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仓等不及到他的住处就把“TR4”停在路边,心急火燎地仃开了顺手拿来的朝刊。
上面并没有有关樱井和杀手的报道。大概是因为没赶上印朝刊的时间吧?或许他们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朝仓想。
他很是失望地想把它扔了。突然间。登在社会版右角上的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被盗走的共立银行的纸币,在横须贺出现。”
小标题上这样写着。朝仓轻轻吸了一口气,迅速地看起这则新闻来。“关于11月9日共立银行大手叮支行的搬运工原良夫被杀,l800万日元现金被盗事件,尽管警方全力了解,破案未有结果。但在昨天下午4点左右。银行向横须贺警署报告说:一张由序码确认为是被盗纸币之一的l万日元纸币存到了横须贺市差松叮的共立银行横须贺分行。”
“横须贺警察署在警视厅特别搜查本部的协助下,听取了进款单位横须贺本叮一个叫‘贝西’的夜总会情况汇报后,断定那张纸币是前天店内售货处收来的一笔款项。”
“但是贝西是对美军开放的酒吧,由于前天某巡洋舰队靠了岸。夜总会特别拥挤,店里根本搞不清那张纸币是从哪个人手里收来的。”
“而且,由于那支巡洋舰队昨天又朝南太平洋诸岛开拔,致使调查无法继续进行。”
“根据推断,罪犯一般是不肯轻易暴露被盗走的印有银行序码的纸币的,这次事发前也确实隐藏得很牢。据报,在此之前,曾停靠过东南亚一带,从这一事实可进一步推断。很有可能罪犯将这批纸币先投放到海外。在香港、曼谷等地黑市上兑换成美元。然后再把黑价美元兑换成日元,这是罪犯惯用的伎俩。”
朝仓读完新闻,得意地笑了。事实上却是矶川从登陆的水兵那里购买麻药时,把从朝仓那里拿去的印有银行序码的纸币付给了那些水兵,才引起这一骚乱的。而后来矶川也肯定知道上当了,他只是祈祷着这些钱不要在国内出现。
折好朝刊,朝仓又启动了“TR4”,很快回到了自己住处。在院子里停下车。他就取了放在信筒里的报纸,走进了屋内。
点上吃饭间里的石油火炉。做了厚厚的三明治,里边还加了些奶酪、洋葱、泡菜等。然后,他仰躺在床上,看起了报纸。
报纸上也登着横须贺发现银行失盗纸币的消息,消息的内容跟刚才差不多。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朝仓打开了电视。
正值7点20分新闻节目时间,屏幕映出了左来右往的巡逻车和东云人工岛。然后出现闭着眼睛的樱井和穿着和眼的恭子的照片。
“今天早上6点半,大荣建筑材料的一个管理负责人带着狗去散步时,在东云七号人工岛的预制材料存放处发现一男一女2具尸体。”
“两人各中了3颗手枪子弹。从血迹和现场情况米看,两人是被杀了以后搬到那里去的。男的是丰岛区杂司谷三丁目的无业游民樱井由纪夫,38岁,女的是樱井的情人,30岁。”
“现场附近还发现与这二人不同的血迹。深川特别搜查本部由此断定:这是被杀案件,已经着手缉查犯人。”
广播员淡淡地说着,又播起了下一个新闻。
趴在被子上的朝仓跳了起来。恨恨地驾道:“畜牲!”
他将捏得很紧的右拳狠狠地砸在左手心上,额头上的血管鼓了起来,下额突出,嘴唇煞白。
没想道樱井已经死了。这一死可不打紧。朝仓的计划全给打乱了,当初为了不让樱井轻易被打死自己不是还待意把手枪留给他了吗?
但是樱井确实已经死了。是身中数弹断的气。朝仓回想着樱井焕发着青春气息的脸,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朝仓换了件补素的西装,把助听器放进了内口袋,走出住处。步行了约15分钟,来到了经堂车站。
车站到处都是赶上班的人,电车上挤得连身子都没法转动。朝仓到新宿后换乘地铁,到了京桥的公司里。
走进财务处时9点差10分,负责人粕谷和四五个同事已坐在各自的桌子旁了
“怎么样?”负责人问朝仓道。
“什么?”朝仓一下子摸不着头脑,猛然想起昨天叫送报人打的那个电话于是赶紧装着感激似地点了点头说:“让你们担心了。谢谢!只是一只脚断了。命还是保住了。”
“是吗是吗?真是不幸之万幸哪!”
“横穿马路时被自动卸货卡车撞了一下。我赶去交涉,医药费由自动卸货卡车公司出,现在稍稍的放心些了。”朝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另外的同事也都来了,到上班时间为止一直就这么闲聊着,但樱井的死讯却没有人提起半个字。
9时,副处长金子坐到了座位上。他那憔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机敏。与其它职员寒暄了一阵后,便装腔作势地翻起文件来。
和往常一样,11点一过,处长小泉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向金子点了个头,便忙着往部下拿来的文件上盖着印。
午休时间到了。朝仓跟往常一样,订了一碗拉面。然后从楼梯跑了下去。电梯现在很佣挤。
走出大楼,进了路斜对面的东欧航空大楼,在一楼大厅的小卖部里。他向一个穿着制服的首业员问道:“有最小型的半导体收音机吗?音质无所谓。”
营业员从柜台橱窗里取出个“和平”牌烟盒大小的收音机,拉出比打毛衣的针略粗配制线。打开了开关。
声音尽管有点沙响,可还能听得清。营业员拨出调谐钮说,“不带耳机,但价格很便宜……”
“要了。请把调谐钮调到TBs台,再来3盘小磁带。”朝仓道。
他把买好的东西放进口袋,回到财务处,拉面已经送来了。
“你到哪去了?都快胀干了。”
吃着咖哩饭,把嘴唇弄得黄不拉叽的组长耗谷道。因为那些机灵的同事们都去了西餐馆,处长、副处长更不用说,所以房间里只剩下五、六个人。
“买了包烟。”
朝仓看了看手表,已12点20分了。很快地一碗面条进了肚。吃完了午饭,粕谷又开始唠叼说,尽管每天节约到只用50元的零花钱,可还是跟不上飞涨的地价和物价,盖不起房子。是啊,处长、副处长们私吞的钱是不可能轮到粕谷的,他虽然凭着多年的劳苦现已升为主任了,但关于这次樱井的事,粕谷好像还蒙在鼓里。朝仓不禁对粕谷可怜起来,同时也有点看不起他的无能。
以后,朝仓离开了坐位,一个人来到厕所拉开半导体收音机天线,把音量放到最低处,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马上响起了一阵流行歌曲,完了以后又是些无聊的广告。广告后就是12点半的新闻节目时间了。朝仓侧耳倾听起来。播了国会新闻、道路建设新闻后,广播员又开始报道樱井的情况。樱井和他的情人恭子的尸体解剖证明,两人中的都是口径3毫米的子弹。经检验樱井的手上和上衣的袖口处有硝酸反应痕迹,很可能樱井也开过枪,但警方未能找到武器,在搬到东云前,警方估计实际现场是在晴海边原船舶公司废料场的空地上。
朝仓关了收音机,收起了天线,把收音机放进衣袋里,从厕所走了出去。
在屋顶休息室过完了午休时间后,他回到了财务处,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下午两点许,处长桌上的那部与财务处长直通的电话铃响了,朝仓从打火机的镜子里观察着小泉处长的表情。
拿起听筒,没说几句话,小泉的脸颊上便失了血色,金子副处长一看这情形就站了起来。
“好,我现在就来。”
小泉像火烫似地搁下电话,贴着金子的耳朵轻轻地嘀咕了几句,朝仓马上看到金子仿佛痉挛了一下。
“这些就拜托你了。我有个会得去一去。”
小泉跟粕谷打过招呼,大步地走出了房间。金子小跑着跟在后面。朝仓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背都热了起来,“得找个借口出去一下,”他想。
这时,朝仓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知道那一定是与公司联系业务的单位打来的。一个主意马上来到朝仓的脑子里。朝仓在拿起听筒的同时用一个指头按住了开头。装模作样地说道:“是东和油脂公司财务处,是的,是我什么?真的吗?明白了。我马上就去。”
说着皱着眉头放下了听筒
“怎么了?”主任粕谷担心地问。
随即。电话铃又响了,朝仓拿起听筒,这次不再用手指切断电话了。
“是财务吗?刚才电话怎么一下子就断了?”对方气急地问道。
“是财务,您是哪一位?”
“王子的佐藤枪炮火药厂的,是关于我们交付的那张支付8月份火药款的120万日元期票的事,明天就到期了,因为顾客大部都没有按规定把钱付给我们。所以我想请你们推迟一天向银行出具期票。这事你可能不情楚。帮我叫一下你们处长好吗?”
“请稍候,我去叫我们办公室主任。”朝仓站了起来,把听筒递给粕谷说:“说要延期出具期票。”
粕谷拿起听简,对着话简点头哈腰地说道:“真没办法,处长、副处长都开会去了,说有事要商量。请你还是过一会儿再打来吧?”
说着就放下了电话,转身问朝仓道:“刚才那电话……”
“啊,琦玉叔叔的病情突然又不好了,好像因脚上的伤引起了破伤风,说是体温很高。”朝仓垂下了眼睛回答道。
“啊呀,那可不妙呢,马上就去看看吧。”
“昨天去过了今天又要去,实在不好意思啦。”
“病人要紧嘛,去吧。”
“那么,谢谢您的好意。”
朝仓探深地低头行了礼,然后收拾起桌子,粕谷正在用内线电话找干部会议室的处长。
“那么,告辞了。”
朝仓说着走出了房间。同事们脸上都显得有点古怪,这段时间朝仓的出勤率简直是……
朝仓出了走廊。乘电梯到了七楼。因为是白天,去屋顶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他想再到会议室隔壁的图书室去窃听。
电梯停了,朝仓一打开门便立即注意到走廊里站着四、五个纠察人员,正警惕地注意着上来的电梯。朝仓顾不得这么多了,搭在门上的手一松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喂。你要去哪里?”纠察人员站到朝仓前面大声地同。
“我想到图书室去一下,到底怎么了?”朝仓微笑着。
“总经理指示,说是谁也不许靠近会议室,对不起,请回吧。”那个纠察人员搓着手解释道。
“那……我可以到屋顶去消磨我剩下的时间吗?”朝仓问。
“行请,请!”
