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私立大学英语系三年级的学生石原,在故乡——四国渡过了暑假,坐上了东海道线上的“瀨户”特快列车的三等车厢。
列车经过神户时已是夜晚了,石原无聊地拿出一本小说读起来。
深夜,列车到达了名古屋站,坐在石原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下车了。这时,一位头戴米色轻便礼帽,帽沿扣得低低的小伙子从过道对而快速走了过来,坐在空位上。
小伙子身穿笔挺的马海呢西装,左手提着一只天蓝也手提皮箱,规格比石原的皮箱还大一些,他将石原的皮箱拿起来,把自己的皮箱放在石原的皮箱下面而,石原晃了一眼,没有理他。
石原将头靠近车窗,从车窗玻璃上映出了石原他那瘦小的面孔。然而他的体重却有将近七十公斤。刚才坐过来的小伙子此时正将头靠在座椅背上,礼帽扣在脸上,好象正在睡觉。石原闭上了眼睛,也打箅睡一下。可是,今夜他总觉得有点什么异常,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他干脆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
列车过了安城后五、六分钟左右,断断续续的汽笛声忽然飘进了车厢,列车也意外地迅速减低了行驶速度。石原模糊地记得,这一带不应该有特快列车的停车站呀?
坐在旁边的小伙子突然站了起来,盖在脸上的礼帽在他站起的同时掉在了地板上,小伙子脸上现出了一副惊惶失措的表情。他连帽子掉在地板上也不管了,飞身扑向了窗口,想打开车窗。石原一见,忙伸手帮他一起把车窗高高拉起。一股凉风立即吹了进来,小伙子急急忙忙从窗子往外探头。看淸了列车的行进方向后,赶紧缩回身来,放下了玻璃窗,检起掉在地扳上的帽子,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同学,请你帮帮忙,好吗?”
小伙子看着石原,压低了声音说道。声调非常急切。
“什么事?”
石原为他这一连串动作感到不可思议。
“只一会儿的时间就行了,把你的皮箱和我的皮箱对换一下,行吗?”
小伙子的声调愈加诚恳。
“那怎么行,不!”
石原为他的话感到意外,便一口回绝了。
“不是白帮忙。请你理解我的无理要求,我可以给你实惠的!”
小伙子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饯包。从里面抽出了两张一万日元的钞票递到了石原手上。
“没办法,请一定帮忙,因为皮箱里装有重要的东西。”
那人的声音急切地近于哀求了。
“因为不麻烦……,求你了!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好心。”
小伙子说着,又拿出三张一万日元的钞票递给石原。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石原说着,接过五张纸币,叠好放进衣袋里。他想:自己皮箱里装的尽是些内衣和书,值不了多少钱,即使不还给自已,也不是一次坏的交易。
小伙子又向石原问道:
“是否能吿诉我你的姓名和住址,因为事后要马上与你联系。”
石原胡乱地说了一个假姓名和假地址给他,他暗暗笑道。
“这个小伙子的皮箱里多半是装的走私烟、走私表吧!他肯定是想拿我的皮箱里的东西给检査官看,以便蒙混过去。反正皮箱上,书上都没有写我的名字,真是棒极了。”
列车在一个小小的乡村站停了下来,从过道两头走过来四位一眼就能看出是刑警的人,戴礼帽的小伙子脸上一付很不自然的表情,他佯装镇静地点上了一支香烟。
“是平田吗?”
年纪最大的一位刑警问,然后出示了逮捕证。
“哈哈,知道了。老爷们,你们追上我不觉得太晚了吗?”
小伙子目中无人地笑道。并嘲弄地伸出了双手,让刑警将手铐戴在自已的手腕上。一位刑警取下行李架上较大的一
只皮箱向小伙子问道。
“你的行李是这件吧?”
