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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优秀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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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桑塔纳

作者:刘殿学

  周副县长下午开会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散会后,又陪几个港商客人到开发区去转了转。晚上回到家,饭没吃,就躺下了。老伴问他哪不舒服,熬点绿豆汤喝。他说,不用,躺一会就会好的。

  那么,就再也没多问他,一家人都到客厅看电视。

  海霞主持的晚间新闻快完了,忽听房里,哗!一下,象是茶杯掉在地上打碎了。

  大伙一吓,连忙跑到房里,拉开灯,一看:老周满头大汗,上半身担在床沿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赶快送医院。大儿子果断地说。

  县人民医院离得倒很近,过了前面马路,再往右一拐,就到了。这并不难,难的就是怎么去的问题,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去的问题。

  大儿子看看床上的病人,很着急:哎呀,你们还等什么哪,下面一楼有一部架子车,是王叔他们家小舅子捡破烂用的,我去跟他借一借,上面再用单子垫一垫,不用十分钟,就能把爸送到医院了。妈,我去借。

  他妈停了一会,说:你等一等,小温,我去给小李子打个电话,看你爹的桑塔纳在不在。说着,去客厅里打电话:喂,喂,歪!喂,喂,歪歪!……小温妈抓着耳机叫了好一会,又走进房里来:电话占线。

  儿子不想再等下去,又说:我看就别再等了,就是电话通了,车子要是不在,怎办?他又看看他爸,问,爸,你觉得怎样?病人闭着眼,不肯说话。

  他妈对床上老头看看,觉得比先前平和了一些。就说:先别急,让我再要一下车,看小李子在不在,要在的话,还是用他的桑塔纳送一下,要不,你爸爸明个儿会怪我们不会办事,一个副县长,生了病,用板车拉到医院,让人家看到了多不合适。再说,下午谈判的那些港商还没走,要是让他们碰见了,不让人家笑掉牙?副县长就穷成这样,人家还能放心在你这儿投几个亿吗?说完,又来到客厅拿起电话:喂,喂,歪歪!……她放下一会,又拿起来,叫,喂,喂,你是小李家吗?我是周副县长家呀,什么?小李不在?噢,一会就回来?好好好!好好好!你让他一到家,立即把车开过来,老周有病,要马上去医院。好,好,谢谢!谢谢!小温妈叫通了电话,高兴地来到房里:好了,车,一会就到。我们赶快准备准备。小温,你去烧壶水——医院里开水不能喝。小莹,你去把你爸的几件衣服找出来。

  住医院要用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听听,楼下还没有车响。

  小温看看床上的病人,病人的脸色苍白,闭着眼,状态极差。他果断地说:妈,不能再等了,你们准备扶爸下楼。我去借板车,快!小温把板车借回来了,刚上楼,小李子把美丽的桑塔纳也开过来了。

  大伙七手八脚,抱的抱,扶的扶,把老周送到医院。

  几个负责夜里值班的医生一会诊,一个个阴着脸走出来:心肌梗塞,你们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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