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道歉一边觉得自己虚伪。可是韩荆和郑总都趁乱逃之夭夭了,我是大部队留下来垫背的炮灰。
一阵冰流从天而降。
赵珍妮面露讥诮之色,“你进步得很快。可惜!你还没资格跟我说话!”
马丁尼沿着我的头发滴下来,酒精蚀进眼睛里,疼得我泪如雨下。
不过也好,刚才还沉甸甸的犯罪感瞬间就消失了。
“你这个副手真够笨的。”郑总在车后座上评论道。
“笨是笨了点,但胜在忠心耿耿”,韩荆腾出一只手握住我手腕,“还疼么?”
我像红眼睛小白兔一样龇龇牙,表示不疼了。心中有些许黯然,和太聪明的人呆在一起就是这样的,他们像强大的魔法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美妙奇迹,你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麻瓜,站在一边傻看还要被奚落。
“她到底想说什么?”我小声问韩荆,“为什么你们都躲着她?”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韩荆在我耳边低语,“比强xx更能侮辱一个女人的办法就是她送上门来,却不碰她,老郑这下可把她狠狠得罪了,以她的性格,多半要闹得大家下不来台。”
“她准备撕破脸?”
“暂时不会,她不知道我们已经签了合同。”
“她那么自信能抢过这单生意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韩荆对我的设想嗤之以鼻,“她唯一的自信来自自己的大腿。”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郑总和她多谈?”
“老虎眼里都是口粮,虽然我对老郑的审美有信心,但她老把大腿拿出来晃,老郑又不是什么有操守的人……”
“你们两个”,老郑在后面喊,“当我是死的吗!”
韩荆置若罔闻,故意作情深似海状,“晚上到我那儿去吧?”
我脸红,往后座瞟了一眼,“这样不好吧……”
“说得也对,我们还要赚他的钱呢。”韩荆回头,“后面那个戴眼镜的胖子,请问您在哪儿下车?”
郑总躺在后座,“我死了,不要喊我。”
我很好奇,六块腹肌的郑总哪点和“戴眼镜的胖子”能挂上关系?
韩荆体贴地解释道,“遇见我之前,他是一个戴眼镜的胖子。”
“胡说八道,你纯粹是嫉妒我比你英俊潇洒……”
“好,来发个誓,如果你从前不胖不戴眼镜,就罚你被一百个丑女轮奸到体无全肤,摇摇欲坠为止,如何?”
郑总望着车窗外的天空,“……姓韩的你好狠毒。”
转过脸对着我压低声音,“小窦,你不要被这个色魔骗了,你知道他为什么爬得那么快吗?”
我做洗耳恭听状。
“这个骗子每次见老总都先写好三份建议书,然后上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套老板的话,然后就把最合老板意的方案拿出来……怎么样?是不是很贱?”
果然很贱,但我不敢说“是”。
“说真的,今天在哪儿安营扎寨?”
“说了去我那边,你们又不去”,郑总抗议,“我的床很大,女孩子都喜欢的。”
“你喜欢女孩子?”
“我不玩3P!”
我和韩荆同时说。
郑总面不改色,“我当然喜欢女的,不过像他们玩的那些庸脂俗粉,我可看不上。”
韩荆解释,“郑总只泡二十五岁以下三环以内本科学历以上的马子。”
我心里微微一动,“谁玩庸脂俗粉?”
郑总笑得阴险,“老韩啊,色中饿鬼,他没跟你讲过他的辉煌战史?”
韩荆连声否认,嚷嚷说郑总败坏他的名节,我愣了片刻,勉强地笑了一下。
几乎所有女人都相信天下男人都好色,都背着自己的老婆和外面女人多多少少有一腿,但自己老公除外。她们的男人也会把自己洗刷得冰清玉洁,以此标榜自己是跟那些有吃喝嫖赌的习惯的朋友是不一样的。我的个人意见是这不太可能,朋友就是在一起吃吃玩玩的,难不成朋友寻花问柳,他就在旁边抱本《圣经》看着?
如此说来……
正在疑神疑鬼,只听韩荆的手机清脆的叫了一声,老郑呵呵奸笑几声,“谁呀这是?这么晚了。”
韩荆不答,笑笑,运指如飞地回短信。
我心里一点点凉下来。
我扭过头看街灯,动心者死。这就是自作多情的下场。
我推说酒喝多了头晕,先下了车。韩荆故作惊奇状,郑总倒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笑笑,挥挥手,“玩好。”
此刻正是城市夜生活最纵情时分,他俩正可去从事男人最喜欢的运动。
我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家。路上三三两两,尽是深夜同行的情侣。
我们眼中的情爱欢好,在男人眼里也许不过是一场起身就忘的活塞运动。谎言与誓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说的人当真了,一个是听的人当真了。没什么可说,是我自己的错,那么轻信。
上大学的时候,大家都习惯在最后一周临时抱佛脚,有时候会通宵复习,我经常在黎明时分乳白色的曙光里对着电脑昏昏欲睡,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习惯在测试程序的时候,写上他的昵称。
于是程序跑对的时候,就满屏都是他的昵称。
那感觉苦涩而美好,我至今不能忘怀。
楼下的音像店仍恋恋不舍地放着情歌。
等你来过一下子,我晕旋一辈子,真像个傻子,真不好意思。可是我在当时,真以为你拥抱我的方式,是承诺的暗示。
拿出手机给丹朱打电话,小姑奶奶关机了,我试着拨几个号码,都没有回音。
能说说话的只有陶然了。
我犹豫着,这实在不合适,但我此刻非常,非常想和别人说说话。
最后硬着头皮拨了过去。
出乎我意料,陶然对我说话的口气很好,我忽然想起自己也算他EX女友了,这就是了,陶然对EX女友一向关怀备至,不然也不会弄到他家的EX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的情形。
*苦笑,“实在对不起,又来打扰你。”
“没关系的,其实我有时也会打给你,你不知道罢了。”
“啊?”我很惊奇,那是怎么打的。
“分手后,经常想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但是又不想打搅你,所以拨号码总是多拨一个,或者等你不在家的时候,打你的座机,让电话一声声的振铃,没有人接,感觉不像是你不接电话,而是正好因为你不在,所以接不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我感觉自己仍有人在乎。
“陶然你在和谁说话?!”话筒里突然插进尖锐的女声。
陶然惯用的不耐烦的口气,“是个朋友,你想多了。”
一面宽慰我,“她不太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终于反应过来,“对不起打扰你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谢谢。”
陶然还在那边柔情似水地要我“等等”,吓得我赶紧挂了电话。还好,对方没有追过来。
我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她是下一个我。一边等待永远都等不到的承诺一边为无休止的前女友烦躁。
深情款款的男人到处都有,只要不提嫁娶,不用归宿感责任感之类的东西吓唬他们,他们还真可以表现上佳,呵呵。
整个晚上我都抱着手在灯下看有几个螺,几个簸,没有关电话,也许有人会打给我呢?
但是没有。
我失眠了很久,它始终静默着。薄博的墙隔不住邻居夫妇的争吵和楼下的麻将声,我数羊数到两万多只,还是心烦意乱睡不着。我疲倦地想,我要的并不多,一个爱我的男人,一个不用陪人睡觉和陪人喝酒的工作,这很过分吗?
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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