石原在旁边连忙撒谎说。
“不!那是我的行李。”
“瀨户”号列车到达东京站已是第二天早晨。石原提着从平田那里换来的沉重的皮箱,坐进了出租车。因为赚了五万日元,所以没有必要吝啬。
石原的公寓在关口街,是平常的木结构两层楼房子,其中有一间面积是四张大小的榻榻米(日本住房面积的计量单位,以铺在地板上的草席张数计算),那就是石原的居室。
石原取出存放在看门大娘那里的钥匙,一边喊着“我回来了!”,一边迈着沉重的步子登上了楼梯。
四处都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打开电灯,石原就看见杂乱的房间里满是灰尘。他立刻打开木板套窗,吃力地开始淸扫房间,当做完淸洁时,住在隔壁的关根就进来了,关根比他先一步回到东京。
关根是石原的同学,有一副粗壮的四肢,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是一位射击爱好者,自己有一只步枪和一只霰弹枪,他和石原是密友,两人稍微谈了一下从谁那里抄写暑假作业——就是老师布置的调查报告后,石原就以兴奋的口气讲起了他在列车上遇到的事情。
关根一边摆弄着皮箱上的锁,一边打趣地问石原:
“是这只皮箱呵?不会装的是碎尸或定时炸弹吧?”
“不会的,不过里面多半是装的危险物和违禁物品,关根,你能打开这把锁吧?”
“这样的锁也能叫锁吗?”
关根说着就从裤子后包里取出带七种工具的多用小刀,打开其中一把象钥匙的工具,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只听“咔”的一声,锁就开了。
“怎么?还没打开你就胆怯了呵?”
见石原躲在一边,关拫一边独自笑着,一边猛地一下揭开了皮箱的盖子。
“啊!”
关根突然叫了一声,就象身体挨了一粒子弹那样,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皮箱里。
在旁边看着的石原也吓得差点一下子透不过气来。
皮箱里,用塑料布分别裹着一支被分解了枪管、枪身和枪栓装置的短轻机抢,还有五个长弹匣和近三十个瘅药盒。
“是德国造的舒迈赛枪!在‘灰与钻石’的比赛会上,捷夫鲁兹基使用过。”
好一会儿,关根感叹道。
“你能装好它吗?”
半晌石原方回过神来。
“试一试看吧!把你的螺丝刀拿来!”
关根用颤抖的手打开了包着枪件的塑料布。然后开始装配机枪部件。石原打开了RWS公司(军火厂名)装五十发子弹的弹药箱,盒子里装着弹头顶端部分涂成黑色的九毫米巴拉布拉姆卢加手枪子弹,虽然与九毫米的卢加手枪弹相同,但弹头涂黑的还很少见。
“那点黑色表示是加大了弹壳的火药量。用于提醒人们此弹用于手枪时,枪栓会飞弹出来。”
关根内行地向石原解释了弹头为什么是黑色的原因。
石原将九毫米的子弹一粒一粒地压入长弹匣。整整三十二发。
“装好了!装好了!”
关根拉出装好了的舒迈赛枪的金属枪托。拉起枪栓。右手握住枪颈,让枪托的底端紧紧地貼在肩部。用一种心旷神怡的表情扣了一下扳机。只见枪栓向前移动,撞针撞击,发出“咯”的一声干瘪的声音,关根将没有装弹的预备弹匣压进弹匣里。
“啊!太可怕了。那个小伙子为啥带着这种凶器?”
石原一边笑,一边说。
“我想可能是这样的,那个叫做平田的小伙子,在名古屋一带杀了人或是抢了东西,也有可能是打架耍流氓,被警察追赶,如果在刑警逮住他时,带走了他的皮箱,一旦发现里面装的是这玩艺,那么仅凭带着这种东西就可以送他进监狱,所以他就与你换了皮箱。”
关根边说,边用枪瞄准电灯。
石原默然不语,好半天里,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一个偶然的开瑞,两个学生的心灵开始引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骚动。横竖是这样,有了这玩艺,干脆干一件大事情看看。
干什么呢?
石原和关根两人对学校都没有什么兴趣,教授的课都是反复讲过多少遍的,陈旧的注释字句,没有一点儿值得去学的东西。而且即使大学毕业,为了那微薄的月薪,就得出卖自己的全部自由,这也让两人不受拘束的心灵感到不可容忍。
两人的家庭都不富裕,只凑凑合合过的,所以他们手头一直都非常紧巴,因为缺钱。石原想往很久的乘汽车环游日本的计划一直没能实现。
关根一直喜爱射击运动,但好不容易凑点儿钱加人射击协会,却没有钱解决子弹,关根真不愧是关根,为了解决碟靶训练的子弹费,连学费也挪来用了。还去向住在东京的亲戚借钱。
看着富裕的同学游山玩水,用汽车带着女朋友外出兜风,大把地花钱,两人都为自已现在的生活感到难堪,他们一点也不比别人差,为什么要让他们受穷?一种不满的悄绪早就强烈地积压在他们心头,他们的性格已经扭曲了。
“一定要让那帮小子们看着,我们不是脓包。”
一旦决定干点大事,两人的血液立刻激动起来了,两张脸紧紧地凑到了一块。
“干什么大事呢?”
