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翌日近背昏的时侯,武田回到了多摩的隐藏所,给雪子喝了点饮料、吃了点食物以后。就驾车驶入了高井户住宅区里。
在这个位于井头线线路南侧的住宅区里,到处贴满了反对成立五味制作工厂的大幅标语。它的附近地区,已经成了那个工厂的预定基地。
位于住宅区最尽头处的、剥露着红土的广场上,有许多小孩,正在玩爆炸火药的游戏。火药爆炸时的声音,活象枪声。
与此相反,位于住宅区中央部位的小巧而整洁的儿童游园场里,却只有二、三个幼儿,在玩沙子游戏。
武田虽然低速驾驶着布鲁巴特3S车子,脑子里,却时刻做着一有敌情就立即加速逃路的准备。
武田不知道敌人是不是已经在这里埋伏好了。他直线穿过住宅区中部以后,又驾车沿着它的外围,兜了一圈。然后,才第二次驶入了住宅区里。
武田在一座面临儿童游园场的钢筋水泥大楼前,停下了车子。
武田关掉引擎,把车钥拧到车上的方向变速装置的位置上,在楼前辟作停车场的地方,停下了车子。
武田拔出车钥,从车上跳了下来。车门没有上锁。
武田打开车尾行李箱,用左手抱住了装有M1来福枪及其子弹带等物的睡袋。
大楼里,有好几个出入口。没有走廊。每层的各个房间面前,都分别装有楼梯,直上直下。因此,这里的居民们,都是独来独往、互不交流的。
武田登上了二楼。面前是一个写有二〇三号字样的房间。武田敲了下门。为了不被屋内的人,从窗户中看见,马上就躲到了门边。
“哪一位?”屋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挂号信。”武田装出一种事务性的口气,说道。
“谁来的呢?”女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打开了房门。当她抬头看到武田时,不由得低声惊叫了一声,急忙想把门推上。
但是,武田为了不让她关住门,早已抢在她前面,左脚踏进了门内,武田用右手推开了房门。
女人年约二十七、八岁。就在他刚想开口呼叫的当儿,武田动手了,女人倒在地板上。
武田反手推上房门,脱下鞋子走进室内,调査了一下室内的房间,这是一个一间一厅的套房。书架上并排地放着许多银行报纸。由此看来,她的丈夫,大概是个银行职员。
厨房里正作着晚餐的准备。正在锅里煎的鱼,这时开始发出焦味来,武田关上了煤气。
这家人似乎没有孩子。武田把女人拖到了一个从厨房房门方向看不见的角落,然后,从卧室里,拿了二条腰条,把她缚了起来。又用绳子把她的被缚着的双手和双脚连了起来。武田最后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
卧室里有双重窗帘。只要把内侧的窗帘,拉开一条细缝,就能看到外侧的镶花边窗帘和法国窗。从窗外的阳上,则能俯视到下方的儿童游乐场。
武田拉上窗帘,从腋下的枪套里,拔出了装有消音器的S·W连发式手枪,打开了置于起居室与厨房连接处的电视机。
武田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得很大。这样一来,即使女人大声地叫喊起来,外人也听不见了。
女人的脸蛋长得很平常,身体稍微有点发胖。这时,地似乎有点诙复了知觉,开始挣扎起来。
武田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等待着她清醒过来。由于武田出手不重,女人没一刻就睁开了眼睛。她的睫孔里充满了惧意。
“你能看见它的吧?这可不是玩具。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一点!”武田晃了晃手中的手枪,说道。
“……”女人被堵住了嘴,只得动动下巴,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吵不闹的话,我就不会让你吃苦的。我只不过想借用一下这个房间。因为一点小小的原因。假如我把堵在
你嘴里的东西,拿掉了,你能答应我,不大声地吵闹吗?”武田平静地问道。女人又点了点头。
武田于是把她口中的堵嘴物取了出来。女人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了。
“叫什么名字?”
“安子……横田安子……”女人呻吟着说道。
“你丈夫什么时侯回来?”
“请別难为我丈夫!”