那个人弯下腰向朝仓行了礼。朝仓在纠察人员的注意下走到走廊尽头,从楼梯上到了屋顶。
但是朝仓一到屋顶便低声地骂了一句。屋顶高尔夫球场上,只见新东洋工业营业部的一个人正在那里与一个外公司的经纪人闲聊着,旁边还有两个纠察人员坐在一个角落的长凳子上,故意装作打磕睡的样子留神着朝仓。
无奈,朝仓只得伸开双手,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做起了保健操。然后他坐在纠察人员的旁边吸完了一支烟,下了屋顶。走出了大楼,他又急急地走向地铁口。他不禁有点灰心起来。怎么办?小泉他们为何又大惊失色?一定要想法子搞清楚。
从新宿乘上京五线,他在下高井户站下了车。在附近的一家药店里买了一瓶维生素药剂和一些糯米纸,又问售货员有没有安眠药,还解释说明天早上9点钟自己得陪公司领导去高尔夫球场,所以今天晚上想让自己能早点入睡。买了安眠药。朝仓顺便到甲州街道的木材店转了一下,订了用于地下室暗洞的壁兔板和方木料。搭了木材店的三轮卡车,朝仓回到了上北泽等全部卸下货送走三轮卡车时,已经下午5点半了。
煎了5个鸡蛋吃了后,朝仓倒出了安眠药,一共是10颗,他用木腿把药片捣成粉末,大致分成三份后包在糯米纸里。按定量,成人一次最多只能3颗。换上了皮上衣和瘦长裤,往22毫米口径“路戈”弹仓里装满了子弹,塞进裤子小腿上的袋子里,拉上了拉链。
然后用安全帽和眼镜遮住脸,把助听器和空白磁带放进内口袋,并在伪造的驾驶执照之间夹上包在儒米纸里的安眠药。一切准备停当,朝仓走出院子跨上摩托,那薄皮手套像自己的皮肤似地贴在他的手上。
一过晚上8点,玉川等等力高级住宅区的街上已儿乎没有人迹了。
偶尔有人经过这又长又高的围墙,他们或是些做着美梦,幻想着将来能有一天住到这里来的人模样的情侣,或是些急匆匆地走向商店街的保姆、仆役等,但公共汽车仍每隔15分钟经过一趟。
朝仓哲也蹲在寺依吾那澳教堂草坪上的树林中,透过树叶注视着路对面的大公馆正门。
那青间栋做的门,使人想起禅寺的山门,门建在石阶上,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因为馆主向来是坐着车子进进出出的。
微弱的常明灯下可以看见门媚上挂着一块门牌,上面写着“秀原市造”字样。秀原是东和油脂的监察处长,也是总经理的堂兄弟。岁末的寒夜,星星仿佛都硬硬地冻结住了,冷风冻得朝仓不时地发抖,可朝仓已经习惯了这种寒冷,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朝仓把摩托车停在了商业街尽头收费停车的金属网栏栅外面,又去停车场偷了一辆不大醒目的国产车停到了秀原右邻屋子旁边。他先切断了秀原公馆的门铃电线,又在锁孔里塞进了一块小木片,使外面无法用钥匙开进来。今天晚上小泉不会去京子房间了,所以得利用利用秀原。
时间已到9点。这时从左角方向射来一道强烈的车灯光,把柏油马路照得雪亮。
一眼就可看出,这是一辆高级“纽约”车,他马上就意识到它就是秀原监察处长的专用车。
“纽约”车静静地在正门前停下了。穿着制服的驾驶员一按按钮打开了后门,迅速从车上下来,向秀原深深地行了个礼。高大魁伟的秀原向驾驶员轻轻地点了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走上阶梯按了按门柱上的门铃按纽。
驾驶员启动了车子,拐过一个角消失了。
见半天没人来开门,秀原好像有点恼怒。把手放到了门锁上。
但是这时朝仓已经抄到了秀原的背后。他的整个脸部已用安全帽和护目镜遮住了。
“谁?!”转过身来的秀原愤怒地问道。
朝仓更不打话。朝秀原的腿部踢了一脚,同时在已痛得发不出声的秀原头颈上猛击了一拳。
秀原的锁骨被打断了。朝仓接住已经脑震荡就要滚下石阶的秀原,背起他的笨重的身体,来到了停在公馆墙右边的那辆偷来的“蓝鸟”里。
把秀原放进车后坐朝仓启动了发动机,就挂档起步了开了l00米左右。朝仓在转弯处停下车,打开车后的行李仓盖。原来钥匙早已被撬开。
他把还没有醒过来的秀原移进行李仓,“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盖子,锁了起来。
然后,朝仓摘下安全帽和护目镜,又开动了“蓝鸟”。越过野毛住宅街附近的小山丘,穿过一片旱地和一个工场角落。车子来到了多摩川河堤。
河堤上尽管还有车子来往,但车灯照不到河边。朝仓把车子开到上游的“巨人”军用训练场附近的河边。
车轮带起的石子四处乱溅着,车身碾着的枯草片片倒伏,但车轮不至于陷进泥砂里动不了。朝仓把车子开到河边便停了下来。灭了车灯,关上发动机。立即就听到一片哗哗的流水声,偶尔还可以听到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
朝仓点着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静静地抽完一支后,他把香烟头丢进了河里。
又拿出安全帽戴上,用眼镜遮住了眼部。朝仓从车上下来,用钢丝打开了行李仓的锁,秀原已经清醒过来了。因恐怖而失禁的小便湿了裤子和行李仓,口里乖着口水,眼睛像是要从眼窝里蹦出来似的。平时的那种傲慢劲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仓觉得这跟电视上那个被安保刺伤了大腿的首相的表情模样。别看他们那些人平时都是道貌岸然、趾高气扬的,一旦遭到一丁点的惊吓就丑态百出,全无人样了。
“救命,饶了我吧,饶命!”秀原双手合十喘息道。
朝仓想,这样的话不用自己准备好的安眠药让他进人梦游状态,他也将会把什么都说出来的。可他又想,要是自己的声音被他听出来就麻烦了。恐旧还得用那种玩艺儿。
但是,朝仓实在不想让安眠药掩住了秀原的那种丑态。暂且不用药试试吧,他想。他一把拖起秀原笨重的身体,向河滩走去。
“疼……饶……饶命……”秀原痛苦地叫着。
朝仓变着声腔低声喝道:“别叫唤了!你再大声喊叫,堤上的人也是听不见的。可我一听你的哭声就心里发毛。”
“你……你是谁?侥了我吧,请饶命!”秀原还是大声叫喊着,边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
“怎么,难道你还没听懂我的话吗?要是还听不懂,那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朝仓拎起秀原的衣领,址住他那染成黑色的头发,将他拖到水边,往水里按。
秀原发狂似的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一会儿又双手使劲撑住水底想挣脱。但是他的一只手腕已被弄伤了。使不上劲儿。
朝仓又骑到了秀原背上,使劲将他往下按,秀原从胸口开始一直到头顶都浸在水中,开始了痉挛。
朝仓把秀原从水中拖了起来。秀原饼命地咳嗽起来痛苦地在地上乱滚,每咳嗽一次就吐出一口泥水来。
5分钟以后,秀原的呼吸又恢复了正常。
秀原趴在地上紧抓着枯草流着泪。
“你若再不听我的警告,你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朝仓低声喝道。借助干面罩的帮助,朝仓轻而易举地使自己的声音变了。
“你是谁?不要折磨老人。”秀原声音颤抖地哀求道。
“我是樱井的朋友,我有事问你,所以把你弄到此处。”
“樱井的同伙?那交给樱井的钱是让你……”秀原无力地呻吟道。
“什么意息?”朝仓十分清楚秀原说的是自己藏起了樱井的钱,但他明知故问。
“你弄错了。我根本不认识那叫什么樱井的人。”秀原浑身筛糖似地发着抖。
“老家伙,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你若再这样不与我合作,那你是死定了。”朝仓故意用粗鲁的语言骂道。
“明、明白了,我什么都说,就留我条命吧?”
“好,按顺序说来,我今天监视着你们公司一整天了,只见你们那帮人都在手忙脚乱,脸色发青地开会来开会去,到底又有了什么事了?”
朝仓把带着手套的手伸进口袋里,按了一下口袋里小录音机的开关。
“雇了杀手那事跟我无关,是财……财务处长不好。”
“我没有问你这事。”
“两个杀手乘樱井不备,把樱井和那女人带到了晴海的一个角落,在那里即使开了枪也不会有人听见的。先向樱井勒索,然后想探听出从公司里拿去的钱藏在哪里了。”
“但是,没想到樱井也带着手枪,他一下子打中了一个叫国友的杀手的肚子,另一叫福田的杀手也惊慌地开了枪,一下打死了樱井和那女人。”
“然后就把两人的尸体搬到东云了吧?这又是为什么呢?”朝仓用不耐烦的口气道。
“杀手没能问出藏钱的地方,我们公司也取不回那笔钱,这倒也罢了,暂时还放了心。但是后来那个杀手把我们给卖了。”秀原不由得叫了起来。
“什么……?”
“今天下午过后,福田给总经理来了个电话。说要是不给我1000万元好处费我就要到警察局自首去了,说他受东和油脂雇佣杀死了樱井。”
“所以你们又慌了,是不是?”朝仓闻言。那护目镜下的眼睛一亮。
“国友伤势很重,光请个私人医生就得花不少钱。福田又说是既然樱井都给了几千万。自己这IO00万是断不能少的。福田是这么说的。可是要是我们付给他1000万的话,那帮家伙下次就要2000万了,要了2000万就又要3000万了,像樱井那样!”秀原无可奈何地说着。
“慢!杀手起先又是怎么知道樱井去威胁你们公司的呢?难道说是你们告诉他的吗?”朝仓在面罩下歪着嘴。
“不不不,我们只是对杀手说了樱井是诈骗集团的,说我们遭了他的威胁才雇佣他们的。”
“那么……难道说是那个私人侦探所的石井?”朝仓问。
“杀手福田说是从樱井本人那里听来的,这我们也不相信。”
“我们又问了石井,他坚持说没有讲过。但还是有点可疑。很可能是石井亲口把这些事告诉他们的,是他们的同伙。”秀原说着背上感到了一阵痉挛。
“杀手在什么地方?”
“已经离开了饭店,石井去找过他们,但没有找到。我看石井就是知道了。也是装作不知道的。”
“他怎么跟你们联系?”
