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克埋伏就是这么玄奥,不懂的人把它当成铜墙铁壁,牢不可破,难越雷他一步,懂的人只要稍微移动一处,禁制立刻全消。
她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踏着那没胫的杂草往外行去!
来的时候顺着箭头所指走,不免会慢一些,如今走的时候已经算是熟路,自然也就快了,转眼工夫便出了那片疏林。
刚出林,突然……
“李大侠。”
一个无限娇美的话声从身右传了过来。
两个人忙循声望过去,立时怔住了一对儿。
身右几丈外一块山石上站起个人,一位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的白衣人儿,赫然竟是刚才在山坡下被师南月挟持而去的祖姑娘。
李德威首先定过神来,脱口叫道:“祖姑娘?”
杨敏慧跟着也定过神来,诧声说道,“祖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祖姑娘看了杨敏慧一眼,道:“可是杨姑娘当面?”
杨敏慧呆了一呆道:“祖姑娘认识我?”
祖姑娘摇摇头,含笑说道:“我不认得杨姑娘,可是自有别人认得,我对杨姑娘久仰,无如一向福薄缘浅!”
杨敏慧道:“姑娘别客气,要知道我对姑娘一向也仰募得很,但是由于令尊不愿意接近官家,所以一直没办法认识姑娘,心中正觉怅然!”
祖姑娘道:“姑娘垂爱了,姑娘帅府千金,金枝玉叶,何等尊贵,祖天香不过一民间女子,俗脂庸粉,怎么当得起姑娘这仰慕二字!”
杨敏彗摇头说道:“姑娘别再跟我客气,我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从李大哥那儿,我知道姑娘是位人间少有的奇女子,当时恨不得马上就能见着姑娘,可是由于令尊跟‘满洲国’结有儿女亲家,使我一直没办法如愿,心里也每每为姑娘惋惜……”
祖天香含笑说道:“姑娘要真看得起我这个民间女子,不必为我惋惜,我现在仍然是我。”
杨敏慧怔了一怔,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她想问个究竟,可是当着李德威,她不便出口。
祖天香却落落大方地接着说道:“我跟福安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如今被师南月这一抢,便连夫妻之名也没有了……”
顿了顿道:“真要说起来,福安那个人除了懦弱柔弱之外,心地还真不错,名虽夫妻,我只把他当朋友,他对我也相当尊重,我搬到他那儿住到现在,他没上过我那座小楼。”
杨敏慧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真想不到那位贝子爷竟是这么个人!”
祖天香道:“福安很尊重我,可是他们的皇宫却未必是真要我这个汉家媳妇,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想藉这门亲事笼络家父,我很明白,为了报答家父廿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毅然答应嫁给福安,一个做女儿的孝道已经尽到了,现在接下来就该是我为朝廷尽忠的时候了。”
杨敏慧道:“姑娘这话……”
祖天香道:“当昨天晚上师南月带着人闯进我那儿的时候,我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来意,我虽然不会武,可是我要是不愿竟跟他走,他绝带不走我,我愿意跟他走,而且我在跟他走之前,留了一封信给福安,告诉福安我是让师南月抢走了,福安见着这封信,一定会马上找他的人去求救,他们也一定会知会我爹……”
杨敏慧肃然起敬,道:“我明白了,原来这场争斗是姑娘有意挑起来,姑娘大义绝亲,冒大风险,做大牺牲,好不令人敬佩,李大哥独具慧眼,我要好好结交结交姑娘这位人间少有的奇女子。”
祖天香神色微微一黯,强笑说道:“姑娘过奖了,我不过是尽一个弱女子仅有的一点心力而已,我不敢说他们从此不可能再言结盟,可是如果他们再言结盟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顿了顿道:“其实家父心性不恶,在武林中这么多年,他也没什么大恶迹,只是名利心重,过于糊涂了些,相信他总有明白的一天的,到时候还望姑娘代为叩请督帅,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杨敏慧毅然说道:“这一点姑娘尽可以放心,别的不说,就是冲着姑娘这份孝心与大义,官家也绝不会过于难为令尊。”
祖天香盈盈垂首道:“我这里先谢过姑娘了。”
杨敏慧一步跨过去扶住了祖天香,趁机握住了祖天香一双玉手,诚恳地道:“姑娘别客气,看样子姑娘长我两岁,我觉得跟姑娘极为投缘,很愿意有姑娘这么一位姐姐。”
祖天香道:“姑娘帅府千金,尊贵异常,我怎么敢高攀……”
杨敏慧道:“姐姐人间奇女子,我也不愿妄自菲薄,既然都不是世俗女儿,何必学世俗那腻人的一套,别的什么都不必说,只问姐姐愿不愿意要我这个妹妹?”
