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
“南昌”旧称“洪都”!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这是王勃在“滕王阁序”里的名句。
王勃,唐时“南昌”人,字子安,大诗人王续之侄孙,六岁便解寓文,构思无滞,词意豪迈,沛王翼慕其名,纳为师撰,甚为爱重;他才气纵横,却恃才傲物,为同僚所嫉。
上元二年,往‘交-”省父,渡“南海”时,堕水而亡,年仅二十六岁,“滕王阁序”及“滕王阁诗”,是他生平杰作。
“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传诵千古。
七言诗也脍炙人口。
“滕王高阁临江渚,-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滕王阁”实建于唐显庆四年,楼极高壮,有一√内二吊一楼之誉。
“唐书”勃本传云:“初,道出锺陵,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高阁,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极欢罢。”
如今,就在这座王勃作序的“滕王阁”上,站着一个人,颐长的身材,提一具长长革囊,凭栏眺望滚滚江流,久久不动。
他不是别人,是关山月。
关山月登临赏景,为壮阔的景色所吸引,久久不动。
没别人,只他一个,此时此地,好静好静。
可是,也就在这时候,这份宁静被一阵“登、登”的楼梯响打破了。
楼梯响自是有人登楼,而且,听这楼梯响,恐怕人还不止一个。
如此这般登楼,来的是何等人,可想而知,只怕这滕王名阁不可能再这么宁静了。
人上来了,是不止一个,八个,四男四女。
女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男的江湖打扮,粗壮狂野。
一个男的搂着一个女的,一个女的偎着一个男的,一路打情骂俏,嘻嘻哈哈,旁若无人,肆无忌惮,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好来路。
怪不得是这种样的登楼法。
说旁若无人,还真是,恐怕这些男女没有想到,这“滕王阁”上还会有别人在,其实,看他们这种样,就算事先知道“滕王阁”上有别人在,也不会在乎。
还是真的,看见关山月了,也不过是微一怔,搂的照搂,偎的照偎,一个男的道:“哟!让人捷足先登了。”
另一个男的道:“不要紧,碍不着咱们的事,他马上就要走了。”
关山月马上就要走了?谁说的?他怎么知道?
一顿,他往下头喊:“还不拿上来?”
拿上来?什么?
又是一阵楼梯响,又上来两个,是两个年轻汉子,伙计打扮,各提一个食盒,上来就满脸陪笑,躬身哈腰:“客官,放哪儿?”
那另一个男的往下一指:“就放地上。”
两个伙计打扮的年轻汉子应了一声,忙打开食盒,食盒里竟然是有酒有菜,碗盘杯箸一应俱全,这是干什么,不想可知。
两个伙计打扮的年轻汉子手脚俐落,很快地把酒菜杯箸整齐摆好,那另一个男的摆了摆手,两个伙计打扮的年轻汉子又满脸陪笑,躬身哈腰的下楼去了,那另一个男的抬手指了关山月:“你,跟他俩一块儿走!”
敢情这是赶关山月走。
怪不得他刚才说关山月马上就要走了。
真够蛮横,真够嚣张的。
关山月装没看见,没听见,没理他,转身又望“藤王阁”外。
那另一个男的提高了话声:“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他搂着的那个女的说了话,不是好意:“八成儿是聋了。”
那另一个男的冷笑:“是龙他就上天了!”
放开那个女的,跨步上前,伸手就往关山月肩上搭,关山月回过身,以提着的长革囊挡开了那另一个男的手:“干什么?”
那另一个男的道:“干什么?你问我?我还正要问你呢,跟你说话为什么不理?”
关山月道:“谁跟我说话?”
那另一个男的道:“我!”
关山月道:“你跟我说什么?”
那另一个男的道:“看见刚下去那两个没有?”
关山月道:“看见了。”
那另一个男的道:“我叫你跟他俩一起下去、”
开山月道:“为什么?”
那另一个男的道:“因为我几个要在这儿饮酒作乐。”
关山月道:“就因为你几个要在这儿饮酒作乐,就要赶我走?”
那另一个男的道:“我几个不喜欢有人在这儿打扰碍事。”
关山月道:“你几个大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那另一个男的道:“不懂,真说起来,我几个是本地的,你这个外来的绝对是后到。”
要是真按这种理说,关山月的确是后到。
关山月道:“你这是不讲理。”
那另一个男的道:“我几个就是理!”
这就是不讲理。
关山月道:“那就巧了,我也正想赶你几个走。”
那另一个男的似乎想笑,但他没笑,他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说?你也正想赶我几个走?”
