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山望着岸上,不禁吁了一口大气,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这丝笑意越来越浓。
蓦地一个冰冷冷话声响自身后。
“沈东山!”
惊弓之鸟,闻弦便飞,沈东山差点没吓瘫在那儿,他机伶一颤,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便要往河里跳。
然而,他太慢了,由背后伸来的一只手,已然搭上了他左肩头,沈东山机伶再颤,冷汗倏出,竟没敢再动。
那只手,缓缓地把他扳了过来,沈东山只得随着那只手缓缓转过了身形,突然,他怔住了。
继之,他长呼大气,抬手挥汗,人像脱了力,摇头苦笑:“您吓煞人……”
眼前,站着的,赫然竟是那位“南令”皇甫林。
皇甫林缓缓收回了手,淡然一笑,道:“师爷,你的胆就那么大么?”
沈东山摇头苦笑,道:“主人不知道,这趟……”
一惊,倏地住口不言。
皇甫林淡然说道:“师爷,请说下去。”
沈东山强笑说道:“您是怎么来的?”
皇甫林道:“你是由赫连海,公羊单二人手中接人的,我则是由你手中接人的,如今,我已到了,把厉冰心交给我吧。”
沈东山陪上一脸心惊胆战的笑,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皇南林微愕说道:“怎么,莫非他两个路上出了差错?”
“不!不,”沈东山忙摇头说道:“禀主人,他两个路上没出差错。”
皇甫林道:“那么,是他两个尚未交人?”
沈东山忙道:“回主人,也不是,他两个已经把人交给我了,而这,而是……”
皇甫林接口说道:“而是他两个交的不是厉冰心?”
沈东山忙道:“主人,我验看过,确是厉东邪那女儿无误。”
皇甫林道:“那么,有什么值得你吞吞吐吐的?”
沈东山脸上阵红阵白,嗫嚅半晌才蹙出一句:“属下该死,那厉冰心被人救去了……”
皇南林双眉一扬,道:“胡说,我不信。”
沈东山忙道:“属下天胆也不敢瞒欺主人,这是实情……”
皇甫林忽地笑了,道:“师爷阁下,今天那么好兴致,竟跟我开起玩笑来了。”
沈东山一张脸涨得发紫,忙道:“主人,属下岂敢跟您开玩笑……”
皇甫林“哦!”地一声,笑这:“我明白了,莫非你人老心不老,垂涎那厉冰心的姿色,认为交给我可惜,所以把她藏了起来,师爷,有话好说,你辅佐有功,我素无酬谢,倘如此,我可以把她赏给你……”
沈东山恨不得跳到河里去,他忙苦笑说道:“主人,属下纵有少年之心,焉敢对主人之人动念头,就是杀了属下,属下也不敢,实在是……”
皇甫林脸色一变,道:“她实在是被人救去了?”
沈东山忌怯地点了头,道:“正是,主人。”
皇甫林摇头说道:“论办事,赫连海与公羊单,比起师爷你来,那可是差得多,他二人当时将厉冰心平安送到‘长沙’,我不信到了师爷你的手里会出差错。”
沈东山脸成了紫茄色,道:“主人看重,属下羞愧欲绝。”
皇甫林双眉一扬,沉声说道:“沈东山,她真被人救去了?”
沈东山心头一震,忙道:“主人,属下,不敢欺瞒愿领……”
皇甫林道:“你可知怎么向我交待。”
沈东山低下了头,道:“主人,属下愿领重罚。”
皇甫林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你该领何罚么?”
沈东山低着头道:“属下愿领一切重罚。”
皇南林道:“反正你认为我杀不了你,你有护身符。”
沈桌山道:“属下不敢……”
“不敢。”皇甫林笑道:“那‘乌金指环令’是什么?”
沈东山一怔,猛然抬头,讶然说道:“怎么,主人知道……”
皇甫林仰天哈哈大笑,道:“我若不知道,岂会坐船来接你这位师爷?”
沈东山心中一松,脸上现笑道:“主人又一次地吓煞人,这么说,主人是看见了属下手上这枚‘乌金指环令’了?”
