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继武和童老大打了一百余招,始终没分高下,蓝燕子已经不耐的道:“振乾,你闪开!”
童老大有点微喘,退了下来。
蓝燕子道:“白继武,你也不必抱怨,我们不屑用车轮战,只是我的性子急,这种拖泥带水的打法我无法忍受,这样好了,如果在三十招以内,我不能击败你,就是东西确在你手中,今夜也不要了,以后再说,你看好不?”
白继武道:“我已说过,这儿并没有那东西,诸位不信,白某只有接着了!
蓝燕子拔下了尺来长的双匕。一边受了伤的盖云和海伏波,眼看着白继武-世英名也保不住了,蓝燕子是童氏兄弟的师姑,武功可想而知。
这时,一个护院喘呼呼的奔来道:“老爷子,有奸细潜到宅中来了。”
骆奇一怔,道:“多少?”
护院道:“不大清楚,据胡总管说,最少也有两个。”
白继武惨然一笑道:“大概是三位的同路人吧?好在这儿根本没有那东西,就让他们去搜。”
童氏兄弟互视一眼,蓝燕子冷冷一笑道:“你们两个去一个看看,什么人有这胆子,敢捡咱们的便宜。”
童老二道:“我去!”
就在童老二刚走,骆奇也匆匆走了,蓝燕子和白继武动上手,五六招内白继武守多攻少,看样子是连三十招也撑不住了。练武厅门口以及四周的孔明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了。
盖、海二人觉得,蓝燕子实在了得,白继武的剑术似乎游刃有余,为何却又像不支的样子,他们是行家,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最初大家都不怎么注意,待熄了半数以上的灯时,这才发现怪异,今夜虽有微风,但孔明灯极不易被风吹灭,当初诸葛亮发明此灯,就是为了在大风中照明用的。
但是,一排排的灯,挨着顺序,一盏盏地熄灭了。
此刻,场中又斗了十来招。
待最后一盏灯也灭了时,这才看出就连这偏院附近的灯也都灭了。
而今夜,又无星无月,双方的人都被这怪异的现象怔住了。
白继武和蓝燕子已交换了二十招,由于蓝燕子的轻功高,双匕刁钻诡秘,白继武已无力攻击堪堪不支。
谁都看得出来,他支撑不了三十招,只有盖、海二人大不为然,他们只是不解,难道像白继武这样的人也会怯场?
就这时候,一条人影如行云天马,自练武厅上疾泻而下。
有人发出惊呼之声。
只能隐约的看出这人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青衣,像是披风,头脸上套了一个青布套,只露出双目,还没落地,即向场中的两人扑去。
两人都提防是对方的人,立即分开疾退。
他们都摸不清这人的来历。
只见这人拿了一根木棒,约二尺来长,向蓝燕子蒲芝的双匕中一搅,白继武见来人不是找他的,也就退后停下来。
蒲芝厉叱声,双匕划出一团森寒银芒。
以她的功力,绝对可以切断来人的短棒。
但是,这根随便捡来的两尺多长的短木棒却毫发不损,更妙的是,这人自落地出棒之后,不论蒲芝如何猛攻,他没移动过半步。
白继武本应折服而汗颜,甚至叫好,但他却显得焦急忧虑。
他已和童老大苦战了两百招,又接了蒲芝二十来招,似乎难过三十招,可是这个人物只用一根短棒挥洒自如,蒲芝三五招后就渐感不支了。
“你……你是什么人?”蒲芝既惊且怒。
“……”来人没吭声。
“你是哑吧?”
“……”来人一点也不动肝火,一边的童老大越看越胆寒,自己败了还好,要是师姑失手而使师门沾辱,那还得了?
于是童老大沉喝一声道:“想必你就是来捡我们兄弟俩便宜的人,各有各的窑口,你连江湖规矩都不懂,我童老大可不信这个邪。”
长剑带着锐风刺到。
蒲芝知道童老大怕弱了她这师姑的名头,故意说些气话,来冲淡他们以二对一的局面,可是她仍感不安,道:“振乾,不要搅局。”
“师姑,这家伙欺人太甚了……”
他以为和师姑联手,只要三两招就可以击败这人,但还不能算是联手,他以为这只是他含怒出手而师姑要退还没退出之时。
这神秘人物似乎根本不计较童老大的加入,而且还用短棒去碰他的长剑,剑棒相击,应该发出“当当”声才对,却只听到“卜”的一声。
童振乾大吃一惊,原来木棒上有吸力。
就这时候,短棒回扫,把蒲芝的双匕之一荡了开去,差点脱手飞出,蒲芝羞愤不已。
要不是这人居心仁厚,不愿使他们栽在众人之前,而留了余地,他们早就躺下去了。
但他俩人仍死缠不休,怪客的木棒攻势突变,短棒上就像潮湿而受了高热而冒出腾腾蒸气一样。
白、盖、海等人为之色变,童老大为之胆寒,但羞刀难入鞘,虎头蛇尾地一走,他这老脸可以不要,可不能让师姑下不了台。
白继武等人识货,这完全是剑术宗师的神韵,举手投足之间,蕴含着无限玄机,白继武的神色十分奇怪。
两柄匕首一支长剑,根本攻不到怪客的一尺之内。
几乎他们姑侄的招式一递出,人家就已洞察而攻其死角了。
童老大忽然想通了,暗道:我要是不为师姑找台阶,难道要师姑栽在白继武等人面前不成?
