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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雪夜之战

  文千跑了,李剑寒一掌拍开了巴海的被制穴道,巴海翻身坐起,一眼瞥见坐在一旁的鸡眼鹰鼻老者后不由一怔:“哈老,怎么您也……”

  鸡眼鹰鼻老者冷冷翻了他一眼,没说话。

  难怪他不说话,这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巴海人也挺机灵,他没敢再问,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了,眼球子一转动,一眼又瞥见不远处地上那只耳朵,他吃了一惊,抬眼望向李剑寒道:“这是……”

  李剑寒淡然笑道:“文千的,带话给阴小卿,他先不听我的话,我只好略示薄惩。”

  巴海一听那只耳朵是文千的当即脸色就是一变,道:“那!他人呢?”

  “走了!”李剑寒道:“我放他走了,这次他要再不听我的话那就要割另一只耳朵了。”

  鸡眼鹰鼻老者突然说道:“你难活过今夜,说什么要别人的耳朵!”

  李剑寒淡然问道;“是,是。”

  那鸡眼鹰鼻老者冷冷说道:“你等着好了,文千是不会再来了,可是阴家的人不止文千一个,还有好手,还有别人……”

  李剑寒笑道:“阁下想必是指置设在一路上的那些关卡!”

  “不错!”鸡眼鹰鼻老者:“他们都是跟随老主人当年的好手,只要他们一到,你的死期也就来临了,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不怕来一个要留下一个,来两个要留下一双,我扣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换回龙姑娘……”

  那鸡眼鹰鼻老者冷哼说道:“来一个留下一个,来两个留下一双,好大的口气!”

  李剑寒道:“你阁下信不信,就是阴小卿来了,他也得照样留下。”

  鸡眼鹰鼻老者突然仰头一阵狂笑。

  李剑寒道:“阁下就是不信?”

  鸡眼鹰鼻老者冰冷说道:“我自是不信,我家少主何等功力,何等身手,得老主人真传十之七八,在当今江湖上是位数一数二的人物,你算什么,身手不过较我要胜一筹,竟敢出此大言……”

  李剑寒笑道:“我看你把阴小卿估得太高,把我估得太低了。”

  那鸡眼鹰鼻老者冷笑一声,还得再说。

  巴海突然说道:“哈老,您大概还不知道他是谁……”

  鸡眼鹰鼻老者冷笑说道:“是谁也是一样,江湖上除了一个李剑寒之外,我不信还有谁的身手能胜过咱们少主的。”

  李剑寒笑了。

  巴海道:“哈老,他就是李剑寒!”

  鸡眼鹰鼻老者一怔,冰冷笑意凝注:“怎么说?”

  巴海道:“他就是李剑寒。”

  鸡眼鹰鼻老者抖手一掌把巴海打得仰翻在地,恨道:“放你的屁,你还敢代他瞒我,少主进山的时候就对我说了,李剑寒在河北丧命在他那独门……”

  巴海翻身坐起,手摸着半边红肿的脸叫道;“哈老,他真是李剑寒,他没死……”

  鸡眼鹰鼻老者脸色一变,扬手又要打。

  “够了。”李剑寒伸手一拦道:“这儿不是阴家,不是你阁下逞横展威的地方。”

  鸡眼鹰鼻老者双肩一耸,探掌抓回李剑寒横在他眼前的那只手的腕脉。

  李剑寒反掌一抓,却扣住了他的腕脉,含笑说道:“这不只比你高一筹吧!客气么?”

  鸡眼鹰鼻老者冷哼一声,提气沉腕要挣。

  李剑寒五指一紧,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李剑寒淡然一笑道:“对我服不服气无关紧要,只记住,这儿不是阴家,没有身分阶级之分,你跟巴海一样,也是我扣的人质,最好别再动辄逞横发威,要不然还有你受的。”松开手腕走过一边。

  鸡眼鹰鼻老者猛然直瞪双眼,一脸狰狞色,恶狠狠地望着李剑寒的背影,作势欲扑。

  忽听巴海一声轻咳道:“李剑寒……”

  李剑寒转过了身,鸡眼鹰鼻老者刚仰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李剑寒向巴海问道;“什么事?巴海!”

  巴海道;“你真打算在这儿等我少主两天么?”

  李剑寒道:“当然是真的,你不信?”

  巴海道:“我倒不是不信,我是为你……这么说你也打算在这儿过夜了?”

  李剑寒道:“当然,这林子里有客栈,可是那跟这儿没什么两样,也不见得比这儿舒服,我不愿意去。”

  巴海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吃什么?”

  李剑寒道:“我有的吃,也饿不着你,井老人家一家三口什么都没带,这儿要酒有酒,要菜有菜,还愁吃喝么,只怕吃上三天也吃不完!”

  那鸡眼鹰鼻老者突然说道;“井森一家上那儿去了?”

  李剑寒道:“走了!”鸡眼鹰鼻老者霍地转望巴海,沉喝说道:“巴海,我问你!”

  巴海道;“我不知道,他老少三个走了,却不知道……”

  那鸡眼鹰鼻老者道:“我问你他一家三口为什么走?”

  巴海道:“井森这小子吃里爬外,想……”

  那鸡眼鹰鼻老者目闪寒光,冷哼一老道:“我说嘛,他三口都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好端端为什么突然要走,原来……该杀的东西。”霍地站了起来。李剑寒横跨一步拦在他身前道:“阁下要干什么?”

  那鸡眼鹰鼻老者冰冷说道:“你知道!”抬手向李剑寒当胸拂去。

  李剑寒道:“我就不信你那么难驯。”侧身一闪,扬掌劈了下去,他取的是对方腕脉。

  那鸡眼鹰鼻老者也不等闲,沉腕一缩立即闪了开去,谁知李剑寒这一招原可虚可实,左掌一抬,砰然一声击在鸡眼鹰鼻老者的肋上,鸡眼鹰鼻老者刚一弯腰,李剑寒右掌落下,正击在他的胸后,他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趴在地上,他抬起了脸,嘴角挂着一缕鲜血,目光狠毒地望着李剑寒,但没再动。

  再看巴海他已然吓白了脸,而李剑寒接着含笑说道:“巴海,我谢谢你!”

  巴海忙道:“你谢我什么?”