“现在只打电话。也只有等他们打过来。”
“这几天要跟你们见面吗?”朝仓问。
“明天,在三井饭店。”
“时间呢?”朝仓尽力回想着赤坂葵街的大饭店,追问道。
“下午8点,福田说不想在大白天走来走去的。”
“房间号码?”
“315号,那是给海外来的买方住的。我们公司长年都租用着的。”秀原轻声道。
“求您了,我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饶了我吧,不马上去看医生的话,我就要死了。”秀原哀求道。
“记住,看病时就说是洗澡时滑倒的,把肩憧在浴池边上了。”
“行,行,……说什么都行……饶了我吧,多谢了,多谢了!”秀原额头不住地往河滩的碎石上磕着,一边流着泪。
“你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警察吧?否则的话,你可是多管闲事自寻烦恼!”朝仓警告道。
“知道,知道,只要能保住我这条老命,我绝不做那种傻事。”
“这就对啦。”朝仓说着从瘦长裤的小腿口袋里拔出美国造路戈自动手枪。
“你要干什么?”秀原嘴里翻着泡沫慌着想逃。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叫你知道在你背后始终有这支枪瞄着你呢!好了,这次事你要能不告诉总经理和公司里别的人,那就太感谢了。”朝仓把枪对准秀原的额头晃了两晃。
“向您保证也不跟我妻子说,对谁都不说。”
“好,那么你就在这里再呆会儿,要辆出租车回家吧!”朝仓把手枪放回到小腿口袋上,关了皮上衣口袋里的录音机。
“谢谢,真太谢谢了!”秀原一知道自己能得救了,身体反而不住地发抖起来。
朝仓坐进“蓝鸟”,带上手套,启动发动机,随着门“砰”地关上,车子开了出去。秀原慌忙从枯草堆里爬了开去。
一到堤上,朝仓就摘下了带面罩的头盔和护目镜车子往下坡开去,快到等等力街时,便扔了那辆“蓝鸟”。
朝仓的摩托车停在等等力车站附近的一个收费停车场里。朝仓带上头盔。跨上摩托一溜烟开走了。
晚上11点,朝仓回到了上北泽住所。
他用热水洗了个澡,暖了暖已冻僵了的身体后。便立即钻进被窝,坐在床上翻起晚报来。
有关在矶川住的横须贺发现共立银行失盗的纸币一事,近来搜查好像没有多大进展,只是这些纸币后来又陆续发现了些,到目前为此,已经发现了20张。
与此同时,关于发现樱井与其情人的尸体的消息却登在晚报的头版头条上。新闻的内容大致与电视、收音机里播的差不多,但是警察推断说,这起凶杀案大概是由怨仇引起的。朝仓什么也不想,闭起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7点,熟睡后恢复了疲劳的朝仓桌前摊着一份朝刊,嘴里嚼着夹有罐头沙丁鱼的三明治,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新闻。
画面上出现的是M信托银行池袋分行。播音员解释道从樱井公寓厕所的水槽里发现了M银行池袋分行借出的保险箱钥匙,搜查部人员和检查官在分行长面前打开了那只保险箱,电视上映出了保险箱的放大镜头。
但是保险箱是空的。根据银行方面的证词,这个保险箱确是被一个长相与樱并差不多、化名叫吉田的人借走的,警方根据保险箱经常开关的迹象分析说,保险箱里的东西早已移到另外地方了。镜头换了,出来的是座落在吴服桥的东亚经济研究所,广播员说,由于樱井以东亚经济研究所的一名业务员的身份经常出入该所,所以警方想开始从所长以下的职员中听取情况。
朝刊里也详细地刊登了与电视新闻相同的新闻,只是关于演须贺发现的那银行纸币的事无论是朝刊还是电视都已中断了报道。
吃完了早餐的朝仓跟往常一样,在上班时间5分钟之前走进了东和油脂财务处的房间,他对来上班的同事和上司说,琦玉叔叔的病情有所好转了。
到了上班时间,副处长金子还没有露面。一小时后,来到办公室的金子一露面就走到朝仓桌旁,朝仓的心跳猛地加快了。
“朝仓君,陈经理有事找你。”
财务副处长金子把手搭在朝仓肩上,怪声怪气地说。财务处职员们都怀着幸灾乐祸的合情转身看了看朝仓。
“什么事?”朝仓的声音存点沙哑。
“不太清楚。不过我想没什么,拜托了。跟我一起去一趟吧!”金子满脸陪着笑,同事们的神情一下子由幸灾乐祸变成了嫉妒。
“奉陪。”朝仓定了定神站了起来,要是昨晚的事败露了的话我就当场翻脸威胁他们。
两人并排走出走廊,金子抬起手在朝仓背脊上拍了拍。赞赏起了他的强壮的体格和坚实的肌肉,来朝仓猜不透金子的用意,只有苦笑了一下。
总经理室设在七楼,要进入总经理室,先要经过秘书科和两间接待室。秘书科的办公室里有十几张桌子,里面只五、六个人。那第一间接待室里放了些一看就令人不舒服的沙发转椅等,令人想起医院里的候诊室。
里面那间却又像法国王朝时代华丽的会客厅似的。火炉里燃烧着的白桦木那桃红色的火焰像盏枝形吊灯,熠熠生光。火炉前铺着天鹅绒般的黑豹毛皮。
“请在这里稍候。”金子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沙发,踏着舒软的地毯,敲了敲左边尽头处的总经理室的门。
朝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柔又软的沙发快要把他的整个身子全包了起来。
空调器里的吹来的暖风再加上妒火的热气令人微微出汗。但是朝仓冒汗似乎并不仅仅是为这些。
为了稳定情绪,他把手伸到放在用黑檀木和珍珠做的桌子上的香烟盒子里,取出了一支香烟,点了火、强烈的雪茄味使得朝仓的心跳很快平息了下来。
金子从总经理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朝仓点着第二支烟的时候。金子后面跟着财务处长小泉。而跟在小泉后面的正是总经理清水先生。只见他把两手大拇指插在西装背心口袋里。朝仓掐灭了烟慢慢地站起来,向他们深深地鞠了躬。
清水总经理是个五+七、八岁的瘦小个子,干巴巴的皮肤,眼睑松驰地下垂着。
“请坐,请随便些。”总经理做出个往下按的姿势,自己已重重地坐在朝仓对面的扶手椅上。
“失礼了!”
朝仓坐在沙发上。小泉和金子两手撑在经理旁边的倚背上站着。
“您就是朝仓君吧?嗯不错,是个好小伙子呢!”总经理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其实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他的眼角和脸颊的皱纹增加了些。
“我感到很荣幸。”朝仓也报之以微笑,脸上的神情很是镇定。
“啊,我太粗心大意了,不知道我们公司还有你这样出色的人才。本来嘛。对公司的每个职员我都应该像了解儿子一样地清楚明了。但我们的职员实在太多了。”经理说着,似乎令人觉得他是在忏悔。
“……”朝仓默然不语。
“据说,你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嗯……”朝仓低下了头,暗想难道说假造的叔叔出了交通事故的事被公司戳穿了?要真那样,总经理亲自训斥我早退,那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不不不,不必担心,我们公司绝不会因此而歧视你的,请安心工作。是啊是啊,你也吃了不少苦呢。我很钦佩你这种吃苦精神,一个人拼到了这一步。”
“您这么亲切的话,令我感激不尽。”朝仓再度向他低头行了个礼。“而且听你们处长、副处长说,你工作态度也很认真负责。这一点嘛,我只要一看也明白了。有你这样的职员我很高兴,这也是我们公司的骄傲嘛。”
“我们也这么认为。”小泉插嘴道。朝仓觉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也随声附和道:“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我只是一直在为做个不愧为东和油脂的职员而努力着。”
“很好很好。”
总经理连连称是。一边从胸口袋里取出带有软木烟嘴的细长雪茄。小泉和金子也不约而同地从袋里取出了打火机。金子一见小泉也取出了打火机,忙把自己的收了起来。小泉把火递到了总经理的雪茄上。
总经理眯着眼,很舒服地吐出了一缕青烟,用哄小孩似的表情道:“你确实有希望,我很满意。现在的职员大都素质欠佳,但你跟他们不一样。怎么样,你已经厌倦了干一般职员的事了吧?”
“不不,哪里的话。”朝仓皱起了眉头。
“不不,你的心情我是能理解。能理解的呀!我认为让你一直就做个一般职员那太委屈你了,也是我们公司的一大损失,你敢发誓为了公司不惜自己的生命吗?”
“当然。”
“好,说得好!那么,现在我提升你为供销处副处长,怎么样?”清水总经理颇为得意地说。
“什么?叫我当副处长?”朝仓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总经理一脸严肃,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你明白当了二、三年副处长后,等着你的将是处长的宝座,再过几年就是董事了。”总经理拖长了声音进而说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朝仓几乎是喊叫了起来。有一半确实发自内心的。
“不。这是真的,这是任命。请相信我。”
“总经理的话是一言既出。驯马难追的呀!”金子插嘴道,他的口吻近乎在责备朝仓。
“谢谢啦。我都感激得快要哭啦!”朝仓故意装做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已开始明白他们的意图。
“好好,年轻人,沉着点吧,只要你听公司的话,提升的机会有的是。但是,这里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马上就提拔你为副处长,似乎不太,……”总经理故意拖长声音道。
“知道的,知道的。”朝仓忙接口道,气已泄掉了一半。
“别灰心,马上升你为副处长不太合适,但近几天就会有结果的,只是要有个条件。”总经理显出一副狡猾的表情。
“什么条件?”你说过,为了公司将不惜生命。
“是的说过。”
“那么,要叫你去干件事,不是叫你去握钢笔或拿计算器,而是要用拳头的,事成之后我马上就任命你为供销处副处长。”
“用拳头?”朝仓假装吃惊地问道。
“你别隐瞒啦,我们知道你曾经搞过拳击运动。”金子媚声媚气地说道。
“昨天你早退后。不知道为什么从营业部来了个外线电话,我一接原来是你公寓的管理人打来的。”
“说是拳击练习场的人好几次给你寄来明信片和打电话到了公寓的管理人那里,叫你赶紧去付学费。说你最近出差多,好像不太回公寓。你找到喜欢的女孩了吧?”金子笑道。
“嘿嘿。”朝仓不好意思似地笑了笑。
“不,请别误会。我没有意思调查你的私生活。”
“……”
“是这样,出于好奇,我到下目黑的拳击练习场看了一下,听那里的教练说,你是个拳击素养很好的人,教练员说你要去参加比赛的话,说不定能夺取冠军呢。遗憾的是你有‘血友’病,连一般练习比赛都不大好参加的。可我觉得你不会有‘血友’病的,瞧,大概是前年吧?在那个忘年会上,不知是哪个醉鬼差点从窗子里滚下去,你一把抓住了他,那时你的手指不是被玻璃片割得很深吗?可是,你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所以,我马上就知道了你的想法。你之所以不去参加比赛,那是为了我们公司。你大概觉得像我们这种名流公司的职员去做个业余拳击手,会有损于我们公司的权威吧?况且我们公司的原则规定,一般是不准去别处打零工的。像你这么尽职的职员是不可能不考虑到这点的。”
金子得意地说了这么一大串正中朝仓的下怀。他故意搔着头说:“对不起,正是这样,所以我没有把工作地点告诉拳击运动场的人。”
“不,不必道歉。学费我已替你付了,再好好练习练习吧。”金子显出少有的热忱。
“对对,希望你的拳击练得更好。”小泉搓着手说。
“明白了,我遵命就是。那请问我要干的事到底是什么?”朝仓问。
“回答这问题前我还要再确认一遍,为了公司的利益你将服从任何命令的吧?”总经理绷着脸说道。
“只要我能做到的。”朝仓也用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既使是不被社会所允许的事?”总经理的眼神近乎求援了。
朝仓稍稍伺隔了会儿,低声说道:“干!”