童老大道:“师姑,这儿既然没有咱们要的东西,犯不着为姓白的做挡箭牌,咱们走吧!”
这个理由似乎冠冕堂皇,既然白继武等人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就把他当作有志一同的人物也无不可。
蒲芝正感骑虎难下,闻言立即疾闪一丈之外道:“我们是对事不对人,绝不为白家应付危机,尊驾能说出大名吗?”
怪客兀立不动,也不吭声。
蒲芝一打手势,领先掠向院门,童老大一声长啸后跟上,顷刻之间,童老二已闻声赶上,飞掠而去了。
“南海夜叉”和白继武他们怔在当场。
此刻,怪客一掠十余丈,转眼也不见了。
这是个小客栈的最后一个客房。
一灯如豆,一张摇摇晃晃的八仙桌,四周坐了四个人。
跳跃不定的灯光,在四人脸上造成阴睛不定的色调。
中年人道:“有这回事儿?”
少女委屈的道:“爹,你怎么会信这种鬼话?大哥也真是,居然会被那小子骗了。”
这正是“金刚手”岳家父子四人。岳松颓然道:“白瑶这个老太婆还真不好缠。”
岳家礼道:“爹,白瑶不承认?”
“当然。”
可是,这件事是大内供奉可靠的消息他派我们来的呀!”
岳慧道:“到底是谁要找这东西?”
“当今的十全老人……”岳松竖起大拇指向上指指。
由于乾隆在位六十二年,福寿双全,又值鼎平之世,被誉为“十全老人”。这是因为圣祖康熙他在位六十二年,乾隆声言,如他能在位六十二年,一定逊位让与太子颐琰,也就是嘉庆。
弘历(乾隆)这么做,是表示不愿超越圣祖在位的年限,但逊位之后,仍做他的太上皇,大权仍然握住不放。
岳慧不解地道:“当今的太上皇要这么件东西干什么?就算当今的太上皇酷爱菟集古玩,也不必劳师动众的……”
岳松示意禁止女儿说下去。
岳老二岳家义道:“当今皇上嘉庆爷呢?”
岳松道:“皇上可能根本不知这事,知道也不敢管。”
岳慧又忍不住了,道:“爹,为什么不敢管?”
“这……这……”岳松碍难解释,道:“这件东西,使皇上不便置喙,很尴尬……”为什么会很尴尬?他没说。
岳松话题一转,道:“家礼,你看到童氏兄弟离开白家的?有没有受伤?”
“没有,不过,似乎并没占到太大便宜。”
原来岳家父子没看到怪客出现的事。
岳慧道:“这就想不通了,难道白继武能挡得住蓝燕子?”
岳松摇摇头,道:“那怎么可能,白继武的底子,依我看连童老大也拾夺不了,要不,童老二怎么会到宅中去晃荡?”
岳家礼道:“真邪门,看他们来势汹汹,绝不会放过白继武的,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地走了呢?莫非白家有伏兵?”
岳松道:“不无可能,以那个叫什么‘飞天玉狮’田孝德的年轻人来说吧!他不就是一支伏兵吗?相信你们两个也不成。”
岳慧截口道:“我想起来了,如果这人的绰号真叫‘飞天玉狮’,以他的身手,咱们不会没听说过,根本就是胡扯的。”
岳松点点头。
岳慧又道:“田孝德这名字也很陌生,是不是‘天晓得’的谐音?”
父子三人互视一眼,他们相信白家已有准备,有能人援手。
“还有一件事我不懂。”岳家礼道:“咱们是为齐老供奉跑腿儿找那东西,童家兄弟和蓝燕子也有志一同,他们是为什么人效力跑腿的?如果娘来了一切就不同了,这些货色能全部被摆平了。”
最后这问题,自然暂时不会有答案的。
就这时候,白宅的人大多还在紧忙碌,有的在疗伤,如盖云和海伏波,另有几名护院也被岳家父子所伤。白继武在为海伏波推拿,外总管骆奇为盖云运功疗伤。
只有三个人已在抱头大睡,那就是老姑妈、小蝙蝠和余心竹余大夫。
大约是天刚微亮时,白继武来到余心竹院中,低声道:“余大夫……余大夫,昨夜可曾遭到干扰?”
余心竹虽听到了,他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白继武在窗外弄破了窗纸向内看了一阵,就带着一抹诡笑走了。
主随客便,客人没起床,主人也不便催促。
白家的好客作风,比之孟尝君自是差得远,却也经常是食客不断。
大约是巳时末,午时头光景,外间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余心竹问:“哪一位?”