“我知道,快回答我的问题吧。”
“……”
“我说这话,说不定对你是种侮辱,但说句老实话,我对你的身体是没有一丝欲念的。因为我的头脑中,其它的事情巳经装得够多的啦。”
“六点半……。如果没什么变故的话,肯定六点半回家。”安子喃喃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再沉默一会儿吧。”武田说完,又把她的嘴堵住了。然后,把电灯换成了一只微型灯泡。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武田移到卧室里,摸着黑拉开了窗帘。武田坐到床上,俯视着儿童游乐场。
孩子们已经回家了,昏暗的路灯光,洒在滑梯及玩具攀登架上。
儿童游乐场对面的大楼前,停着一辆私人用车。车内依稀有个人影在晃动,却似乎不想从车上下来。武田再凝神一看,发现建于通往游乐场左例的住宅群里的、宽约八米左右的道路的左侧的熄着灯的管理办公室里,也有人的声息。
武田等待着。不一刻。几个象是刚下班回来的男女,走了过来。随即,二〇三室房门上,就传来了敲门声。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叫门声。
“我回来了。……是我回来了呀。”
武田转移到了厨房间里。
“安子,你到哪儿去了?”人随声到。男人打开了房门,边叫着妻子的名字,边打开了厨房间的房门。
这是一个戴着眼镜、年约三十的瘦长的男子。武田用手枪抵住了他的眉间,微笑着说道:
“啊,你回来了。”
“谁?你、你是谁?”横田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
“我不是强盗。也不是因为打你夫人的主意而来的。趴到地扳上去吧!如果你不想让自己残废的话。”
武田从睡袋里,取出备用绳子、割了一段,绑住了横田的身体。然后,仍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
武田提着睡袋,又回到了卧室里。他再次探首看了一眼窗下的情景。
这时,又有五、六个居民,开着车子下班回来了。他们把车子停在那些早已停在对楼面前的车子旁边,指着那些车的车窗,怒喊着什么。
大概那儿是他们的专用停车场,不许任何外人停车,所以,他们在赶那些车子走吧。在已经停着的车列中,有五、六辆车子里躺着人。那些人从车中直起身子,发动马达,慢慢地开动了车子。
二
武田咧开嘴唇,笑了一下,仓田的部下还是已经埋伏好了。躲在住宅区管理办公室内的家伙们,大概也是他们的同伙了。
这时,窗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声,大概是这幢楼里的居民的车子,因为武田的车子,占了它的地盘,所以在催促武田移动车子吧。但武田没有理踩他。
喇机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好长时间以后,只见二、三个男人,合力把武田那辆车门和方向转换装置都没上锁的车子,推到了左侧的宽阔的路面上,那条路的路旁,插有“严禁停车”的招牌。
那几辆被对楼居民们赶出来的车子,停到住宅区尽头的广场上去了,武田看到从那些车上下来的男入们,再利用暗影的遮护,跑到了管理办公室的后侧。
武田从睡袋里取出MI来福枪,枪口瞄准了一百五十米开外处的管理办公室。三条子弹带围到了腰上。
时间在缓缓地住前流逝。武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法国窗,卧着身体爬到了阳台上。寒气直往身上钻,
十一点四十五分钟时,一辆曼塞迪斯·奔驰牌三○○型车,滑进了住宅区内。
司机把车子停到了儿童公园旁边的道路上。下车时,与车门连动的车内灯,亮了几秒钟,一个男人的身姿,淸晰地浮现在武田的眼前。
这是一个生着一副雕般精悍的脸膛的男人。脸孔很瘦削,身体却显得不成比例的粗大。大概是穿有防弹背心的缘故吧。
他无疑就是仓田了。他的裤子也显得出奇的粗大,大概也是由于穿着防弹服的缘故。
仓田走到武田指定的滑梯前面,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表。
武田悄悄地卧着身体,从阳台上爬了回来。他从睡袋里,拿出那条绳子,又爬到了阳台上。
武田把绳子盘成圏,挂在了脖子上。接着,从腰同的一条子弹带里,取出五个装有八发子弹的弹夹,放到了阳台上。