  李剑寒道:“刚才他要从背后袭击我,多谢你及时叫了我-声!”

  巴海大惊,身子忙向后挪去。

  那鸡眼鹰鼻老者转眼望了他,咬牙说道:“巴海,你跟井森一样,也该杀。”

  巴海忙道:“哈老,您听他的,我可不会……”

  李剑寒笑道:“巴海,你听见了,我虽然很感激你,可是我劝你别再这样了,他跟上了你,得空他就会杀你,你这不是自招杀身之祸么,你要真为了我把命送在他手里,我一定会不安的。”

  巴海惊怒地道:“李剑寒,你……”

  李剑寒抬手拦住了他的话头,望着地上鸡眼鹰鼻老者道:“半天了,我一直忘了请教……”

  那鸡眼鹰鼻老者道:“告诉你何妨,哈北山,阁下清楚了么?”

  李剑寒道:“哈北山,原来是当日纵横东北的黑无常。”

  黑无常哈北山道:“你也知道我?”

  李剑寒道:“你阁下大名鼎鼎,恶绩难数,凶名震东北,为人残忍冷酷,杀人无算,两手沾满血腥我怎么不知道。”

  哈北山道:“知道就好,小心我手上沾你的血……”

  李剑寒抬头说道:“你没有机会了,这辈子也永远别想了。”

  一脚跺了下去,哈北山的一只右手永代生地被跺碎了。他大叫一声昏了过去,李剑寒又是在他左肘上补上一脚,刹时,这残忍冷酷的老人变成废人。

  李剑寒道:“我要是不废他两只手,无以对那么多屈死冤魂,这也是为了你,从现在起你就用不着再怕他了,他杀不了你了。”

  巴海心胆俱寒,那还顾得说话。

  李剑寒没再说话,走到窗前推开了车门向外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天不早了,都快要黑了……”

  巴海仍没说话。

  李剑寒转过身来道:“巴海,饿了?”

  巴海一惊,忙抬头说道:“不饿,不饿!”

  李剑寒道:“不饿就别吃别喝,什么时候饿了,自己找东西吃去,自信走得掉尽管走,要是走不掉被我抓回来,你的两条腿就会跟哈北山的两只手一样!”

  巴海机伶一颤道:“我才不走呢,等少主把龙姑娘送来,或是救我出去,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走不好么?”

  李剑寒笑道:“说得是,这才是智者智举。”话锋忽转,接问道:“要是哈北山没说错,他们也快赶到了,是么?”

  巴海转头说道:“我不知道。”

  李剑寒道:“我是问你!”

  巴海道:“什么时候!”

  李剑寒道:“我推算的时候对不对,差不差?”

  巴海道:“那我怎么知道,看从那儿到这儿来,要从天池到这儿来,至少要等到半夜才得到……”

  李剑寒道:“要从一路路那些桥卡来呢?”

  巴海道:“谁知道从那一桥那一卡,近嘛就到得很快,到得早,远嘛就到得慢,到得迟。”

  李剑寒道:“这倒是实话。”

  巴海道:“也许他们要等天黑,再不就上山搬请少主亲自下山来。”

  李剑寒道:“前者恐怕还要等等,除非他们知道我是谁,要不然他们不会轻易搬请阴少卿的,阴家的人都够高傲的,他们定然认为几个高手就能收拾我了。”

  巴海道:“那……那他们必是要等天黑了。”

  李剑寒转向窗口,道:“天又快黑了,不过雪地上远近还看得很清楚,唉!巴海,怎么村子里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有一盏。”

  巴海道;“只怕他们知道这儿是出事儿了,谁还敢点灯,谁还敢往外张望,熄着灯,关上门,在家里可以免祸消灾。”

  李剑寒点了点头道;“大概你说对了……”

  转身走了回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有点饿了,现在要不吃点喝点,待会儿怎有力气动手搏斗,也许,劳个架到后面去一趟,找些东西来给我饱餐一顿。”垂手闭了哈北山的穴道。巴海刚站起,睹状问道:“你还怕他跑么?”

  李剑寒道:“我怕待会儿追你的时候,他醒过来乘隙逃走,到那时我顾此失彼,岂不是要少个人质。”

  巴海脸色一变道;“我不会跑的。”转身往后行去。

  李剑寒还真放心,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事实上他放心得没错,巴海没跑,没多久工夫端着一大盘酒菜就从后面走了出来,往桌上一放道:“拿来了。”

  李剑寒随手又拉过一把椅子道:“来,你也坐,别对着窗口,别对着门,屋里黑,他们看不清楚,暗器也没眼,别伤着你。”

  巴海还真怕,抬眼望了望窗户,把椅子拉了拉,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他坐定,李剑寒拿起了酒壶道:“听说这高梁是自酿的,我早年喝过,挺不错。”

  当即满斟了两杯,放下酒壶笑道:“咱们不能点灯,摸黑吃喝,你行么?”

  巴海一时不知那来的豪兴,一点头道:“行,捞着盘儿里的东西只管往嘴里送,别往鼻子里送就行了。”

  李剑寒笑道:“你话说得是,来,如今咱俩是朋友,喝一杯!”

  他拿起酒杯。

  巴海迟疑了一下,也拿起酒杯。

  一杯饮尽之后,李剑寒一边斟酒,一边笑道:“巴海,你错过了机会。”

  巴海微愕说道;“我错过了什么机会?”李剑寒笑道:“你要在这里做点手脚,不然可以轻易放倒我了么!”

  巴海呆了一呆脸色微变,没说话。

  李剑寒笑问道:“你身上带的有,可是没想到这一着,是不是?”巴海仍没说话。

  “不谈了。”李剑寒转移话锋笑道:“谈这个杀风景,扫酒兴,咱们现在是朋友,摸黑吃喝人生难得几回,别有一番情趣,咱们暂时化敌为友,相对吃喝,把杯言欢,也算得上人生难事,来,喝酒。”

  又一杯饮下,李剑寒挟了一块珍味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巴海,你是那儿的人?”

  巴海道:“就是关外。”

  李剑寒笑道;“听说这是你的地盘,成家了没有?”

  巴海摇头说道:“还没有。”

  李剑寒笑道:“阴家家大业大,家里粉黛成行,应该尽是天下美色,求阴太常随便赏一个,不就行了么?”