“是我,小蝙蝠。余大夫,没有打扰你睡眠吧?”
“没有,我早已经醒了。”余心竹道:“小蝙蝠,贵姓啊?”
“小的叫常乐。”
“是知足常乐那两个字吗?”
“是的,余大夫。”
“好名字,想必常兄很看得开罗!”
“看不开怎么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不看开点怎么混?”
余心竹道:“常兄太客气了吧?这儿的保镖护院有几个及得上你的?”
小蝙蝠似乎一怔,道:“余大夫你在开我的玩笑吧!”
余心竹道:“常兄”
“余大夫,我今年还没二十,你一定比我大些,千万别这么称呼,在这儿,尊卑有序,被老爷子听到,会说我”
余心竹道:“小蝙蝠,你别再装”
“余大夫,你”
“连卖药的小姐都远非你的敌手,喷啧!果然名不虚传,名符其实的一只小蝙蝠,可惜白爷是珠玉在前,竟是懵然不知!”
“哈……”小蝙蝠忽然放肆地笑着,撩起门帘进入内间.往椅上一坐,还把一条大腿搭在扶手上,道:“我说余大夫,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我是十分佩服。”
“好说!”
“现在该谈谈余大夫您了吧?”
“我是一介寒士,有什么好谈的?”
“余大夫,不,不,余大侠……不不,应该叫你一声李大侠才对,你瞒住了白家人和童氏兄弟等,可瞒不了我”
余心竹微微一怔,道:“常老弟,你说什么?”
“得了吧!李大侠,当今武林中,提起寻仇北京天子脚下的中堂府要杀和-,和神力王起了冲突的事,哪个不知?我说李梦帆李大侠,是我说错了吗?”
李梦帆摊摊手,笑道:“厉害,厉害,常老弟,你真的姓常吗?”
“姓名不过是一个人的记号,又何必计较它。”
“那么常老弟的身份呢?”
“如果我说是傅砚霜姑娘的人,派我来找你的……”
李梦帆摇头不信。
“如果我说是容格格的心腹,跟踪李大侠的呢?”
李梦帆想了一下,又摇摇头,还是不信。
小蝙蝠道:“我说是傅姑娘的人,李大侠说不信还情有可原,因为傅姑娘的事你太清楚了,可是容格格身边的人”
李梦帆道:“容格格和我也不过数面之缘,没有理由派人跟踪。”
“李大侠似乎并不知道你自己在武林中造成多大的震撼,在仕女们的心坎中,占据了多大的份量。”
李梦帆还是摇头。
小蝙蝠道:“如果我是神力王府的人呢?”
李梦帆道:“王爷和李某之间已无任何瓜葛,要你来这儿干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等你李大侠了。”
“那为了什么?”
“试问童氏兄弟又为了什么?”
“找一件东西。”
“你知道是谁要他们来找的吗?”
“不知道。”
“哦!真不知道?”
“就算知道又怎样?”
“如果不知道,李大侠来这有何贵干?”
“为白姑娘治病而来。”
“得了吧!‘回春手’固然赫赫有名,你李大侠在名份上可不是他的徒弟,你来这儿目的不问可知了。”
李梦帆道:“常老弟说说看,说我来这儿目的是……”
“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
“事情过了,也没什么说的了。”李梦帆有些默认了。
“李大侠,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我说常老弟,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刚说了三个人你都不信,如果我说句实话”放低声音又道:“我是当今皇上嘉庆爷派出来的呢?”
李梦帆肃然想了一下,道:“还是不对。”
“为什么?”
“皇宫大内,固然有供奉和内廷高手,但皇上不喜欢直接和江湖中人来往,他和神力王不一样的。”
小蝙蝠摊摊手道:“也许你以为我是奸相和-派来的?”
李梦帆道:“果真如此,咋夜你可以抓住机会兴风作浪一番。”
小蝙蝠道:“你怎知我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李梦帆道:“小蝙蝠,你说不说?”
小蝙蝠道:“李大侠何等身份,不会用强吧?”
李梦帆道:“那也要一时权宜,对你这小滑头”他一动,小蝙蝠也动,小蝙蝠的轻功了得,自然是往外间窜了。
李梦帆却自窗中翻出,顺手把窗子卡住。
小蝙蝠快是够快,但是仍在他尚未窜出外间时被李梦帆拦住了,他陡然一惊,又折回屋中,在窗上一拉而未拉开,回头见李梦帆负手站在炕前。
小蝙蝠对自己的速度是相当自负的,现在他在心折之余,终于认清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蝙蝠而已。
以岳家父女来和李梦帆比,只怪他自己比得不伦不类。
李梦帆道:“怎么样?小蝙蝠,你还要我动手吗?”
“李大侠,连蓝燕子和童老大两人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小蝙蝠这两手岂不是班门弄斧,巫门鬼歌?”
