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崇贤
胡来福还没走到街口就被李晃灯在半道儿上截住了。李晃灯那边有几个人,脸色都阴沉沉的,有点凶狠。胡来福吓了一跳,想跑,估摸跑不掉,就壮着胆儿站在那儿静观其变。
“打,打这个狗日的!”李晃灯一挥手,身边那几个人就饿狗抢屎扑过来,只听一阵金属破空之声,几把雪亮的西瓜刀很不友好地展现在胡来福眼前,紧接着他就感到身上多个部位好一阵痛,他本能地惨叫了几声,被放翻在地。
有人在翻他的衣兜裤袋,搜走半包“888 ”香烟、一只打火机和10多块钱。
“就这些。”那人说。李晃灯往胡来福脸上呸地吐了一口,飞脚过来把他踢得像皮球般滚出老远,跟着几步追过来,恶声说:“胡来福,限你半个月,不把钱凑齐,老子灭了你!”
李晃灯走了。胡来福趴在地上,脸上粘乎乎的,伸手一摸一把血。有风吹过来吹过去,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胡来福直到这时才对南方的倒春寒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他爬起来,干嚎了几声。
是傍晚。下班后胡来福打算去街上买支牙刷。自进厂之日起他就没刷过牙,主要是为了省那两三块钱。为了交李晃灯的介绍费,他花光了所有的盘缠,至今还欠着200 块。因为找工作无比艰难,加上那个磁铁厂工资较高,李晃灯收取介绍时就黑了心往你肉里抠。介绍一人进厂,最少也要600 块。胡来福与李晃灯是四川老乡,还有点不远不近的表亲关系,为了进厂,左哀求右赔笑,得了个800 块的优惠价。
而来广东时没带多少钱,全给了李晃灯也还欠,原以为进了厂就可以还清债务,谁知生手拿不了高工资,结果一时半时就还不起。李晃灯催了他几回,没见效,这回就动真格,干脆打他一顿。
胡来福趔趄着往回走,买牙刷的钱被搜去了,再去街上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他不敢和李晃灯叫板。李晃灯是主管的红人,据说主管为了达到将他那个嫩得一扯就出水的妹儿弄过手玩弄糟蹋的目的,一直以来对他关照有加,只要他介绍进厂的人,都优先考虑尽量安排,于是李晃灯就显得牛气冲天。
胡来福从一个士多门口经过时,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叫住了,那是一个瘦得像病狗的男青年,正和几个人坐在士多门口的小桌边,桌上有花生和啤酒瓶,看样子他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过来过来,喂,叫你呢你过来,过来我看看。”瘦子招着手说,看胡来福那一脸血迹,眼神就凶起来,那种凶穿筋透骨,让人觉得冷飕飕的特别可怕。“你咋个搞的?杀人了!”
胡来福吓坏了,他双腿发软,几乎就要扑通一声跪下了。“不、不、我没有,我遭人打了,我没杀人!”他惊恐地分辩。
瘦子好像对胡来福的反应很感兴趣:“你知道人家为啥要打你吗?因为你和他妈睡觉不给钱!”
胡来福以为又要倒霉,吓得大叫:“没、没有,绝对没有,他妈在四川,那么远,那么老,我没有!”胡来福的惊惧惹得瘦子哈哈大笑。
胡来福差不多就被吓傻了,他正打算将自己欠钱没还遭打的这一事实坦白出来,谁知瘦子突然霍地站起来甩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除了我邱娃,谁他妈敢在这地头上打人?!”
胡来福痛苦地捂着脸,想都没想就招了:“是李晃灯,磁铁厂的李晃灯,是他打我。我没还手,不关我的事……”
那个自称邱娃的瘦子几步蹿出去拦了一辆摩托车,一抬腿就上去了。另外几个人紧跟着跑过来,拦了几辆摩托车,其中有一个还拉了胡来福一把,将他扯上车去,也不言语,几辆摩托车哗啦一声直扑磁铁厂。
胡来福懵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已发现前边有两伙人剑拔弩张。睁大眼一看,差点吓得从车上滚了下来,原来李晃灯一伙已经被邱娃截住了。看样子李晃灯不太敢和邱娃过招。
“李晃灯,我日你妹儿!这傻小子是你打的?”邱娃指着吓成一团的胡来福:
“招呼也不跟邱娃打一声?”
李晃灯瞄了一眼胡来福,有点心虚:“我、我不知道是邱哥你的人。”
“啥子我的人你的人。李晃灯,今天邱娃警告你,在这地盘上,除了我邱娃,随便哪个舅子都不要乱来!”