无论是什么大事,只要是有了手里的短机枪,其它的事都好说了。
石原在家乡做过衣料批发商,会驾驶汽车。关根摆弄枪支有经验。
“如果将汽车和枪加在一起,什么事都能干!”俩人想。
秋季的某一天,二人借了一艘汽艇,来到了离东京湾较远的海面上。石原端起机枪就对着浮游着的海草堆扫了一梭子,为了掌握射击技术,他们一直就在这里练了下去,这是一个天然的靶场,远远离开了警察的视界,既不用交费,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仅这一天,关根和石原两人,就耗费了五百发以上的子弹,枪管就象烧蕉了一样发烫,完全不能用手接触。
一直到冬天,二人都在策划行动计划,并为此作了各种准备工作。
旭日精密练马工厂的工人年终奖金平均额是每个人五万三千日元。位于下石神井一街的练马厂,工人人数超过了五百名。
该厂的董事经理部长藤越正好是关根的舅舅,是关根母亲的亲弟弟。不论什么时候,性格都很随和。
十二月十八日是发奖金的日子。藤越提着奖金总额约二千七百万日元的支票和皮箱,在事务所前面乘上了工厂的汽车。工厂警卫长派出所派来的警官,分别坐在藤越的左右两边,将藤越夹在中间,一到达已接到通知的东洋银行石神井分行,银行方面就立刻交出一捆钞票。藤越由警卫长跟着,接过钞票,哗啦一声把它装进了准备好的皮箱里。
藤越回到汽车的后座上,将皮箱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牢牢地抱住。警卫长和警官坐在他的两侧护卫着他。汽车沿着来路驶了回去。穿过石神井的街道,一旦过了右侧方看得见的公园的水池,以后就是没有什么行人的乡村道路了。一辆基本上空着的公共汽车与他们的车子交错而过。藤越和年轻的警官不着边际地闲聊了起来。左右两侧的公园树林边上,一辆机动车停在路上堵住了公路。车尾的发动机盖罩已经被打开。
藤越他们坐的汽车在离斜停在公路正中间的机动车前面十几米停了下来。机动车上没有坐人,只有一个一副肮脏相的人低着头在检査发动机。
藤越车上的驾驶员不断地鸣着喇叭,可是那人头也不抬起来。汽车驾驶员急得一下子骂开了。
“我去看看就回来,你们不要下车。”
同车的警官打开了s·m手枪皮套上的安全扣,打开汽车门,把手放在手枪把上,走了过去。
“喂!你妨碍了交通哟!快把车弄到一边去!”
警官走到机动车前面站住,用严厉的口气说道。
身子弯到发动机里的年轻人突然抬起头。原来是关根,他除了眼和嘴没有遮住外,整个脸都用橡胶面罩罩着,用一根绳子固定在耳朵上。年轻的警官一下睁大了眼睛,右手立刻拔出手枪,握着手枪的手还没有完全伸出来时,关根已将机动车阴影中的机枪拿出来抵住警官的胸膛。机枪栓大张着。警官慌忙拉起手枪的撞针。
关根尖叫道:
“把手枪放下!”
警官在头脑晕眩的一瞬间立刻判断出:一且抵抗,会被这家伙头脑发热地打上一枪,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把手枪扔掉。手枪“嗒”的一声落在了脚边的地上。警官馒慢地张开了双手。
这时,从路边林阴处跑出来已做好了开枪姿势的石原,他也罩上了橡胶面罩,戴上了手套。藤越车上的驾驶员已经挂上倒档,让汽车后退,石原狠命用枪砸烂了窗玻璃,把枪口伸了进去,司机见势不好,慌忙把脚从油门拍板上移开。警卫长拔出腰间的警棒向伸进来的霰弹枪挥去。石原迅速地抽回了枪管,警卫长挥去的警棒没有打到枪管,反而将玻璃的破处击大了。关根押着警官向后退,左手捡起了扔在地上的手枪,插进衣袋里。
“回到汽车那里去!”