  巴海很勉强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李剑寒播了摇头,颇为感触地道:“当然,像你们这种人,想成个家也的确不容易,就拿我来说吧红粉知己并非没有,可是我就不敢轻言成家,连动那念头都不敢……”

  喝了一口酒道:“你知道,咱们江湖人,飘荡四海,浪迹天涯,人无恒产,居无定所,一旦成了家拿什么养活人家,难道叫人家跟我们东飘西荡,南奔北跑不成,真要说起来,这还事小,咱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生涯,没有一天不担风险,女人家嫁人想的是过个平安稳当日子,谁也不愿跟咱们过这种日子,当然,愿意的也不是没有,咱们自己不能那么做,你说是不?”

  巴海点了点头道:“你这话我有同感,不瞒你说,其实你也知道,我们少主是最风流不过的,加之家大业大,人长得好,所以有不少女人愿意自动献身,看得上眼嘛?少主自己要了,看不上眼,就是赏给了我们这些人,按说这跟有老婆没什么两样,可是成了家,讨老婆岂又是为了这,而是想有个窝,有个自己的家,有个伴儿,生个一男半女的传传业,接接代,可是不敢哪,正像你所说的,咱们没有平安日子过。”

  李剑寒道:“真要说起来,像你还好,像我可就难了。”

  巴海道:“怎么?”

  李剑寒道;“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肥’,凭心而沦,你的名气比起我来差得多,一旦这江湖上没了阴家,你找个伴儿往远的地方一住,这就是平安日子了,我就不同了,名气是闯出来的,闯就难免结仇树敌,名气越大,那就仇敌越多,我能躲到那儿去,住到那儿去。”

  巴海道:“那可不一定,江湖上谁敢惹你。”

  李剑寒淡然一笑道:“巴海,从古到今,世上没有一个打不倒的人,秦始皇并吞六国,统一天下,最后如何?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恨天无痕,恨地无环,倒头来被逼得自刎乌江,再看看我,谁都知道阴小卿不是我的对手,石玉更难接我十招,我的命却差一点断送在他两人手中。”

  巴海道:“你的意思……你这趟来真打算毁了阴家么?”

  李剑寒道:“世上容不得阴太常父子这种人。”

  巴海道:“你有把握么?”

  李剑寒道:“阴太常一身所学不在我之下,除了斗力之外,还必须斗智,斗智这一途,他不如我远甚。”

  巴海道:“你对阴太常好像知道得不少。”

  李剑寒道:“兵法上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恐怕你还不知道,说起来阴太常他还是我的师兄!”

  巴海一怔叫道:“怎么,说起来老主人是你的师兄!”

  李剑寒道:“我的师父同他的师父,是同门师兄弟,我的师父居长,只因为我那位师叔性情高傲怪异,跟我师父合不来,后来脱离了师门自立门户,阴太常就是他唯一的徒弟。”

  巴海很紧张,说道:“原来你跟我家老主人还有这种关系,既是这样,那怎么好……”

  李剑寒道:“我已一忍再忍,如今已经是不得不了,阴太常他不把我当师弟,我也只有不把他当师兄了。”

  巴海道:“师兄弟间有什么话不好说……”李剑寒道:“劫掳龙姑娘,以歹毒暗器对我,几乎要了我的命,阴太常他不闻不问,这还有话好说么?”

  巴海道:“老主人做事有时未免过了些,可是……”

  李剑寒道:“岂止过了些,你跟随他多年,阴家的作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即使我不动他,也总有一天会有别人动他。”

  巴海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候,李剑寒拿起一枝鸡骨突然挥手向窗外打去,听听窗外响起一声痛呼。

  巴海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李剑寒伸手将他按了下去道:“别动,屋里黑,他们可看不清楚你是谁,你一动他们要把你当我那可就惨了。”

  巴海一凛,没敢再动。

  李剑寒随即扬声说道:“几位可愿意进来喝杯水酒?”

  屋外传来一声厉喝:“小子,你给爷滚出来!”

  李剑寒道:“我难耐外边风大雪寒,几位要是有雅兴的话,不妨进来坐坐,喝杯水酒,要不然的话我……”

  抓起酒杯向身后打去,同时抬手一掌把巴海推个人仰椅翻,摔倒在地上,呼地一声,一物从巴海坐处打过,砰然一声打在地上,屋后也响起一声惊叫。

  这一连串的变化快捷如电,间不容发,李剑寒若是迟一点把巴海推倒,巴海非伤在那暗器下不可。

  巴海心里明白,翻身滚进李剑寒道:“谢谢你,李……李爷。”

  李剑寒道:“我没说错吧,暗器没长眼,也说不定他们打算把咱们两个一起收拾了。”

  巴海道:“这……来的人恐怕不少!”

  李剑寒道:“五个,前面三个后面二个……”

  又抓起一把骨头向屋后打去。同时长身而起,直扑屋门,砰然一声,棉布帘掀动,一条黑影带着寒风冲了进来,正好碰上李剑寒,李剑寒抖手一击,喝道:“现在进来迟了,滚出去!”

  一声闷哼,那条人影整个人飞起摔了出去,把一块棉布帘都带走了,只见他被棉布帘裹住,在雪地上滚出了老远。

  这下这酒肆门连个挡头也没有了,屋里看外面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见适才那黑影翻身站起,踉跄着往一旁遁去,别的没见人影。

  忽听巴海轻叫说道:“是窦爷……”

  李剑寒道:“谁?”

  巴海低低说道:“第二关的窦南,此人一身横练功夫……”

  李剑寒道:“怪不得能硬挨我一下……”

  砰然一声,后墙门开了个洞,一个高大黑影带着四射激扬的灰土干草掩了进来,李剑寒双眉一扬,喝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闪身迎了过去。

  那高大黑影沉喝道:“小子,你天大的狗胆。找死!”忽地一掌攻了过来,掌力好不雄深威猛。

  李剑寒手掌一抖,硬迎了上去,砰地一声,那高大人影踉跄后退,一下子撞在后墙上,为之一阵摇晃。

  那高大人影够结实,这一下他不在乎,身子一挺,又扑了过来,这回他手里多了一柄钢刀,刀光一闪,向着李剑寒当头劈下。

  李剑寒先见刀光一闪,再听金刃破风声,心里当然明白,身形一闪,矮身抓起他那行囊,一抖,一柄长剑又转在手中,反腕一剑,一挑一挺,那高大人影痛呼一声,钢刀落了地,他则飞快地后退从那墙洞里侧身射了出去。

  李剑寒的剑术独步江湖,傲夸天下,他一剑伤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他眼见那高大人影退去,立即收剑问道:“巴海,此人是谁,内力不差!”

