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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优秀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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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那个商务

作者:张非

  老板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我办公桌时,吩咐我去买一个“条码阅读器”,二天中午前送到他办公室。“条码阅读器”这玩意我见过,超市交钱的地儿,收款员拿着它“嘀”“嘀”地往价签上的栅栏条上一照,钱数就蹦进了收款机。老板委以采购大任,我受宠若惊,忙不迭答应下来。同事们投来艳羡的眼神,而经理阴觉的脸就更阴沉了。

  下午我出笼鸟儿一样,逛了一座商城,转了一个商场,钻了一家办公设备商店和一家仪器仪表店,都没有找到那玩意。我灵机一动窜进超市打听,收款员都懵懵憧憧的,说不清她们手里天天在用的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

  回到家里,我愁眉不展。老婆问我是不是奖金又被扣掉了,我长叹一口气说,经理没事就找碴,这次大老板交待下来的事干不好,弄双小鞋穿是轻的,搞不好就下课了。老婆这下着急起来,急中她就生出智来:不是可以到网上找电子那个商务吗?老婆平日里最恨我上网,先是说鼠标的嗒嗒声吵得她睡不着觉。我把电脑搬到客厅后,又说“猫”吱吱地叫让她做恶梦。交电话费时她愁眉苦脸,“上网花钱”是她最大的心病。现如今家难当头,脸上自有壮妇断腕的悲壮。

  寻思那“条码阅读器”是和收款机连着的,收款机是和计算机连着的,我应该去“中关村在线”网站上去看一看。开计算机,选了拨号网络,拿鼠标一点,“猫”吱吱地猛叫一阵后,终于上了网。进入到“中关村在线”主页,填上“条码阅读器”这五个字,满怀希望地盯着屏幕,10秒、20秒、30秒结果出来了:本次检索找到0条记录。

  我不屈不饶地到“所有网站”、“卓越网站”找了一个遍,都是屏上空空。唉,这些个网站,不该有的都有了,该有的却没有。

  老婆在收拾饭桌,眼神时不时朝电脑瞟过来,往日里这目光带着些怨毒,这时却充满了企切的盼望,仿佛是阿里巴巴在山洞前念叨“芝麻开门”的口诀。

  “阿里巴巴”!我心里突然一亮。早就听说了有一个叫“阿里巴巴”的网站,是联结全世界的桥梁,不会把咱北京拉下吧?连忙通过一个叫“3721”的网站,查清楚“阿里巴巴”网址,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居然找到了两个卖“条码识别器”的厂家,一个在深圳,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有一个就是在北京啊,还是在离家不远的上地开发区。

  我发出胜利的欢呼,老婆也连忙凑了过来,神情里甚至有了对我或互联网的敬畏。我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我知道买东西最重要的是货比三家,现在手里只有一家,万一出现意外,还是竹篮打水。

  在老婆的赞许和鼓励下,我开动了新浪网的搜索引擎,找寻和“条码识别器”有关系的网站。好嘛,一口气蹦出十几个网站来。可惜,有用的不多,只得五家:大连一家,深圳一家,南京一家。北京有两家,上地的那家也在结果之中,还有一家是四通。点击四通,好半天,屏幕上跳出来一大串看不大懂的英文字,大意是你正在寻找的网站不存在,或服务器有故障。

  没关系,四通的网站歇了,四通公司总不会歇吧。鼎鼎大名的四通,在中关村电子一条街矗了有十多年了呀。这一晚,我睡得特别安生,特别的香,我已经在电子商务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我不是张朝阳,也不是王志东,我没开网站搞电子商务,但我已经成为电子商务的受益者。我也是时代的弄潮儿,手举红旗旗不湿,哈哈,谁说电子商务是泡沫?就算是泡沫,我也好这口。

  谨慎起见,第二天一早,我先给上地的公司打电话。电话里一通音乐,在这并不特别好听的高价音乐放完又要从头来一次的时候,我就挂断了再拨一次。这次,电话里传来了特别难听的啸叫声,我一看时间,果断决定马上出发,直奔上地。

  我在上地的一幢公寓楼里,找到了这家公司。公司的前台小姐热情地接待了我,使我不由自主地把买一台条码识别器说成“先买”一台条码识别器。小姐很抱歉地说,负责销售“条码识别器”的经理出去了。看着我失望的表情,小姐说她可以接通他的手机,让我们在电话里谈。

  经理先表示歉意,然后问我能不能等他回来。我想我最好还是不要等,先上四通公司看看去。为了节省时间,我打了辆出租车。“的费”是不能报销的,摇头气跑了两辆红色富康,最后拦住一辆三厢夏利,直奔四通公司。在司机的催促下,我手攥着找回来的六块零钱,在白颐路西下车。北京春日的阳光和大风下,我走人行天桥来到白颐路东,来到在中关村顽强扎跟十多年的联想公司和四通公司的连体楼前。

  这幢装饰着玻璃幕墙的房子,左半边联想的热闹,右半边四通的冷清,给了我一种不祥的预感。四通的大门里面一片狼籍,一张硬纸板上写着“装修暂停营业”,歪歪地挂在一个门把手上。

  四通门口,一个推自行车的小贩在叫卖:“商情5元一本,5元一本。”书包架上是厚厚一摞“慧聪商情”。没准这里面有我要的信息!我要过一本翻了一下,翻过计算机再翻过打印机,翻过扫描仪翻过配件耗材,果然还有条码识别器!登录的厂家还不少!正激动着,小贩见我只看不买,就伸手拽回了书,可我在这一瞬间就记住了最前面那家公司的电话号码。

  在我转身要去找公用电话打的时候,思想斗争了一下。如果货比三家,可能给公司节省几十元甚至几百元的成本,但可花5元钱买商情是不能报销的。最后理性占了上风,我还是用打的找下来的钱买了一本商情,又用买商情找下来的钱去打公用电话。

  打到了第三个电话,我只剩一毛钱,第三家公司的报价最低,只能是它了。我觉得这电话号码这么眼熟,我问了他们的地址,惊讶地发现,这家公司居然和我们公司在一幢楼里,就在我们楼下。

  我右手拎着公文包,包里有一张带密码的空白支票。我左手捏着一毛钱钢崩,有一些汗津津的。我走了四站地回到公司写字楼,讨价还价后,比报价还低180元的价格,买到了一台“条码识别器”。

  老板的办公室我是第一次进,我探头探脑,心在嘣嘣跳。我看见隔壁公司的唐老板坐在沙发上。我巴望着老板问我是怎么买到“条码识别器”,我就可以说我是利用国际互联网利用电子商务买到的。老板打开了包装的硬纸盒,把玩了下“条码识别器”,对唐老板说:“楼下老孙的识别器,倒是越做越精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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