祖天香一阵激动,道:“这让我怎么说?要让我说心眼儿里的话,我是千百个求之不得。”
杨敏慧玉手一紧,道:“姐姐,这就够了,家里只我一个人,平素盼就盼能有个姐妹做伴儿,如今有了这么一位姐姐,真不知道我是几世修来的?”
祖天香道:“妹妹别再这么说了,再说我可就要掉泪了。”
她眼圈儿当真一红,晶莹的泪水在她一双美目中打转,眼看就要往下掉!
祖天香是性情中人,杨敏慧也是个多“情”的女儿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心里一酸,也陪着红了一双眼圈儿。
李德威站在一旁好别扭,连忙背过身去。
他这一转身,两位姑娘们惊觉了,祖天香忙笑道:“咱们姐妹俩尽顾着亲热了,却把李大侠冷落在一旁,真是该打。”
她这么一说,李德威不好再以背对人了,忙转回身来强笑说道:“两位姑娘一见投缘,进而惺惺相惜,可喜可贺,也足为当世流传一段佳话!”
祖天香道:“谢谢李大侠,我这是托天之福,让诸位这贵人跟侠义两垂爱,杨姑娘叫我一声姐姐,使我有鲤跃龙门,一步登天之感。”
李德威摇头说道:“姑娘太客气了,李德威奉家义父之命前来效命勤王,至今无一点成就,眼见姑娘忠孝兼顾,谈笑间便收粉碎强敌阴谋之宏效,敬佩之余不由倍觉汗颜!”
祖天香道:“李大侠才是客气,劫福安,扮商贾,先挫祖家高手,后斗‘满洲’红粉,神出鬼没,动若神龙,无一处不显露大智慧,大身手,如今强敌闻李胆寒,祖海两家至今仍留芥蒂,难道这不让人敬佩,这不让人汗颜?”
李德威口齿启动,还待再说。
杨敏慧那里已然娇笑说道:“好了,好了,李大哥跟姐姐都别再各自客气,互相推崇了,让我这个做小妹的说一句公道话,两位是秋色平分,难见高下,无一不有大功于朝廷,该惭愧该汗颜的只有我。”
有了她这番话,李德威跟祖天香自不便再说什么,两个相对一笑,各自默然,这时候想想祖天香那夜似假又真地突然不嫁福安,非跟他不可,心里不免有点异样感受。
只听杨敏慧道:“对了,我刚才想问一打岔就忘了,姐姐刚才不是被师南月带着跑进了一片树林里了么,怎么会到了这儿?”
这也正是李德威想知道的,听杨敏慧这么一问,他忙疑目望着祖天香,等着听她怎么说。
祖天香沉吟了一下道:“要说这件事,该从师南月昨晚上带着人闯到我那儿去说起,师南月没到我那儿去之前,并不知道那儿是福安的住处,也不知道我是谁……”
杨敏慧讶然说道:“怎么说,师南月并不知道那儿是福安的住处?也不知道姐姐是谁?
那他怎么会……像师南月这种人,要是事先没打探清楚,他是绝不会轻易下手的!”
祖天香道:“奇怪就奇怪在这儿。”
“姑娘,”李德威道:“何以见得师南月事先并不知道那是福安的住处?”
祖天香道:“当时我是从他说话中听出来的,事后他又亲口告诉了我……”
李德威道:“可信么?”
祖天香点点头道:“师南月他并没有欺骗我的必要,据他说,他是凭着一张地图找到福安那儿去的,地图上注明福安那儿有美人,也有大批的财富……”
她自袖底摸出一个小羊皮卷儿,道:“请看,就是这张地图。”
李德威知书达礼,有杨敏慧在,他没好先接过去。
杨敏慧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的心意,接过了看了一眼道:“图上这一个箭头所指,果然是福安的住处,这个方框框里是不是有财富不得而知,美人倒的的确确有一个。”
随手递给了李德威。
祖天香道:“妹妹怎么跟我开玩笑,当着妹妹这天人般容颜,要有个地缝儿,我能一头钻进去。”
杨敏慧笑了,刚要再说。李德威那里已然抬了眼,道:“姑娘,师南月何来这张地图?”
