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道长飞身先行追上,闻得惨号之声就在不远处传来,忙脚下加劲,两三个起落,便
见那少年侠士垂首而立,身旁躺着那二个红袍人,一动也不动,显然是被那少年侠士所诛。
守一道长到了那少年侠士附近,以那少年侠士的功力,对他的来到,竟似毫无知悉的样
子。
守一道长这才注意到,那少年侠士一脸悲痛后悔之色,两行泪珠正沿着面颊滚滚而下。
因此守一道长觉得这少年侠士乃是心地善良之人,可能这还是第一次杀,故而心中内疚
不安。
他走进一步,轻轻地叫了一声:“少侠!”
那少年侠士一震,蓦地晃身退了五步,抬头见是守一道长,才凄然道:“晚辈失手把他
们两人杀了。”
守一道长见他心中如此难过,更认为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纯洁少年人,不由和言宽解他
道:“常言道:相骂无好言,相斗无好手,为了自保,自是难免伤人,这也是不得已之,少
快不应放在心上。”
那少年侠士星目一闪,道:“晚辈追赶他们到得此处,不料他们二人突起凶心,借着夜
色掩护痛下杀手,向晚辈打出暗器,照说晚辈原该闪身避让才是,不合擅动无名,存心给他
们吃一点苦头,将那暗器反震弹回,打伤了他们。”语声一顿,长叹道:“哪知他们那暗器
淬有剧毒,猛烈无伦,着体而亡。”
守一道长哈哈一笑,道:“这样说来,少侠更不应自责难安了,这就叫做恶有恶报,谁
叫他们暗起杀人凶心的呢?反过来,如果少快中了他们的暗算,又当如何?”
那少年侠士意犹未释,叹声不绝之际,虎面金刚慕容朴飞掠而至,急口道:“那二人如
何?”
守一道长一指地上道:“劫数难逃,他们已遭了恶报。”
虎面金刚慕容朴瞧着地上那二具尸身,“呵广了一声,道:”不知他们身上可曾带着老
夫的镖旗?“
那少年快士歉厌地道:“晚辈疏忽,尚未查视。”
虎面金刚慕容朴翻动尸体,找回了镖旗和代表自己的虎头旗,向那少年侠士一抱拳,谢
道:“少侠义伸援手,老夫慕容朴感激不尽。”
那少年侠士这才说出自已的姓名道:“晚辈史威,见过二位老前辈。”一揖行礼下去。
守一道宣了一声“无量寿佛”,惊喜地道:“原来是史少侠,幸会!幸会!”接着又哈
哈大笑道:“以少侠的绝世身手,碌碌江湖,何处不是康庄大道,可笑令盟伯偏还放心不
下,驰书托嘱,要贫道暗暗保护你哩!哈哈!哈哈!令盟伯也未免太那个了。”
史威俊脸微红道:“敝盟伯就是这样,晚辈纵是到了八十岁,他老人家只怕还会把我当
作小孩子看。”言时一片感怀之色,使人倍增好感。
虎面金刚见他们谈得热络,不免一怔,插嘴道:“师兄,你认得史少侠?”
守一道长笑道:“你道史少侠是谁的后人?”
虎面金刚慕容朴摇头道:“这叫小弟从何猜起?”
守一道长道:“师弟可曾听说‘梵净山庄’近几年来的大事?”
虎面金刚慕容朴虎目一睁,恍然道:“这位少侠莫非就是传说中南刀史大侠的公子,老
夫真是老糊除了,怎竟想不起来。”
史威笑笑道:“老前辈现在不是想起来了么!”
“哈哈!哈哈!”三人都笑了,显得非常投契。
守一道长坚请史威同往玄妙观,作客数日,却被史威婉言所拒。
史威只向他们打听了一下,知不知道“闻庄”迁走的内情,守一道长自是说不出所以然
来,于是他便请守一道长代为留心注意,然后,一揖飘然而去。
他的表现,在守一道长等人心中留下了一个非常鲜而明美好的印象,事后,这件事当然
由守一道长报到了掌门人耳中,同时,也传遍了江湖,乐开了北剑程中和的心花。
史威离开了妙高峰,止不住心头高兴,身形起落之间,更如流水行云,洒脱得如同陆地
神仙。
正行走之间,忽然一声冷笑,传入他的耳中。
笑声大不,但给他的感受,却有如震天霹雳,令他心神皆震,只见他脸上陡地腾起一股
杀气,暗骂道:“好东西,敢情窥破了小爷的隐私,真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莫怪小
爷心狠手辣了。”
暗中掬了一把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蓦地驻足停身,换了一副笑脸,朝向笑声来处躬身
一揖道:“晚辈年轻识浅,如有不是之处,老前辈何不现身明教,好让晚辈今后知所改
正。”谦虚得叫心里发麻。
他这话声送入夜空之中,远远地飘了出去,慢慢消失了,沉寂的夜,显得更是沉寂了,
哪有半点回应。
史威剑眉一阵怒剔,棱芒四射,闪烁不定。
忽然,他身形暴起,向左侧疾扑而去,扑到一棵大树前,吐气开声道:“老前辈何吝于
见教!”
