一个法老。这把短剑是博士在挖掘法老墓时的收获之一。”凡斯注视着哈罗德,又问,“你肯定没见过?”
哈罗德傲慢地说:“如果我见到过,它早就不在这儿了,我要
向我的政府举报,除了埃及,哪个国家都不配拥有它!”
他的语气里充满仇恨。但突然间,他的态度变了,话锋一转,问道:“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什么时候看到这把短剑?”
“就在几分钟前。”凡斯回答说,“有人把它扔到博士的床头上,只差一点点,就可能击中他的头。”
哈罗德的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渐渐锐利起来。
“剑鞘还在吗?”他问。
“当然。”凡斯说,“那是精致的工艺品,可惜我没见到。事实上,我们对剑鞘也深感兴趣,可它却失踪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我们正打算搜查一下,把它找出来呢!”
“剑鞘是很容易藏的。”哈罗德提醒他说。
“要想找到并不难,我认为不会遇到太多的阻碍。”凡斯站起来说,“你能为我们提供点儿线索吗?”
“不能,大人。”哈罗德迟疑了一会儿后回答道,“我也得想一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很好,我建议你现在回自己房间去,在这儿对我们没什么帮助。”
哈罗德把短剑还给凡斯,转身往外走去。
“顺便帮个小忙吧,”凡斯在他身后说道,“请敲敲桑迪先生的门,告诉他我们立刻要见他,请他来一趟。”
哈罗德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哈罗德离开后,凯奇嘟囔道:“哈罗德是老奸巨滑,明明知道许多事,却不肯说,我真想揍他几拳。凡斯先生,如果你说是他干的,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相信。如果他手上真有一把剑的话,他会杀掉布什的。”凡斯说道,“但是真正令我困惑的,比今晚未遂杀人事件,更为严重!”
马克问道:“你在想什么?”
“今天晚上我们看到的不是事件全部,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定还会有所发展,幕后操纵者并没有睡大觉……”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是桑迪朝书房走来。他睡眼惺松,进门后被屋里的亮光刺得直眨眼。
他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布什打电话通知我们说有人要杀他。”凡斯解释说,“你知道这事儿吗?”
桑迪心情沉重地坐在椅子上,说:“上帝!有人想要杀博士?什么时候?”
“午夜过后不久。”凡斯回答他说,“不过,这企图失败了!”说着,他把那把短剑扔到桑迪腿上,“你见过这玩意儿吗?”
桑迪没有碰那短剑,只是低头端详了一会儿。
“我从没见过这个东西!”他语气中充满敬畏,“这可是一个宝贝,罕见的珍品。看在上帝面上,你是否能告诉我它是在哪儿发现的?它显然不属于布什的收藏。”
“是布什家的东西。”凡斯说,“确切说,它是布什的私人收藏品,从未对外公开。”
“真令人吃惊!我敢打赌,埃及政府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桑迪说,“这短剑与谋杀博士未遂有关吗?”
“看起来的确如此。”凡斯回答道,“短剑插在博士床头,很明显,凶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朝博士咽喉部位投过去。”
桑迪紧皱着眉,咬着嘴唇,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你知道,凡斯先生,家里并没有人会变戏法,除非……”他想了一会儿后说,“哈罗德!只有哈罗德会玩儿这种把戏,他们东方人总是充满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
“今晚的演出可不是什么神功。不过我敢肯定,即使是变戏法高手也不屑于玩这种下三滥把戏。想听听我的看法吗?拿剑的人刚一出现,就被他行刺的目标发现了;还有,从他的剑出手到剑插入床头的这段时间里,竟让被害人打了个滚躲避了过去……”
这时,哈罗德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个什么。“这个,”他嗓音低沉地说道,“是在二楼走廊的墙脚发现的,就在靠近楼梯那儿。”
凡斯看都不看那东西一眼。
“非常感激,”他说,“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发现的。只不过,不是在什么墙脚吧?”
“我保证……”
“当然!”凡斯直视着哈罗德说,“你敢说是我错了吗?我找到剑鞘的地方只有你我知道。”
“我已经把找到它的位置告诉您了。先生,您当然可以自己下判断。”
凡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哈罗德,现在上楼休息去吧,今晚我用不着你了。晚安。”最后这两个字他是用阿拉伯语说的。
“晚安。”哈罗德顺从地离去。
凡斯拿起剑鞘,从桑迪手中接过短剑,把剑插入剑鞘,边欣:赏着剑鞘上的花边边说:“桑迪先生,你也许会对这个图案感兴趣。看这个游涡形的花纹,环绕着一个狼头。”
“啊!发现这点很有趣。”桑迪端详着剑鞘上的图案说,“埃及人有个风俗,他们都很迷信,认为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有个吉祥物保佑,才会顺利。”
“很有趣。”凡斯说道,“但我认为哈罗德不是那种迷信而愚昧的人,他倒是有点儿大智若愚。”凡斯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桑迪先生,今晚你是几点上床睡觉的?”
“10点半。”桑迪回答道,“直到哈罗德来叫我才醒。”
“这么说,你晚上替布什博士到研究室取回备忘录以后,立刻就回房间睡觉了?”
“他连这事儿也对你们说了?是的,我把备忘录交给他就回房间了。”
“据我所知那本备忘录,是在书桌抽屉里。”
“没错,你为什么老是想着这本备忘录呢?”
凡斯解释说:“因为那把短剑正巧也在博士书桌的哪个抽屉里。”
桑迪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凡斯说,“如果你能镇静下来,我会很感激。我佩服你旺盛的精力,可以一天到晚,随时放纵你的情绪,但是你却耗尽了我的体力与耐心。现在,你只需告诉我,今天晚上你锁上你房间的门了吗?”