祖天香道:“据他说,他是用一个美人跟人换来的。”
杨敏慧道:“有这种事,他生平爱的不就是美人么?”
李德威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虽然没说出口,杨敏慧却已然明白了,“哦”地一声笑道:“对了,想必是那个美人远不及住在方框框里的这位美人,更何况是美人与财富兼得。”
祖天香娇靥猛然一红,道:“妹妹又开我的玩笑了。”
话是对杨敏慧说的,她却膘了李德威一眼。
李德威有点不好意思,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移向手里那张地图上,道:“他可曾告诉姑娘是跟谁换的么?”
祖天香摇头说道:“这他倒没有说。”
想必是上当的事丢人,不提也罢。
杨敏慧道:“姐姐没问过他么?”
祖天香道:“这张地图来得怪,分明是有意让师南月闯福安的住处把我抢走,我怎么会不问?奈何他不肯说。”
杨敏慧道:“想必他是怕祖家找那人兴师问罪。”
祖天香道:“其实师南月不知道,我爹或许会怪画这张地图的这个人,我不会,反之我还相当感谢他。”
杨敏慧道:“师南月哪里知道姐姐的用心,他要知道也就不会把姐姐抢走了。”
“不,”祖天香摇头说道:“当时我告诉了他我是谁,可是他不惜引起祖师两家干戈,还是把我带走了,由这一点看,他就是知道我的用心,也照样会把我带走,为两字美色,他能不惜一切,也能不计一切后果,这该是师南月的唯一弱点。”
李德威沉吟着说道:“照这么看来,画这张地图的人,对祖家跟‘满洲’之间的事一定有相当的了解,福安的住处相当秘密,错非是熟知内情的人,不可能知道福安的住处。”
祖天香道:“我也这么想,可是我想不出这是谁,熟知祖家跟‘满洲’之间的事的,除祖家跟‘满洲’之外,应该就是李大侠了,李大侠绝不会画这么一张地图跟师南月换取一个美人,祖家的人没这个胆,‘满洲’自己的人更不会……”
李德威道:“有件事我要告诉姑娘一下……”
接着他把接到一封神秘的信,约他到“终南山”西麓来看戏的事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祖天香睁大了一双美目,道:“照这么看来,这两件事似乎不谋而合,刚才我被师南月带进了那片树林里,那片树林里埋伏的有人,不只一个,而且身手跟心智都相当高绝,师南月被一根绊马索绊得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为了顾自己就没办法再挟住我,我觉得刚离开师南月就被一个人接住了,接住我的人制了我的穴道,然后带着我一阵奔跑到了这儿,他告诉我李大侠会从这儿过,让我坐在这儿等李大侠,随后他就走了,他刚走我的穴道就解开了,我想看看他是谁,可是我看了半天没看见一个人影,我只有耐心坐在这儿等了,没多大工夫果然李大侠跟妹妹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杨敏慧道:“照这么说,那约咱们来看戏的人,就是从师南月手中夺过姐姐送到这儿的那个人。”
祖天香点头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他也就是画这张地图跟师南月换取美人的那个人,因为他是故意挑起祖、师两家战端的,也只有他才知道‘终南山’山脚下会有场好戏。”
“不错。”杨敏慧美目圆睁,一点头道:“他料准了师南月带着人大模大样地闯进福安的住处抢人,祖家不会不知道,知道了便绝不会善罢干休,当然是非拦截不可,师南月何等人物,他当初既然咬了牙,横了心,如今他便不会轻易放手,祖财神何等身份。又肯在师南月面前低头,师南月抢的虽是祖家的人,但也是‘清国’贝子的夫人,‘清国’自然也就不便阻拦祖财神率众拦截,这么一来,这一场流血厮杀自是无可避免,这不就是好戏么?只是他怎么知道这场好戏非在今天午时到未时之间,在‘终南山’下上演不可?”
