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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牟汉平道:“这不能……”

  邱伯起陡地将脸一沉,怒道:“不能?”

  牟汉平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这事不能怪我!”

  邱伯起吼声道:“不怪你,难道怪我?”

  甘虚和雷忌等相互对望了一下,邱伯起挥手道:“滚吧,滚得远远的,下次别让我碰着。”

  说着又转身向牟汉平道:“目下到中秋时间还够充裕,你务必要在这期间寻得娘儿,否则中秋黄鹤楼上,要见不到我那乖女儿,你可小心狗腿,至于明早见证之事,罗玉仙自会作适当安排。”说毕,他头也不回,迈步顺着村前大道,扬长向南走去。

  牟汉平愕立了一会,轻轻皱了下眉头,回过身来,村头空空,已杳无人迹,原来金狮堡众人,在惊凛栗栗之下,已不知何时悄悄离去。他遥望一下南方,见邱伯起瘦脊的身形已逐渐隐入一片青葱的高梁背后,只余一颗白皑皑的头颅,在波浪起伏的绿叶间晃动着,他心中叹息一声,想道:“他纵然神威如此,可是却老了。”

  抬头再望时,已失去老人踪迹,牟汉平轻轻叹了口气,迈开大步,循原路向客栈奔去。

  转过一道山坳,忽然有人呼叫:“牟少帮主!”

  牟汉平循声望去,那叫他的人竟是“玉脸黑心”罗玉仙,适才他正为罗妙嫦那段不正常的关系而烦恼,想不到这么快就降临了,因为事先没有准备,不禁感到手足无措,微现不安的样子。

  罗玉仙道:“老身并无恶意,孩子,有些事必须说清楚,要面对现实,我们找个地方谈谈,还有很多你想知道的事情。”

  所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面,事情既已发生了,躲也躲不掉,牟汉平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两人来到一座荒无人迹的山神庙,席地而坐,罗玉仙轻启朱唇道:“孩子,邱伯起是你恩人?”

  牟汉平点点头。

  罗玉仙道:“老身自知昔日丑名远播,苦思之余,乃毅然隐身而退,本无意作出岫之念,想不到在偶然的机遇里,获知门美彩要组织‘灭妍毁俊’帮,饬好个徒儿出来寻取‘玉-寒钗’开启宝藏,作为开帮经费。老身得悉之后,大大的震惊了一阵子,若让她得逞,则武林将陷于浩劫,为了想弥补一点以往的罪恶,乃决心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才命嫦儿出来,务必不择手段,取得‘玉-寒钗’,想不到丫头求功心切,竟用那不正当的手段,与少帮主发生那不可告人之事……

  “我虽然饬嫦儿出来,但我又岂会让她一人担当如此重任,我也离开了自己的窝,不过,我跟‘丑脸罗刹’一样,却做了幕后人,门美彩不知道我,而我却掌握了她的行动,因此当她出现在集珍轩时,我也出现了……”

  牟汉平肃然起敬道:“前辈用心良苦,令人敬佩!”

  罗玉仙笑笑,道:“嫦儿告诉我,那支寒玉钗并不在她身上,她之所以默认,是因为你对常公逸作了承诺,答应延后一月再取,老身不明所以,便去了一趟集珍轩,跟常公逸作了一次详谈,才知道其中曲折……

  “那死去的妇人是他的师妹,是当时一个大美人——艳名远播的‘花风’段夏瑶,其姿色在花中论魁,常公逸对这位师妹暗恋着,如果当时说出来,就可能不会发生如此悲惨结局,就因为常公逸自惭形秽,不敢启齿。他那师妹有一次被仇家围攻,而常公逸又不在,众悬殊之下,失手受伤被掳,众恶徒欲对其施以凌暴的千钧一发之际,幸遇一位年轻侠士路遇,适时击溃恶徒,而将她救走,又把她带至一个隐密之处疗伤。试想,一个女孩子,在那种情形之下,全身被一览无遗,舍他又嫁谁,于是,这两人便私订终生,并作一次鱼水之欢。”

  顿了顿,续道:“这位年轻侠士返回后,禀明父亲,却未获同意,原因是,段夏瑶的师父乃是当时邪中邪‘七毒天王’端木良,而常公逸又是黑道枭雄,年轻侠士竟是中原第一大帮少帮主,段夏瑶得悉之后,登门苦苦哀求,终未获允,端木良亦曾登门兴师问罪,几至演成兵戎相见,而那年轻侠土却一再保证他将用至诚来感动双亲,始才免去一场火拼。