  巴海道,“四关的马文,外号‘神力霸王猛金钢’。”

  李剑寒道:“真是,人如其名!”

  反手振腕,长剑往后一捋,一阵叮当澈响,蓝汪汪的牛毛状物掉了一地,李剑寒道:“好狠毒的东西!”

  巴海低低说道:“这是三关‘千手阎罗’的‘蜂尾针’……”

  李剑寒道:“阎罗称千手,此人可知,蜂尾针不是阴小卿的么?”

  巴海道:“少主的蜂尾针就是他教的。”

  李剑寒双眉陡扬,霍地转身过去,扬声喝道:“那位是千手阎罗……”

  只听门外响起个阴侧侧的话声:“老夫就是,干什么?”

  李剑寒道:“请站在明处说话。”

  那阴恻恻话声冷笑说道:“好主意,你小子躲在暗处,却叫老夫站在明处。”

  李剑寒道;“你要是胆怯,自可不必往明处站。”

  “胆怯,哈哈!”那阴恻侧话声一声冷笑道:“老夫生平最怕激……”

  门外雪地上一花,再看时,几丈外雪地上又多了个瘦瘦小小的黑影,只听他说:“老夫站出来了,你……”

  李剑寒闪身抖剑扑了出去,只听门外一声惨号,惨号之声未落,李剑寒已退回屋里,门外雪地上那瘦小人影一声倒地,一片黑忽忽之物从他身上流出,在雪地上向四下蔓延。李剑寒这一手奇快若电,几乎到了御剑飞行地步,这么高的剑术,放眼江湖还找不出第二个。

  门外那另外几个显然是被震住了,久久未闻动静。

  倒是屋里巴海吃惊地开了口:“李爷,您杀了人!”

  李剑寒道:“他该教阴小卿学点好的!”

  巴海道:“就因为他教了少主一手‘蜂尾针’,少主对他另眼看待,简直就把他当成了师父,您如今杀了他,只怕……”

  李剑寒道:“我就是不杀他,阴小卿也未必会善罢甘休,再说我既然来了,也没有打算善了……”

  扬声笑道:“千手阎罗就是个好榜样,我不愿多伤无辜,劝你们速速回山叫阴小卿把龙姑娘送下山来……”

  只听有人沉声说道:“做你妈的好梦,一命换一命。你拿来吧!”

  由门边闪出一条人影,疯狂一般地撞了进来。

  李剑寒目力过人,一眼就看出是那位刚才挨了他一掌的窦南,他也看得清楚,窦南手里握其一物似剑又像钩的奇形兵刃,当下他也不得再说,立即一挥掌中长剑往前递去,口中并喝道:“姓窦的,你留神。”

  窦南倏地退向后去,睁着一双圆眼道:“你知道我。”

  李剑寒道:“别忘了,我这儿扣有两个人质。”

  “那好。”窦南厉笑一声道;“咱俩交个朋友。”

  一挥那奇形兵刃,闪身扑了过来,寒光一闪,直取李剑寒胸腹重穴,出手既狠又辣。

  李剑寒长剑一吐一绞,喝道:“我不愿伤你,滚。”

  “哼”一地声,窦南掌中奇形兵刃,向旁荡了开去,他这奇形兵刃不但奇形,而且用起来也奇,忽地一声突然由中弯曲,尖端直向李剑寒眉头点到。

  李剑寒不防有此,回剑招架为时已迟,匆忙间塌肩停步,横里躲闪,却仍嫌稍慢“嘶”地一声,井林的那件皮袄从肩头到手肘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再长分毫李剑寒这条膀子非废不可。

  窦南一招得手,信心与勇气陡增,厉笑一声道:“小子,我还当你真神气,原来你不过如此。”奇形兵刃一围,拦腰扫了过来。

  李剑寒不敢大意了,跨步一闪,握腕出剑,刹那之间攻出三剑,逼得窦南连后退,眼看就到了门边只听外面一声,沉喝:“老窦,我来帮个忙。”

  一条人影破室掩了进来,带着一片劲风,向着李剑寒当头挨到,随声窦南笑道:“你早该进来了,这小子不难收拾。”

  奇形兵刃一挥,攻向李剑寒下盘,这一来一上一下,威力大增,李剑寒被逼不得不退了几步。

  这一退,那两个得意了,如影随形地逼了过来。

  李剑寒双眉陡扬,长剑一挥,刹那六剑,惨呼惊叫声中,窦南那奇形兵刃坠地,人抱着胸口,眨眼退了出去,刚出门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一歪倒下,没再起来。

  雪地上亮,看得清楚,他胸口一个血洞,正在冒血。

  那另一个手握着右肩,楞楞地站在那儿,垂着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把长逾四尺的弯刀。

  李剑寒冷然一笑道:“你还等什么……”

  那人如大梦初醒,猛然一惊,腾身倒射了出去。

  李剑寒没近击,要有杀他的意思,刚才再出一剑就了帐了,他缓缓垂下了掌中长剑。

  只听巴海性情地问道:“李爷,窦南也完了。”

  李剑寒“嗯”了一声。

  巴海道:“只剩三个了。”

  “不,”李剑寒道:“只我一个了,那马文跟刚才此人一个伤腕一个伤肩,已经不能再动手了。”

  巴海道:“不知道没伤的那个是谁……”

  李剑寒道:“我还没见他现身!”

  巴海道:“我看他不敢再现身了!”

  蓦地一声异啸从远处传了过来,啸声裂石穿云,大有划破夜空之势,听来震人心弦。

  巴海惊叫说道:“少主来了!”