祖天香道:“‘长安’是西五省发号司令之中枢重地,‘都督府’之所在地,如今又是八方风雨齐会,各路人物毕集,有很多顾忌不能在‘长安城’里作流血大拼斗,师南月抢了我之后,绝不会再在‘长安’停留,一定会马上回到南方去,他要回南方势必经由‘终南山’下这条捷径不可,祖家人看准了这一点,也一定会在这离‘长安’不远不近的‘终南山’下拦截。这就是好戏必在‘终南山’下上演的道理所在,至于时间为什么会在今天午时到未时之间……”
顿了顿,接道:“昨天夜已深,城门已然关闭,师南月以香车载得美人归,不能从城墙上翻出去,自是非等到今天一早出城不可,今天一早出城,要是没什么耽搁,午时左右也就驰到‘终南山’下了。”
杨敏慧叹道:“看来这个人极具心智,不但老谋深算,而且细密详微,是个相当高明的人物。”
李德威道:“还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友非敌。”
杨敏慧道:“范围已然缩小了,你的朋友里……”
李德威截口说道:“眼下‘长安’地面上,我的朋友只有‘穷家帮’的这些人,‘穷家帮’中固然不乏功智两高的人物,但像这样对付师南月,使师南月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还做不到,再说他们做事也不会瞒着我!”
杨敏慧道:“除了‘穷家帮’的这些人之外,你再也没有朋友了么?”
李德威摇头说道:“我想不出还有谁是真正的朋友,还有谁会替大明朝尽这一份力?”
祖天香道:“由他给李大侠下书于前,把我送到这儿来,让我在这儿等李大侠于后。可知道这个人对李大侠了解得相当清楚,把握这一点看,他应该是个熟人,他所以把我送到这儿来等李大侠,那是他看出了我的用心跟他不谋而合,让我跟李大侠,让我落在大明官家手里,这么一来,至少可以使祖家不敢再轻举妄动,把握这一点看,他也应该是李大侠真正的朋友。”
李德威苦笑说道:“奈何我遍搜记忆也想不出他是谁!”
祖天香摇摇头道:“我以为不必再费脑筋去想他是谁了。”
杨敏慧道:“怎么,姐姐?”
祖天香道:“根据这些事看,显然他是不愿意让李大侠知道他是谁,也就是说他有必要隐藏他自己的身份,既然这样,何如成全他这一点苦心,让他在暗中为大明朝做点事。”
李德威一点头道:“姑娘说得是,那就不必再想了,咱们回去吧!”
杨敏慧看了李德威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李德威道:“姑娘要说什么?”
杨敏慧迟疑了一下道:“根据姐姐这么一分析,我却又怀疑起那位女多娇来了。”
李德威眉锋为之一皱。
祖天香道:“妹妹,哪位女多娇?”
杨敏慧道:“就是他们那位尊贵的七格格。”
祖天香呆了一呆,叫道:“他们那位七格格……”
杨敏慧道:“姐姐不知道,那位七格格跟李大哥私交不恶、”
祖天香拿眼瞟了李德威一眼,“哦”地一声道:“是么?”
李德威下意识地脸上为之一热。
祖天香旋即说道:“不可能吧,妹妹,那位七格格我见过几次,她是一位少见的奇女子,应是‘满清’女儿行里顶尖人物,就是须眉男儿也很少有几个能比得上她的,她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即或她跟李大侠私交不恶,可是她绝不会放弃她自己的大立场。”
李德威当即说道:“我要说的话,祖姑娘都替我说了。”
杨敏慧皱眉说道:“要不是她,又要是谁呢?”
李德威道:“祖姑娘刚才不是说了么,他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不得已的地方,何妨成全他这番苦心,让他就这么暗中行动,跟咱们互为呼应!”
杨敏慧没再说话。
口口口
杨敏慧是跟李德威出来的,李德威自然该送她回督府,尤其现在更多了个祖天香同行,更得加倍小心。
好在杨敏慧也会武,盲大师的传人自然不会差。
三个人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已然是上灯时分,加以祖家的注意力都投在师南月身上了,所以一路没遇到丝毫事故地便抵达了“都督府”门口。
刚到“都督府”门口,忽听不远处一处暗隅里有人叫道:“李大侠。”
李德威停步回顾,只见凌风腾掠而至,一欠身道:“我在这儿等了李大侠老半天了。”
李德威只当是赵晓霓有了消息,心里一跳,忙道:“累兄弟久等了,有什么事么?”