位于游乐场右侧的滑梯和位于游乐场左侧的管理办公室,与武田现在所处的阳台,相间距离大致相同。
武田首先用来福枪,瞄准了仓田右脚的鞋子。仓田决不可能连穿着的鞋子,都是钢铁制的。所切,来福枪的三〇——〇六子弹,绝不会受到阻碍。
假如仓田身上穿的是能挡住来福枪弹的强力防弹服,那只要瞄准他的胸口,打上一枪,冲击波也足以把他震昏。然而,现在几乎所有的防弹服,虽然能挡住弹速慢、冲击力弱的小型手枪子弹,却挡不住比手枪弹冲击力成倍增强的强力来福枪弹。所以,碰到这种场合,将会当场致仓田于死地,他也将永远不能开口了。
那么,打他的大腿或小腿吧,武田又担心他的防弹服,真的挡住了来福枪弹,致使他逃之夭夭,从今以后将无从阻击。
所以,武田选定了仓田右脚的鞋尖,扣动了扳机。
一片橙黄色的火花,从MI来福枪的枪口里,迸发出来。枪声震动了整幢大楼。
仓田的右脚背被打碎了。身体“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口中痛苦地大叫着,满地打着滚。
武田这时飞快地转过枪口,对准了管理办公室。
由于管理办公室里挂着窗帘,所以,武田不知道室内的情形。但是,他看得清那座建筑物的三面,都装着玻璃。
武田握着MI来福枪,象机枪一样,快速地扫射起来。打空了的弹夹,从枪膛内跳了出来。武田马上换上新的弹夹,又连珠炮似地扫射起来。办公室里的窗玻璃,被打得满天纷飞。
办公室里,也有十几发手枪弹和卡宾枪弹,反打过来。但是,都远远地偏离了目标,根本没打中武田。那些子弹,全都打到混凝土墙壁和大楼的其它房间的窗子上了。
但是,就在这时,挟持着游乐场的对楼的二、三个窗口里;也突然有五、六支枪,开起火来了。开枪者似乎显得极为冷静,子弹几乎差一点就要打中武田了。
这时,管理办公室方向,枪声一度中断下来了。武田掉转枪口,对着新的敌人扫射起来。等到放在阳台上的弹夹,全部被打空了的时侯,对楼里的枪声,也在同一个时间沉默了。
仓田芋虫似地爬行着。
武田这时把绳子的一端,系到了阳台的铁栏上。他把M1来福枪吊到脖子上,把绳子从肩头绕到屁股上,沿着绳子,往地面滑去。
几乎与此同时,从二〇三室的房门方向,也传来了有人开枪打锁头的枪声。
但是,这时,武田巳经滑到地面上了。他故意弯弯曲曲地朝仓田身边跑去。来福枪早已从脖子上摘下来,握到了右手中。
仓田在武田跑到离他二十米远处时,注意到了武田,他忙不迭地伸出右手,掏出了手枪。
武田一边奔跑着,一边把来福枪抵住腰间,成胁性地开了几枪。仓田身体周围的地面上,扬起了一片尘烟。
仓田扔下手枪,双手抱住了脑袋。他尽管诡计多端,在直接的暴力面前,却显得十分的怯弱。
武田跑到仓田身边,一脚踢飞了仓田握在手上的手抢,然后,举起来福怆,一枪柄把他砸昏过去了。
武田把昏厥不醒的仓田的身体,扛到了头顶。仓田的身体很径。仓田的大衣内,穿着防弹服。武田用手一摸,就知道了这一点。
仓田的部下们,这时巳经冲开了二〇三室的房门,跑到了阳台上。他们举着手枪,脑准了武田,但是又怕枪弹误中被武田顶在头上的仓田,所以迟迟不敢开枪。
武田扛着昏迷不醒的仓田,向外跑去。他的身中,充满了猛兽似的体力……。
武田把仓田放到了布鲁巴特车的助手席上,驾车往前驶去。当他到达一家位于川崎临海工业地带的旧公寓里时,巳
是二小时以后了。
这一带,由于烟尘公害太过严重,所以,几乎没有一个居民。附近的公寓,全都空空如也。
那家旧公寓,是武田上次从镰仓回来的路上,发现的。
武田把仓田扛到了积满煤渣的二楼上。亚硫酸气体,发出一种类似腐烂了的煮鸡蛋似的臭味,扎痛了武田的眼晴,直呛武田的嗓子。
武田把仓田放到塔塔米上,搜了一下他的大衣口袋。仓田的脑袋上,尽是肿疱。这是武田为了不让他清醒过来,在车中砸的。
武田夺下了他的装有十几万元纸币的钱包,剥下了他的大衣和粗大的裤子。仓田果然穿着很厚的防弹服。裤子里面直到脚腕,也穿着防弹裤。
街灯淡淡的光线,从窗外漏进屋来。所以,没有使用手电筒的必要。
武田往仓田的背脊上,踢了一脚。仓田大声地呻吟着,身体微微地转动起来。
武田按亮打火机,往仓田的左耳上,炙了一下。
仓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刚想开口大叫,不想武田的鞋尖,已伸进了他的口中。仓田只得咽下了叫声。
武田把鞋尖从仓田的口中拔出来,说道:
“我就是你跟踪追击的武田呀!能与你面对面谈话,你满足了吧?”