  李剑寒精神一振,道:“那最好不过,我料他迟早会来的。”

  啸声犹身萦绕夜空,李剑寒看得清楚,四条人影闪电一般从百丈外射了过来,转眼间已到十丈外,一起刹住身形,一前二后,另一人则垂手站在一旁。

  一前二后的,前面那一位一身仪表,俊美风流,正是多情公子阴小卿,后面两个是身穿黑服的中年汉子,垂手站在一旁的那个则是文千。阴小卿一到,第一眼就看见了酒馆门外那一远一近的两具尸体,脸色陡然一变,目中飞闪寒芒,冷喝说道-:“过来。”

  三条人影由旁边掠了过去,是马文二个。垂着手,低着头,-句话没说。

  阴小卿冷然说道,“禹老没了,窦南也完了。”

  马文说道:“少主,那小子扎手……”

  阴小卿道:“哈老跟巴海呢?”

  马文道:“还在那小子手里。”

  阴小卿道:“去一个他出来,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人物。”

  那三个迟疑了一下,却没一个动。

  阴小卿脸色一变,方待叱喝。

  李剑寒在屋里开了口:“阴小卿,他三个魂已飞,魄已散,你不会自己过来么!”

  阴小卿神情一震,倏地转眼凝目:“你是……”

  李剑寒道:“怎么,不记得了么。”

  阴小卿叫道:“李剑寒……”

  李剑寒道:“还好,你还记得。”

  那三个同声惊叫:“李剑寒……”

  他三个明白了,原来是李剑寒。

  阴小卿退了一步:“李剑寒,你,你没有死……”

  李剑寒道:“要是死了还会到你阴家门口来么?”

  阴小卿趋转平静,冷笑道:“李剑寒,你的命好大!”

  李剑寒道:“我的命本就不小,要不然早死在江湖道上了。”阴小卿道:“你要找我要龙素梅。”

  李剑寒道:“不错,她怎么样了。”阴小卿道:“很好,我阴家待她如上宾,吃、穿、用全是世上最好的,比她在她那九门总督府还好好。”

  李剑寒道:“那还好,你怎么说。”

  阴小卿道:“什么怎么说。”

  李剑寒道:“你知道我是来找你要人的。”

  阴小卿道:“你是问我还不还人?”

  李剑寒道:“不错,我正是这意思。”

  阴小卿道:“你看呢?”

  李剑寒道:“姓哈的跟巴海在我手里。”

  阴小卿道:“我知道!”

  李剑寒道:“你既然知道,就用不着我再说什么了。”

  阴小卿道:“你想用他两个换一个龙素梅。”

  李剑寒道:“以二换一,你并不吃亏。”

  阴小卿道:“以我看十个哈老跟巴海也抵不过一个龙素梅。”李剑寒低低说道:“巴海,恐怕我错……”

  巴海没说话。

  李剑寒当即扬声说道:“我的想法根你不一样。”

  阴小卿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李剑寒道:“天下美色尽多,而好手或跟随自己多年,为自己流过血,流过汗的死士却难求。”

  阴小卿笑道:“在我眼里,美色重于一切。”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不怕姓哈的跟巴海听了伤心么。”

  阴小卿道:“不会的,他两个明白我的为人,尤其是巴海……”

  李剑寒低低说道:“巴海,看来你对了……”

  仍未听到巴海说话。

  只听阴小卿说道:“李剑寒,你怎么知道龙素梅我带来了长白?”

  李剑寒道:“你既没有送她返京回家,自然是把她带来了长白。”

  阴小卿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送她返京回家?”

  李剑寒道:“事实上我并没有找错,你刚才还说……”

  阴小卿截口说道:“你到龙腾云那九门提督府看过了,是不是?”

  李剑寒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阴小卿道:“你要是去过龙腾云那九门提督府——”

  李剑寒接口说道:“你派在龙大人身边那两个就遭殃了,是不是。”

  阴小卿惊声说道:“你知道……李剑寒,他两个怎么样了?”

  李剑寒道:“我送他两个回长白了。”

  阴小卿诧声说道:“你送他两个回长白来了?”

  李剑寒道:“长白不是他两个的家么?”

  阴小卿明白了,惊怒喝道:“李剑寒,你敢伤我的人……”

  李剑寒道:“伤了,你要怎么样!”

  阴小卿忙道:“李剑寒,你真伤了他两个了?”

  李剑寒道:“你想我会对他两个客气么?”

  阴小卿道:“李剑寒,你……你出来……”

  李剑寒没理他。

  阴小卿又叫道:“李剑寒,你聋了么?”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想杀我。”

  阴小卿道:“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李剑寒道:“那容易,你进来好了。”

  阴小卿道:“你为什么不敢出来!”

  李剑寒道:“你为什么不敢进来!”

  阴小卿怒喝说道:“李剑寒,你……”

  李剑寒道:“阴小卿,别急,别气,到时候不用你讲我自会出去的,现在我想多跟你聊一会儿。”

  阴小卿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李剑寒道:“有,譬如说聊聊唐家三兄弟……”

  阴小卿说道:“他三兄弟如何!”

  李剑寒道:“回四川老家去了。”

  这回阴小卿懂了,激怒叫道:“李剑寒,你敢……是龙腾云那老匹夫告诉你的……”

  李剑寒道:“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么?”

  阴小卿咬牙说道:“好个龙腾云,他不要他的女儿了……”忽然一笑道;“李剑寒,你敢欺我,唐家三兄弟身在大内……”

  李剑寒道:“我不会把他三个引出来么,你知道这在我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消略动心智,他三个就会乖乖地出来。”

  阴小卿笑道:“可巧他三个也是出了名的奸滑。”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何不派个人到他家里去问一问。”

  阴小卿突然咬牙说道:“李剑寒,你这个……”

  李剑寒道:“阴家的多情公子,别苛那淫妇王婆。”

  阴小卿没再骂,却冷笑说道:“我告诉你,即使你真做了,唐家三兄弟也没有用,大内护卫有一千以上……”

  李剑寒道:“唐家三兄弟死了,你想其他的还会兴什么风,作什么浪,没个煽动的人,谁又愿意丢这个脸,再说我杀一儆百,官家再施以恩,还愁那个不服贴。”

  阴小卿咬牙说道:“李剑寒,你……可是我还掌握了龙素梅,那等于掌握了龙腾云这个九门提督。”

  李剑寒道:“掌握一个九门提督又能有多大用?到了这时候,你还要龙素梅干什么,舍得着为她牺牲?”