凌风道:“您有位朋友在分堂等着见您。”
李德威愕然说道:“我的朋友?是哪位……”
只听一个清脆话声传了过来:“李爷,婢子在此。”
一条娇小人影掠了过来,赫然是七格格的贴身侍婢阿喜。
坏了,让她会见了祖天香,这岂不是……
李德威的眉锋当即就是一皱。
这时候杨敏慧也听出眼前这位美艳的彩衣少女,就是在“终南山”下紧随在七格格身边那四个彩衣少女中的一个了。
眉梢儿一扬,道:“你是‘满洲’那位七格格的侍婢?”
阿喜道:“是的,小婢正是侍候七格格的。”
杨敏慧道:“你可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七格格慧心莲质,她的侍婢也自然一个个冰雪聪明,阿喜马上就明白了,真是多此一问了,扬了扬眉,含笑说道:“这儿是大明朝西五省的发号司令中枢重地,‘都督府’的所在地啊!”
杨敏慧冷笑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啊,两国交战,你们这些细作潜来‘长安’横施阴谋,大明朝官家正愁拿你们不着,如今你竟敢大摇大摆地直闯‘都督府’正门,敢是欺我大明朝无人?”
阿喜一双柳眉跳动了一下,转望李德威道:“李大侠,这位是……”
杨敏慧道:“我姓杨,这‘都督府’也是我的家。”
阿喜一怔道:“杨督帅没有少爷,眼前想必就是杨姑娘了,杨姑娘好高明的化装术啊,要不是杨姑娘自己说破,小婢还真看不出来呢……”
话锋忽转,道:“怪不得这么大脾气,原来是杨姑娘当面,小婢久仰杨姑娘,今天能见着杨姑娘,是小婢的福份,小婢这里见礼了。”
当真地微蹲娇躯,福了一福!
杨敏慧冷然说道:“彼此是敌非友,不必这么客气,好歹今天总算让我碰见一个‘满洲’的细作,是你自己进去,还是等我动手?”
阿喜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怎么,杨姑娘要拿小婢?”
杨敏慧道:“不错,我身为大明朝的子民,家父又食君俸禄,蒙圣恩托土封疆,职责就是捍卫大明朝西五省江山,既然遇见了敌国细作,岂能当面放过,我也不敢放过。”
阿喜道:“杨姑娘可别误会,小婢此来纯属私……”
杨敏慧截口说道:“‘都督府’门前没有一个私字,两国交恶,边战正烈,也不谈一个私字。”
阿喜皱了皱眉,道:“这倒叫小婢为难了。”
杨敏慧道:“你没有什么可为难的,你碰见了我,我是个不讲私谊的人,再说我跟你们也没什么私谊可谈,你有什么能耐尽管施出来就是,你如果能从我手下逃过三招,我放你走。”
七格格一身傲骨,她的侍婢自然也够傲的。
阿喜一听这话便扬了眉。
更为难的是李德威,此时此地,他怎么能让杨敏慧把阿喜当作细作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他轻咳一声道:“姑娘……”
杨敏慧脸上的寒霜马上就消失了,含笑说道:“李大哥可是让我放她走?”
这位姑娘厉害,她明知道李德威跟那位七格格的私交不错,她怎么会让李德威为难?让李德威难以下台?不过心中一点微妙感受作祟,藉机会发泄发泄而已。
发泄归发泄,她还不轻饶李德威,一方面表现出对李德威的亲昵,有意让阿喜传到那位七格格耳朵里去,一方面着看李德威究竟怎么办?
李德威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心中转了半天,才不安地道:“这位姑娘是跟凌兄弟一起来的,姑娘要是在这儿把她拿下,恐怕有点不方便!”
他是暗示杨敏慧,阿喜既然是跟凌风一起来的,七格格很可能已经控制住“穷家帮”
“长安分堂”了,要是现在把阿喜拿下,那会对“穷家帮”十分不利。
李德威说的恐怕是实情。
当然,杨敏慧是个极具才智的奇女子,还会想不到这一点?
她笑笑说道:“多谢李大哥提醒,这么说我得有所顾忌了。”
李德威道:“姑娘请陪祖姑娘进去吧,我这就到‘长安分堂’去一趟。”
杨敏慧道:“既然有这种顾忌,说不得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有道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那位七格格虽然跟李大哥之间有着颇为不恶的私交,可是人家不是个不顾大立场的人,李大哥一个人去赴约,可要小心点儿。”
李德威听得好不难受,可是他面上又不便流露出来,道:“多谢姑娘,我省得。”
转身行去!