“晚上我一直习惯锁门的。”
“白天呢?”
“我总是打开门让房间通风。”
“晚上你回房间后,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把我搅得头昏脑涨,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凡斯思忖着说:“还有一件事,今天的晚饭你们是在哪里吃的?”
“在早餐室。其实那根本算不上是晚餐,谁都没胃口,只在厨房随便吃了点儿。”
“吃完饭以后,每个人都做了些什么?”
“哈罗德立刻回楼上去了。我和博士、布什太太在书房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来博士告退回房。没多会儿,玛丽亚·凯丽也上楼了。我一个人继续待在那儿到10点半左右,这期间我试着读点儿什么,却读不进去。”
“谢谢你,桑迪先生,我就想问这么多。”凡斯朝大厅走去,“最后拜托你一件事,请转告布什太太和博士,今晚我们不会打扰他们了,明天一早,再找他们谈话也说不定。我们走吧!马克,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
“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凯奇抗议道,“那个投剑的人明明就在这儿,我们只要抓出他,案情就真相大白了。”
凡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显然真的想离开了。但走到门口,却突然浑身一抖。
“等等,桑迪先生!”他高声叫道。桑迪已走到楼梯的顶端,听到叫声回过头来,凡斯问他:“展室里的灯光是怎么回事儿?”
我顺着凡斯的目光往展室看去,这才注意到门缝下面射出一道灯光。桑迪走下楼梯,也看到了,他皱了皱眉头说:“我不知道,谁最后离开展室,谁就应该关掉所有的灯。今天晚上没有人进展室,我去看看!”他朝门走去,凡斯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不用麻烦你了,”他说,“这事儿交给我们吧。晚安,桑迪先生。”
桑迪不安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上楼去了。
当他消失在二楼楼梯拐角时,凡斯才轻轻扭动门把,推开展室的大门。映入我们眼帘的是那座方形石塔旁边被档案柜隐约挡住的人影,史蒂夫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钢笔,正往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听到门响,他抬起头。
“你们好!”他热情地打着招呼,“看来你们还在为布什家今天发生的事儿忙活呢。”
“应该说是昨天发生的事。”凡斯说着走下楼梯,往书桌走去。
史蒂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看,“唉呀,真的!我没注意时间,只顾埋头工作,从8点到这会儿了……”
“你很敬业!”凡斯浏览着桌上的照片说,“有趣的东西: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鲍勃给我开的门。”史蒂夫说,“他说家里的人都在早餐室吃晚饭,我说不要打扰他们,我只是来完成手头上的一点儿工作——”
“他没对我们说起你在这儿。”凡斯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张照片,那上面是围绕成一圈的四只手镯。
“他没必要提起我,凡斯。”史蒂夫说着站起来,穿上外套,“晚上我到这儿加班是常事儿。这儿的每个人都习惯我不经通报来来来往往的。我在这里工作时,习惯把大灯都关掉,而且一定要关好前门。”
“我明白了。”凡斯把手里的照片放回桌上,“只是今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他把短剑连剑鞘一起放在史蒂夫面前,“你知道这短剑的事儿吗?”
“这个呀,并非稀罕之物。”史蒂夫微微一笑,“但是我奇怪它怎么会在你这儿?这可是博士从埃及走私出来的黑货呀。”
“是吗?”凡斯扬起眉毛,毫不掩饰他的惊讶,“这么说你熟悉这东西?”
“当然,在埃及我还亲眼见到老布什贪婪地把它藏在他的卡其布衬衫口袋里。我从未对外人说过,那不关我的事。后来我们到了纽约,他才告诉我,他把它从埃及偷偷带出来了,还说他就把它藏在研究室里。我知道他是伯哈罗德发现,还让我发誓保密。我答应了,不就是一把短剑嘛,没什么。再说,埃及开罗博物馆也把他那次挖掘出来的东西搜刮尽了。”
“他把短剑藏在书桌抽屉里的文件下面。”
“是呀,这我知道,那儿很安全,哈罗德很少去他的研究室。只是,我奇怪……”
凡斯打断他的话说:“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把短剑?”
“据我所知,没有别人知道了。博士不可能对哈罗德说,他也不会告诉他太太,毕竟她对自己的祖国有着一份感情。如果她知道这是走私文物,会对这种举动非常反感!”
“桑迪呢?”
“我想他不知道。”史蒂夫冷笑道,“如果他知道了,还不告诉玛丽亚·凯丽吗?”
“但是据布什说,确实还有人知道它藏在哪儿。”凡斯说,“午夜他打电话告诉我们说他刚躲过一场暗杀。我们匆匆赶到这儿,看到这把匕首就插在他的床头。”
“我的天!你是说,”史蒂夫吃惊地说,“有人不仅在研究室里发现了这把短剑,而且还……”他突然停住了,迅速地看了凡斯一眼,“你如何看待此事?”—“暂时没什么。最奇怪的还在后头,哈罗德在二楼博士房间旁边的墙角,发现了这把剑失踪了的剑鞘。”
“这就更怪了!”史蒂夫说。他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和照片。又把书桌下的纸盒摞起来,“家里其他人没说过什么吗?”他问道。
“有一些线索,但都互相矛盾,站不住脚,所以我们决定先回家睡觉去。刚才路过这里看到f1缝里有亮光,才想过来看—‘个究竟。你也要走了吗?”
“是呀,”史蒂夫拿起帽子说,“我早该走了,没想到会弄得这么晚。”
“史蒂夫,如果我是你,这一段时间我离布什家越远越好!”
大家默默地一起离开这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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