关山月道:“不错,我在这里赏景,也不喜欢有人打扰,那是煮鹤焚琴——煞风景,‘滕王阁’是名胜,更是古迹,尤其不容人亵渎。”
那另一个男的道:“名胜也好,古迹也好,它是本地的,不关你这外来人什么事。”
关山月道:“你错了,风月无古今,林泉孰宾主,‘滕王阁’是在此地,但它是名胜古迹,它属于天下人。”
先前那男的说了话:“你真好心情,这儿这么多人还等着饮酒作乐呢!”
这是等得不耐烦了,让尽快了结,
那另一个男的脸上泛现了狰狞色:“你这个外来的,大概还不知道,我几个是本地的什么人。”
关山月道:“什么人都一样,我在此赏景,就是不容人打扰,‘滕王阁’名胜古迹,也就是不容人亵渎。”
那另一个男的笑了,是狞笑:“你这个人有意思,我几个还是头一回碰上你这样的,咱们就看看,是我几个赶走你,还是你赶走我几个。”
话落,探掌,劈胸就抓。
出手疾快如风,也颇见劲道,算得上是个好手,换个人还真不容易应付。
好在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关山月。
关山月又以长革囊挡开了他的手,这一格,格得他手腕生疼;他这里手腕刚疼,那里关山月的另一只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他胸口衣裳,往上一提,往外一扔,他整个人离了地,惊叫声中飞出了‘滕王阁’,往下落去。
这地方离地不低,从这儿摔下去,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男的惊怔,女的尖叫。
关山月连连抬腿出脚,酒菜杯箸跟着连连飞出。
男的脸上色变,女的花容失色。
先前那男的惊怒开口:“外来的,你报个名号!”
关山月道:“我有名无号,关,关山月。”
先前那男的道:“不管你从哪里来,要上哪里去,你走不了了,你这个人,连你这三个字,要永远留在这里了,走!”
三男四女,仓惶地下楼走了,像一阵风。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差人太多,不走还等什么?
这四男四女的煞风景,似乎扰了关山月的赏景兴,三男四女仓惶地走了,关山月也下了“滕王阁”。
这时候已经是红日衔山,天将黄昏了,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关山月不急着赶路,打算在城里找一家客栈,住一宿再走。
刚下“滕王阁”,阁旁小路上来了几个人,两个搀扶着一个,另一个在旁照顾,竟是刚才那四个男的,遭关山月从“滕王阁”上扔下来的那一个,命大,没摔死,看样子只是摔伤了,有人搀扶着还能走,也表示伤得并不重。
本来嘛,练家子,身手也不俗,那能就这么摔死!
只那四个男的,四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的已经不见了,他四个一见关山月,忙停住,遭关山月扔下“滕王阁”那个叫了起来:“怎么?要跑了?”
关山月道:“放心,还不至于,今天晚上我会住在本地,明天,可就难说了,要找我趁早。”
话落,他走了。
背后又传来那个的高叫声:“好,有种,你就等着吧!”
关山月哪在乎这个?他头都没回,一路走,也没听见有人跟踪,他也不在乎有人跟踪。
他找了一家名唤“兴隆”的客栈住了进去,这家客栈不算小,两进院子,十几间客房。
客栈叫“兴隆”,生意可不怎么兴隆,从一进走到二进,住进了北上房,关山月没发现有几个客人,门开着的他没看见人,门关着的他没听见人,只在进二进院子的时候,听见关着门的三间东屋中间那间里有人,人只一个,也就是说,偌大一家“兴隆客栈”,只住了他跟那一个两个客人,待会儿是不是还有客人会住进来,就不知道了。
要是没有,今夜这家“兴隆客栈”的客人,就只有两个了。
还好,在关山月住进来没多久之后,就又来了客人了,还不止一两个,竟然有十来个之多。
这下“兴隆客栈”的生意兴隆了!
是么!
这十来个客人是自己进来的,没有客栈伙计陪着,而且,十几个人之中,有四个关山月居然见过,也可以说认得。
此地,关山月初来乍到,也没跟谁有过接触,怎么会有他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四个?
那四个不是别人,是关山月在“滕王阁”上碰见的那四个,遭关山月扔下“滕王阁”摔伤了腿的那个,如今拄了根拐杖,不用人搀扶了。
原来这十几个不是来住店的客人,是来寻仇的!
十几个都是横眉竖目的一脸凶像、一脸坏像,还真像一伙。
关山月听见了,就算没听见,他住的这间北上房门是开着的,也看得见,他就要出去。
只听他认得的那四个里,拄着拐的那一个说了话:“不急找他,他跑不掉,先把这个外来的雌儿弄到手再说!”
