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流产了,是个半大的男娃,王远才把那孩子给埋了地里,哭了半天,也埋怨了我半天,就是埋怨我为啥不保孩子,我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本来大人孩子都能保的住,他那闺女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去开包袱,这倒好,泄了道气,害得他媳妇流产,这孩子的命没了,大人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王忠明让我一定保住他媳妇,我倒是有心无力,他媳妇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造化,但是我尽些人事,我让王忠明烧黄条,立庙堂,给那条死蛇塑造泥胎,答应人家的还得做,而且我让他拜七星,开马绊,断马锁,兴许入了萨满门,哪些仙家才会保佑它。
刘翠小产,被附身,在萨满门里面就是出马了,虽然身上不干净的东西被除掉了,但是俨然已经是个阴身,以后还是会招哪些玩意的,而且肯定灾病缠身,所以倒不如让他入了萨满门,日后哪些仙家上了身,也就正式出马了。
所谓拜七星是每一个正规萨满仙门弟子都必须要做的入门仪轨,打个比方来说。就是弟子正式踏入萨满仙门的一个入门证,有了这个入门证才可以正式法界通灵,萨满修行。
拜七星,拜的是漫天星辰北斗,诸天神佛。不是单独的一位神灵,也就是告诉一下天上的神仙我要入门了,因为“七”字是代表全堂仙师起卦临坛的意思,“星”字是代表晋升果位运星的意思,加在一起就是叩拜全堂仙师,人仙共修。晋升果位。圆满如愿的意思,拜过七星之后,就算正式入门,有了萨满仙门第马香童的这个身份。日后就师出有名了。
开马绊断马锁。是在拜七星完毕之后。进行的另一个重要法门,有的堂口是在拜七星完毕之后即刻办理,有的则是在一段时间之后进行办理。每个人的缘分不同。自然也都不同,需要隔一段时间办理的。多数都是堂口内部还需要磨合调整一段时间的,有待完善的堂口才会隔一段办理。
但一般都是十个堂口有九个都直接办理,不拖延。方为出头露日。一次性彻底办理明白方为最佳,但是对刘翠来说,不急。
开马绊,断马锁。虽然肉眼看上去是一种萨满法事仪轨,但实则却是立堂师傅对点堂徒弟的第一次教学。人仙附体办事的第一次磨合。这其中的学问是很大的。就像孩子踩生遇到的第一个人,拜了师父,就要学点堂师傅怎么起的鞭、怎么敲的鼓、怎么打的关、怎么走的连环步、怎么布的阵、怎么下的锁、怎么开的符、怎么写的疏、怎么升的幡、怎么抗的旗等等,麻烦的很。
王家媳妇拜堂认师父的人我已经选好了,大白湖的花婶就是个好师父,回头我书信一封,告诉花婶这里有个阴身的弟马香童,让她过来看看有没有这个缘分,做个师徒,他保准愿意。
这事,我叮嘱王忠明要好好办,千万不要懒散,拖拉,或者怠慢,要不然他媳妇真的保不住,王忠明吓的半死,自然不敢怠慢,我又告诉他,以后千万不要在随便打杀家里的动物,他们不惹你便是保家仙,保你平安,王忠明也记下了。
回头走的时候,阎六问王远才要钱,辛苦了一夜自然不能白跑,但是王远才倒是抠门的性子不该,说是请我们吃酒的时候在给,现在他忙着处理家里的繁杂之事,倒是没工夫给钱。
阎六听了就骂他抠门死,我倒是无所谓,还是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跟阎六回头就回家了,我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到吉林大白湖的穆家村去,让人请神婆花婶来一趟。
这事过了半月才算办妥,花婶来了,跟那刘翠一见如故,当即就点了黄条,拜了堂,跟了白家仙,教了她些门道,才打道回府。
我跟阎六对王家没有一点好印象,他儿媳拜堂请我们去,我们都推迟了。
一晃,五月的天了,天上的日头又开始作孽了,中午能把人烤的皮肉发痛,这天中午,我娘做了一条大头青鱼,备了酒,准备让我跟阎六还有王红好好喝一盅,但是说来怪了,芙蓉端着盘子上桌就开始作呕,稍后就吐的厉害,我不知道内情,就赶紧问她是不是凉了,要不要找大夫。
我娘过来就给我两巴掌,骂我不懂行,请个狗屁的大夫,我还模棱两可,后来我娘小声跟我说,芙蓉是怀了孩子,这把我弄的一蒙,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那长虫说我家肚子里的小杂种,原来是说这个啊,我现在想想有些生气。
那狗日的居然威胁我家的娃子,我还给他立庙堂?我立个狗屁,回头我就让王家人给砸了去,但是现在我高兴,我回头就跟王红还有阎六喝起来了。
我们胡家有后了,我要喝他个酩酊大醉,阎六跟王红说着替我高兴,但是脸色都不好看,王红抱怨我,啥时候他才能讨媳妇啊,阎六也抱怨我,说我啥时候给他做媒,他也想抱个娃,我听着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很,而且意气风发,极为得意。
到了半下午,王红喝醉了,狗日的出去撒酒疯,不知咋的一头扎进水塘里了,吓我的跟阎六赶紧找人来救,但是这个王红倒好,居然在水沟里睡着了,拉上来的时候还打呼噜呢,简直就他娘的一个浑大仙!