关根用机枪的枪口戳了一下警官的背,警官将双手举到与肩齐平的高度。迈着呆滞的脚步走了过去。
汽车那边,石原已将霰弹枪的枪口顶到了后部座位的窗玻璃上,在假借警棒虚张声势的警卫长后面,经理部长藤越抱着装了巨款的皮箱子正在发抖。
关根的机枪一挥,击在警官的头上,头部负伤的警官流着鲜血昏倒在地上。
他又绕到汽车的另一侧,用手巾包着左手打开了车门,挥动着机枪,叫藤越将皮箱扔出车外。
藤越坐着没有动,他吓呆了。‘
关根用枪管敲了一下藤越的左肩。藤越痛得一边叫喊一边将皮箱抱得更紧。警卫长转过身来,将藤越的身子搬倒,然后,用头撞向关根,关根使劲挥动了枪管,“嘭”的一声闷响,警卫长被打倒,趴在了地上。
石原打开了另一侧的门,用霰弹枪枪管,打倒了正在弯着身子准务逃跑的驾驶员。然后伸出左手,抓住藤越的衣领,拖到了车外。藤越丢开了皮箱,双下合并,向石原苦苦求饶。关根走过来,用左手捡起了皮箱,石原向机动车的方向跑了过去,关根也晃动着机枪准备跑过去。
“等等,等等!你是定夫!是本家的定夫吧?”
藤越忽然叫着关根的名宁站了起来。听到这样一叫,关根吃了一惊,晃动着的机枪突然不动了。
“果然是你!”藤越又喊道。
“哒哒哒”关根手里的机枪突然叫开了。
关根的机枪发着响声,不断地射击子弹。枪栓处不停地弹出空弹壳。
藤越的身子象浸透了水的擦桌布那样一塌糊涂,内脏也露了出来。关根悲叫着走回了机动车旁。
石原取下了面罩,放下了机动车的发动机盖,发动好了的车子正在等待着关根。
“混蛋!你为什么要开枪?难道枪声引不来巡逻车吗?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不乐意来陪着你!”
石原一边起动车子,一边向坐在后座位上剧烈地喘气的关根咆哮。
“没,没办法,舅舅已经认出了我是谁。”
关根喘得很厉寒。
“你假装不知道不是很好吗?”
石原大声呵斥道。
“不行。我到舅舅家去的时候候、向他追根问底地打听了奖金现款的运输方法。所以……。”
关根呻吟道。声音苍白乏力,
“快将面罩取掉!免得别人怀疑。”
石原一边将车开得飞快,一边用凶狠的口气对关裉说。
机动车拐向左边的道路,以时速超过九十公里的速度驶过了干川上山。
转过心情来的关根,拆开石原拿的霰弹枪,收进了箱子里。又想起衣袋里装着从警官手里夺来的六连发左轮手枪。关根赶忙拿出手枪,推开弹匣锁。打开藕状的园形弹匣管检査。空出向着撞针面的弹膛,里面装了五发子弹。
关根将手枪递给石原。
“只有五发子弹,如果被迫踪,就只好拼了,所以,你把这个拿着。”
正在他俩考虑是否过桥时,前方出现了巡逻车的警笛声。石原赶忙将方向盘打向十字路左侧。等在十字路口的白色摩托车立即全速追了过去。
公路的前方,另一辆巡逻车退了过来。石原再一次提高了车子的速度。机动车摇摇摆摆地象是要翻车似地拼命奔驰。巡逻车向右拐着,打算逼迫机动车停下来,机动车和巡逻车猛地撞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可怕的摩擦声。车门外四处飞溅着火花。车窗玻璃碰得粉碎。关根被一下子抛到座位下面,他一边哼着,一边又站了起来。他的瞳孔里映出了拼命追赶的白色摩托车。关根咬紧牙齿,闭上眼睛,用机枪打碎残剩的后窗玻璃,换上机枪的弹匣,对着接近过来的白色摩托车上的警官,连续地扣动扳机,并将枪口向斜上方叫移动。机枪短暂地响了七、八次,骑在摩托车上的警官被子弹击飞了起来,在落地前已死去了。公路上的来往行人,发出了一片尖叫声,吓得全趴在了地上。
关根将剩下的四个弹匣全部装上了子弹,放进了衣袋。又拔出弹匣室的弹匣重新装上子弹,再将弹匣装进弹闸室。又从弹箱里抓了一些子弹塞进衣袋。
微型机动车沿着狭窄的道路乱窜。行人尖叫着纷纷躲开。开车的石原还弄不清现在的位置是在哪一带。
咬牙切齿的石原吼道:
“这样没目的地乱开,很容易成为钻进口袋里的老鼠,干脆把车开上大街,冲出警戒线去!拼它个鱼死网破!”