“好!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们要你去处置一个人。”总经理的声音有点颤抖。
也在这一刹那间,朝仓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尽管他早已料到事情的结果,但这话从总经理口中说出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说,去杀人吗?”
“我是叫你去处置,这样就该明白了吧?至于怎祥处置那就看你罗!”
总经理那句关键的话一说出,此时,反而显得沉着了,嘴唇的颤抖也停止了。定是那两个杀害樱井的凶手又来威曲公司了。所以他们又想叫我去收拾他们了。朝仓沉默了好一会儿,吸完了一支烟才使自己完全镇定了下来。
“要我去收拾谁?”朝仓窥视着总经理的眼神。
“你下决心了吗?”总经理提高声音有点激动地问道。
“我已下了决合了!”
“没错,咱们公司真是找对人了!”金子和小泉也随声附和道。
“是谁?”朝仓又问了一遍。同时暗自后悔没有带小录音机来。
“呆会儿告诉你。”总经理回答道。
“为什么非要杀不可呢?”朝仓故意问。
“请不要问为什么。总之,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威胁。”
“……”
“你总不会改变你的决定吧?不过,假如你故意跑到警察局去汇报,这对我们来说毫无关系,我们会向警方说是不是你在做梦了,警方就会把你的话作为疯语一笑了之的。”
“相反,要是你把他们收拾掉了,你的将来将会是前途无量啊!提升就在你干成了这事后第二天执行。”总经理说。
“请放心,我不会做背叛你们的事的,只是想要个保证……”朝仓说。
“明白,这样该满足了吧?”总经理从内口袋里取出信封交给朝仓。
打开信封,只见里面装着一张保证文书上面写道:“东和油脂财务处职员朝仓哲也近日内升为供销处副处长,年内晋升为该处的处长。五年内再晋升为处长兼常务董事。”
文书上盖有总经理及其他董事的印章。
“太谢谢啦!”朝仓把文书装进信封里。故进了内口袋。
“我们不希望这文书被另外人看见,还不如现在就用一个别名把它存放到某个银行的出租保险拒里去为好。”
“是这就去。”
“那么,不用说,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需要保密的了。否则,你的性命就很难保住了。”总经理的口气硬了起来。
‘知道了。”请在5点钟下班前回来。因为还有些事要向你详细交待,总经理站了起来。
“一切拜托了。”总经理伸出了手和他的表面刚好相反,朝仓觉得清水总经理的手掌又温热又潮湿。
总经理和小泉处长转眼便消失在总经理室,留下金子陪着朝仓一起穿过秘书课办公室,走向电梯。
“你一定非常需要些钱吧?这里是一点点小意思。拿去你零花,不够的话请尽管说。”金子突然对朝仓说道,一面把一叠钞票塞到朝仓的口袋里。朝仓估摸总有50万。
金子在五楼出了电梯。朝仓一直下到了一楼,走出大楼。怕万一有人跟踪,途中换了好几次电车和出租车。回到了世谷上北泽的住处。
正在院子的柿子树上噪鸣着的长尾鸟倏然惊起。朝仓一进屋就来到地下室,把装着文书的信封扔进了做好的地洞里。
然后,他又取出了美国造“路戈”自动手枪、把它绑在左腿内侧,把薄橡皮手套和耳机藏在内裤后袋里,又把小录音机装进了内袋里走出了家门。
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到了赤坂葵街的三井饭店。
饭店的休息厅布置得富丽堂皇,上面悬挂着一只镶有数万颗珍珠的枝形吊灯。穿过一楼休息厅,朝仓来到接待处柜台前,向那个银发服务员预定了115号房间。因为东和油脂的首脑们将要在115号室与那个杀手会晤。
“很遗憾,已经有人预约了。”服务员殷勤地笑道。
“116号呢?”
“对不起,那也已有人预约了。”服务员低了低头行了一个礼。
很显然。租用之115号隔壁房间已经成了泡影。朝仓不敢怠慢,赶紧在三井饭店的餐厅内要了全道西菜,饱餐了一顿。
然后,又在一楼休息厅的扶手椅里睡了个不长但很沉的午觉。
醒来后的朝仓乘出租车回到了京桥的公司。此时已临近下午5点了。
财务处的屋子里没看见小泉的影子,副处长金子殷勤地对朝仓打招呼说:“啊。辛苦了。我已经从对方公司听来了些情况。”
“我来迟了!”朝仓用外人觉察不到的眼神向金子扫了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一直忙到5点下班时间。时间过得好慢。当柔和的下班铃声从墙上的喇叭里传来时,朝仓似乎并不觉得严峻的考验已经迫在眉睫,反倒有一种终于从杂务中解脱了的轻松感。自己的手与其说摸惯了钢笔和算盘,还不如说更适合方向盘和手枪。
朝仓正在整理桌子。金子不动声色地走近朝仓,悄悄道:“先从公司出去一下,约30分钟后再到七楼会议室去。”
说罢,回到了自己的桌边。朝仓轻轻点了点头。
朝仓和同事们起出了大楼,向地铁京桥站走去。与往常一样,朝仓旁边还有同事石田和汤泽。
“刚才你被总经理叫去了吧?是什么事啊?”在等电车的月台上,石田忍不住问道。
“对,说给我们听听。”汤泽伸了一下舌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朝仓苦笑了一下。
“别卖关子了。”石田固执地说。
“没什么,只是最近偶然间得知,总经理在军队时上司就是我死了的父亲。家父对当时是新兵的总经理很是关照,所以总经理到现在还很感恩。总经理说,现在家父已经死了,但至少他要报恩于我。我实在为总经理那出色的为人所折眼,但我好像反而有种很难堪的感觉。”
朝仓顺口编了个童话般的故事。以前他曾在公司报上读到过总经理曾经当过兵的故事。要是能让石田他们信以为真,在公司里传扬此事,那么,朝仓以后的飞黄腾达也就很容易为一般人理解了。
石田和汤泽听后长叹了口气。嫉妒得脸都歪了,说:“怪不得我们那个很会拍马屁的副处长这回拍上你啦!”
“他妈的,我怎么就没这个好父亲呢,我父亲一到部队就得了心脏病。被迫退出行伍了。”汤泽说罢,又慌忙对朝仓说:“请千万别把这话跟副处长说。拜托了。”
“我们保证为你将来的高升摇旗呐喊,我们的事情请在总经理面前多多美言哪。”石田说罢向朝仓低下头鞠了一躬。
“这真折杀我不,快别这样。”朝仓故意傲慢地拖着声音道。
地铁电车发着轰隆声开进了月台。他们赶紧上了车。里面已经很挤了。车子到达下一站银座四丁目时,朝仓对两位同事道“我要去看个老朋友,失陪了。”
说着用坚实的肩膀挤开乘客,下了月台。走上地面,他便沿着正在翻修的马路,向京桥走去。
新东洋工业大楼的内外已经很静了。偶尔从一两个还在加班的房间里漏出些灯光,但挂着窗帘的七楼东和油脂的干部会议室的百叶窗现在还是一片漆黑。
朝仓乘电梯到了七楼。
跟昨天一样,七楼的走廊里,站着四五个纠察队员,此时他们仿佛像供欣赏的蜡像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所不同的是除了他们外还站着金子。朝仓一出电梯。那些人便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等一下!”金子叫住了纠察队员。
“你可来了。请,请进!”金子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让您久等了。”
朝仓微微点了点头。纠察队员们一个又一个都毫无表情地回到刚才站的地方去了。会议室的内侧放着一排屏风,宽大的房间用帘幕隔成了两半。一进房间,朝仓就装做从里面的衣袋里取香烟的样子,打开了放在西装内口里的小录音机。
那帘幕很薄,外间放有两张桌子,靠近帘幕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台聚光灯。
帘幕内间肯定有好几个在守着,朝仓暗想,那里肯定躲着一些公司的头目。
“请坐。”金子把手绕到朝仓背上,按着他的肩膀要他坐在面对聚光灯的那张桌子旁,而后钻过帘幕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帘幕里边有咳嗽声。于是像是暗号似的,会议室的电灯全熄了,整个房子唯有聚光灯放着很强烈的光线射在朝仓的脸上。
朝仓本能地抬起双手护住了眼睛,他的视网膜像是要燃烧似地刺痛。
“别护住脸!”
从帘幕后面传来了处长小泉公鸡般的尖叫音。朝仓慢慢地放开了两手,但眼睛还是不能睁开。他听到帘幕打开的声音,但他知道即使睁开眼,也会被如此强的灯光射花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
“朝仓君,你能发誓不惜生命为东和油脂竭尽忠诚吗?”
总经理请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朝仓暗想,那些人假如想用这种花招制造恐怖来刺激我的神经,那简直是太可笑了。这么想着他歪了歪嘴,用认真的口吻回答道:
“我发誓,为了公司万死不辞。”
“你能发誓坚守秘密吗?”总经理又问。
“我发誓。”朝仓马上回答。
“你明白吗?背叛我们你就性命难保!”
“我已经下了决心!”