“不!”皇甫林摇头说道:“‘天心阁’上的一切,我悉收眼底。”
沈东山诧声说道:“‘天心阁’上的一切,主人悉收眼底?这么说……”
“不错。”皇甫林点头说道:“我一直隐身在‘天心阁’左近,由你登上‘天心阁’那时起,直到你跑出‘天心阁’,其间的一切,我看的清清楚楚。”
不用说,他也看见了沈东山那只不规矩的手……
沈东山一惊红了脸,忙低头说道:“属下该死,主人开恩。”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你是指那句‘万恶淫为首’?”
沈东山没敢说话。
皇甫林笑了笑,道:“食色性也,要怪该怪厉勿邪那女儿太以动人,再说,有其主必有其属,我也有寡人之疾……”
沈东山猛然抬头,皇甫林接着说道:“你唯一错处,该在你不该动厉冰心,因为她是我的。”
沈东山忙道:“主人,属下知罪……”
皇甫林笑道:“你建了一功,功过相抵,何罪之有。”
沈东山一怔,愕然说道:“属下建了一功?”
皇甫林微笑说道:“你有句皇甫林在往‘南岳’途中,这不是一功么?”
沈东山忙道:“那是应该的,属下不敢居功……”
皇甫林一摆手道:“跟我无须假客套,有你这一句,将正如赫连海与公羊单所说,这下有好戏看了,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势必糊涂一堆,乱为一团,正给了我可乘之机,我只消再在‘南令’身上花点工夫,哈,师爷,看来你不但有功,而且有一椿大功。”
沈东山难掩惊惶,忙道:“属下谢主人恩典。”
皇甫林摇头说道:“谢倒不必,我这里有件事交你去办,只能替我办成这件事,那胜过你无数个谢字。”
沈东山道:“主人请吩咐,属下蹈汤赴火,在所不计。”
皇甫林摇头笑道:“我还想要我的军师呢,怎舍得让你去赴汤蹈火?我只要你去见一个人,说一句话就行了。”
沈东山讶然说道:“见一个人,说一句话?”
皇甫林点头说道:“正是,就这么简单。”
沈东山道:“那么,请主人吩咐。”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你要见的人,是那皇甫琼,至于你该对她说的话,我以为你该明白,谅必不用我多说。”
沈东山目中异采一闪,点头说道:“属下省得,只是,主人,那费……”
皇甫林摇头说道:“不碍事,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办你的事,不过,你要在费慕人找到厉勿邪之前找到那皇甫琼。”
沈东山道:“属下省得,但费慕人为什么要找……”
皇甫林摇头笑道:“看来师爷不如我……”
沈东山忙谄媚地道:“主人圣明,智高无匹,属下焉……”
皇甫林笑道:“又来虚假客套了,我不喜欢这一套。”
沈东山脸一红,窘笑不语。
皇甫林接着说道:“那人救去厉冰心,他定然会尽快地把厉冰心送到厉勿邪面前,费慕人他不会不想到这一点……”
沈东山道:“他要见厉冰心?”
“不。”皇甫林摇头说道:“他急着要见救厉冰心那人。”
沈东山一怔忙道:“对了,主人定然知道那人是……”
皇南林淡然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中尊’费云飞。”
沈东山神情一震,瞪目张口,作声不得。
适时,小船忽地一震,只听皇甫林笑道:“师爷,醒醒,下船办事去吧。”
沈东山倏然而醒,冷汗满头,余悸犹存,忙道:“主人,属下这就走,您可知这费慕人究竟是谁的儿子。”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干你何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等费云飞与‘南令’碰头后,自当揭晓。”
沈东山迟疑了一下,一躬身,道:“那么,属下告辞了。”
伸手取下“乌金指环令”,双手呈向皇甫林,道:“主人,这‘乌金指环令’,请……”
皇甫林一摆手,道:“你拿着吧,一路之上,它可做你的护身符。”
沈东山答应一声,重又将“乌金指环令”套回左手无名指,一躬身,纵下小船上了岸,上岸再躬身,然后扬长而去。
看着沈东山远去,皇甫林回身摆手,向那摇船汉子喝道:“溯河而上,经湘江而洞庭。”
话落,他矮身钻进那低低的船舱中。
小船,掉转船头,破浪逆水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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