关根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大街上已禁止通行了,前方,在筑起的路障后侧,堵住了一大串汽车,几辆白摩托车和一台巡逻车停在被堵了的民用车辆后面。
机动车就象负伤的野猪一样,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着,撞开了企图阻挡的警官,从正面撞向路障,引起的一串可怕的撞击,机动车的前面被撞得不成样子,如果这不是一台发动机在车子后部的机动车,发动机会完全地报废。
撞破的路障碎片,从已经没有玻璃的前窗飞了进来,扑向石原,石原好容易才躲过这些碎片,碎片落得满车都是。机动车基本上没有减速,冲出了路障,关根从车子的后窗伸出机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乱射一阵。
从巡逻车,和摩托车里跃出来的警官,有好几个挨了子弹,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还活着的吓得赶紧趴在地上用手枪还击,但机动车已迅速地逃离了小手枪的射程。手枪子弹划卷弹道弧线落到柏油路上,溅着火花,四处乱跳。跳弹打破了许多商店的橱窗玻璃。终于有一发子弹击中了一位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人行道上的老太婆头上。警官队伍慌忙停止了射击。
他俩在上石井神的树林附近的乡村道上扔掉了机动车,反正是偷来的车,不担心谁会来搜查车主,石原提着装有巨款的皮箱,关根的大衣里面藏着机枪,俩人爬过麦地田埂,接近分散的文化住宅群。
平氏家族漂亮的房子,带有明显的宗族标记,和周围的房子离得较远,建在一个小山丘上。
石原和关根喘嘘着爬上了小丘的侧面。好容易才到山顶上,朝着大街的方向,看到了延伸的坡道。
平氏家族的房子前面是宽阔的草坪,在紧邻坡道附近的车库里,停着一辆青灰色的奥司丁牌1800型轿车。
“在逃跑时可以用上这家伙。”
石原微笑道。
正在这时,附近响起了拖鞋声,石原握着手枪转过身来,关根慌忙解开大衣的扣子。手握住了机枪的枪把。
“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是强迫卖车的话就请你们回去!”
一位妇人在毛衣上围了一条漂亮围裙,一副少妇打扮,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噘着嘴问道。这人看上去年轻不大,长得很富态,有时会让人觉得象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漂亮的脸蛋上好象淡淡地化了点装。
“请别多疑。我们是打工的学生,来调查上流社会的夫人最喜欢什么样的电视节目?以及今后的电视节目怎样办才好?”
石原的手离开了衣袋里的枪柄,掸了掸膝盖上的泥土,沉着地用几句话轻轻地骗过了这位少妇。
“哈哈!上流社会的夫人?那你们就走错了门了!不过,既然来了,站着说象什么?快请到屋里坐,……。”
女人改变了态度,带着石原和关根向家中走去。
“你的小孩儿呢?”
石原眼睛一边盯着姿态优美的女人摆动着的臀部,一边阿谀逢迎地问道。
“还没有。”
少妇毫无戒心地回答。
“你家丈夫白天上班去了?”
石原故作满不在乎地问。
“是的,在一个小小的公司当董事,好象特别忙……,来把,请进。”
女人打开日光浴室的玻璃窗,将两人带进了布置协调的客厅。指着桌旁的椅子说:
“就坐在那里,……,我去沏杯茶来,今天是佣人的休息日……”
“别麻烦了。您丈夫什么时间回来?”