“野兽!还我女儿!”仓田呻吟着说道。
“你尽管被人们称作冷酷无情,对女儿却还似乎十分疼爱嘛。”
“你没有对我女儿施加暴力吧?真的那样的话,我就杀了你!”仓田睁着发狂似的眼睛,呻吟起来。
“你想怎么样杀我呢?用不着担心,她可是重要的人质呀。我至今还没亲抚过她啊。”为了不让仓田因绝望而变得自暴自弃,武田撒了个谎。
“真的吗?”
“啊。”
“你把我诱骗出来的目的何在?”
“因为我想从你这儿知道点东西。可你总是龟缩着不敢露面,给了我不少麻烦。”
“……”
“只要你把我要知道的东西告诉我,我就把你女儿还给你。还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武田说道。
“撒谎!”
“你的女儿,将近有一天没喝水吃东西了。如果我不早点回去,给她喝点什么的话,她会渴死的!”武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片冷冰冰的笑意来。
“你想问什么?”仓田合上了眼帘。
“首先,那个与库林格私通的东和公司的董事,叫什么名字?”
“……”
“当然不只有一人。我的手可是能把你的女儿的脸,弄成岩石一般,把她的身体弄得残缺不全的!”武田咸胁仓田道。
“别这样!……被库林格收买的东和董事,共有五人。主要是掌握实权的常务北山和佐竹。其次是董事会董事布施,秋山和关。库林格巳与他们约定,一旦夺取了东和汽车公司以后,北山和佐竹,将提升为副社长,布施、秋山和关也将升到常务的职位。”
“约定?别是张空头支票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好。我再问你,那个作战计划——即搅乱东和公司的电子计算机系统的作战计划,将在何时实行?”武田又问道。
但就在这时,窗玻璃上映出了火焰的红光。武田站起身来,发现大街对面的那座木结构公寓里,火势正旺。
武田打开了窗子,又发现周围左右的空公寓里,也有火舌窜出尾来。
仓田看着霎时种变得惊疑不定的武田,突然声音干哑地笑了起来。但是,由于出血过多,身体虚弱,他的笑声,马上就变成了喘息声……。
“有什么好笑的?”被火光映红了脸膛的武田,对着仓田怒吼了一声。
三
“你难道真的相信,我是仓田荣作?”被武田认为是仓田的男人,歪着嘴唇说道。
“你说什么?”武田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我不是仓田。是仓田的替身。只因为跟他貌似,我就以金钱为条件,接受了这一危险的工作。总以为身上穿了防弹服,就可以万事大吉,想不到脚背上还是吃了一弹。”
“那你又是谁呢?”
“谁都可以的吧。除了一千万元现金以外,我还领了三亿元的生命保险金。本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嘛。而且,即使现在不死,一年、两年后,癌症也会夺去我的生命的。我刚才讲的东和的董事名字,都是信口胡编的。”
“畜生——”
“你即使想把我当作人质,冒险逃跑,这也是行不通的。仓田不是软心肠的人!他才不会惋惜我的死呐。”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那为什么,当我在高井户住宅区里,把你当作挡箭牌的时候,仓田的部下不敢向我开枪?”武田气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刚才的事情,我已记不淸楚了。但仓田没有对部下说过,我是他的替身。所以,他们汄为我是真的仓田了。仓田巳从你至今为止的作为中,看出了你的为人。所以,为了防止他的部下,因经不住你的拷打,而说出我是他的替身,所以,他连部下都瞒着没说。”男人说道。
这时,那些散布在他们两人所处的公寓四侧的其他公寓,都陷入了熊熊的火焰之中。烈焰还发出一种狂风似的声音来。在这种可伯的声音中,还夹杂着高音喇叭的呼叫声:
“滚出来!武田。……只要你扔下武器,老老实实地出来,我们就不开枪。”
“那个声音是不是真的仓田发出来的?”武田向那男人问道。男人摇了摇头。
武田从肩头取下M1来福枪,穿上了那男人的防弹服。接着,把那男人打死了。武田霎时就被包围在四面汹涌而来的热浪之中了,身上滴满了汗珠。
武田提着MI来福枪,漫无目的地开着枪,奔下了楼梯。走廊上毫无人影。通过位于一楼内侧的走廊上的窗口,看得见小街对面,那一排被火焰包围着的公寓。
武田在走廊上拐了个弯,奔到公寓大门边,一脚踹开了大门。
停在门口的布鲁巴特车,也在熊熊地燃烧着。大街对面的一整排公寓,正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那两个新筑于大街两侧的街垒前,也熊熊地燃烧着。
不言而喻,武田被关在火焰之中了。由于火焰燃烧时,要吸收氧气,又使得武田的呼吸越来越艰难了。如此下去,势必要被火烧死!