扬手打出一篷黑雾,向那大树罩去。
暗器碰上了树叶,“嗖!嗖!”声中,落叶飘飘,却是空无人踪。
史威微觉意外,怔了一怔,警念立生,心想暗中这人竟能逃过自己耳目,当非等闲,三
十六计,见机为上,犯不着自讨没趣,当下冷笑一声,掉头不顾而去。
藏身闪得几闪,便走得不知去向。
藏身暗中之人,原只觉史威行迹可疑,有意激怒他,套出他一点真情,却不料史威狡猾
如狐,竟不上当,知趣地走了,反而把他自己愣住了。
待他想起追踪时,已是四野寂寂,失去了史威的踪迹。
只好一叹,摇着头走向黑暗之中。
史威机警多智,飞身离开之后,其实并非远走,立即潜返伏在暗处,反明为暗,等着那
人的出现。果然那人不察,着了史威的道儿。
史威一路暗笑,蹑在那人身后,跟着那人到了天心阁下一座住屋之前,那人推门进了
屋,史官威飞身上了房,暗窥着那人的行动。
屋内亮起了一点灯光,使他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原来竟是一个五十左右的清瘦老人,一
脸迷惑之色,望着灯光发呆。
那老人发了一阵呆,突然朝向另一间房间叫了三声:“志清兄!志清见!志清兄!”
另一间房内有人翻了一个身,含糊地道:“云华兄,你做做好事,莫吵我好不好?昨晚
我实在喝得太多了。”
史威暗中咬牙恨道:“原来你们这两个老儿,谁叫你多管闲事,怪不得小爷要对不起你
们了。”
原来这两个人,一个姓杨名志清,一个姓潘名云华,是有名的衡岳二友,在三湘武林之
中声名极是响亮,史威对他们久有耳闻。
只听潘云华道:“快起来,小弟有要紧事跟你说。”
杨志清打了一个呵欠道:“唉!交上了你这朋友真倒霉,有话明天说不好么?”
话虽是这样说,人却从房内披着一件长衫走了出来,坐在潘云华对面,又道:“我真是
怕了你了,有话就快说吧卜潘云华皱了皱眉头道:”今晚我遇上由‘要梵净山庄’出来的史
威了。“
杨志清精神一振道:“你在哪时遇见他的?他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把他带来?也叫
小弟见见这位前程远大的少年英雄。”
一连串的问话,显得他对史威极是看重。
潘云华轻轻一叹道:“志清兄,那孩子给我带来了无比的困恼,我真不知怎样说才
好。”
杨志清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云华道:“你先不要问我,我也无从用三言两语,说出我这时心中的感想,我且说出
一件事实来,请你也帮我理一理。”
杨志清一笑道:“我又忘了你的老脾气了,好吧!反正已给你赶跑了睡意,你就慢慢说
吧!”
潘云华清了一清嗓子道:“大约在三更左右的时候,我发现有夜行人从我们门前掠过的
风声,于是追了下去,却见两个身穿红色宽袍,头罩红色面罩之人,各人挟着一个同样服色
之人,上了妙高峰,各将手中之人放在山上,随后匆匆向山上掠去。”
杨志清道:“那两人为什么把同伴放在山上不顾地自行走了?”
潘云华道:“当时,我也是这样想,但事后才知道,那两个并不是他们的同伴,只是他
们掩人耳目的替身。”
杨声清一怔,道:“替身?他们留下那两人之后,你检查过那两人没有?”
潘云华道:“检查过,那两人被制住了穴道。”
杨志清道:“你为什么不解开那两人的穴道问一问?”
潘云华道:“制穴手法非常奇特,我竟找不出解穴之法。”
杨志清道:“你可看出那二人是谁?”
潘云华一叹道:“只因我白浪费了不少时间替他们解穴,当我想起看他们面貌时,已没
有时间了。”顿了一顿,不见杨志清接话又道:“这时,原先那两个身着红袍之人,突被史
威追赶回来,我因不明就里,不敢横里插手,只好掩起身形,不料却看见了一幕古怪的
事。”
杨志清急口道:“什么古怪事情?”