“那倒不敢当,说点实在的吧!”
小蝙蝠跳下窗子,这时,院中突然传来脚步声道:“余大夫……余大夫……”
一听就知道是胡四海的口音,李梦帆道:“是哪位?请进来!”
胡四海进入,道:“老爷子叫四海来求余大夫,由于白家可能有祸变,为了您的安全,已不便再留客而牵连无辜,并请余大夫偏劳,把白姑娘带回令师‘回春手’江帆江大国手处,继续治疗,老爷子将感激终生”手中提着一包沉重的东西。
李梦帆道:“胡总管,请问会有什么变故?”
胡四海讷讷的不便眉口。
李梦帆道:“府上对余某既不能推心置腹,这责任太大,为何又要我来担呢?”
胡四海不得不说了,道:“恐怕要抄家了……”
李梦帆陡然一震,道:“白爷身犯何罪?须知‘抄家’可是钦犯的罪名呀?”
胡四海也是个血性汉子,太阳穴上青筋突起,道:“他奶奶的,俗语说:清官难逃滑吏手。地方官吏要扣上一顶帽子何患无词?我建议老爷子拼了再一走了之,老爷子死心眼,他说总有说理的地方。”
李梦帆道:“昨天还不知道这码子事,怎说就要抄家呢?”
“老爷子今天一大早就被传到县里去问话,他暗中派人带信回来,说是立刻要来抄家,罪名之一是窝藏江洋大盗。”
“这……,’李梦帆道:“有什么证据说是白家窝藏江洋大盗?”
“他奶奶的,这恐怕是倒打一耙吧?昨夜来的人被一位武功奇高的怪客整得灰头土脸,那些人八成和京里的显要有关联,居然把这顶大帽子扣到白爷头上来了,他妈的,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常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李梦帆十分难过,没想到一份好意竟帮了倒忙。
他本来想就此走的,既然遇到了这码子事儿,却又不忍一走了之,只是他仍然想不通,白继武犯什么罪,竟遭抄家的命运。这事和自己究竟有什么牵连?
“余大夫,这是百两马蹄金,白爷说作为盘缠,以及请大夫在途中买点合适的礼物,总不能让白姑娘空着手到江大侠家里去,至于欠余大侠的情,稍后再-一”
李梦帆道:“如是暂住三两个月,这百两黄金已足,只不过我希望了解一下,白爷到底犯什么罪,芫罪又抄家?”
“余大夫,你还是快点带着白姑娘走吧!”
“也说不定在下能辗转托人,略尽绵薄。”
此刻前面隐隐传来了吵杂喧嚣声。
胡四海道:“余大夫,如果你愿意帮忙,就请立刻到此镇正北三官庙去和白姑娘见面,有一老仆在那儿陪她,就此上路。”
李梦帆十分为难,因为他和“回春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在这会儿多说无益,道:“我是义不容辞。”
“那就一切仰仗了,余大夫,后会有期!”抱抱拳就匆匆忙忙走了。
这时,小蝙蝠道:“李大侠,麻烦来了是不是?”
“的确,这也是想不到的事。”
“可是我就想不通。”小蝙蝠道:“李大侠冒充‘回春手’之徒,到白家来”
李梦帆摊摊手苦笑。
小蝙蝠道:“该不会是被白家千金迷上了吧?按理说应该不会呀!傅砚霜艳绝天下,容格格雍容华贵,还有位老玉匠的小家碧五也楚楚动人,别具一格,要说李大侠被白家小姐迷上了,可真叫人难以置信!”
李梦帆道:“小蝙蝠,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小蝙蝠同样的摊摊手,李梦帆也不再勉强,飘身而出。
此刻白家大厅中有点火爆,既称抄家,七品正堂(县知事)应该到场主持,但来的却仅是巡检(相当于今日之警察局长)。
一县之中,除了正堂外,另有教谕(等于今日之教育科长)、有巡检,主管治安,此外,军事重地的县份,另设有典吏,编训地方武力守备城防。
县官坐四人大轿,教谕与巡检乘三人桥子(前二人后一人),典吏只能乘二人抬的小轿或是骑马。
至于一般平民,任你如何富有,也只能乘二人轿子。三人以上的轿子,平民坐坐便是犯法,但有一例外,姑娘出阁,可乘四人抬的喜轿。
这位带了八名皂役,大剌刺地坐在正位上。
白继武陪坐在一边,另有两总管站在他的身后。
受伤已不碍事的海伏波与盖云,真正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明知抄家之罪,不小心会被株连,却不肯走。
他们也坐在另一边,这时白继武抱拳道:“巡检大人莅临寒舍有何公干?”
张巡检道:“奉刑部谕命来此抄家。”
白继武面色一变,两总管也忿忿不平,盖云和海伏波更是勃然变色,便要发作,但还是盖云阻止了海伏波。
白继武道:“抄家之罪非同小可,不知小民犯了何罪?”