“好。”总经理很高兴地说。
炫目的聚光灯关上了,房间里打开了光线柔和的电灯。朝仓慢慢揉着紧闭的眼睛,等眼帘上那五光十色的光斑和打若旋涡的光环消失后,他睁开眼睛,只见长桌子旁坐满了东和油脂的大小头目,只是没看见秀原。
“我们已经确证了你的忠诚,现在就让我们转人正题吧。”坐在桌子最里端的总经理说道,两手交叉抱在胸前。
“在此之前,我也有一事要确证……在吃午饭前,我拿到一份要提拔我的协议书,上面盖了在座各位的印章,我想你们也不会失信吧?”朝仓问。
“不会的。”
“你不相信我们?”头目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明白了,请原谅我的无礼。”
朝仓低头行了礼。内口袋里的超小型录音机正在静静地转动着。
“那么就进入正题。”
小泉用舌头敌了甜嘴唇,继续道:“今晚上8点,我们在赤板葵街的三井饭店要与一个人会晤,这个入对我们的公司是一大祸害.”
“谁?”朝仓问。
“其余的事你不必知道。你要干的就是去跟踪此入,搞清他的隐匿处。”
“明白了!”
“那里肯定还有他的同伙,他现在大概由于重伤还在呻吟着。”小泉歪着嘴又道。
“需要一辆跟踪用的车子。”
“别多嘴,先听完我说,那些人很可能藏着对我们公司不利的磁带和文件之类,上次那人尽管说没能从某个人身上拿到手,但我敢肯定。这绝对是胡说。”
“……”
“你可以用任何暴力和手段让他们说出磁带和文件的下落,等拿到这些东西后,就把他们收拾掉。”小泉命令道。
“要是在他们吐出实情之前,天就亮了呢?”朝仓问。
“那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这俩人活着就是对找们公司的一大威胁,他们不时会找股东们麻烦的。”
“知道了。”
“你对开车有把握吗?我翻了一下你进公司时的履历表,写着你在学生时代曾去出租汽车公司打过零工。”小泉道。
“不过此后一直就纸上谈兵了。没有开过车。”朝仓装作没有自信似地说。
“行了,行了,反正准备给你跟踪用的车是一辆与公司没关系的杂牌车,我想你要是练习一个小时的话,又会恢复的吧”
“但愿如此。”
“还有一事,当然我相信只要有你的强劲的拳头就足够了,但是要是对方带着枪械,你也防备着带一把总不会有坏处。”
小泉咧了咧嘴。自以为很是聪明一边向金子副处长点头示意,金子便站起身来走向会议室最里端的一个大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端到朝仓前而。朝仓打开三绢,原来是一把为新东洋工业公司刑事案件而特制的38毫米口径左轮于枪。那外形像是与怡·w·辈夫斯特”式手枪一个模子出来似的。为保险准确,在约8英寸长的枪身上还带有半椭圆形的准星机关部标尺上面有一道细微的丫形缺口。
“据说里面装有5发子弹。这是双功能枪,只要用力扣一下板机就能发射。据说不用瞄准,只要将它像匕首或长矛那样顶住敌人一扣板机就行。”
金子说罢回到了座位上。朝仓把手枪放在手上看了看,只见手枪的制造号已被削掉了。
“一拿起这玩艺儿你是不是觉得勇气出来了?”总经理道。
“是,总经理。”
“好。那么我们就暂时替你保管一下公司的徽章和身份证吧,请把它们拿下来放到桌上罢。”总经理命令道。
“啊?”
“要是被人知道你是东和油脂的职员,可就不好办锣。”
“明白了。”
朝仓从西装领子上取下徽章,并从放驾驶执照的钱包里取出了公司的工作证。
“那么,为了尽快习惯开车,现在你赶紧去练习一个小时,下面停车场里停着的那辆灰色的英国造‘海鲁鳗’,我们已经将它改装成赛车了,但从外面看与一般的车没有两样,你只要对车场负责人说你是黑川,他就会把钥匙交给你的。这次行动中,你的名宇就叫‘黑川’,练习好了。你就把车开到赤场三井饭店的停车场去,然后听到广播叫‘黑川,朋友传话叫你赶紧回去’时。你就到饭店本馆十一楼的115号房间来,当然你要跟眼务员说你是黑川。”
“明白了。’
“那么,再见!”总经理闭起了眼。朝仓用手绢包好枪,放进内口袋,行了个礼,走出了会议室。走廊七的纠察队员只动了动眼珠子,目送着朝仓出去。
朝仓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像条宽广的隧道似的地下停车场里,整齐地停放着一排超豪华型东和油脂的专用车,而夹在中间的那灰色的“海鲁鳗”倒也显得娇小可爱。
朝仓向管理员办公室走去。脚步声在混凝土的地面和天花板之间回荡。
执勤办公室旁边,有个开着很大的玻璃窗的驾驶员休息室。一些脱了制眼的驾驶员们,有的用手臂当枕头,半躺着看着电视漫画,有的正下着围棋。那个管理员混在人群中正摆出一副下流的姿势,眉飞色舞地谈着什么色情话题。他一见朝仓便赶紧正了姿势,一本正经地走了过来。
“我是黑川。”朝仓道。
“我听说了。”管理人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钥匙串。
朝仓一接过钥匙就转身向“海鲁鳗”走去。粗看起来这辆车与一般的同型号车并设有两样,然而它的车头灯前去掉了金属网,上下分开的铲斗形座位、移到转动装置上面来的排档以及装在仪表板右侧的“索尼”发动机转速表等等,都给人以一种轻便灵巧的感觉。
朝仓带上薄手套坐进车内,先启动发动机,然后又打开机盖,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盖上盖子,朝仓又回到车内查着了下放在口袋里的验车证,不过他对上面的名字并不在意。
等水温高了起来后,朝仓慢慢地开动了车子,方向盘有点沉,但一点也不偏斜。
朝仓从后面穿出停车场,到了昭和街道停了一下。这里因道路施工,到处都是丢弃的木片、废料。然后他猛踩油门,试了试,车子的始发速度很快,甚至比TR4更甚,一挡只能开到20公里左右,第二档开到55公里左右,再也上不去了,到了第三档,相差幅度才大了起来,这是一般赛车的特点。半小时后,朝仓在两边都可以看见银座、新桥霓虹灯和港口夜景的“高速一号”线上试起了车。防震弹簧太软。转弯时的摇晃也太厉害,高速转变时有可能车轮打偏。但车轮装的是盘闸。这一点很令人安慰。
朝仓暗想,这种改装过而外形却与市售的普通车一模一样的车子对跟踪倒是很有利。它不显眼,但却可以随时加速,即使错过了点时间也能赶得上。
驰过京桥坡道,便是外掘街,这里上下班的人很多,显得拥挤不堪。朝仓在虎门稍过去一点的地方向左转了弯,向赤坂驰去。二十层楼的三井旅馆被人工森林包围着。从它那无数的窗口里。齐刷刷地放出均匀而柔和的灯光。朝仓把车子开到了中间院子里。
中间院子大得能容纳约350辆车子。朝仓拿了入口处管理员给的一小时100元的停车券,将车子往里开。他马上发现总经理和公司头目们的车早已在那里了。朝仓尽量把车停在远离这些车的地方。
他关上发动机,从内口袋里取出新东洋工业制的自动手枪,用手绢擦去了枪上指纹,按下弹仓插销,从左边打开圆简弹室,将弹仓栓往后一拉,取出5颗子弹,朝仓一颗一颗地检查起来。5发子弹都是莱明顿制的。弹头用铅制成,对人体的破坏力要比一般的“被甲弹”厉害得多。
他检查了弹壳部的雷管又掂在手上摇了摇,知道里面的火药八成没被抽出。于是朝仓把这5发子弹又装回到自动手枪的轮形弹仓内。
合上弹仓,他将手枪插进皮带,扣上上衣的扣子。从外面看是不易被看出裤带上还插着手枪的。
在此后的15分钟里。朝仓都在练习快速拔枪的动作。然后又用大拇指扳起机头。按住机头扣动扳机,反复测试扳机性能。刚才听金子说过,轮转式枪发射时,只需勾一下枪机就行,但那只是应急的措施,要真是那样的话,由于扣枪机时要带动自动保险机关。用力必然过重,造成枪身震动,准头必差,即使在10m米内的距离里也很难把子弹集中打在直径为1米的圆内。
所以,要使射击准确无误,复枪也可跟单枪一徉,每发射一次,就要用拇指或掌快速地勾起枪机后再扣板机,使得板机能轻轻扣下减少摇晃度。同时,也要掌握好握枪姿势,枪把要握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v型虎口上。枪把夹在这样的v字形之间,发射后的反弹力便能立即通过腕骨消失到肩上去。
“黑川君,黑川君,你朋友有传话,叫你马上回去。”从停车场的麦克风里传来了女广播员娇滴滴的声音。
朝仓迅速把手枪插回裤节里,停了约两分钟才从小巧玲珑的“海鲁鳗”驾驶座席上下来,锁上车门。门厅外挂满了犹如缀着无数珍珠似的枝形吊灯,厅里面灯光很暗淡。在一个角落里,一对象是法国籍的情侣每隔几秒钟就像小鸟似的重复一次接吻的动作。
朝仓对此早已习愤,他快步穿过休息大厅,进了一个电梯,对穿绿色制服的电梯服务员说到十一层,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尽管电梯里明文写着禁止吸烟,但服务员一看朝仓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就什么也不说了。电梯在十一楼停下,朝仓用鞋底踩灭了吸剩的烟头,走到走廊上。
这回走廊里没有看见东和油脂的纠察队员的影子,但是面朝电梯的115室房间前面,焦灼不安的金子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头山犬似的来回踱着步。
金子一看见朝仓脸上掠过一丝阴笑,连连向朝仓招着手。朝仓一走近,金子便带朝仓走进了隔壁屋的116室。116室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有20张榻榻米大的起居室兼客厅,另一问有12张榻塌米大的放有双人床的卧室,窗帘和白叶窗都紧闭着,房间的灯光也搞得很暗。金子把朝仓带到卧室里,走到墙边,蹬上一张椅子,从墙上拿下一张挂图朝里窥视了一下。朝仓也按他的方法看了一下,透过小孔,只见115空的那张桃花臼木的长方形桌子上围坐着三四个人,大概是公司的头头们。桌子对面的座位上还空着。
同时轻轻地传来了干部们的说话声。朝仓点点头从椅子上下来,手上仍然戴着薄手套。
“桌子对面将要就座就是今天晚上要收拾的那个人,待会儿你一把这人的脸深深地刻在脑袋里后,就赶紧走出房间,把车开到旅馆的正门埋伏起来,然后就跟踪他。”金子压低声音吩咐道。
“明白了。”朝仓回答。
“走出房间时,别忘了把挂图重新挂到墙上。”
“知道了。”
“那么,祝你幸运。事情一干完,你就以黑川的名字给我往一个叫‘笛卡’的俱乐部打个电话。我住在那里是为了说明案发时我们并不在现场。”
金子走出房间,朝仓又站到那张椅子上窥视了一下卫l15室,并把手套又戴了。
半小时后,那杀手走进了房间,身上穿着件皱巴巴的黑褐色西装。
他叫福田,只见他扁平的脸,红肿的服底下一对小小的眼睛像是刚刚从眼皮上割开似的。他就是朝仓曾经见过的扮做咖啡店眼务员走进新东洋工业大楼的其中一个。
福田一在席位上坐下,就舔了一下他那发紫的嘴唇,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西装的下摆往后拉了拉,挂在左腋下的轮转式美制“柯尔特”自动手枪就全露了出来。
朝仓把助听器放在小孔边打开开关,带上耳机,把录音机接到助听器上。
“让各位久等了,各位都很健康,实在值得庆幸,可怜的国友兄弟患了腹膜炎,还躺在床上痛苦呻吟呢。”福田歪着嘴。狞笑了一下。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接受了任务却败在人家脚下,到头来还反过来咬我们一口,这未兔太过份了吧?”传来了小泉财务处长的声音。
“处长,你可别忘了,要是我们恶人先告状到警察局去自首了,那将会如何呢?难道说,你们东和油脂雇佣杀手的事公诸于众也无伤大雅吗?”福田潮讽道。
“难道说,你连‘仁义’两个字都不懂吗?”总经理恶狠狠地反问道。
“别叫人耻笑了,我的总经理先生。仁义算得了什么?见他妈的鬼去!任务我们还是基本上完成了的,要说失败,只是国友被打伤了,可你们竟然不表丝毫的同情和关怀,你们才他妈的叫不仁义呢?”福田毫不示弱道。
“那好,我们按你说的把酬金付给你们。”总经理道。朝仓想,得赶紧出去把车开到旅馆正门了。可是他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
“好极了,真太感谢了。快,快把那些钞票拿给我。”福田的口气一下子变得贪婪无耻了。朝仓正想关上。但录音机随即传来了小泉财务处长的话,这使朝仓又住了手。
“只是这得有个条件,你要是不把那留下的手全交出来,那就休想得到这笔钱!”