潘云华道:“这里我得先声明一句,当时我并不知那追赶红袍之人就是史威,那是事后
听他与守一道长谈话才知道的。”忽然一叹,又接道:“我真不敢相信当时的事实,只见史
威赶那两个红袍人到得那被放在地上的两个红袍人身前,竟放过了正被追赶的红袍人,忽然
用一把毒沙打死了地上的红袍人,而向随后赶到的守一道长与虎面金刚慕容朴扯了一个大
谎。”
杨志清道:“史威为什么要扯谎?”
潘云华道:“看来史威与逃走的那两个红袍人好似一伙的。”
微顿,接着说出史威当时诸般做作的情景。
杨志清摇头一叹道:“史威那孩子年青不懂事,可能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我们须好好
点醒他重新做人。务期不负史大哥杀身成仁的高义才好。”
潘云华长叹道:“那孩子机警非常,只怕是不甘于被人利用的人。”随即又把半路有意
试探史威,而被史威知机逃去之事说出。
杨志清沉吟有顷道:“莫非史威未入‘梵净山庄’之前,就走人歧途,此事无论看在死
去的史大哥份上或程老儿份上,我们都不能不找这孩子问明真象,以免他愈陷愈深,自毁前
途。”
潘云华忧心忡忡地道:“怕就所他自甘堕落,不听劝告。”
杨志清道:“说不得,我们只有把他押回‘梵净山庄’,交给程老儿处理。”
一声阴笑,有人接上话道:“两位难道就没有一点故旧之情么?听来多叫人寒心。”
两人一震,只见当门站着一个英俊绝伦的少年人,高挑着剑眉,兀自跳动不止。
潘云华一脸尴尬之色,笑道:“史少侠请进,老夫等正想找你谈谈。”
史威冷然道:“没用的话,不必多说了,两位看着办吧!”
杨志清道:“少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史威哼声道:“老实告诉你们,那一切都是本人安排的,你们该满足了吧!”竟一口承
认了,哪有这样痛快的人?显然是有了杀人灭口之心。
潘云华心中一动,脸色瞬变,道:“少侠莫非……”
史威冷笑接口道:“你知道我的来意更好!那就不必少爷动手了。”
杨志清哈哈怒笑道:“你知道老夫们与你老子的关系么?”
史威目中凶光焰烟地道:“现在不是谈关系的时候。”
潘云华与杨志清两人大感意外,厉声道:“你这仟逆不孝的东西,老夫…”
史威嘿!嘿!狂笑道:“凭你们两个老东西,也配对本公子恶言相向。交出你们的狗命
吧!”
话声落口,一蓬黑雾已从他手中射出,罩向杨志清与潘云华两人。
这间厅堂原不甚大,史威本想一举得手,是以一出手就是弥天手法,不仅是袭人,而且
把那毒砂充满了整个厅堂,使人避无可避。
潘云华惊声急叫道:“‘七煞化魂砂!’不能让它沾身!”
劈出一掌,发出一股如山暗劲,把那毒砂震得反向史威卷去。
同时,杨志清也丝毫不慢拍出一掌,催得那毒砂反卷之力,更猛更疾。
两人初见史威毒砂出手,因避无可避,确然大惊失色,这时掌力出手,毒砂竟完全被他
们震了回去,心中一喜,不由齐声而笑:“哈!哈!哈哈!……”
史威站立门口傲然不动,口中冷冷地道:“两位少得意,这叫‘作茧自缚’!”
蓦地双手向上一托,疾抽数掌,把那反卷而回的“七煞化魂砂”激得冲天而起,眼看那
毒砂就将击入屋顶而没,却忽又疾卷而下,其势更急更猛,把两人完全罩在毒砂之中,四面
八全是毒砂,叫他们无从出手了。
这一着真毒绝了,当时两人颜面上就变了不少。
潘云华厉声道:“志清兄,此子心黑手辣,留他不得,我们出全力和他拼了。”便不再
作避让毒砂的努力,提足一口真元内力,身子一弓,挟着凌厉的掌风,和身向史威冲去。
杨志心领神会,接着也是一声暴叫:“小子,你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同时冲了过
去。
但听史威又沉声道:“临死之前,也叫你们见见本公子的真功夫。”
左右开弓,呼的两声,两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分迎杨志清与潘云华两人的猛扑。
“哼!哼!”两声问哼过处,潘云华与杨志清两人身子,被震得倒退而回,双腿一软,
跪倒在地。
而房中满布的毒砂,向下一涌,全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更炒的是,那如雾的毒沙,竟无一粒散落地面,这种妙不可言的手法,叫他们两人临死
之前还大开了一次眼界。
史威以一接二,自己也退了一步,血气涌了一涌,便又被他压了下去,人影一动,举步
进入了房中,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杨潘两人嗤笑出声,道:“二位想不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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