先对付一个外来的女子,已经受过教训了,还这么坏,教训得还不够。
不急着找关山月寻仇,关山月跑不掉,这也是没把关山月放在眼里,教训得还真是下够。
虽然那一伙事有轻重缓急,不急着找他,可是关山月还是出去了,他要看看那一伙是怎么对付一个外来女子,那个外来女子需不需要他伸把手帮个忙,他没到院子里去,停在滴水檐下。
那一伙还真没把关山月放在眼里,也真大胆,知道关山月住在这里,也看见关山月出了屋站在滴水檐下,就像不知道,没看见似的,没往关山月这边看一眼,一拥到了关山月听见有人的三间东屋的中间那一间前,有一个走了过去,随听那一伙里有人喊:“别粗暴,温文点儿,别吓着人家外来的姑娘,让人说咱们‘南昌’江湖道没教养!”
“哄”地一声,那几个都笑了!
的确大胆,天还没黑呢!应该还是白天,白天居然敢干这种事,居然如此这般,真是肆无忌惮。
关山月就在那儿站着,他们居然这么大胆,居然这么肆无忌惮,也真是太过狂妄,太不把关山月放在眼里。
走过去的那一个,到了三间东屋中间那一间前,抬头轻轻敲门,然后捏着嗓子轻声轻气说话:“好妹子开门,本地的好哥哥们看你、疼你、怜惜你来了,十来个呢!包你满意,包你舒服个够!”
又是“哄!”地大笑,喊的那一个又喊:“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关山月听得目闪冷芒扬了眉。
只听三门东屋中间那一间里传出一声女子冷叱:“下流无耻的东西,滚!”
关山月只觉这话声很熟,他马上就知道住在那一间里的外来女子是谁了!
敲门的那个变脸了,现原形了,怒而粗暴:“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们一个一个轮着来,够你受的!”
他抬脚就踹门。
砰然一声,两扇门豁然大开,随见有东西从屋里飞了出来,直向踹门的那个砸了过去。
踹门的那个抬手挡开了,飞出来的东西落地粉碎,那是茶壶、茶杯。
他就要扑进去,又有东西飞了出来,他抬手又拍开了,这回落地砰然,那是板凳。
他冷怒而笑:“丫头,你还能扔什么砸我?要是没有,我可要进去了,留着你那蛮劲儿,待会儿使吧!”
他就要扑进去。
“站住!”关山月出声了,因为他知道,那间屋里住的那外来女子,需要他伸手帮忙。
不止是因为关山月知道那间屋里住的外来女子是谁,就算不知道,有办法就不会扔茶具、板凳砸人,来阻止外头的人闯进去了,而且,没再扔东西砸人,也表示没有可以用来砸人的东西了,是不是需要他伸手帮忙,也可想而知!
这一声冷喝震人,踹门的那个收势停住,转脸望了过来。
其他的那些个都转脸望了过来。
这才往这边望,看关山月了!
关山月走出了滴水檐,走了过去。
拄拐的那个一拐一拐上前说了话:“你要干什么?”
关山月停在一丈外,道:“那要问你来要干什么?”
拄拐的那个道:“爷们要干什么,你听见了,也看见了,难道还不明白?”
关山月道:“我当然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过来伸手。”
拄拐的那个道:“怎么说?你要伸手?”
关山月道:“你等找我寻仇,情有可原,你等加此下流无耻的行径,却令人发指,罪无可恕,我不能不伸手。”
拄拐的那个冷怒而笑:“爷们这会儿没空,等对付了这一个,自然会去收拾你,你要是想落个痛快,最好识趣回屋去,关上门等着。”
这时候还说这种话。
真是把关山月瞧扁了!
不知道是大胆、狂妄到不知死活的地步,还是有仗恃,不怕;关山月道:“我也要说,你等此刻若是转过来找我寻仇,我也会不为己甚,留情三分。”
那拄拐的冷怒增添了三分:“不急着找你,你却自己往上凑,这可真是找死,也正应了那句‘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反正那个雌儿也跑不了,那就先收拾你!”
就在这时候,三间东屋中间那一问里,那外来女子探出了头,正是关山月从话声上听出来的那个高梅,她睁大了一双杏眼,叫:“关大哥,真是你!”
显然,她正是从话声上听出了关山月。
踹门的那个道:“丫头,哥哥在这儿呢,你叫错了!”
他抬手就抓。
他离门近,出手又快,高梅只顾着关山月了,忘了门外这个了,虽然这时候想躲,想出手格,可是似乎不能,眼看就要落进踹门的手里。
眼前一花,有个人挡住了她,随听一声痛呼,她看见踹门的那个踉跄退出滴水檐,砰然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她也从背影看出挡在地前面的人是关山月了。她知道是关山月出手救了她,只是她没看见关山月是怎么过来的,也没看见关山月是怎么出手救她,击退了踹门的那个,她忙叫:“关大哥!
