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云
鲜活她永远圆润鲜活,永远的少奶奶。四十岁上下的年龄,像二十七八,她出身于鲜有的贵族之家,身上有着当下女人少有的优雅与优美,一排齐刘海,一个童花头,总是亲昵地挽着丈夫的臂膀在石子的路面硌磴硌磴地走着,永远的欢乐和幸福。
她在舞会上就那么快活轻地跳着旋转着,男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只投向她。
她嗲嗲地,声音婉约旖旎呢呢喃喃,那声音响起,便像小锤打在青青的石板上,声声摇曳,熨帖得不得了。
这并不是一个性感和有诱惑的女人,却是一个十分迷人的女人,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男人也离不开她的女人。她的周身上下充满了与她那个年龄的女人不相称的活力和生气。那两臂是粉白浑圆,肩膀尤其生得圆逸生动。她的魅力不仅在眉眼,而且在每一个关节处透出。她身上有一种十分矛盾的和谐,比如优雅中透着迷人的诱惑,那眼镜片本该是女学究气的令人敬而远之,可戴在她那里,则是一派扑朔迷离,是诱你掉下去的波光粼粼的湖泊。她的皮肤至今仍然细腻光洁,目前还丝毫看不出向下跌滑的痕迹,是温风软雨格外厚爱这个女人吗?一般的女人过了30岁,就一天天失去20来岁时的活鲜,一天天见出灰黄松弛的老相,一天天走下坡路了。可她,是不甘,还是老天为她的这份不甘而开恩?她竟能驾轻就熟地掌握了自己女人的命运。她脸上少有中国女人常见的沧桑之感,仿佛没有跌宕起伏的生活岁月的侵扰,没有大苦大悲的灾难性命运的打击。她仿佛始终被宠着长大,是在一种温馨优雅之中被供奉出来。
她是很少作生活秩序之外的折腾,她要的是体面的家庭和丈夫。她明白所有外部世界男人盯视的目光都不及她的家庭温情来得真实。谁能陪伴她的每一个清晨与傍晚,谁能陪伴她走过生命秋风中那瑟瑟萧萧的最后日子?只有她的丈夫。对丈夫的依恋与温情使这个男人变得更有力量也更颐养天年,她也才有欢乐和幸福可言,否则,一个只是生活在别处,对自己周围最亲近的人疏离间隔的女人,将把一种毁灭性情绪带给她的家人。她是绝不会那样做的。她明白,爱只会越爱越多而不会越爱越少。她珍惜自己的一切。
她选择了写作,她为自己的生活找到了一个充实的领域,她勤奋不辍,并且写得相当出色。她太聪明灵醒,她明白一种创造性的智慧的生活才会使女人的美貌永不凋谢。她如果只是一个供男人欣赏玩味的少奶奶,那么她的美貌便不会持久,她只会在慵懒中,拖着永远惺忪醒不了的长长的哈欠,让人只见出病态和臃肿,久之,她的精神连同肉体一道残破下去。文学拯救了她,她找到永远的精神依托,于是,她的美她的生存方式,包括她的言谈话语等等一切方面都成了女性魅力的神秘象征。
她虽然已进不惑之年,但依旧光彩袭人,美妙夺目。正是因了写作,她才被罩上一层特殊的光晕。
大多写作女性,常以自己的勇气,才华和智慧显示着自己的价值,并令男人刮目相看。但是那些内心熬煎尤甚的女人,她们有着痛苦和超乎于痛苦之上的疑惑,在日夜不停的思维旋转中,她们为问题所苦,长期困挠她们的无法解答的人类之谜耗散着她们。她们的养料是书籍。而过久的思索损耗了她们的健康,她们越是深沉坚定,外观则愈显苍白憔悴。
写作男人对写作女人多为敬而远之,他们像同性一样只在作品间作一抗衡和较量。写作女人自生自长,不靠男人给她带来什么,她自筑城堡而独立作战,倒也取得了成功。
而岚的到来,则吹送来一阵脂粉香风。那作派的几分造作矫揉也使人感到美妙,恰映衬出都市女人环佩叮当的倩姿玉影。那红酥手,黄藤酒中使男人微醺。
宴会上,众星拱月般的,她被男人簇拥着。当一道道菜肴到来时,男人们各各绅士,争着往她碟里搛菜。她一概笑纳。这时,在座的一位北方汉子似有几分妒意,他呼地站起,把所有凑来的筷箸一概拨去,怒目金刚的情状多几分北方的憨直可爱,直使得其他殷勤者相形见绌。这北方汉子的大爱大怒威慑了所有的人。
她仿佛不习惯这样,有些怔怔地。
舞会上她轻捷而优雅地旋舞,与谁跳舞,都令天地生添几分韵致。与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跳,感觉是天衣无缝的和谐。她伴在身边,使一向毛糙粗粝的小伙变得成熟挺拔,她身上有雍容华贵也有青春盎然,这一切把对方的青春活力衬托得饶有几分力度和气派。她与较为年长一些的男人伴舞,也显珠联璧合。她依偎那里,像个玲珑婀娜的精灵,那张灿然的神采奕奕的脸顿然使长者焕发神奇,白发和皱纹一刹那显出无尽魅力。她使走在夕阳里的孤独者增添了对生活强烈的爱和留恋。