随即就有人走上去啪的一声给了李晃灯一耳光。胡来福大睁双眼,几乎就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邱娃是啥人,这么了得?脑子一转似乎有点印象,邱娃好像是工业区的那帮二流子的老大,这一醒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欠我钱不还。”李晃灯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又捱了一耳光。“你是听不懂还是耳朵塞起了?老子跟你说打人要跟老子打声招呼,你没听到?!”邱娃火了。
胡来福真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那几个身揣西瓜刀对自己穷凶极恶如狼似虎的家伙,现在为何不敢冲上去和邱娃拼杀一场?正想着,冷不防邱娃走过来一把揪住他,拉过去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他妈的欠帐不还想赖?”
胡来福不知咋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出来了:“我、我还没收工资,又借不到,进厂给了六百,还差两百,我要还,一定还……”
邱娃愣了一下:“进厂?是介绍费?”没等胡来福回话他就松手了,掉过头指着李晃灯说:“那两百块钱,我还。”一边说一边跨上摩托车,往来路绝尘而去。
后边一伙人紧跟而上,剩下胡来福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原以为会遭到李晃灯的打击报复,谁知李晃灯一伙啥也没说,窝着一肚子火撇下他走了。
胡来福终于弄清了,邱娃真的是工业区的“老大”,那个家伙好像一年四季不干什么好事,手下一伙人好吃懒做,整天价惹是生非,隔三岔五又被派出所抓进去罚款。而他们则三天两头找打工仔打工妹要钱,好像叫“老乡保护费”。特别是那些收入较高又没有什么后台的打工者,几乎每月收了工资都得“大出血”。因为工业区四川人特多,因此那伙人的“创收”也挺可观。总之那是一群流氓、无赖加混蛋。长年被敲榨勒索的打工者宁愿撞鬼也不愿碰上他们。胡来福心想,难怪仗着妹儿不可一世的李晃灯也如鼠见了猫似的,从此竟也不敢再问他要那200 块钱。
但李晃灯那刚刚高中毕业坐办公室的妹儿确实是越来越水灵了,关于台湾主管打算将她占为己有长期玩弄的信息,除了她自己蒙在鼓里,恐怕全厂人都心照不宣。
在这个春节后的招工过程中,交高额介绍费通过李晃灯介绍进厂的打工者,已占全厂招工人数的一大半,他在捞得心花怒放的时候,自然不会将台湾主管往太坏的地方想。至少,他没想过要把妹妹清清白白的女儿身捐献出去。他一直以为仅仅靠他那颇有些风骚的老婆就可以将那台湾佬放倒了。这些年他一直装聋作哑睁只眼闭只眼。实际上,当初的他也是老婆跟台湾佬吹枕边风,忍辱含垢才弄进厂的,他非常明白这一点。为这个事他经常性地找发廊妹玩儿,以求取一种心理平衡。他甚至不采取任何防护措施,决心惹上梅毒传染给老婆再通过老婆来传染给那个台湾佬。然而奇怪的是,他在工业区附近风里来雨里去,几乎就杀遍发廊无敌手,却没惹上那很多男人都不以为耻的恶心病。这多多少少有点让他感到意外。
而更意外的是,这天老婆黑着脸回来告诉他:“李晃灯,恭喜你,主管要睡你妹儿。那个老狗日的!满头大汗忙半天都整不出个名堂来,还想老牛啃嫩草。”
老婆充满嫉妒的声音让李晃灯愣了很久。
“你怎么不说话?妹儿是你的,你管不管呐!”老婆踢了他一脚。
李晃灯闷了半天,拍拍屁股站起来往门外走。“关我锤子个事。”他说,他的话又让老婆愣了很久。
“关你锤子事?做梦吧猪!这回关台湾锤子的事!”她不知为何突然恶狠狠地尖叫。
胡来福发觉自己有点喜欢李幺妹了。李幺妹那清纯灵动而又活泼的样子就像一只温软的手,撩拨得他一想起来就心动。然而工友间谁都在偷偷摸摸地传说李幺妹将来的下场,胡来福审时度势,估摸自己想要实现梦想不大可能。在他眼里,不用说李幺妹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而最让他切齿痛恨的是那个头上只有几根毛的台湾老狗,那个混蛋甚至牛粪都算不上,那恶心样子简直就是一堆稀巴巴的狗屎!可以想见,一朵缀着露珠我见犹怜的花蕾,却要被一堆狗屎玷污,作为挚爱美好的任何一个人,又怎么能够容忍呢?胡来福一冲动,就产生了一种意欲英雄救美的激情。
一个连阳光都有些冷飕飕的早晨,胡来福在饭堂门口堵住了李幺妹,那时候李幺妹刚好端着一钵鱼片粥和两个包子哼着歌儿往外走,见有人在门口,就本能地让,让了两下没让开,双手烫得差点把瓷钵扔地上了。“哎哟哎哟。”她娇娇地叫着,胡来福本能地伸出双手,李幺妹就把瓷钵塞给了他:“你是谁呀,哎,多谢你啊!”