“留下的一手?”
“别装糊涂了,哼,你别当我们不知道,你不是说要跑到警察局去自首呜?可你要是没有东西证明你受了我们的雇佣,那么你还自首个屁!”小泉的口气颇为强硬。
福田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似的,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在说些什么?”说罢耸了耸肩。
“你要是想要挟我们的话,你总该有个什么证据吧?”福田把脑袋摇得像个拨郎鼓。皱着眉头,舔着张开着的厚下唇。
“那么,让我再跟你说一遍吧!你实际上己从樱井那里取回了有损于我们公司秘密的磁带和资料了吧?而且你已把它藏了起来”
“是,是的是的。确实如你说的那样。”福田略带惊慌地说。同时脸上掠过一丝轻松的表情。朝仓暗想。看这样子福田恐怕并没有从樱井处获得什么赃证。但是那些东和油脂的头目们此时都一门心思想着要马上从福田处夺回那些东西。朝仓暗暗点点点头。
“果然如此。”总经理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敢把我怎样?”福田咬着牙说道。
“这很好说,要是你不把那些物证交出来,我们是不会把1500万钱付给你的。”
“我劝你们别磨蹭了,赶快把钱交给我。”福田焦急不安了。
“办不到。”
“好啊,也行啊,我就拿着这些物证到警察局自首去了。”福田喊叫道。
“别犯傻了,放着1500万不要,守着那些没用的破材料干什么,我可看不出你是那种不想发财而愿意去上断头台的人。”
“烦死人了!”
“怎么样?这可是对你对我们都有利的交易呢!”小泉进一步利诱道。
“说得明白一点,也就是说你们今天是不打算付钱给我了?”福田故意用恐吓的语调道。
“只要你把证据交给我们,我们任何时候都能把这1500万付给你。”
“我到警察局自首去也无妨吗?”
“你不会这样干的吧?”
“他妈的。狡猾的东西!明天我就把这些东西拿来,你就得同时把钱交给我。”福田坐不住了。
听到这里。朝仓收起了助听器和录音机把挂图挂回原处,走出了房间,当他快步走近电梯口时,刚好电梯下来,一出旅馆正门,朝仓便径直朝中间院内停车场走去。把停车券交给管理员,同时拿出了一张l000元钞票,“零钱别找了。”
说着就坐进了“海鲁鳗”。
朝仓一边发动引擎,一边把小录音机上的磁带换上新的。他马上挂档起步,但由于发动机冷了,发动机转了几下又熄火了。朝仓强按捺住他的焦灼不安,慢慢地启动了车。
正当他开出停车场,绕过旅馆前面的喷水池,靠近正门时,福田刚好从正门出来,正要坐进出租车。朝仓根据该车排出的气和排气音立即知道那是一辆笛塞尔引擎的“佰策鲁”牌车。笛塞尔引擎的车的加速很慢,跟踪这种车是不费多大力气的。朝仓想。
出租车排着黑黑的烟雾下了坡,开上外倔街朝赤坂见附驰去。
朝仓与它隔着三四辆车跟踪着。福田时不时回头看看。到了青山六丁目酌十字路。这里因扩建“放射四号”工程而拥挤不堪,车子动不了身。福田下了车,穿过密密麻麻排列着的车流横穿右侧车道,走上了满是泥土和碎石子的人行道,又朝后面看了看,吐了口唾沫,朝赤坂见附方向走去。
附近没有警察,也没有个管理指挥交通的人员,车子一时半刻是动不了的。
福田的背影看着远去了,而且他已经停止了回头张望。朝仓轻声地骂着,想越过中心线挤到对面的右侧车道后再掉转头,但他的右边还有二辆车阻着,朝仓索性把方向盘打向左边,把车开到人行道上,也不管人行道上的人们投来的不满眼光,在上面开了100米左右后。便抓住一个车与车之间的空隙,硬是钻了过去。到了对面的车道,这才把方向盘往右转,朝赤坂见附方向飞驰而去。
好险哪,福田此时刚想要坐到一辆从涩谷方向开来的出租车上,朝仓要是再慢一点,就会找不到福田的影子了,这次的出租车是“皇冠”牌,福田一坐进车子就改变方向,向左转,穿过外苑,朝新宿开去。
从新宿来到青梅街,出租车从马桥一丁目进人了五日市街。朝仓保待100-150米的距离跟踪着,不久就到了与玉川河平齐的小托。
……
灯发出幽幽的亮光,这时消毒液的气味更浓烈了,像是从隔壁的洗澡间传过来的。
这简易住宅地上铺着木板,即使匍匐前进也可能触发出声音。
朝仓蹑手蹑脚地穿过厕房,来到洗澡间对面的6张榻榻米大的客厅,确认走廊里没人后,走到了走廊上。走廊上的灯亮着。但由于二楼楼梯中间转角处有灯亮着,所以不太暗。楼梯下面好像放了些东西。
朝仓右手握着枪,爬上了楼梯。二楼传来一阵恶臭。以前自已在寄宿处曾遇见过一条被车辗过腹部的小狗,那时似乎也闻到过这种臭味,朝仓想。
突然从楼梯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声音,像是拉门声。朝仓在楼梯中间像个石头人似地僵住了。
慢慢地,他往后看了一下,头颈因为过度紧张而发痛。但是没看见人影。
等了3分钟左右。朝仓又轻手轻脚地开始爬楼梯。提着手枪的右手在薄手套下冒着汗。
这时又从楼梯的左下方传来了声音。与刚才的一样。这时朝仓注意到这声音是从搂梯下面的放着东西的空洞里传来的。
朝仓感到嘴巴里奇渴难耐,口内粘糊糊的很苦。他把握着手枪的右手朝向左边。与上来时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下楼。
朝仓轻轻地缓了一口气,把手枪从楼梯左端伸出,探出脸来想窥深一下搂梯的左下方。就在这时,从楼梯阴暗处突然伸出两只手抓住了朝仓的手枪,奋力地往后拉。
被这一拉,朝仓身体动了一下,被拉到了楼梯左侧,接着看清了抓着自己手枪的那个人。
很明显就是那个叫福田的家伙,他那皱巴巴的黑褐色西装还没有换过,只见他两手用力抓着朝仓握着的手枪。牙齿全露的口中垂着叫人恶心的垂涎。
一看见这牙齿,朝仓立即条件反射地狠命用自己的牙齿咬住了抓着自己手枪的福田的手。
三四秒钟光景福日没有反应,朝仓嘴里蔓延开了一股酸溜溜的血腥味。朝仓的牙齿切进了对方手指的骨头里了,骨头碎了,福田痛苦地惨叫一声,撒了手,屁股跌倒在地板上。房子摇晃了一下。
“不许动?”朝仓用左手揉着生疼的右手腕,压低声音命令道。一边用食指扣住枪机,把枪口对准跌在地上的福田。
福田痉挛着,动了动没有受伤的左手。伸进领子里,想拔吊在左腋的手枪。
这个距离朝仓完全有把握不用瞄准也能把福田打得像个马蜂窝。但是枪声一响势必打破这万籁俱静的夜空,会传到与这里相邻无几的其它房子里去。
就在朝仓犹豫的这一刹那间,他已感觉到楼上有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迫近,等他想采取行动时已经迟了。
“把枪放下。要不我就开枪了!”