她跳迪斯科,奔放里揉进了几分娇媚的韵致,又悦目又风流。
这个深谙女人一切秘密的女人,做女人做得有声有色,图文并茂。这是修炼造化,可不是简单的小事一桩。
她可以成为花瓶,但她没有成为花瓶。如果她仅仅成为那样子,便只是一个浅薄的令男人忘情玩味之后便弃之脑后。她如今内慧有加,写作成为精神的支撑。这使她又诱惑又迷人又不得不让人生出神秘与敬重。这个女人的个性不能用浅薄和逢场作戏等一般字眼来概括。她一个人的时候便有孤独作伴,这退场的日子使她洗却铅华躲回内心,同时不分昼夜地写作。她太明白女人不能只靠外表的光鲜,那是最靠不住的廉价之物;她想女人青春的秘密和智慧的秘密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这退场的孤独日子便使内慧的女人敲开神秘的世界门扉,这为她的未来铺垫出厚实的路面,她从这路面起跳,会跳得很高,很远。美丽便孕藏在这退场和孤独的岁月中。
她的确热爱男人。一方面热爱丈夫又一方面热爱别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怎么有如此福祗,可以结识和造访那么多十分出色的男人呢?她不要谄媚与讨好,而是男人向她走来。有时她也常遇讨嫌的,但她不会在行为上表现丝毫的厌倦与鄙夷。这应该归结于她的出身和教养。
她保养有术,妆化得不浓,但给人以粉雕玉琢般的感觉,粉嫩红润。一般来讲,南国女人面部常有那种如大理石般光洁白皙的冷艳基调,北方女人在青春季节有着无可抗拒的红润健美的肌肤,但又褪色太快。可她却红颜永驻。
这女人,让女人嫉妒。可女人们回到房间,当她们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焦脆发涩的头发时,并揩洗自己憔悴困倦已生皱纹的面颊时,会生出人生的感喟。那个活泼玲珑的光鲜耀人的身影自然会浮现出来。她其实在帮助女人们开掘自己的女性意识。
她保养有术,努力延缓自己的青春,是因为她无法承认自己的衰老和不行这一事实。她生命的结就在这一点上纠缠或是展开。她没了青春便没了自信,没了美貌便没了勇气,没了魅力便没了力量,这一切是环环紧扣的。可惜现在她还没有进入哲学,因而她的美貌固然可以保持很久,但尚没有那种经历受难体验的仙气袭人的悠久隽永。这恰恰为目前仍在此岸逗留的男人所格外欣赏。于是,她在如此的年纪里反倒躬逢盛时,其美艳丽质在迟到的春天仍蓬蓬勃勃地开放起来。
不甘的女人体内的血依旧沸腾年轻。
她更像巴黎豪华沙龙中的女主人。男人们和女人们都对她抱有特殊的好奇和探究的欲望。参加某次会议,她带了三个大皮箱,里面全装满了衣服和皮鞋。目前人们都过得清寒贫瘠,她的略显造作的奢华也让人们感到新奇。但她如果仅仅停留在这个水平上,日子长了,可就乏味了。并且,她真的能始终风光下去吗?这个聪明的女人,在利用不多的几次舞台作一生有限的几个造型。她明白,她辉煌的幕布过不了多长,就会徐徐落下……忧郁这个忧郁的灰衣女人。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舞曲声声已震荡得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可她依旧双手放在膝盖,两眼平静地望着前方,魂早已离躯壳而远去。
这女人太劳心,任何时候思考都无法停歇,她用全部的心血和生命来体味人生,即使在笙歌归院落,灯光下楼台的现在,现在这酒酣耳热时。
她不会退去,她一直坐在这里,这外部的世界每一桩每一件于她都是思考的原始素材。她在想,人们怎么这么快活呢?快活地度过了这个瞬间。她不动声色却已出神入化。只有每天拼命地写,因为思维比笔要快得多。只有写作,才能将自己胸中那么多的渴望和激情表达出来,内心也才能舒缓下来。
她的精神生活决定了她的模样不可能是华丽型的,也不会是单纯亮丽的靓女。
她大大的眼睛里时常透出几分伤感,皮肤微黄,有几分的清癯和消瘦,她不显憔悴但显得疲倦,那是由长久的内在消耗所致。