李幺妹的眼神和笑容就像山泉一样清澈透明。胡来福本想自报家门,却又像鬼拧住了喉咙不听使唤:“我是谁你别管,我只想提醒你,那个台湾佬不是……好东西”
李幺妹愣了,她盯着胡来福看了好一阵,醒过神来非常生气:“我看你才不是个好东西!”她一把将胡来福手中的瓷钵端了过去。
胡来福慌了,堵在那儿不让她走:“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是一个坏人。”
李幺妹说:“让开!”李幺妹又说:“我看你才是一个坏人!”
胡来福发觉自己像只斗败的公鸡,他甚至连替自己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垂头丧气地让过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李幺妹从自己身边走过,走远。他差点就急哭了。
胡来福越来越感到自己吃睡不宁,他的脑子里晃来晃去的全是李幺妹的影子,起初他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走火入魔,后来才发觉自己这种烦躁不安更像一个不祥的预兆。糟糕!他想。他决定向邱娃求救。
胡来福四处打探邱娃的住处,几乎每一个被他询问的人都睁着吃惊的眼睛,把头摇得像随时都有可能呼的一声从脖子摇飞出去摔在地上。与此同时胡来福不知死活的举动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天晚上,胡来福在寻访邱娃的途中被两个人抓住了:“你认识邱娃?”
胡来福说:“认识,怎么不认识呢?他还帮我打过李晃灯哩!”
那两个人一声不吭,在交换眼神的过程中变魔术般咔嚓一声给他戴上手铐:
“请跟我们走一趟。”
胡来福发觉情况不妙,他想邱娃可能出事了。
胡来福在派出所时坦白从宽,将自己找邱娃营救李幺妹的想法和盘托出。民警觉得好玩:“你想让邱娃去救一个你认为即将被老板糟蹋的打工妹?”
胡来福纠正他说:“不是老板,那个台湾佬也是帮人打工的,他是主管。”
民警说:“都一样,反正是我认为那不是个好玩意儿的台湾佬将要对李幺妹采取行动,于是你四处找邱娃,让邱娃去制止台湾佬极其野蛮的兽行?”
胡来福盯着民警说:“对。”
民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以为李幺妹是邱娃的老娘?你知道邱娃是干什么的吗?他吃喝嫖赌烧杀抢劫五毒俱全无恶不作!台湾佬糟蹋几个打工妹,好歹也是你情我愿,他比台湾佬更坏!我们他妈的正四处抓他哩!”
胡来福交待坦白到半夜也没吐出任何让警方满意的线索来,一治安队员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进一间臭气熏天的黑屋。
这个晚上胡来福基本上没睡,刚闭上眼就看见李幺妹的衣服被那个台湾老狗一片片地撕下来到处乱甩,甩得满地都是。脑子一激凌就醒过来了,好不容易合上眼皮,又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远远的就见一个什么人拖着手铐脚镣走过来,好像是邱娃,好像还凶恶地乜了自己一眼……一惊,又醒了,几反几复,胡来福吓得心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他越来越感到形势紧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拼命踢门。
胡来福第二天才被放出来,那时是上午,他赶回去上班,被厂方以旷工论处,罚款50块。
好在没听到有什么不幸的消息,也没见到什么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胡来福松了一口气,下班后还没吃饭,突然听说厂门口有人找,他跑出去,看见一个陌生人。
“跟我来。”那人说,转身就走,他迟疑了一下,跟过去,刚拐过弯,有几个人从天而降般将他团团围住:“你找邱娃想啥子?还有,昨天晚上你在派出所,那些‘差佬’都说些啥子?”