张巡检道:“窝藏江洋大盗,图谋不轨……”
白继武道:“巡检大人请出示罪证。”
张巡检大声道:“昨夜府上大盗明火执杖,拒绝上面派来的干员缉拿强盗,还百般庇护,白继武,你还不认罪吗?”
白继武道:“巡检大人明察,昨夜本宅明明是遭遇强盗,全宅同心协力驱走了大盗,怎可颠倒黑白,反说是窝藏”
“啪”地一声,张巡检拍了桌子一下道:“混帐,罪证俱在,还敢狡赖,来人啊!”
“喳!”
“先给我拿下。”
“慢着!”盖云站起道:“巡检大人说罪证俱在,所谓罪证不外是人证物证,请问人证物证在哪儿?”
张巡检厉声道:“大胆,本人在询问白继武,你是什么人?”
盖云道:“白大侠的知交。”
“这么说你也是大盗之一了?拿下。”
“笑话,什么事都离不开一个‘理’字。张巡检,你可知国家律法?”
“放肆,本巡检不知会被派来此抄家吗?”
“好!”盖云沉声道:“试问县知事出庭或赴会,乘几人的轿子?”
“四人。”
“巡检大人乘的是”
“这……”张巡检为之语塞。
盖云道:“其次,按大清律法,县里的差弁传讯被告,或到被告府上去传人及拿人,如系‘传票’,便只能到达门外石狮子脚下为止。把传票交给守门者递进去,所以官吏府第门外的石狮子离门远近都有规定,官阶愈大,离大门愈远,若公差持的是‘拘票’,便可入内拿人。请问巡检大人带来了什么公文?”
张巡检这才掏出了一纸公文,往地上一丢道:“拿去看!”
盖云道:“巡检大人又犯了错误,就算两榜进士出身的父母官,对百姓也不该如此嚣张,况且白爷乃是秀才出身。”
秀才应该可以不跪的,当然还包括监生及贡生。
清代因袭明典甚多,县太爷为七品小官,但权限极大,由于明太祖崛起于民间,他了解县官的言行会影响黎民对朝廷的观感。
因而县官须两榜进士出身,俸禄优厚,但加以种种束缚。如县府公堂上都悬着皇上御书敕旨“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字样戒语。
胡四海厉声道:“皇上的律令,你竟敢丢在地上,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李梦帆看看这些血性汉子,内心十分敬佩。
就这时候,风声来自身后,李梦帆原势不变,横移五尺,来人竟是小蝙蝠,道:“李大侠,你还不走?”
李梦帆道:“小蝙蝠,我怎么放心?”
小蝙蝠道:“不妨,这儿有我。”
“谁信得过你?”
“不信也得信,白小姐还在三官庙中等你呢!”小蝙蝠道:“放心吧!李大侠,白家只是有惊无险的。”
李梦帆不敢再耽搁,即刻离去,因为他隐隐的看出,白家的确是只有惊无险,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回春手”住在直隶固安县附近小镇上。
就在深夜,李梦帆和白绫已到了固安县境之内。本来可以连夜赶到江府去,但有白绫再不能急赶,只好在这二十里外的另一个小镇上过夜了。
由于此处介乎天津与北京之间,镇虽小倒也很热闹。先在街用了饭然后住店,李梦帆本以为白姑娘来自武林世家,身手不凡,可是一路上看出,天生弱质,三百多里路赶了将近五天。
不过有一点却使他纳闷,她不像个有病的人。
为了让她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特别要了个上房,-个客厢。
白绫洗完了澡,脆生生叫声:“李大哥……”这种称呼早在路上就改了。
“白姑娘……”怕登徒子窥浴,他只好在门外巡逻。
“李大哥,我已经洗好了,请进来聊聊好吗?”
“白姑娘,太晚了,明儿还要赶路……”
“不是只有二十几里路了吗?也不必急赶口呀!”
李梦帆却不这么想,早日交差落得-身轻。
于是他推门进入屋内,但是,一见室内的情形……
白绫已经是洗完了澡,身穿一件薄薄的罗衣,在灯光下,浅色半透明的薄纱内曲线玲珑,凹凸分明。他要转身退出去。
“李大哥”白姑娘叫住了他。
“白姑娘你”
“李大哥是不是轻视小妹了?”
“白姑娘,夜凉了,你不是穿得太单薄了些……”
“李大哥,我为了想请你看看,以小妹的胴体,够不够资格你这位巨匠雕刀下的活模子?”
李梦帆本来不想再回答,但这句话多多少少和他的家学渊源沾上边儿。
但是,像他这种雕刻大匠,不是绝对美好的事物他们绝不动刀,除非是迫不得已或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的确,看外型,白绫已经够上这种条件了。
雕玉和金石家以及武学技击名家一样,要不断地磨炼、求精,不论是刀法或构想都要不断地超越自己。
人类所竞争的对象就是自己。
不能超越自己,哪还谈得上超越别人?