武田对准那座位于大街左侧的燃烧着的街垒,把MI来福枪,抵在腰间,乱打了几枪,向外逃去。头发和睫毛,都被热气烤得缩成了一团。
但是,就在这时,埋伏在武田背后右侧处的那个熊熊燃烧着的街垒后面的人,一起开枪了。五、六支来福枪,一齐吐出了火舌。
武田的背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肺腑中的空气都被震了出来。武田往前扑倒在地上。
又一阵枪声响起来了,武田的背上、腰间,又受到了强烈的震荡。武田翻了个身,失去了知觉。
由于他身上穿着夺来的防弹服,所以倒在地上的武田,看上去显得特别雍肿。这时,好几个穿着防火服、戴着坊火面具的男人,从燃烧着的街垒后面,走了出来,往倒在地上的武田身边走了过来……。
武田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了。他梦见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受着火刑的煎熬。武田想睁开眼睛来,却睁不开。
这时,一大盆水浇在武田身上。武田的神志清醒过来了。下腹部吃了一鞭子,他轻声地哀叫了一声。
武田硬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相貌极似那个刚才被杀的仓田的替身的男人!雕形脸上充满了残忍的表情,正俯视着自己。
他大概就是真的仓田了!武田全身剥露着,仰面躺在水泥地上。四肢叉得大大的,手腕和脚腕,被绳子分别绑在埋于地面上的四根铁拄上。
仓田旁边,还站着两个白人和一个日籍夏威夷人。其中的一人,伸出脚,往武田腰上踢了一脚。痛苦迫得武田几欲呕吐。但是,他的脸上还是挂着无畏的笑容。
“我总算没有死去。那套防弹服可真了不起。”武田顾自说着话。冷水浇得他的嘴唇,慢慢地干裂开来了,还火辣辣地痛得难受,似乎被火烧伤了似的。
“你终于落网了。我们确实被你搅得很难堪,但你终归失败了。”仓田这时开口说道。
“是吗?趁我还没忘记,我还是先把那件事告诉你吧。假如我死了,你女儿雪子也得因为饥渴而死。现在差不多正是她渴得发慌的时侯。”武田说道。
“虽说雪子在你手里,但这决不会成为解脱你的理由!我对雪子已经完全死了心啦!”仓田说道。但是,武田还是发现他的眼中,霎时间里掠过了一丝优虑的影子。
“是吗?那你准备怎么打发我呢?想把我折磨致死吗?”武田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仓田这时突然使足全力,一皮鞭抽在武田的肩头上,抽得武田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剧痛直刺到武田的心灵深处。
武田不堪痛苦,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快,快说!你的隐藏处在哪儿?”仓田大叫道。
“这怎么能说呢?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是因为你女儿被关在里面吗?”武田尽管全身剧痛不堪,脸上还硬是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来。
“住嘴!”仓田又一次举起了鞭子。
“请息怒——”一位年老的白人,这时用英语说了一句。
“倘若如此打将下去,会使他对疼痛感觉迟钝的。”
“我明白了。”仓田放下鞭子,轻轻低了下头。那白人似乎是CIA的人。
“拷问一行,我们比你们精通。就把这一任务交给我们吧,怎么样?”那个戴着眼镜、长相丑陋的日籍夏威夷人,开口说道。
“那么,我就袖手旁观啦。能看到这家伙痛苦难受的样子,心里多少也能畅快一点。”仓田把鞭子交到日籍夏成夷人的手里,坐到窗边的凳子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我们绝不会心慈手软的。我们要让你觉得你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日籍夏威夷人露出满口金牙,残忍地笑着。他突然举起鞭子,准确地往武田的睾丸抽去。他这一鞭,似乎故意没使多大的力气,但是,武田已是全身都痉挛起来了。
武田大叫了一声。他的心中,不仅充满了痛苦,更充满了恐惧。
“感觉怎么样?只要我这样抽上五十鞭,你就成了一个废人啦。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快把你的隐藏处说出来!”男人说完,又往武田的下身,不停地抽打起来。
武田的全身淌满了黄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肌肉,全都剧烈地抽搐起来了。
“如果鞭子还不足使他开口的话,就用这个烧他的眼睛,也未尚不可!”白人中的一位说完,拿起一只油喷嘴,点上了火。
喷嘴内喷出了一缕火舌,那白人手拿着喷嘴,往武田的脸上逼近过来。
“我知道了。……”武田喘着祖气,大叫了一声。
“住手!我说。”
“隐藏所在哪儿?”仓田插言道。
“但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想等我说出来以后,把我杀了?”武田故意装出一种比实际更怕的胆怯表情来。
“杀你是不会的。不过,要让你在美军刑务所里,终身服苦役……”
“这儿是朝霞驻屯地、美陆军军事情报团总部吧?”