胡来福说:“你们是谁?”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就捱了一耳光。他捂着脸委屈地说:“他们说邱娃是坏人,比台湾佬还坏。”
几个人冷脸不说话。
胡来福怕又捱打,赶紧解释:“我们厂的主管是个老色鬼,专门搞打工妹。只有邱娃能救她,除了邱娃我想不到还有谁,邱娃是好人,我想找邱娃帮个忙,他肯定会帮的,真的,那个妹儿,太可惜了……”
“是你女朋友?”一个问,声音很冷。
胡来福说:“不是,与我没一点关系。”
那伙人就你望我几眼我看他几眼,其中一个扯了青草放嘴里一下一下地嚼。
“你回去吧。”他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青草,掉头就走。
胡来福莫名其妙,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
李幺妹跟着嫂子和哥哥李晃灯,往台湾主管的宿舍进发,那会儿她什么不祥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夜晚很美,厂区虽说尘土飞扬脏得像一块几年没洗的抹桌布,但在通向台湾主管的路边,多多少少还种了些花花草草,那绿中的红,红中的绿使得她心情不错。哥嫂与主管关系好全厂有目共睹,主管对她也呵护有加关怀备至,她在这样的环境下活得像小鸟样自在快乐。
走进主管的宿舍李幺妹感到眼前一亮,里边那些摆设,比工人宿舍的不知好到哪儿去了。她天真地东瞧瞧西摸摸,在厅里蹦来跳去像刚从井里跳出来的青蛙,就没留意哥哥李晃灯脸色不怎么好,直到李晃灯说有点事先走,她也没往别处想。
嫂子想溜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该走了,然而嫂子一脸诡笑将她按在沙发里,说:
“你就在这儿看电视,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幺妹真的就坐下来看电视。主管很高兴,满脸笑容,又是削水果又是拿饮料,李幺妹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
主管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全是广告。“不好看,不好看。”他说,“来,我给你换个好看的。”主管打开影碟机放VCD ,退回来坐在李幺妹身边,笑眯眯地嘘寒问暖。
李幺妹喝椰子汁的时候突然呛了一口,她几乎就不敢相信那电视画面上的镜头:一个女人光着身子,正在解一个男人的衣服。她吓坏了,而这时候,她发觉自己被主管抱住了。
“啊……不……放开、放开我……!”李幺妹撞鬼般本能地尖叫。她爆发性的挣扎让主管猝不及防。她脱出身子一跤摔在地上。她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她看见嫂子像个鬼魅幽灵般突然从门口冒出来,她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去。随即她就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她被嫂子冷冷地推了回来。
“你、你要干什么?”她叫。
嫂子斜眼看她,指着没得手的主管,冷冷地说:“不是我要干什么,是他要干什么。”
当李幺妹披头散发,一路嚎哭着从主管屋里逃出来时已是深夜,那时候工人已经收工机器已经关了,四周很安静,因此她凄厉的悲嚎声就非常刺耳。许多工人远远地听在耳朵里,以为是鬼叫,看看黑乎乎的外边,直感到毛骨悚然。
那时候胡来福突然被一个恶梦惊醒,满头冷汗睁开眼却又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待他再一次睡去并再次惊醒,却听见有人在楼下吵架,越吵越凶,好像还动了手,拉拉扯扯很起劲。他仔细听了听,听出是李晃灯的声音,还有一个女的,骂得很恶毒,猜想是他老婆。
这天晚上李晃灯和老婆大吵大闹不分胜负,之后决定回去睡觉,睡下没多会儿,那间房子里不知怎的就平地多出几个黑影,三五下砸昏他们,一声不吭七手八脚,像拖死狗般将他们拖出门去。待冷得发抖苏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泡在水里,只有个头在外边露着。李晃灯和他的老婆挣脱绳子,从鱼塘的污水里水淋淋地爬起来,水鬼一般跑回宿舍,换了衣服越想越可怕,赶紧打电话报警。
天亮了,是一个冷冷清清的早晨,有河风刮过来刮过去。胡来福一觉醒来,不知为何心里咚的一声。糟糕了!他想。
果然。李幺妹从台湾主管的宿舍深夜里跄踉而出,她回宿舍蒙头哭了一阵,天刚蒙蒙亮时一个人出厂而去,据说是投了河。
胡来福心里一痛,他发疯般地往河边跑,河岸之上除了荒草和沙砾什么也没有。
他一屁股坐下来捶头顿足嚎啕大哭。
胡来福疯了似的往医院跑。李幺妹跳河让人救了,没死!
一头冲进医院大门,这一刻他吓得双腿发软,前边走廊一溜荷枪实弹的干警正神色紧张高度戒备。“出什么事了?”他向一个观众发出小心的询问。
“听说是抓邱娃的,邱娃手头有人质。”
胡来福心里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他向一个一脸煞气的警员走去。
“干什么的,站住!”警员厉声喝斥。胡来福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直了走过去:“我认识邱娃,他手头的人质是李幺妹,我可以说服他。”
一个警官闻讯而来,胡来福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话筒。“不要喊,让我过去就是了。”胡来福说。胡来福在众多目光的怀疑中走进了3 号病房,他看见邱娃眯着眼,阴着脸坐在病床边发愣。
“邱娃,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你逃不掉了,赶快释放人质,立即投降。”
外边又有人在喊话了。
邱娃抬头看见走到跟前的胡来福,猛地弹起身甩手给了他一耳光。“你把老子害了,要不是你说老子是好人,老子就不会回来!”
胡来福捂着脸,他发现李幺妹神志清醒地半躺在病床上。“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邱娃恶声说:“因为你不该。该死的是李晃灯,是那个台湾佬!”
“你们到底是谁?”李幺妹满心的疑惑。
邱娃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李幺妹的脸:“我们是谁?告诉你妹儿,我们是害虫。”
胡来福奇怪地发现,这一刻,邱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你知道什么是害虫吗?我们就是害虫……”邱娃说。邱娃脸上的笑容清亮透明,就像窗外的阳光,李幺妹突然感到鼻子一酸,就有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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