她在智慧的疆场奔驰了太久,以至于她无法抽身而退,去过一种普通女人所过的那种消停休歇的生活。她思考的弦绷得太紧,她无法去细细品味女人的那种慵懒、舒适和惬意。她只能幻想在一个雨打芭蕉的日子斜依在床榻品一香茗无所用心地捧一部小说来读。而今她写小说很少读小说。写小说的她必须啃那些坚硬的理论著作,一旦她走入她会发觉收益颇大。写小说的她无法再从读小说中找到裨益,她不会再为快感而来。
她的写作又艰苦又快乐。艰苦是在她进入冥思,她为崭新的叙述表达和元气充沛的生命灌注下的语言所苦;而快乐是在她终于找到很好的表达时。她的思维与存在相关,因此,她的作品每次出现,都让人感到一种新鲜有力精神氛围的熏陶磨练。
当理论界的才子们苦苦思索出那带有本质意义的问题、观念或是意义时,此时,她已用形象的笔法把它表现了出来。本真的思是一定会接近人类的古典意识和现代意识的。她不仅仅靠书籍的启发——虽然她酷爱阅读,这一切完全由于内慧的精神品位,还有把自己摆放在地狱中的经验。
青春是在写作途中一点点走过去了。还没有怎么去享用青春仿佛青春已经过完。
每天灵魂都汹涌澎湃,常常渴望交流与表达,内心怎么蓄积了那样多的渴望?而只在独白中,与灵魂对话,从而与上帝对话。然而记录下这不安分的思。远避社交与人群,心却滚烫滚烫地体味这人生。在幽暗自省和禅悟的时间太久,她却变成了女巫,每当她面前走过男人和女人,她则一下子看穿,透彻分析乃至体无完肤。
这使她每每具有过多绝望的经验。
女人最怕这样,最怕连梦也没有,完全的一个人,活到灵魂出窍,如果这样,可真是悲剧意味浸透肺腑了。
可她仍渴望友人的亲切呼吸,这使她葆有了纯正的人间气息。但她似乎已在写作中对生命过程和情绪过程的演绎已经完毕。在她既眷恋又失望的人生体验中,无数歌与哭的历史在这个女人的胸膛中冉冉而升腾悄悄而坠落。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女人。
但男人们则纷纷离她而远去。她太聪明智慧,这让男人和她在一起时感到戒备和警惕。并且,她在自我的修炼中养成了一切的好习性,这使她不知不觉染上了完美的癖好。她变得愈加孤独。
她渐渐感觉怎么女人们不会累,而男人总会累呢?他们很容易地就消极停顿下来。她无法容忍这疲惫和困顿。男人们感觉到了,在她身边感觉不自在。于是,他们离她而去,去过一种更轻快惬意,被另外的女人仰视崇拜的生活。他们在那样的女人里才感到自身的力量和强大,可在这个女人那里,他们感到压抑,处处发现自己的气馁与失败。
留下空旷,这个秉赋一切好品格的女人:勤奋不辍,才情丰沛、意志坚强的女人在空旷之野独自走向岩壁绝处。再没有与她匹敌的男人了。她想。智慧的女人到头来是一场悲剧。她们做得太过头了,因而她们无法获得此岸的幸福。
可她已经无法使自己停歇下来了。
但她却绝不是那种把自己熬煎尽了的女人。
她依旧坐在那里,喧嚣的社交场面与她绝缘,她在自己的虚静里。周身上下,透着剑心琴韵,仙姿玉骨。那些美艳娇媚的女人在她沉着静朗的气质面前显得过于尘世因而黯然失色。她不事雕琢,但装扮得体,一件银灰色羊毛衫,鸡心领开得很低,那肌肤依旧白皙和富于弹性。这个女人被文化深深地浸染,而体内则袅袅升起一脉天香。
这得读懂她的男人女人才能嗅觉到。
此时有人邀她跳舞,她很愉快地接受了。她当然渴望一切人间经验,否则,她真的匮乏了。
矛盾开初,她为两个有着血缘联脉和传递的男人——父与子所感动。
她首先是为父亲吸引的。那是一个彬彬儒雅的长者,有着宽宥的神态和淳厚的风度。还有,那白皙的已见松弛的皮肤,有着步入老年的慈恺和散淡。那镜片下一双眯眯笑着的眼睛,那宽大的前额覆盖着一些稀疏的头发,还有,那并不轻捷的步履里所显示的沉稳与健朗——总之,这一切都令她有些迷乱。她漂泊了太久,很累,她为父亲的宽厚慈爱所深深打动。她深深喘了一口气,希望就在父亲的身边休憩。
可这是一个年老者的身体,这又是为俗规礼教所不容的,因而它虚妄而不真。
她只能在心底构筑起一个完整男人的精神形象,完成她丰富想象世界的塑造。因此,她就没有办法更深入地走近。
她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她在父亲的儿子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儿子酷似父亲的个性,却比父亲年轻俊朗更富于生命活力。她觉得她有感情可以投放到这两个至亲至善的点上,在两点之间建立一个神秘的直线,来完成自己生命的历程和感情的归附。