李梦帆顿了一下,才道:“白姑娘,你说够与不够的意思是什么”
白绫幽幽地道:“如果我够的话,请你拿起你的万能之刀,为我雕个半裸体”
“这为了什么”
“李大哥,这是互惠的事。”
“这话怎么说?”
“在小妹来说,身体形象被一位玉雕国手雕出来,可以万世不朽,而李大哥之心血也因此而流传百世。”
李梦帆摇摇头道:“白姑娘,我以往没雕过裸女。”
白绫道:“在天竺国,佛教宗派甚多,有一种称为‘露行外道’的,专以裸露身体为尚,梵语为‘尼虔’……”
李梦帆也听说过,看来这位白姑娘懂的还不少呢,道:“白姑娘,在下虽有家传雕玉技艺,可惜学艺不精,再说,手边也没有上好的玉材。”
白绫顺手自枕边摸出一块约七八寸长的长型白玉丢了过去,李梦帆如果不接,而落地破碎,那就暴殄天物了。
他扭身接着,仔细的品鉴。
雕玉名家哪有不能鉴定玉石优劣之理?
“李大哥,这块玉材还凑合吧?”
李梦帆的眼睛没离开那块玉,漫应道:“看来嘛!玉材还道地……”
“那么李大哥可以为小妹”
“白姑娘,眼前可做不到,也没法做。”
“为什么?”
“白姑娘,这不是三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事,再说,我也有三不雕的规定。白姑娘,都快四更了,请安歇吧!”
他正要出屋,白绫又叫住了他,道:“李大哥,你忘了有人到白家去要东西的事了?”
“没忘。”
“你知道他们要什么?”
“只听说是一件精美的玉雕。”
“其实就是一个女人的裸像。”
李梦帆心头微震,道:“裸像又怎样?”
“如果拿不出来,白家全家将无一个活口。”
“这一点姑娘可以放心,我还可以想想办法。”
“李大哥,你救不了白家。”
“为什么?”
“因为陷害白家的人太硬了,说一句不知深浅的话,就是当今皇上,也得略让他三分。”
“莫非是奸相和-?”
白绫道:“可能。”
“和-为什么要害白家?”
“因为小妹的亲戚在朝为官,不大卖帐,得罪了和-,这奸贼就放出了空气,说是白家藏了一尊裸雕玉像”
“有裸雕玉像就犯法吗?”
白绫道:“那要看雕的是什么人了?”
李梦帆微一怔,道:“谁?”
“如果雕的是影射太上皇和他的爱宠出浴呢?”
“这……”这是多么可怕的事,这谣言放到谁的头上会承担得了?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李大哥,你懂了吗?”
“有点懂了,不过,没有就好,如果有,这是诛灭九族之罪。”
“不,李大哥,办案的暗示,如果拿出来,大不了落个发配的罪名。”
“这话靠得住吗?”
“李大哥,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请你雕像吗?”
“白姑娘,你可知道精雕一尊裸女要多久时间?”
“李大哥,家兄也学过雕刻,这次家中出事,他正好和他的堂客陪了奶奶到岳家做客去了,所以我也略知雕刻的窍门。”
“那你认为要多久?”
“如果仅雕粗坯,可节省一半的时间。”
“这……”李梦帆不能否认,画家有所谓“画毛、画皮不画骨”的说法,而雕塑,一般的大都犯了“雕皮、雕骨不雕神”的毛病。
所谓“神”,就是“神韵”,这是最高境界。
其实绘画又何独不然?绘不出神韵来岂是名画?虽然一个人像的“神韵”未必全在脸上,往往骨骸上也能看出神韵。比喻说某人生就一身仙骨,即有“神韵”在内,但最传神之处毕竟大部分在脸上。
李梦帆道:“一半的时间要多久?”
“不包括细修在内,以您的功力,两天就能办到。”
这一点他不能否认,粗坯雕好,可凭记忆再细琢磨她的神韵。
“李大哥,你不愿费数日之功,救一家人的性命吗?”
尽管他有三不雕:心情不畅快时不动刀、没有绝对好的模子不雕、不是绝对的交情不雕。这正是取法乎上。即使他有十不雕的规定,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他长叹一声道:“白姑娘,你以为随便雕出一件作品就可以搪塞过去?”
“李大哥既然肯帮忙,就不会敷衍了事。”
“白姑娘以为这样就可以做一个雕塑者的活模子了?”
“我懂,李大哥,你是君子,小妹也不是轻佻的女子,总之,为了救人.可以不拘小节。我可以无遮”
“这”
“不过我有个办法,使我们的合作不会太尴尬。”
“什么办法?”
“此镇外有一条河对不?”