  阴小卿道:“谁说掌握了九门提督没大用?他兼步兵统领,掌握内城九门钥匙,叫他夺下内城那是轻而易举。”

  李剑寒道:“九门提督兼步兵统领,掌管内城九门钥匙叫他夺取内城固然不算难事,只是,阴小卿他肯么?”

  阴小卿道:“你说他肯不肯?”

  李剑寒道:“想必你以为龙素梅握在手里,就能逼龙大人乖乖就范,是不是。”

  阴小卿道:“我是这么个看法,想必你的看法跟我又不同。”

  李剑寒道:“不错,你说着了,你低估龙大人,也看错了龙大人,他这个官儿可跟一般的官儿不同的。”

  阴小卿道:“我看不出他跟别的官儿有什么不同。”

  李剑寒道:“那是你只知己而不知彼,岂能稳操胜券。”

  阴小卿道:“他要是跟别的官儿不同的话,就不会求助于你了。”

  李剑寒道:“你是说他还是要自己女儿。”

  “当然!”阴小卿道:“那个做父母的不要自己的子女,除非他天生的狠心肠。”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还是不够了解龙大人,难怪你无法展利,要一败涂地了,龙大人统率步军麾下兵多将广,然而他无法对付那些高来高去的大内侍卫跟你阴家,所以他才求助于我,能趁这机会救回他的女儿,他又何乐而不为。”

  阴小卿道:“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坚持不放龙素梅,一定要逼他就范的话,他能公而忘私,大义灭亲,不要自己的女儿。”

  李剑寒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事实上龙大人就是这么一位官儿,这么一个人。”

  阴小卿笑道:“那么试试吧,我倒要看看龙腾云他的心有多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要了。”

  李剑寒道:“阴小卿,当公私不能兼顾,不能两全的时候……”

  阴小卿道:“别多说,咱们试试看不好么?”

  李剑寒道:“阴小卿,你当真不还龙素梅。”

  阴小卿好像没听见,他转移话锋问道:“李剑寒,听说龙腾云对江湖人一向深痛恶绝。”

  李剑寒道:“不错,这是事实,只是……”

  阴小卿接着说道:“对你这个夺去他女儿芳心的江湖人,尤其深痛恶绝对不对。”

  李剑寒道:“我不否认,这也是事实,不过……”

  阴小卿没让他说下去,接着说道:“那么,李剑寒,你何苦,又为的是什么,假如你点个头,千金只一诺,我愿以长白阴家让你跟龙素梅成亲,然后在长白拣一风景绝佳之处给你两个盖一幢房子,让你两个艳福双修,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李剑寒淡然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目前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即使我有成家伪打算,世上名山大泽多的是!”

  阴小卿道:“这么说你是不肯点头了。”

  李剑寒道:“这个头我不能点。”

  阴小卿道:“李剑寒,你到底图些什么?”

  李剑寒道:“一个字,义。”

  “义?”阴小卿笑道:“身为江湖豪主,为官家卖力卖命,这叫义,你这个义字是对谁说的,就是这么个解释法么!”李剑寒道:“阴小卿,我为的是天下百姓生民。”

  阴小卿道:“李剑寒,这话怎么说?”

  李剑寒道:“我认为一旦天下落人你阴家私囊,百姓生民的处境要比现在还惨还糟,丧心病狂,那岂不是……”

  “李剑寒。”阴小卿叫道:“你是这么想的么?”李剑寒道:“不错,我是这么想的,应该没错吧!”

  阴小卿道:“你们以为千对万对,岂不知你错了,而是大错特错,李剑寒,永远别忘了,咱们是汉人……”

  李剑寒道:“汉人之中不能说没有奸邪的败类……”

  “李剑寒!”阴小卿叫道:“你说谁是败类?”

  李剑寒道:“你阴家就是江湖上的祸源,江湖上的败类。”

  阴小卿怒声说道:“李剑寒,你要再敢胡说,别怪我心狠手辣,拿龙素梅开刀。”

  李剑寒笑道:“阴小卿,你别忘了,哈北山跟巴海还在我手里。”

  阴小卿道:“我没有忘,只是那没有用,在我眼里龙素梅胜于一切。”

  李剑寒道:“这么说,你仍是不放龙素梅了。”

  阴小卿道:“套你一句话,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李剑寒一点头。“那好,我不说了……”

  阴小卿道:“您本就不该多说了,说了也没有用。”

  李剑寒道:“不交还龙素梅?”

  阴小卿道:“你多此一问。”

  李剑寒道:“好吧,你我斗斗好了……

  阴小卿道:“奉陪,你出来吧。”

  李剑寒道:“为什么非要我出去不可?”

  阴小卿道:“你不是说要跟我斗么,屋子里地方狭窄……”

  “谁说的?”李剑寒道:“这儿宽阔得很,四五个人动手也能施展得开,你要是不信,可以进来看看,我在这儿先后跟七个人动过手。”

  阴小卿道:“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不得人么。”

  李剑寒道:“你又为什么不肯进来。”

  阴小卿道:“屋里漆黑一片,我明你暗,万一被你暗算,遭你擒住,以我去向我爹交换龙素梅,我的损失可就大了,假如你是英雄,就该站出来都在明处,放手一搏。”

  李剑寒笑道:“阴小卿,堂堂的阴家少主说这种话,会笑掉人的大牙,弱了你阴家的威风,你何不说……”

  阴小卿道:“李剑寒,我可不怕激,一句话,我问你究竟放不放哈北山跟巴海?”

  李剑寒道:“放,我压根儿也没说不放,只要你把龙素梅送出来,我马上放哈北山跟巴海。”

  阴小卿道:“李剑寒,你少打如意算盘,趁早死心,我绝不会放龙素梅的。”

  李剑寒道:“那好,你等着吧,我放了哈北山跟巴海之后再闯长白。”

  阴小卿道:“你放哈北山跟巴海可以,可是你如果想闯长白!哼,哼,你敢上长白一步,我扎你那龙素梅一刀!”

  李剑寒道:“真要那样,你阴家便算完了。”

  阴小卿道:“我阴家完不了,多少年来阴家一如长白始终挺立于世,没人能动它分毫,你李剑寒也未必能动得了它!”

  李剑寒道:“试试看好么?”