石原问道,一边赶紧伸开双臂栏住了少妇的前面。女人一听到这样的问话,再看石原的表情和动作,脸上马上就现出怀疑的神色。关根紧张得舔嘴唇,无意中把大衣的扣子全部解开,机枪“铛”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尖叫着转身向房间放电话的地方扑了过去。
关根一把抓住女人,倒剪双臂。把头埋在女人的头发上,双手伸进毛衣,抓住女人丰满的Rx房,瞳孔里闪着色迷迷的光,口水滴到了女人的头发上。
女人拼命地反抗。关根用与普通人大腿差不多粗的两臂紧紧抱着女人,两扇鼻翼大张开来。
石原在旁边冷冷地说:
“把车子钥匙交出来!”
女人一边小声地叫,一边企图从关根的手臂里挣脱出来。关根干脆就把女人抱起来放在沙发边,然后,用他那沉重的身体压倒了女人。
“车的钥匙在哪里?”
石原重说了一遍,并从衣袋里拔出了手枪。
“我丈夫……”
少妇吓得不成声地说。
“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七、七点过!”
女人颤抖地回答。
这样一来,关拫也许感到不是时候,就离开了女人。
“今天是否有约好的客人来?”
石原谨慎地问道。
“没、没有。”
“你别想骗我们,若是你说谎,就要让你没有脸见你丈夫。”
石原威胁道。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关根好象不堪忍受这种紧张,就重新骑在女人的身上,瞪着发红的限睛看着石原。
“喂!求你……假装没看见走开一下。我们,也许马上就会被警察打死,在这之前,让我好好地做个美梦!”
石原拾起机枪说:“可以!但是你不能太大意哟!”
关根轻轻地抱起挣扎的女人走进卧室里。石原感到身上痛了起来,大概是开车时路上太颠簸的原因吧!但是他仍然将客厅的窗帘打开了一条缝,监视着走近房子来的人。
―小时后,看见了一辆警车从山坡下开了上来,从车上下来两位警察,朝这边走过来,因为距离太远,人影还很小。
石原返身去猛烈地敲着卧室的门。好一会,关根在里面才有了反映。
“警察来了。快让女人穿上衣服,整理一下头发。”石原吼道。
关根整理好一切从卧室里出来时,两个警察已来到了草坪附近。
石原赶快朝着女人轻轻地说:
“你好好打发那两个家伙走。否则,我们要把你和你丈夫以外的男人睡了觉的事情向新闻圮者宣扬。”
这时,大门的铃响了,石原把这极不情愿的女人推到走廊上。
“不老实就立刻打死你!”
石原威胁道,拉上手枪的撞针,关根端着机枪,二人打开门,从门的背阴处观察大门的情况,警察的声音听得非常淸楚。
“有两名凶犯逃到这一带来了。如果您看见了他们,请马上与警察联系。”
警察说完后就走了。石原发现自己吓得浑身是汗,那女人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下来,一下子瘫在地上。
女人的丈夫晚上九点钟才回家。等待他的是两只枪口。
“把车钥匙交出来。”
石原恶狠狠地说。
“那辆车……”
勇主人吞吞吐吐地说,男主人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
“车子怎么啦?”
石原追问道。
“不,没有什么!这,这是钥匙。”
男主人从钥匙链上取下汽车点火钥匙递了过去,与此同时,关根的机枪也敲在了男主人的头上,他昏倒在地。
石原握着奥斯牌车的方向盘,关根将作为人质的女人塞在车子的后座位上后,车头转向左边,顺着小地滑了下去。利用车子的前轮驱动,奥司丁车一下子窜出车道,驶出了惊人的速度。
关根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样快会出危险!”
“没有刹车!”