“对,白天来时,我们曾经过那儿。”
“该小河十分荒凉,这时候绝无人经过,我们带几盏孔明灯挂在河边树上,小妹裸露站在河边,身体倒影在河水中……”
这果然是个折衷的办法。
李梦帆掂掂手中这块玉,既然不能见死不救,只好试试看了。立刻回房,找出粗胚快刀,运以雄厚内功,先把这块玉材削成人形。
然后,向店家借了一盏孔明灯。
店家弄不清这么晚了他们要干什么。他们佯称有一封为别人带的信遗落在路上,好歹要折回去找找看。店家也没多说,他们就走厂。
小河由荒野婉蜒流过,宽处也不过十五六丈。
今夜无风,水无波纹。
把孔明灯挂在河边一株树干上,李梦帆坐在河边大石上,这样白绫就可以站在他的右后方,脱掉了所有的衣服。
衣服一件件的除了,李梦帆的心湖也跟着起了波涛,“不见可欲”可以不动心,见了呢?就会怎样?
尽管无风,并非纹风不动,轻微的夜风拂来,飘来阵阵幽香。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水中倒映的无遮娇躯时,他内心起了激荡,这的确是造物者的杰作。
白绫是侧身映入水中的,一条突起的棱线自胸前陡然崛起。
视线滑过纤细的小蛮腰,就是丰隆的臀部,女人的臀部非但要丰隆,还要微微上翘才好,这美好的臀部之下,就是那一双肌骨均匀的玉腿……
李梦帆定定神,立刻收摄心神,运刀如笔,“嗤嗤”声不绝于耳。
就在他聚精会神运刀时,突见灯影一闪,“啪”地一声,李梦帆转身逾电,眼见孔明灯落地熄灭。
火光在临熄前的一闪,自然也照显了白绫的娇躯。
她也发出了一声娇呼,然后忙蹲下来去抓地上的衣服。
随着灯光熄灭,李梦帆的眼光中也消失了娇躯的形象,他走向那已熄灭的孔明灯处,看看灯再看看刚才挂灯的树枝,突然他冷哼了一声。
今夜只有微风,而刚刚挂灯时也挂得很牢
就在他转念之间,“唰唰”两声,左右树上射出两件极大的暗器,灯已熄灭,只看出比镖大一倍有余。
李梦帆扭身错步,退势如风,已到了白绫身边。
白绫已穿上衣服,只是还没来得及扣上,已被他按倒在地,给抱着一阵滚动。
这只是一种犀锐的反应,丰富的经验和正确的判断。
“轰轰!”两声大响,烟屑暴卷中,土石横飞。
“火龙梭!”李梦帆叫出声来,这玩意如被击中,能在身上炸个碗口大的窟窿,几乎在同时两道人箭已到了两人倒卧之处。
此刻烟屑仍弥漫着,但李梦帆已像一根压紧的弹簧,突然弹了起来,“呛”地一声,长剑出鞘,已攻出两式。
来人似乎绝未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快,攻的人立刻变成了全力招架之势了。
烟尘仍然笼罩着,但刀剑的寒芒已使烟尘向四周排压舒倦,两道人影两把刀,人似织布机上的梭子,刀如大海中狂涛巨浪翻滚着。
白绫忘了她的衣扣,她在-旁惊得呆住了。
李梦帆人剑合一,在刀浪中抢占死角,有攻有守。
他的长剑到处,必是敌人所必救的方位,所以变成了刀跟剑走,剑到刀到,刀剑卷起了一团银丝,剪不断,理还乱。
大约二十招左右,刀势凶猛而乍变,眨眼之间,突有十一、二刀自身边扫过。
只要有丝丝的偏差,死神立刻就会光临。
但是,骤然间,就那么怪异的一剑,一划一勾,其中一人微哼着退了两步,腮上一道血槽裂到了耳根上。
另一个手足连心,稍一分神,寒芒闪电掠顶而过。
一片头皮带着一绺头发,倒垂在胸前。
二个人都受了伤,也吓破了胆,退到-边,不敢再上了。
“嘘……”在静夜中听得格外清晰。
两人左右一分,两三个起落没入草中不见了。
李梦帆为了白绫的安全,也不想追。
“火龙梭”邹林、邹森兄弟,在北六省是极有名气的人物,非但火器厉害,武功也是十分了得。
李梦帆忙问道:“白姑娘,你还好吧?”
“李大哥,我没什么,你呢?”.
“我……”他刚才在那-瞬间有所发现,他必须十分技巧的应付她,道:“我没受伤,不过嘛……”他四下打量倾听着。
“李大哥,你怎么啦?”
“这是秘密,不可随便告诉别人,我从小得过失去记忆的怪病,时好时犯,在要犯之前似有预兆和感觉。”李梦帆这话想是说给敌人听的。
“莫非你又要犯了?”
“是的,而往往会在一月中连犯三两次。”
白绫十分失望,道:“雕像救人的事是没希望了?”
“白姑娘,说来倒也认识几个当今权势人物,我会尽力。”
“不……不是这样的……”但她没说下去,却又改变话题道:“李大哥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吗?”
“火龙梭’邹氏兄弟。”
“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使命吗?”