“没有回答的必要——”日箱夏威夷人厉声说道。
“赶快交代!你的隐藏处在那儿?”
“山梨县的……安寺泽前面的山中……。”武田为了争取时间,撒了一个谎。
“安寺泽?在道志川与秋山川之间吗?这跟你的猎人小屋所在的地方,相距还不到十公里吧。……”仓田大声地惊叫起来。
“是的。”
仓田惊愕地说道:
“你撒谎!你的藏身处,不可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如果是那个地方的话,你怎么还能如此频繁地在东京出没呢?”
“你说得对。”日籍夏威夷人也帮腔道。
“你们忘了那儿还有条中央道了。从藏身处到相模湖高速公路交叉处,确实需要一小时以上的时间,但是,从相摸湖到调布,却是眨眼间的事。”武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好吧。权且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吧。那确切的地点,在哪儿?”仓田催促道。
“穿过村子后,就能发现一个立有地藏菩萨像的地方。在那儿往右拐个弯,就有一条山路——”武田一边回想着自己猎野猪时走过的道路,一边信口讲着。他专挑那些地图上没有标记的险峻的山路和小溪流,诓骗着仓田一伙。
“——从那儿往前走七十公里左右的路,就到了秋山村。秋山村旁的山上,有一个洞窟。这就是了。洞口处盖有羊齿树枯叶,除了我很难发现它的所在。”
“真的吗?”
“真的。”
“那好。我马上就去拿地图来。是真话还是谎言,只要一看地图上的标记,就能马上知道了。”日籍复威夷人说道。
“请让我坐起身来。这样,我就可以边看着地图,更好地解说了。”武田说道。
“你别不是撒娇吧?”仓田歪着嘴唇,冷笑了一声。
约过了五分钟以后,那个日籍夏威夷人,拿来了一份五万分之一的大比例的山梨县南都留郡地图。他把它摊开在仰面躺着的武田面前,让他看。
武田眼睛盯着安寺泽附近的地方,说道,“这份地图不行。停车的山路是标出来了。但是,往前走的山岭却没有。所以,地图上只能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正确的场所很难判定。”
“大概方位在哪儿?”
“我用嘴怎么说明得了?”
“用这个标在地图上吧。”仓田往武田的嘴巴里,塞了一枝铅笔。武田转动着脸孔,用咬在嘴里的铅笔的笔芯,随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圏。
“大概在这一带。但也不敢十分肯定。”他吐出铅笔,嘟浓着说道。
“我女儿没事吧?”仓田假惺惺地装出冷漠的样子,问道。
“到这个时侯为止,是没有事的。只是她被绑着身体,我又没给她放上水和食物,那样下去,她就会死的。”
“你没对我女儿施加暴力吧?你没糟蹋她的身体把?”仓田的声音,突然有点颤抖起来了。
“啊。因为她是个重要的人质嘛。”武田撒了个谎。
“……”
“带我走吧。我给你们带路。我只要求你们别杀了我。求你们啦!”武田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哀求道。
如果能进山,那么,即使双手仍被绑着,只要脚能自由行动,就一定能找到逃跑的机会的。
男人们都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似乎正在协商。
一会儿以后,只有那个日籍夏威夷人回来了。
“我和你在这儿留守。他们都出发找你的藏身处去了。如果你讲的全是假话的话,就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撒谎。只要我带路,你们就会知道,我说的全是真话。”
“别胡扯了!你肚子里的鬼点子,我们难道会不知道吗?”那男人坐到长凳上,叼了一根马尼拉香烟。
“我有一件事情,要悄悄地跟你说——”武田轻声说道。
“你知道不知道,我从东京制碳公司社长泉田那儿,抢了两亿元现金?那些钱,我没有放在藏身处,而是放在另一个任何人不知道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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