这儿子始终没有长大。他的感情世界太单纯淡白。他怎么可能知道一个成熟女人之于他是怀有如此复杂的心理动因和目的?这个大男孩,他始终处在母亲的翼翅中,他不懂女人,女人之于他是一个空白的神秘。
于是,她与儿子很快地结合了。
她仅仅喜欢的是儿子的身体与形式。她实在无法根本转移她对父亲侵袭般建立起的那恒久的依恋与眷怀。这些,父亲感觉到了,可是他回避了。她从此成了他的儿媳,一切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儿子单纯而宁静,一个成熟女人主动散发的风情是他无可辨别和拒绝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寻觅一个令他无可忘怀的可爱的女人,一个他可以奉献全部感情的妻子。他只是在寻找一个母亲化身的延续,一个鼓励和爱护他的年长的大姐。
他们奇妙地结合,并且闪电般的。这结合本身带有无数的伏笔。她知道,儿子则浑然不觉。
蜜月之初,一个光洁的年轻的饱满生动的肉体与一个风雨沧桑伤痕累累的灵魂不和谐地结合,构成一桩短暂甜蜜的婚姻状态。谁知道今后他们之间意味着什么呢?她的眼睛在两点之间移动。
白天,父亲是属于她的,她在客厅里与父亲谈古论今,她的两眼兴奋地放着神奇的异彩;而夜,儿子又是属于她的。那个年轻的身体呼出的青春气息无论如她何是让她为之沉迷。这个贪婪大胆的女人,她汲取父亲的是精神养料,藉以培植情感的精神苗圃;她耕耘的则是儿子年轻的体魄,以养憩她干燥的身心和麻木的情欲。
时不时的,她会丢给父亲一个甜甜的微笑,一声亲昵的父辈的称呼有尊敬,也有狎昵妩媚的悄然动容。父亲不能不感觉到。但父亲每每在回避。这是一个把热烈多情永远压抑的保守主义的老人,他的内心实在无更多的支撑去让他颠覆一下秩序并大胆的叛逆——哪怕只有一次。
父亲过着长期的禁欲主义的生活。他与妻早已分居另住。他讨嫌妻终日的唠叨喋喋不休。他通过禁锢一个男人的身体给妻以惩罚。殊不知他同时惩罚了自己。他终日与书籍和工作为伴,他要的安谧与沉静渐渐变得死寂起来。只是在他喝酒时,那些抑郁会借酒浇出,他辄饮便醉,这时他宣泄,但即使酒后宣泄也决无失态。他做人过于拘谨,少了人生的很多意趣。他喜欢女人却很少有所表白。况且,他们那个年龄层面的女人大多成为老妪,而年轻新奇的女人他则敬若神明。这是个禁欲的而又君子之风的长者。他一辈子只差一步便成为了男人。很可惜,这一步很难抵达。
如今,这个女人成为他家的成员。他欢迎这个女人的到来,她使这个日趋沉闷的家庭有了些笑声和活意。他为她多舛的身世和爽朗的个性所动,当然潜意识肯定有包涵着关于对女人的热情。但他一向平和谨厚,颇具长者之风,他不会让一丝的失态出现。他只是变得比以往兴奋和开朗了不少。
她走入这个家庭,围绕父与子建立起轴心。父亲是她的支撑,儿子是她的借寓。
这个女人贪婪而大胆。
但儿子越来越无法令她满足。他实在不具备了解这个复杂多端女人的前提,他的生活一向明净简洁,而她则是隐秘诡。她常常流露出不满。但父亲期待与信任的目光牵住了她的心,她其实也害怕了过去那种漂泊无定的生活,她很明白,一个女人只有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形式才可以被滋育。
她决心生一个孩子。也许,这个女人在潜意识里并没有期待她的婚姻地久天长。
但婚姻则可以使她获得一个体面的生育,得到一个亲生自养的孩子,这太好了。这便是婚姻的神圣之处。
她的肚子隆起来了,她变得很难看,圆滚滚的身子毫无美感,脸上锈褐色斑斑点点。那儿子依旧是挺拔茁壮,像一株小白杨似的清新健朗。
她占有这样一个年轻的身体,并且怀上了他的孩子。她怀着复杂的心理为占有他而依附于他。
至于今后,很可能是前途茫茫。
父与子共同喂养和滋润着这个心很大的女人。仿佛上天是为了弥补这个女人以前的厄运而现在以加倍的福祉给了她补偿。如果她真有造化,她就不要使这一切庸俗化,而凭藉慧灵之心造一段美妙的情缘和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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