“不大清楚,但必是鹰爪(官面上的腿子)了。”
“李大哥,这么说暂时是不能雕像了。”白绫还存了一丝的希望问。”
“是的,很抱歉……”语意双关的,他在刚才抱她滚翻的时候,触及了半裸的胴体。
“回春手”的医术是不作第二人想,所以家中挂满了“再世华陀”、“妙手回春”等的字匾,但作风却大有出入。
他不信“医者父母心”那一套,为人治病以对方出手是否大方为下药的标准,没有钱免谈,也不在乎别人的批评。
因此,对于白绫的就医问题,脸拉得很长。
“江大国手,这儿有白爷支付的马蹄金一百两,临行仓促,还清笑纳”
“回春手”摸摸山羊胡子,道:“这是住多久的费用?”
李梦帆道:“半年够吗?”
“好吧,希望半年后把人带回去,要继续治疗,须另缴费用。”
李梦帆暗咒一声“势利眼”道:“请问江大国手,能不能包治?”
“回春手”看看白绫道:“治治看吧!”又凝视着李梦帆道:“你就是名噪时的天下第一剑李梦帆吗?”
“我是李梦帆,天下第一剑不敢当。”
“你既称是老夫之徒,怎么没有规矩?”
李梦帆不由窘极,万没料到这老家伙得到的消息是又灵又快,居然已知白家的事了,真是名不虚传。
李梦帆道:“江大国手,当时为了救人,不得不掩人耳目”
“回春手”道:“哪要留下老仆在此,要另加费用,而且本宅也不欢迎,你干脆还是把这老仆带走吧!”他不追问假冒门徒的事了。
李梦帆道:“江大国手,既然是认钱不认人,在下也要交待一声,请你善待白姑娘。”
“回春手”眼一瞪道:“你不交待,难道江某就会虐待她不成?”
白绫道:“李大哥,希望你常来看我。”她说话的神情和初见面时不一样。
李梦帆道:“我会的,如果我有事不能前来,也会叫孙大叔来看你的。”
离开江宅,李梦帆对老仆人孙国泰道:“孙大叔,你去一趟北京好吗?”
孙国泰道:“老奴无家可归,只要李大侠肯收留我,您自管差遣。”
李梦帆道:“我想请大叔去一趟神力王府”
“李大侠如此称呼老奴,实在不敢当。”
“别客气,我知道你过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惭愧,年轻时在大兴安岭做过山大王,被白爷收服,就到了白家,李大侠你可别见笑。”
“大叔,怎么会呢?任何人一生中都会做错事的。”
“李大侠要老仆去神力王府,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妨,我和神力王有点交情,你把这封信带去,要当面交给他。”记住!王爷会答复你,你要用这只鸽子把信送回来,但不要说我在这儿。”
孙国泰愕然道:“大侠要把老奴留在北京?”
“不,如果由你带回消息,神力王会派人跟踪而找到我,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为什么?”
“日后自知。用鸽子送回消息,他会措手不及。”
“然后我去哪儿?”
“良乡,在迎宾客栈等我。”
孙国泰接过鸽子道:“这是不是江大国手养的鸽子?”
“不错,我捉了一只,所以我要在江宅附近守候着。”
孙国泰走了后,李梦帆落了店,这客栈距江家只隔了一条街,尤其靠近江宅的鸽子笼。
他一等就是七天,音讯杳无。
甚至也未看到那只做了记号的鸽子飞回来。
第八天还是不见人影及鸽影,他相信要不是神力王不在北京,就是孙国泰出了岔子,决定再等两三天,如再无音讯,便立即赴京。
傍晚。这家客店前堂泻落了夕阳余暇。满室的霞光。有三五个食客,其中一人正是李梦帆。他自酌自饮,边吃边想,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浮现。
老玉匠父女如何了?砚霜呢?她怎么样了?颐琰已登基,他许过愿,何时才能杀和-呢?想到家仇,感到自己的碌碌奔波,一事无成而汗颜,他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这时,忽然有人往他桌上左手处一屁股坐下,道:“李大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
李梦帆一看,原来是小蝙蝠,不由一怔,他觉得这小子太神秘子,神出鬼没的,道:“小蝙蝠,白家怎么样?”
“白继武已被关在县府大牢中,下人在外候传,盖云和海伏波已走了,家暂时被查封。”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儿?”
小蝙蝠道:“反正到这儿是顺路,能找到您那是最好,找不到就算了。”
李梦帆向小二要了付杯筷给小蝙蝠,小蝙蝠道:“李大侠,刚才看见你在叹气,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吗?”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有什么稀奇?”
“是在想傅姑娘吗?”
“不能说没有想她,也不能说全在想她。”
“听李大侠的口气,似乎对傅姑娘仍有误会?”
李梦帆道:“没那回事儿,听你的口气,你倒挺关心她。”
小蝙蝠苦笑道:“我只是听说你们的爱情感人肺腑,中间又夹了个神力王,我不过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罢了。”
李梦帆笑笑,他相信小蝙蝠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一定有什么目的,如果说他是谁的人,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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