关山月没回头,道:“姑娘请退回去关上门,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高梅还真听话,忙退后关上了门,门栓已经断了,她也只能关上门了。
关山月也知道门栓已经断了,所以只让她关门,没让她闩门?
这时候那一伙又把脸转向这一边了,个个一脸惊愁。
怒,当然是因为关山月非在这时候伸手,坏他们的事!
惊,恐怕就是因为他们也没看见关山月是怎么过来的。
这段距离不近,不是一步可以跨到的。
即便是闪身掠过去,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又正眼睁睁地看着,也应该看得见,而且看得清清楚楚才对。
可是,偏偏他们没有看见,
话锋微顿之后,关山月又说了话:“不是要先收拾我么?还等什么?”
拄拐的那个怒笑:“你以为不先收拾你了?这就收拾你,剁他!”
他们一伙原都是带着兵刀来的,听他这一喊,十几个齐亮兵刀,连摔在地上那一个都支撑着爬起亮了兵刀,难怪,他应该是继拄拐的之后,最恨关山月的了。
这时候却有人说了话,话声冰冷:“慢着,先让我摸清楚了他再说。”
那十几个没马上动,却退向两边,让出了一条路,唯一没动的是个身材瘦削,眉目之间透露着阴鸷之气的黑衣人,他提着一把剑,就站在其他人让出来的路中间,他应该就是冰冷发话那人。
只听拄拐那个道:“还摸他什么,剁了就是了!”
那身材瘦削、阴鸷黑衣人说话依然冰冷:“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没错,他就是冰冷发话那人,而且听这口气,他才是那十几个的头儿。
拄拐的那个陪上一脸笑,笑得尴尬,笑得窘:“当然是听十爷你的。”
那身材瘦削、阴骛黑衣人道:“那就闭上你的嘴,少说话!”
拄拐的那个更尴尬,更窘了,却只有恭应的份儿:“是!”
没多一个字儿,闭起嘴来,真听话!
看来这位十爷挺权威。
他一双冷冰、锐利的目光紧盯关山月:“关山月关朋友?”
比拄拐那个客气多了。
关山月道:“不错。”
那身材瘦削、阴驽的十爷道:“关朋友从哪儿来?”
关山月道:“广东!”
他倒是不隐瞒,实说了。
那位十爷道:“关朋友住哪儿去?”
关山月道:“江南!”
那位十爷道:“关朋友是哪个门派出身,一向在哪条路上走动?”
这是要摸关山月的底了。
关山月道:“我不属于任何门派,刚踏入江湖,还不知道该算哪条路上的。”
这是实话,不折不扣的实话。
那位十爷却道:“关朋友既然不愿意说,我不能勉强……”
因为,凡江湖人,十个有九个都是从门派里出来的,就算不是,也一定会沾上门派。
因为,不管怎么看,关山月都不像个刚踏入江湖的人。
关山月没说话,懒得说。
那位十爷接道:“听我这四个弟兄说,关朋友是在‘藤王阁’上碰见他四个的,是么?”
关山月道:“不错,不过真说起来应该是八个,还有四个与他四人同行的女子。”
那位十爷道:“我知道,他四人跟我说了,这没什么,男人嘛!年纪轻轻也放荡惯了……”
关山月截口道:“‘滕王阁’名胜古迹,可以饮酒作乐,放浪形骸?”
那位十爷道:“关朋友来自外地,不知道他们一向如此,惯了,从来就不挑地方。”
关山月道:“也可以只顾自己饮酒作乐,不顾别人赏景名胜,游览古迹,硬要把人赶下‘滕王阁’?”
那位十爷道:“关朋友你这个外来客是真不知道,他们也是一向如此,也是惯了。只是在‘南昌’地面上,他们就认为是在自己家里,自己家里当然是容不得别人。”
关山月道:“奈何我不这么认为,我容不得这种行径。”
那位十爷道:“那是因为关朋友你这个外来客,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关山月道:“干什么的,从哪儿来的,都一样。”
那位十爷道:“那还是因为关朋友你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一样了,不知者无罪,情有可原。关朋友你责备他们,把他们的酒菜踢出‘滕王阁’去,也就罢了!可是关朋友你不该伤人。”
关山月道:“我认为那只是略示薄惩,已经是便宜他四人了。”
那位十爷道:“还好他四个里的一个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否则关朋友你这三字姓名跟你这个人,就真要留在‘南昌’了。既然关明友你是不知,他又只是轻伤,这样吧!我做主了,只要关朋友你收手不管眼前事,把这个雌儿给他们,‘滕王阁’的事就一笔勾销,就此作罢。关朋友你可以在这里平安注一宿,明天一早平安上路,你看怎么样?”