  阴小卿道:“李剑寒,反正你要不走龙素梅,擒一个哈北山跟巴海与事何补?反而害了你的红粉知己心上人,为了你的红粉知己心上人,我劝你还是……”

  李剑寒道:“阴小卿,我也要这么劝你,反正你阴家已成事无望,何必为一个龙素梅牺牲两名高手不如把龙素梅送下长白交.给我,我马上离开东北。”

  阴小卿哼哼笑道:“李剑寒,你少费唇舌吧,阴家不夺得天下,我父子不登上九五,我阴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剑寒道:“阴小卿,话说到这儿,你我间的情势算是僵了,既然如此,你我都不必费,唇舌大家来凭本领斗一斗好了。”

  “行,”阴小卿目闪寒芒,猛一点头道:“李剑寒,你真不肯出来。”

  李剑寒没有理他。

  阴小卿笑说道:“我自有办法逼你出来,看你能缩到几时。”

  挥手沉喝:“放火。”

  文千没动,他身后那两个跟马文三个立即应声向四下凝目望去,脱离了李剑寒的视线。

  而,李剑寒反而笑了,那是只有他自己觉查的一丝轻微笑意只听巴海惊声说道:“李爷,他要放火了……”

  李剑寒道:“我听见了,让我提醒他一声……”扬声说道:“阴小卿,你不要哈北山跟巴海了。”

  没听阴小卿答话。

  只听巴海急急说道:“李爷,少主他没理您!”

  李剑寒道:“想不到阴小卿他竟然会不顾……”至此一顿,忽然改口说道:“也许他是想逼我带哈北山跟你出去,然后再下手救哈北山跟你。”

  巴海哼哼一笑说道:“李爷,到了这时候,您怎么还……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他么,他只想逼您出去,根本就没想到哈老跟我。”

  李剑寒道:“不会吧,巴海!”

  巴海道:“您真是……不信您瞧着好了。”

  李剑寒不解地道:“我就想不通,他为什么非逼我出去不可?”

  巴海道:“您刚才没听他说么,您暗他明,他不敢进来,不敢进来吓,就拿您没法子,只好逼您出去再下手对付您了!”

  李剑寒道:“逼我出去之后,他就有办法对付我么?”

  巴海道:“那可难说啊!李爷,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也许外边早设好了埋伏……”话声一顿,忽然惊声接道:“李爷,您闻到烟味没有?”

  李剑寒点头说道:“闻到了,火已经点上了,外边风大,这又是座草房子,一烧起来只怕在顷刻间了……”

  只听一阵“劈拍”声从屋东头儿传了过来。

  李剑寒道:“听!火大了。”

  巴海忙道:“我听见了,怎么办?您出去不?”

  李剑寒道:“不出去怎么行,难道坐以待毙,被火活活烤死,最后落个尸骨无存不成,出去终归是要出去的,只是……”微一摇头,接道:“算了,反正用哈北山跟你要挟不了阴小卿,我不再好让你两个跟着我受惊担险了!”

  话落,抬手拍开了哈北山的被制穴道,哈北山呻吟一声醒了过来,李剑寒接着说道:“哈北山,阴小卿已经到了,他在外面放了火,这屋里不能待了,出去找你那位少主吧!”

  哈北山够上狠的,他挺身站了起来,并没有因断腕之伤有一点痛楚表现,他一凝神就知道李剑寒所说不假,当即说道:“你放我走?”

  李剑寒道:“阴小卿把龙素梅看得重于一切,我要你还有什么用,杀你那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你我无怨无仇……”

  巴海惊叫一声道;“李爷,火烧进来了!”

  可不是么,火光连闪了几闪,屋东头儿已放进两条火舌,炙热逼人,满屋子是烟!哈北山霍然望向巴海道:“巴海呢?”

  李剑寒道:“你走你的,就别管他了。”

  哈北山冷哼一声道:“见了少主我自会陈明一切,出去之后有他受的!”闪身冲了出去,仍是那么敏捷。

  可是,他刚出门,却惨叫一声倒在雪地上,滚了几滚,翻了几翻就不动了。

  巴海惊叫一声道:“哈老……”

  没听见外边有动静,也不知道阴小卿他们是不知道杀错了人,还是根本就打算一个不留。

  李剑寒扬声说道:“阴小卿,你杀错了人了!”

  只听阴小卿冰冷答了话,虽然四下的“劈拍”声入耳,但时阴小卿的话声仍可听得很清楚:“灭我阴家威风者杀无赦!”

  李剑寒道:“巴海,看来你是不能出去了,我没想到阴小卿会……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看你自己了,只是我害了你,我很不安。”

  只听巴海说道:“李爷,我不怪您,您呢?您怎么办?”

  李剑寒道:“别管我了,我可以冲出去,或许奈何不了他,但他未也必能奈何我,只是你……”

  “我?”巴海笑了,笑得有点悲愤道:“横竖都是一死,怎么着不一样,没想到,真没想到,跟他这么多年,流过汗,洒过血,换来的却是这个!”

  李剑寒道:“巴海,我有个既不用出去,而又不会被烧死的去处,只是你要是跟着我走,那就等于背叛了阴家……”

  “李爷!”巴海道:“我忠心耿耿这多年,只换来了这个!”

  李剑寒道:“你想跟我走?”

  巴海道:“只看李爷您要不要我了!”

  李剑寒霍地站了起来,道:“跟我来!”

  巴海挺身跃了起来,李剑寒忽又伸手一拦道:“慢点!咱们得演出戏给阴小卿看,这,你行么?”

  巴海道:“您要我演什么戏?”

  李剑寒道:“我把房梁劈下一根来,你及时大叫一声李剑寒,然后再惨叫一声就够了,行么?”

  巴海点头说道:“让我试试,这容易,大概行!”

  李剑寒微微一笑,虽即轻喝:“留神!”

  扬掌向房顶劈去,“吨擦!”砰砰!”房梁断了,房梁一断,半个屋顶塌了下来,一大片火跟着泻下。

  巴晦还真行,忙大叫一声李剑寒,然后又来了那么一声凄厉怕人的惨叫!他那声惨叫还没叫完,李剑寒一把将他拉到了通往屋后的那狭窄门口,紧挨着那道窄门有黑黝黝的一小间,李剑寒一弯腰,从那一小间地上掀起了块板儿,道:“下去!”