从楼梯的转角平台上传来了一声大喝。这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朝仓把希望寄托在绑在大腿上的另一把手枪上。他把手上拿着的38毫米口径的自动手枪扔到了福田的脚边,仰头看了看楼梯上的那人。
站在楼梯上的正是受东和油脂聘请的私人侦探所所长石井。他背光站着,那深陷在长长马面脸上的两只眼睛,看上去像两口深深的井。一枝枪身很短的水平二连散弹枪端在腰间。
朝仓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呻吟。这种散弹枪在近距离内具有很大的杀伤力,要是在这样的距离内开枪的话,那他全身将会被打得体无完肤;可要是在10O米以外发射的话,那就失去威力了。福田左手握着朝仓扔下的手枪站了起来。像猪似的瞳孔里燃烧着憎恶的火焰,高声叫喊:“杀了他,折磨死他。”
说罢把枪口抵到朝仓的太阳穴上。朝仓背脊阵阵发热,偶然又觉得冰冷发抖。
“慢。现在还早了点我要好好审问审问他。”
石井对福田大声喝道。口气里充满了掌握对敌手生杀大权的快感。
“我无法忍受,他把我的右手搞得好儿天都不能用了!”福田狂叫道。
“死当然要他死,只是慢慢来,先搜搜他的身,看看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危险品。”石井道。
“兔息子!”
福田骂着,爬到朝仓站着的楼梯中间,左手的枪口抵着朝仓的脊梁骨,受伤的右手搜着朝仓的衣服几乎每隔几秒钟都听得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要是福田发现出了我小腿上的手枪,我就孤注一掷抱着福田朝下滚。”朝仓想。“即使石井开了枪散弹也会击中福田的。”
福田检查了朝仓的口袋、腋下、腰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朝仓藏着手枪的腿内侧,他将从朝仓身上搜出来的驾驶执照、钱包和助听器一把扔到石井脚下说:“好像没什么了。”
“好像是。”
石井眼睛仍然叮着朝仓,单腿跪地,用左手拾起了钱包和助听器。
“好好看着。”
石井命令道。一面很快地翻了翻钱包,拿出驾驶执限,打开来着。
当然,朝仓已经把那个叫冬木的倒霉蛋的照片换成了自己的照片,印章也伪造成像真的似的,只是冬木的名字没改。“叫冬木呀,这名字倒有点古怪。”
石井说着把驾驶执照收进钱包,然后装进自己的口袋。
“快,带他上来,收拾他以前,还有些事情要问问。”说罢,晃了一下散弹枪。
“听见了吗?你这个笨蛋。要是稍做一下怪动作,我就一枪崩了你。”福田把自动枪枪口紧抵着朝仓的背。
“听见了请你再好一点对待我行吗?”朝仓若无其事似地答道,爬上楼梯,福田紧跟在后面。
朝仓一到平台,石井就用脚踢开了胶合板做的门。后退着进了二楼的房间,由于门打开时有股风。那恶臭又扑鼻而来,福田用枪简捣了一下朝仓的背脊。
二楼铺着榻榻米好像有两间。眼前这一间有8张榻榻米大小,恶息就是从门隔开的里间传过来的。
眼前这房间的套窗紧闭着,南侧套窗边上放着两个美国军用睡袋,榻榻米上有好几处香烟烧焦的痕迹。空威士忌瓶子、刚咬几口的水果、面包等撤满了一地。
两张粗糙的木持上满是从烟灰缸里掉出来的香烟头。唯一能看见的一件家具是一张桌子。
石井把桌子移到边上,把一张椅子放在东侧的窗下,命令朝仓道:“坐下,坐在这张椅子上。把两手交叉起来放在前面。”
说罢,自己退回到门边。
朝仓只得服从命令。福田走到石井身边。
石井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绳子,也用右手拿着来到朝仓旁边只见他的左手突地一闪一副亮铮铮的手铐已经从裤子后袋里飞出套在朝仓的两手悖子上了。
朝仓不再想挣扎。他听着手铐锁上的冷冰冰的金属声。咬了咬牙。
朝仓原来曾经练习过怎么从手铐里脱出手脖子要是把手铐在背后的活,他完全有把握挣脱出手铐而不被他们注意到。但是像现在这样把两手铐在前面倒是容易抽出绑在腿上的手枪。
“就这样,不许动!”
石井命令道,绳子一抖从朝仓手腕上绕过捆到椅子背上。然后他又朝柜子走去这次从拒子里拿出来的是小铁皮匠经常使用的小型煤气炉。
石井把散弹枪放在桌上微笑着,开始按煤气炉泵。
朝仓知道自已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石井用做作的姿势,把打火机的火移到煤气炉火嘴。喷出的火焰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那么,开始问你。要是隐瞒不说的话那就把你的肉做成烤肉。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石井问。
“……”朝仓咬了咬牙。
“不光是为偷点东西吧。没有听说过有带着助听器和手枪的小偷,要不就是破门抢劫的强盗了。不,不是的。而且,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的脸,让我想想看。”石井站在朝仓前面。把燃烧着的炉子向朝仓逼近。
“就是他,就是这家伙跟踪我的,肯定是的。”福田喊叫道。
“快,说给我们听听。”石井狞笑着扭歪了长脸,边旋着煤气炉的调节螺旋。
吐着长长火舌的炉火像条青蛇似地跃跃欲试地袭击着朝仓的脸。紧闭着眼睛的朝仓本能地拖着椅子往后倒,躲避着火焰。但是,椅子靠墙放着没能彻底避开。
眉毛烧焦了,汗毛烧掉了,朝仓连着椅子向边巨倒去。忙喊道:“等一等我说。”
一边寻找着时机。
“那么我就可以省些事了,烧毛的气味令人想起火葬场气味,真他妈的不好受啊。”
石井嘲笑道,把火焰稍稍弄小了些,凑上去点了支烟,一条腿跨在另一张椅子上把煤气炉放在桌上,而后把自已的下巴靠在椅子背上。
“算了,算了,我也是被人家用钱雇来的,守口如瓶受折磨也犯不着,我把什么都说了吧。”依然和着椅子横倒在榻榻米上的朝仓喘息着说道。
“这就对了!”石井把脸都笑歪了。
“我是被公司―一个叫东和油脂的公司雇佣来的,叫我跟踪刚才那人并弄清他的藏身处。”
“还命令你杀了我们?”
“不对。说是因为你们在杀一个叫樱井的人时,抢走了对东和油脂不利的文书、录音磁带等,藏起来了,叫我来要这些东西。”
“说是我们藏着?”石井的眼睛眯了起来。福田插嘴道:“是他们那帮人这么想呢,所以我就索性让他们这么信了,这样反而对事情有利。”
“你的嘴太不严了,要是让他知道我们的内幕,我们就要鸡飞蛋打。”石井警告福田道。
“没关系,反正要收拾掉这家伙,尽管这不是个能赚钱的活儿,但能消消气。”福田衔着碎了骨头的右手指,恨恨地说。
“是吗?东和泊脂的人认为文书、磁带是在我们这里?”石井问朝仓。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想着,反正。他们是这样吩咐我的。”
“你是哪里的?我确实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还是从你嘴里听听吧。”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独自一人,只是受了‘东风会’的照应才碰上这桩买卖的。杀了我不要紧,可最好不要让会长知道是你们干的。要不然,接着而来的就是你们的死期了。”朝仓很随便地说出一个暴刀集团的名字。
“别开玩笑了,我和东风会可是老关系了,跟副会长今村是中学的同学,会里的成员我都面熟。别他妈的信口胡诌了。”石井根本不吃朝仓虚张声势的这一套。
“所以,我不是说我只单独行动吗?我不常呆在办公室里。”
“别再演戏啦!”石井恶毒地笑着,揉灭了烟头,放在桌土,一面抓起煤气炉。福田早已是焦灼难耐了。
“别跟他废话,还是早点收拾了他吧。杀了他后,就把他装到开来的车上,让他和车子一起滚到相摸湖底里去不就行了。”
“再等等,再等等,不弄清他的身份我不太放心。”
“是谁都无关,一旦有谁发现他的尸体,报纸就会把事实真相告诉我们的。”福田道。
这时从拉门里边的房间里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还夹杂着断断绛维的“给我水·7K·我要死了。”的叫唤声。
“他妈的这家伙怎么还不死国友好像又从麻醉中醒过来了。”福田骂道。
“水,水”又听到了国友的呻吟声。
“真烦死人。好了,好了,这就去拿,真麻烦。你难道忘了医生说的喝水就会死的?”福田用手枪拨开了一点点拉门,走了进去,国友还在继续哀鸣着。
石井拿起煤气炉又走近了朝仓。
“等等,这火就免了吧,要是让我起来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一个人。”朝仓抬头望着石井的瞳孔,神情十分神秘。故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石井哼着鼻子道。他把火舌弄到了最小,蹲下身子手扶住朝仓的肩膀,骂骂咧咧地想扶起朝仓。
朝仓暗暗地垂手在石井的身体后面,悄悄拉开了裤子的拉链,尽管两手铐着手铐,手腕还被绑在椅背上,但稍微移动一下,朝仓的手还是够得着拉链的。
石井把朝仓连着椅子扶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朝仓迅速拔出了绑在腿上的“路戈”,两手微曲,枪口向上斜着抵住石并的腹部,在不到一秒钟内连发了3枪。
低沉的枪声比电视机的响声大不了多少,但石并的睾丸破了肚子也开了花。
石井难以置信似地呆呆地站了几秒钟,慢慢地倒了下去。朝仓连着椅子站了起来。
“怎么了?”