恐怕还是说了半天,目的只在高梅,为了高梅,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无,而且知道关山月扎手,不好惹了,可是,两样总得落一样,打得好算盘!
他这里虽然是一厢情愿,自说自话,那十几个却没一个吭声,拄拐的那个跟踹门的那个,是吃了亏的,他俩也没一个说话;不知道是不敢不听那位十爷的,还是也知道关山月这个人不好惹了。
那十几个人没人说话,关山月可说话了:“你对我的好意让我感动……”
那位十爷忙道:“别客气,关朋友是愿意……”
关山月道:“我不愿意!”
那位十爷道:“关朋友……”
关山月道:“我可以容忍你等找我寻仇,却不能容忍你等这种下流、无耻、嚣张、狂妄的行径,要我收手不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我扳倒在此地。”
那位十爷脸色变了,眉宇间阴鸷之气大盛,两眼也闪现了寒芒:“你……”
关山月道:“我言尽于此,你等有这个能耐,就把我这姓名三个字跟我这个人留在‘南昌’,否则就得为你等的嚣张、狂妄、下流、无耻,付出代价。”
那位十爷阴冷而笑:“你说得够明白,那我也就言尽于此了。弟兄们,咱们两样都要!先剁了他,再收拾那个雌儿,上吧!”
那十几个,除了十爷他,还有拄拐的那个,抡兵刀就扑!
还真吓人,都不俗,也真见功力,换个人还真非毁在他们手里不可!
难怪他们嚣张,难怪他们狂妄!
关山月“巨阙”神兵放在屋里,没带出来,对付这种阵仗似乎也用不上神剑“巨阙”。
他抬手探腰,铮然一声,寒光电闪,软剑击出,振腕抖剑,寒光如灵蛇,一闪而回。
只见血光迸现,只听惨呼连声,那十几个,个个左手紧抓右腕暴退,个个表情惊恐,面无人色。
地上,掉满了兵刀,还有满是鲜血犹紧握兵刀的手,一把兵刃一只手,令人忧目惊心,为之骇然。
那位十爷跟拄拐的那个惊住了,还是拄拐的那个先骇然叫:“十爷!”
那位十爷似乎这才定过了神,惊怒暴叱:“你……”
关山月扬着软剑,威态逼人:“我说过,你等要是不能把我三个字姓名跟我这个人留在‘南昌’,就得为你等的嚣张、狂妄、下流、无耻付出代价。”
那位十爷神态吓人:“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事?”
关山月道:“知道,当然知道?”
那位十爷道:“好,你就在这儿等着,等着十倍偿还这笔血债。”
说完话,他要走。
十爷都要走了,拄拐的那个当然也要走。
那是一定的,拄拐的那个他自己知道,他是罪魁祸首,惹起这件事的是他,带这一伙找到客栈来寻仇的也是他;如今他带来寻仇的都伤在关山月剑下了,原以为可以仗恃的十爷都要走了,他不走,难道还等关山月的剑指向他不成?
可是,两人脚下刚动。
关山月那里却一声:“慢着!”
那位十爷停住了,恐怕心里免不了为之一惊,拄拐的那个忙停住,更是惊叫出声:“啊?”
关山月道:“这些人腾不出手拣拾地上的东西,他们是你二人的同伴,你二人应该代劳,都带走免得留在这里惊世骇俗,脏了人家客栈,妨碍人家生意。”
原来是说这。
那位十爷跟拄拐的那个心里都为之一松,不敢不听,忙分头去拣拾那些兵刃跟断手。
那十几个本不敢让那位十爷去拣拾,可是没办法,左手正紧抓右腕止血,断腕伤处也疼得要命,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那位十爷跟拄拐的那个手脚倒也挺快的,转眼工夫地上的兵刃跟断手已经都拣拾起来了,只是地上的血迹没办法弄干净。
应该不要紧,地上的血迹不算太多,这时候天也已经黑了,看不见,等明天就都干了,几片紫黑,谁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也说不定一会儿,或者是明天,客栈就会叫伙计冲刷,或者打扫干净了。
关山月道:“要走可以走,记住,要找我趁今晚,明天我可就要走了。”
那位十爷跟拄拐的那个都没吭一声,急忙走了。那十几个伤了手的当然也跟着走了,转眼走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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