  巴海叫了一声:“地窖!我怎么没想到……您呢?”

  李剑寒道:“别管我,你只管在里头等着,我自会来找你!”

  巴海道:“您是要……”

  砰然一声,那另半个屋顶又塌了下来,火势猛地往这边一冲,李剑寒忙道:“再迟就来不及了,别再问了,快下去吧!”

  巴海明知李剑寒所说是实,没敢再问,没敢再耽搁,忙纵身跃了下去,李剑寒随手盖上那块板,挥起两掌把那一小间也震塌了,然后闪动身形,直往后面扑去。

  只听屋后响起几声惊叫:“在这儿……”

  “李剑寒……”

  两声闷哼,一声惨叫,随即一切归于寂然。

  风大,火烧得快,井老头儿的这片酒馆很快地烧垮了,表面上看,灰烬一片,什么都没留下,实际上灰烬下面却有那没烧完便灭了的东西。为什么上面尽是灰烬,下面投烧完呢?只因为四下里的积雪经火一烤,溶化了足有好几丈远近,而这些由雪化成的水难保不往屋里流,不往屋里淌,这么一流一淌,下面烧着的东西焉有的不灭道理!静静地,不见灯光,不见人影,连一点火花都没有了。

  村子里外只有那刀儿一般呼啸着的寒风。

  真的,这时候连声狗叫都听不见。

  村子西边百十来丈远近处,有片树林子,上面压着雪,里面黑黝黝的,阴森森的,瞧上去怕人。

  就在这四下寂静,空荡的当儿,从这片树林子走出来个人,一身皮袄裤,头上还戴着顶皮帽,是李剑寒。

  百铺十来丈距离,在李剑寒脚下似乎只有几步路,转眼工夫他就到了井老头儿那片酒馆之前。

  脚下是双麂皮靴,这玩艺儿能在长白山里爬高上低,踏山涉水,既不怕脏又不怕扎,李剑寒跨两步便进了那片灰烬之中。

  弯腰扒了两扒,一拉,掀起了一块板儿,叫道:“巴海,上来吧!”

  没听巴海答应。

  李剑寒一怔,忙又叫了一声:“巴海!”

  这才听见地窖里响起声带着颤抖的答应,随见巴海抖着身子,四肢不听使唤地爬了上来。

  李剑寒吁了一口气道:“吓了我一跳!”

  巴海脸色发白,嘴唇儿没一点血色,牙关格格作响,苦着脸道:“吓了您一跳?可没把我冻死,缩在那一堆白菜、萝卜堆里,连动都不敢动一动,起先上面有火烧着还好,后来火灭了,雪水直往里灌,板缝儿里透下那风,比刀儿还厉害,都冷进骨头里去了……”

  李剑寒笑笑说道:“这总比哈北山强得多。”

  巴海抬眼一扫道:“李爷,他们走了?”

  李剑寒道:“早走了,连尸首都抬走了!”

  巴海目光发直地道;“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李爷,这都是您……”两腿一弯,身子一矮,便要往下跪。

  李剑寒一把拉住了他道:“下边儿脏,我不习惯这个。”

  巴海勉强笑笑说道:“李爷,我记在心里了。”

  李剑寒没多说,道:“巴海,我可只有一个人,一把剑!”

  巴海道:“李爷,阴家什么都有,今儿晚上给我的更多!”

  李剑寒道:“你只要不嫌,吃得了这苦就行。”

  巴海道:“只要跟着您,一天喝三口凉水,没裤子穿光着屁股我都乐。”

  李剑寒失笑说道:“你乐别人可未必乐!”

  “那是,谁愿意看个人光着屁股到处跑。”巴海也笑了,爽朗了不少,他道:“李爷,如今您打算怎样……”

  李剑寒道:“说什么我得救回龙姑娘,阴小卿已经知道京里事坏了,事还不能迟,我打算上去!”

  巴海两眼一睁道:“您打算闯?”

  “不!”李剑寒摇头说道:“我打算来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从背后摸上去!”

  巴海欣然说道:“您打算从背后摸上去!”

  李剑寒点了点头,道:“这恐怕要借重你了!”

  巴海傻了眼道:“借重我?”

  李剑寒道:“你应该知道上天池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可走?”

  巴海忙点头说道:“不行、不行!李爷,不行!”

  李剑寒道:“别管行不行,我只问有没有别的路?”

  巴海道:“路倒是有,可是那根本不是人走的!”

  李剑寒道:“难走?”

  巴海道:“何止难走,其实那根本不能叫路,既陡又滑,更积着雪,您想那怎么走,扒不知道那儿能扒,攀不知道那儿能攀,更不知道那儿有沟,那儿有坑,万一不小心再来个雪葬……”

  李剑寒道:“别那么吓人好不!”巴海道:“李爷,我这可是实话,您不会不知道……”

  李剑寒笑笑说道:“说着玩儿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巴海,你也该知道,无论怎么个难走,无论怎么个险法,我也得试试。”

  巴海道:“李爷,从后面上去可比从前面上去要花不止一倍的工夫。”

  李剑寒道:“我知道,那是必然的,可是那总比硬闯杀人,再让阴小卿有个防备好。”

  巴海目光一凝,道:“李爷,你真打算……”

  李剑寒道:“你看我是说着玩儿的么?”

  巴海猛一点头道:“那好,您跟我来!”迈步走出了那片灰烬。

  李剑寒快一步跟了出去,道:“咱们往那儿走?”

  巴海道:“往西走,出了这林子,绕过一处山脚,那儿有个山沟,叫‘老虎沟’,咱们从老虎沟翻上去!”

  李剑寒道:“地方我知道了,可是像咱们这样走法,似乎是慢了些!”

  巴海道:“您真是!吩咐一声不就行了么,我带路了!”

  提一口气腾身掠了出去,巴海是阴小卿手下的二鬼之一,身手已列一流,跑起来自是不慢,只见他在雪地上像一只出来觅食的野兔子,敏捷异常。

  李剑寒微微一笑,闪身跟了上去,当然,他更轻松、更从容,只落后一步地紧跟着巴海。

  这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如脱弩之矢,轻得没带起一点积雪,很快地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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