这日子要是这么过有滋味的很,这些时日没人来找我,我也乐得清闲,芙蓉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起来,我每天都看的喜气,这天王远才找我来商量动土的事,虽然他儿媳肚子小产了,但是他咽不下那口气,说他儿媳还能生儿子,迟早都是要盖的,所以晚动不入早动。
我也就答应了,给王远才选了日子,动了土,这天就垒砌了墙头,三五天的功夫地基就起来了,不得不说王远才家里是有钱,三个儿子在外务工,家里又有几十亩良田,所以这房子盖的特快。
我每天都要到王远才家里给他监工,虽然不辛苦,只是坐着给哪些工头看着他们,让他们按着地基建,但是颇为磨耗时间,这个王远才特别能磨人,我本来是看一眼就走,但是他总是能找千百个理由,留我到中午,又找千百个理由不留我中午吃饭,我胡三遇到这样的人,也算是个劫数。
这天中午,工头老刘跟两个小工歇会,猫在墙根下面乘凉,那王远才倒好,请人家做工,居然连个茶水都不预备,弄的工头老刘颇为不满。
王远才见着工头歇手,就过去说了些难听的话,让他们继续干活,但是工头死活不干,非得歇一下,弄的两家人都不快活,我见着要红脸,就过去说了两句和气话,那王远才也就不多说,兴许是进屋备酒菜去了。
工头跟小工都骂王远才不是个东西,骂了之后,老刘跟我说:“半仙,你胡半仙爷爷的名号咱们龙口村都晓得,他是救苦救难,除恶扶强,要是胡半仙在,这样的吝啬鬼断然不能这么嚣张,你啊,给他点了好风水,让他越来越富,日后肯定越来越蛮横抠门。”
老刘是个五十多岁的人,本名一个忠字,忠厚老实,我家的房基也是他给挖的,房子也是他给造的,算是村子颇为有能耐的人吧,谁家造房子请他,不是好酒好菜好茶水伺候着?但是就这个王远才例外,所以气的老刘有点不高兴。
我听着就点头,这个王远才我心里也不高兴,但是人家是东家,虽然对我不敬,可是我也不能说啥,我并不是那等子害人的术士。
不过我也想惩治一下这个王远才,我就偷偷的告诉老刘,我说:“你画一幅画,画上面得有八匹骏马,一车元宝,一幅骏马拉元宝图,画完了之后,你直接给塞进墙角里,但是,画的面一定要朝着大门。”
老刘听了也没问,就吩咐他的小工拿了纸笔,画了骏马元宝图,在墙面里少了一块砖,直接给塞进去了,然后用水泥给糊上,我们谁都不说话,心照不宣。
中午的时候,我准备走,但是王远才把我给留下了,给那些工人结了钱,但是却不留人家吃饭,这种做法有点过分,所谓挑拨离间就是他这样的。
留我不留工头这是啥意思?这不是摆明了挑拨我跟工头的关系吗?还有,结算的时候王远才还克扣工钱,让老刘吵了半天,但是王远才愣是说他们几个坐在墙角下休息偷懒,按照约定,就得扣钱。
这话气的老刘吹胡子瞪眼的,但是没办法,被人抓着短处,你无话可说,拿着钱,老刘就走,这王远才见人走了还骂骂咧咧的,说他倚老卖老,不就是个工匠吗?还拽上了。
中午他给我备了红高粱,他跟他儿子王忠明陪我喝酒,他媳妇刘翠不出来,自从拜了仙家,成了弟马香童,他媳妇就少出来见人了,这是规矩,仙家的人不与俗家多来往,免得沾染了俗气。
王远才喝酒的时候跟我吹牛,说他三个儿子多有钱,在咱们村多有面子之类的,我也就听听,恭维两句。
但是这酒吃到半酣,他女婿来了,跟他说了件事,王远才听了当下就是一阵脸色难看。
我一听,原来是他亲家过辈了,这一下,他得出一笔小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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