没等叫喊着踢开拉门的福田站稳,他的左眼已中了朝仓射出的2毫米直径的子弹。
这次的枪声特别刺耳,一般的小口径米的来福枪素来声音不大。没想到枪身如此之短的手枪声音反而很响。要是枪口抵着人体就好了他想。
朝仓又向仰躺在地的福田的心脏处连射了几枪。然后凑近火炉拧长火焰,将捆着椅子和自己的绳子凑了上去。
直到快要烧到胳膊处的肉了,绳子才被烧断,朝仓摸了一下石井的口袋,取出手铐钥匙叼在嘴里打开了手铐。
“怎么了?回答我!”从隔壁房里传来了虚弱的呻吟声。
朝仓把“路戈”枪插回腿上,从福田的尸体手里夺下32毫米口径的“华路沪PK”自动手枪。这是把微型袖珍小枪,似乎还是新的。
他迅速地检查了一下枪膛和弹仓,手握这支枪矮身跃到隔壁屋子。这“沪PK”是自动式的复枪,即使保险机不扣起,只要重重地一扣枪机便能连射。
然而。当朝仓一冲进这间臭气熏天、脏乱不堪的房间时,便慢慢站了起来,垂下了枪口。
可能是为防备他忍受不住痛苦而发作之故,那个叫国友的手脚被皮绳捆在床的四角柱子上,身上盖着好几条毯子,肚子的部位不知为什么鼓得很高,毯子大部分已被血迹染成紫黑色的了,国友脸色蜡黄浮肿,瞳孔放大,身上只穿了一件脏醉的衬衫,左手臂上隔着衬衫扎着针筒,注射针在针尚的重量下弯成了弧度。朝仓用带着手套的手把注射器里的麻醉药推进国友的体内。然后拔出注射器,拿起放在柜子上的一把小刀,割断了他左右手腕的静脉。
他并没有什么反抗。即使想反抗,由于浑身被捆绑着,也无能为力。只见浑浊的血从他的手腕上像雨滴似地开始往下滴。
……
因为鞋子放在车上了所以朝仓只得穿着袜子走。他踏着枯草按原路从杂树林间的小路折回,正当朝仓快走出杂树林时,看见有一束手电光越过树枝在朝仓停着车子的地方晃动着。
朝仓立即敏捷地避开小路钻进了杂树林。
只见一人打手电先照了照朝仓的“海鲁鳗”又往里看了看驾驶室,最后还照了照车牌号。朝仓渐渐看清,原来是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官。
警官用带着手套的手在警察记录本上写了些什么后,离开了车子往杂树林间的一条小路走去。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好像有50左右的年纪。
警官用手电筒照着路,一边懊着鼻涕,一边朝刚才那间屋子走去。朝仓犹豫片刻,便开始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往前走去。夜风吹得山树枝、树叶沙沙响,警察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朝仓。等朝仓走到杂树林尽头时,警官刚好也站在了那所房子的门前了。
“喂,晚上来打扰,对不起。请开门,我是附近派出所的。邻居打来电话说是听到了一声枪响似的声音。”警官带着东北方言大声嚷道。
当然没有人开门。
警官继续敲着门,还转了转门的把手,他似乎察觉到门并没有上锁,便稍考虑了一会后,故意提高了嗓门道:“喂,我打开了,可以吗?”
说罢,打开了正门。
朝仓咬着牙,拔出了新东洋工业特制自动手枪。只听警官还在门口喊叫着。
“有人吗了?有人吗了?”
终干,警察开始脱鞋了。朝仓嘴里骂了一声。
警官大概正欲朝楼梯走去。
这时,突然从楼上面漂来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火药引燃了。只见一道光从楼上闪到了楼下。紧接着,一股红黑色火焰迅速窜下了楼。
“着火了!”警官拎着鞋跑出了房子,往朝仓躲着的杂树林奔过来,朝仓等他走过身边时举起手枪猛击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警官曲下双膝往前倒仆下去。朝仓又往他头颈上敲了一下,使他完全昏厥了过去。然后便从警官口袋搜出了那个记录本。火已从那所房子的套窗口里窜了出来。朝仓一口气跑到“海鲁鳗”旁边。
涂成白色的警察用自行车就放在车旁,朝仓启动发动机,穿上鞋子把坐位下的小录音机放进口袋。
发动机还没有彻底冷却,不一会儿就能起步了。
去五日市街非得经过住宅区不可。朝仓避开了有派出所的那条主街,从住宅区边上穿过了玉川上游。在穿越小桥时,朝仓把包在报纸里的福田的手指从车窗里扔了下去。
碰到第一辆救火车,是在五日市街的上保谷以后就与救护车、救火车接二连三交错而过。
朝仓左手打开警察记录本。借着仪表盘的微光翻看着,只见其中一页上记着“海鲁鳗”的车牌号。
朝仓把这页撕下,弄成碎片扔进烟灰碟里,用打火机点了火。
车窗玻璃上,光焰反射出朝仓黑黑的眸子和梢悍的脸。
到了杉井后,车子又在上高井户的地方倒了一下。当驰过永福街时,朝仓看见了一个公用电话亭,于是便停了车,往亭子走去。电话号码簿上确实有一个叫做“笛卡”的俱乐部,朝仓叼着烟拨动了号码盘。
“我就是‘笛卡’俱乐部。”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黑川请叫东和汕脂的金子,他大概在你们那里。”朝仓道。
“请稍等下!”那人放下了听筒。这时传来了一阵飘渺而嘶哑的歌声,俱乐部里像是很嘈杂。
当朝仓把抽了一半的烟扔掉时,传来了金子压低了的声音。“我正等着你呢。结果怎么徉?电话里说话不方便,你就回答个‘是’打或‘不是’就行了,不要说些不必要的话。”
“回答是‘是’,但是没能如您所愿。”朝仓回答道。
“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
“杉井公用电话亭。”
“明白了,你就把车子丢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好了。再要辆出租车到四谷来,在四谷见附的‘向导’酒吧见。”
“但是车子详情待会儿再说,只是牌号好像被警察记去了。”
“别担心,这方面已经安排好了,把车钥匙也一起扔掉。‘向导’酒吧见,它在十字路口拐角的书店旁,很好找。”
“等等我也受伤了,但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人看见。”朝仓道。
“那真不好办。这样吧,到衫井崛之内的光洋公寓来,507号。公寓面朝‘环状七号’大街,要是从代田桥方向来的话是左边,要是从青梅街穿过蚕丝试验所方向来的话,则是右边,可以看见公寓的霓虹灯。”
“……”
“你就记住立正纹成会本部和‘环七’对面就行了。我大概要等20分钟后才能到,备用钥匙就藏在门旁边的盆景里,你就拿这钥匙开门进去吧!”金子说得很快。
“明白。”朝仓回答完挂断了电话。
朝仓回到“海鲁鳗”,启动了车,在永福街十字路口向左拐穿过商业街,不一会便来到古色古香的公寓和新建待售的住宅楼交错的地方。
穿过荣街后,朝仓在善福寺川附近扔掉了车子,由于一直都带着手套,并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指纹之类。
从这里到光泽公寓已不到1公里了。朝仓在后街上徒步走着,又把车钥匙扔进了海里。
光泽公寓是座七层楼的乳酪色的大楼,其左右都是些很陌生的高楼大厦。
这些大楼群以前由于被成排的建筑物遮着,不太显眼,直到最近由于扩建环状七号工程拆去了面朝大街的那批房子才使里面那些楼群一下子露了面。这“环状”和“放射”每隔一段时间再去看时总给人以一种另外的感觉。
公寓前面的那条道由于正在施工,现在车辆不准通行,带有黄灯的摩托车像一个个飞机跑道上标志灯似地标立在路上。靠立正纹成会那侧车子能单向通行。
公寓的霓虹灯都呈紫色,这样颜色常见于俄国的糖果包装纸。朝仓遮着被煤气炉烧焦了的西服左肘走进了公寓正门。
一楼休息厅里没有半个人影。朝仓乘电梯到了五楼,来到写有“小金井”门牌号的507室。“小金井”大概是金子的别名吧?揭开门边的盆景,果真有一把钥匙。他用它打开了房间,拉亮了电灯。进去就是间容纳不了几个人的起居室。起居室里备有一角喝酒的地方,一个柜台和音响设备。
朝仓看了看睡椅底下,便明白了已有家室的金子为什么要在这里租间公寓的原因了。
原来那里有一条似乎忘了清理的红色三角裤,金子肯定是为了饼妇才租下这间房子的。女人对“高级”或“华丽”这类轻薄的形容词的抵伉力比较弱,他微微启开窗帘看了一眼,眼底下延伸着一条街灯之河,还看得见立正绞成会教堂的黑影。
隔壁房间上着锁,朝仓用钢丝捅了一下,开开看原来是间卧室,床单都是皱巴巴的,聋拉在床边。靠墙的一边放着录像机和磁带,他试放了一下。原来那全都是些黄色录像。
朝仓回到起居室按原样锁好卧室。然后,打开暖气开关从柜子里找到了苏格兰威士忌。谨慎地尝了一口味道后,便口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一会儿,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门把转动了一下,朝仓把手放到了口袋里的手枪上。
进来的是金子,杂乱的前发垂在苍白的额头上。他随手一关门,就向朝仓解释道:“这里是给外国头主准备的房间,你可不要对外人说。”
说罢看了看朝仓又惊叹道:“哎呀你怎么这个徉子,眉毛都烧焦了呢?”
“被稍稍拷问了一下。不过,那车子那样扔了行吗?我干完事想回到车子上去时,看见有个警官把那车的牌号往本子上记呢。我把他打昏了过去后,烧了那记录本了,可我怀疑他一醒过来又会记起那号码的。”朝仓道,边打开了小录音机的开关。
“是吗?我接到电话后,就叫人去告诉这车子的主人,他的车子被盗了,那车主恐怕现在正在跟警察说昨天晚上熬了一夜,今天早晨我把车停在路边去个朋友家里睡了一觉,等我回到停车处时发现车子不见了。告诉你,你用的那把钥匙是我叫人另外配来的哪,而且车门把手、锁孔都故意用螺丝刀搞了些伤,所以即使这车被发现了,警察也不会怀疑这是辆被盗的车的。”金子说罢躺倒在睡椅上了。
“真是不错。”朝仓笑了笑暗想,真想不到在这上面金子倒挺精明的。
“这你放心了吧?那么,来详细汇报一下事情的结果吧,很顺利地把那两个杀手收拾掉了吗?”金子问。
“好歹算是收拾掉了。”
“那太好了,总经理一定会很高兴的,那么那些证据呢?那些东西都取回来了吗?”
“不,没能找到,他们那里没有。”
“什么?难道连你也想背叛公司吗?你也想拿这些证物来敲诈公司吗?”金子站了起来,脸一下子变苍白了。
“慢,那家伙坦白说,他从樱井那里拿到了证据那完全是子虚乌有故弄玄虚。而且我收拾的不是二人而是三人,另一个就是那个私人侦探所的所长石井本人。”朝仓道。
“那石井……”
“总之,我被偷袭了,而且被他们绑起来拷问。当然我什么都没有说。这样他们就以为我是樱井的同伙,一定要我说出樱井藏着的东西和油脂的证据。”
朝仓在添加了些对自己有利的话后,开始叙说起烧房毁尸的经过,只是把藏在腿上的那22毫米口径手枪和夺回的“PPK”微型袖珍手枪的情节隐瞒掉了。等朝仓说完时,金子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并颤抖了起来。
“要是你说的都是真话,那就是说现在证据还在某个人手里。不赶紧弄到手的话就不好办了。”
“你在怀疑我吗?”朝仓瞪了金子一眼。
“不,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你的话要尽快告诉总经理,要是我把听你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总经理恐泊总经理也不会信我的。所以最好是你亲自说给总经理听,我去安排一下。让你今晚就与总经理见面。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累了的话可以躺在这里。”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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