凌风紧一步跟了上去。
阿喜倏然一笑道:“杨姑娘,祖姑娘,小婢这里也告辞了。”
福了一福,转身跟了上去。
杨敏慧双眉陡地一扬,倏又敛态说道:“侍婢如此,其主人可想而知。”
祖天香含笑说道:“她那位主人可是厉害得紧,妹妹今后恐怕一点都不能大意,失了荆州再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杨敏慧娇靥猛地一红,道:“姐姐好不厉害,要防恐怕今后我得防两个。”
就这一句,祖天香的娇靥也为之一红,旋即,她摇摇头道:“看来我算是碰上对手了。”
杨敏慧笑了,带着点得意,也带着点娇羞,好不动人。
口口口
李德威心急“穷家帮”众高手安危,走得相当快。
阿喜却赶上来道:“李爷别这么着急,被围困的不是‘穷家帮’高手,而是我家格格。”
李德威为之一怔,道:“姑娘怎么说……”
阿喜倏然一笑道:“李爷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这位凌少侠。”
李德威当即转望凌风,凌风一点头道:“这是实情,两位护法听云分堂主说那位七格格跟您认识,因而不敢造次,特派凌风来请您亲自去一趟。”
李德威知道凌风说的是实情,可是他也知道“穷家帮”的这几位高手错了,显然七格格是不愿意动武,否则遭围困的绝不会是她。
他没料错,进“长安分堂”再看,灯光下“穷家帮”的高手只有弓必显跟曲九阳跟七格格对坐着,陶一寿等五人跟石笔、孙阳、云霄三个共八人,则散在这间破房子四周,隐隐成包围之势。
七格格没多带人,只带了四个贴身侍婢,除了阿喜奉命外出之外,身后只站着三个。
李德威一到,凌风停步在门口,陶一寿等八人没动,曲九阳跟弓必显立即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少侠!”
李德威答了一礼,道:“不敢当,二位请坐。”
这当儿阿喜已到了七格格身后,凑得近近的,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
七格格相当安详,相当平静。
李德威就坐在七格格对面那片干草上,曲九阳跟弓必显落坐在他左右,他抬眼望向七格格:“七格格何事见召?”
七格格淡然说道:“不敢,有件事我特地来请教一下,我不便直闯你们的‘都督府’,所以我找到了这儿。”
李德威道:“多谢七格格留情,请教二字我不敢当,七格格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七格格道:“听阿喜说,你刚从外头回来?”
李德威道:“是的。”
七格格道:“刚回来还没歇息就又让你到这儿跑了一趟,我很不安。”
李德威道:“别客气,七格格宠召,我应当马上赶来。”
七格格淡然一笑道:“这么说我的面子不小……”
顿了顿道:“刚从哪儿回来,‘终南山’么?”
李德威道:“是的,晌午的时候,我到‘终南山’去了一趟。”
七格格道:“有谁做伴儿,那位帅府千金么?”
李德威情知阿喜已经一五一十地报清楚了,他想解释,但转念一想又觉没解释的必要,当即说道:“是的。”
七格格一双黛眉微微跳动了一下,道:“祖天香跟你一起从‘终南山’回来,现在已经进入你们那‘都督府’了,是不是?”
李德威道:“我本来可以不必解释,但是我不愿掠他人之美,我可以告诉七格格,我只是被人请出看戏的,绝没想到有人会把祖姑娘送到我手里来。”
七格格道:“你这话……”
李德威道:“七格格请看看这个。”
自袖底摸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七格格接过去一看,立即抬眼问道:“这是谁?”
李德威道:“七格格可以看得出,我不知道。”
七格格把信递了回来,沉默了一下道:“我误会你了,不管怎么说,祖天香现在落在了你手里是实,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我们‘大清国’的贝子夫人了,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她送还给我们,我会很感激你。”
李德威道:“七格格,祖姑娘是落在大明朝官家手里,并不是落在了我手里!”
七格格道:“那有什么两样?”
李德威道:“我只是一个江湖人,一个百姓,无权过问官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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