石原束手无策地回答,他终于明白了女人的丈夫要说的话。
车子带着加速度象疾风一样快速地冲出去,象这种速度,要想跳车,简直等于自杀。石原一边感到血向脑袋倒流,一边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关根象发疯一样叫喊。
失去刹车的奥司丁以可怕的速度在公路上疾驶着,一辆大卡车把地震得轰轰直响地从侧面压了过来……
石原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装饰得很好的小房间里,自己的四周,围着几个穿白大褂的护士。
“总箅醒过来了。”
一个年纪较长些的女护士松了口气似地说道。另一个轻身走出了房间。
石原床的四周,堆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医疗器械,房间里充满了一股难闻的药味,他试着想活动一下身体,但立刻感到一阵剧痛,自己全身象散了架一样,没有一个部位能由自己支配,他只感到一阵晕眩,好半天没有弄淸楚自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努力回忆着,慢慢地,记忆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他想起了自己的抢劫,关根杀了他的亲舅舅,俩人驾车逃亡,那位少妇,少妇的丈夫,他那没有刹车的汽车……留在最后的就是那辆向他直冲过来的载重卡车。
他记起了当时的情景,那辆卡车一定是蓄谋已久,有意要杀害他和关根,它向着自己的车横压了过来。
当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反映得那么快,在车接近自己那一瞬间,他什么也来不及想,脚底下条件反射地猛轰了一下油门,自己的车冲到公路边的栏杆上,冲垮了结实的水泥柱,然后冲下路基,在冲下路基时,车翻了过来,他和关根在车里被重重地撞了几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他想再试着动一下,可是身体依旧沉重,全身各部分都疼痛不已,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乏力。
石原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门披推开了,刚才出去的那个护士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警察?”他心中一阵恐慌。
“醒了吗,这人命可真大。”
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是谁?”石原问,
“正田,正田诚一。”
“我这是在那儿,正田君。”
“这是山里的别墅。离中心城市很远了,绝对安全,你别担心。”
正田安慰到。
“是你救了我。”石原问。
“可以说不。也可以说是。”正田的声音显得很平淡。
“关根呢?他怎么样?不要紧吧!”
“不要紧,只是弄玻了一些皮,伤了几根骨头。那个女人死了,尸体已经送回去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石原显得很紧张。
“你受了伤,我们想帮助你,看着你们可怜的样子,不能白白把你们送到警察手里。”
正田的声音依旧平淡如初。
“你们救了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不必了,石原君,你也救过我们的人,和你掉换皮箱的那个小伙子,你还记得吗?那是我们的人,因为你的缘故,他判得很轻,他托我多谢你。”
“到底是谁来杀害我们的?”
石原不解地问。
“是我们,那辆卡车是我们的,早就在那儿等着你们了。”
石原一下子被弄得迷惑不解,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那小汽车的刹车也是我派人卸下来的,我们本想有意弄成交通事故,不料你们俩命大,还活着。”
“为什么,你们这是为什么?”
石原一下子愤怒了,这帮家伙为了钱居然干出这种事,事后还想充好人。
“别激动,石原君,别忘了你们也为这笔钱而杀过人,至于为什么,不是你问我,而是应该我问你。”
正田的语调忽然变得冷酷起来,他伸出多毛的大手,卡在了石原的喉咙上。
“告诉我,为什么要抢这笔钱,你们对死去的藤越的事,都知道些什么?”
“不,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石原感到喉咙上的手在不断地加力量,他喘着粗气回答道。
“老实告诉我,不然……”
正田的手还在不断地加大力量,石原觉得再也忍受不住了:
“的确,是真的。”
正田放开了手,迟疑了一会,似乎有点相信地说:
“这儿本来没你们的事,谁知道你们偏要插足进来,保住了一条命,算你们走运。”
窗外一阵汽车喇叭声,正田站起身来,拍了拍石原的脸颊,说了声“好好养伤”就匆忙推门出去。
正田回到书房时,一个年青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他点头示意对方坐下: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定钱没有及时送去,寺田平一郎很恼火,他在预定地点等不到人,以为被警察发现了,回家正收拾东西准备逃。我告诉他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又和他重新约定了时间,正田君,真的只是意外吗?”
“刚才他们有一个人醒过来了,我审问过他,看来和我们估计的差不多,这两个愣小子初出茅芦,只想抢那笔奖金,自己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那藤越死得太冤枉了。
“我已经给他们家送去了抚恤金。”
正田说着,打开抽屉,拿出那只曾被藤越死死抱住的手提箱,熟练地打开箱子底部的夹层,从里边取出几张复印的材料,摊在桌子上。
石原和关根永远也想不到,在藤越的皮箱里面,隐藏着几张有关首相起居和近来行踪的详细报告,按原计划,作为小组联络员的藤越,将把这些东西在当天中午十二时,送给一个名叫寺田平一郎的人。
正田看着这些东西,心里轻松下来,他终于成功地安全弄回了它们,要知道,一旦它公诸于众,那将是一枚无与伦比的重磅炸弹,另外,人选的问题的最后落实,也让他感到很高兴。
“寺田平一郎。”
他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一个念头飞快地从他心中闪过,他想,除非在以后的某个特定时刻,这个名字不必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轻轻地点燃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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