  “如此年复一年,端木良已作古,而段夏瑶在那次春风一度之后,竟珠胎暗结,生下一个男孩,当段夏瑶将此子着人送去时,却不料年轻侠士的父亲竟尔仙去,未能看到爱孙一面,这也是上天恶意的安排。若早些时送去,老帮主看在爱孙份上,可能会答允他们夫妻团聚,就因为段夏瑶一再犹豫,舍不得爱子远离,又怕送去之后乏人照应,直至孩子三岁才交给他父亲,但为时已晚。

  “所谓守孝三年易满,年轻侠士守制期满,将帮里大事处理妥善之后,便束装就道,事有凑巧,段夏瑶的孪生妹妹段夏英来看她胞姊,此女与乃姊个性完全迥异,性情放荡,竟与常公逸打得火热,而常公逸并不喜欢段夏英,只是拿她作为段夏瑶的化身。那年轻侠士满怀兴奋的前来迎接娇妻,发现段夏英与常公逸亲密状,误以为段夏瑶移情另结新欢,便悄悄的回去了,而段夏瑶依然瞒在鼓里,事后收到一封密函,要她以自身性命换取其夫的自由,段夏瑶在无计可施之下,寄出一封遗书之后便饮鸩自尽。

  “这位年轻侠士得悉之后,才发现个中原委,但大错已铸成,伊人已魂归大国。寒玉钗本是常公逸在一次劫夺来的物件,将它送给了师妹,而此钗也就一直簪在段夏瑶的发髻上。段夏瑶死后,常公逸未将尸体埋葬,原只望让这位年轻侠士或者她的孩子能见她最后一次遗容,居然于数日后,尸体丝毫未变,而且容貌依旧,究其因,始知乃寒玉钗的功效,因之,常公逸也就未作埋葬师妹的打算,将师妹的卧室打点好,停尸原锦榻,留给她爱子成人后前来瞻仰。

  “这原本出之于善意,若当时埋葬了,此钗入土湮灭,也就死无对证了,谁也不会知道,就是因为此钗保持着尸体不腐化,才被好事者宣扬出去,留下了如此蛛丝马迹,让人寒玉钗下落,导致今日之局面。

  “至于你跟嫦儿那段畸缘,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会从中周旋,劝慰嫦儿,因为,自古老夫少妻比比皆是,若老妻少夫,则遭人非议。嫦儿大你十岁,而且又是孀妇,而你正如日中天,为了你的大好前途,我相信嫦儿会把它埋藏心底,更何况,此乃使用不正当手段所占有,并不是结合的因素……

  “至于寒玉钗,我与常公逸研究结果,他给了我另外一支赝品,明早我与门美彩决斗,我命嫦儿将寒玉钗交出来冒充,总之,我们绝对不能让门美彩得逞,我将不惜以一切代价争取这场胜利,甚至同归于尽。她那五个徒儿,就必须你与夏少侠全力以赴,常公逸明早不能去玉龙山,至于真的寒玉钗,原本约定一月之后交给你,但为了早日安葬他师妹的遗体,以慰其在天之灵,他已决定提早把寒玉钗交给你,时间是明天一早决斗之前……

  “好了,我话已说完了,为了应付明早之战,我还得回去准备,你也该回去跟夏少侠商议善策,总括一句话,明日之战,只准胜,不准败,胜则皆大欢喜,败则武林将永无噍类,望好自为之!”

  她说完,也不等牟汉平答应便飞掠而去。

  玉脸黑心这魔女,的确是变了,变成了万家生佛,就单凭她这番阻止丑脸罗刹荼毒武林而奔波,就该喝采称庆。

  牟汉平轻轻叹了口气,感触良深的循原路回转客栈,就在来到山坳的位置时,疾风声响,一股劲力破空而至,不是后头,不是前面,却来自头顶一棵松树上面。

  牟汉平的身形暴旋,一柄朴刀擦过他的面颊,他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右手斜起,那狙袭者狂号出声,倒摔跌落,胸腹间业已被开膛,切开他胸腔的玩意不是什么玩意,只是牟汉平的那只手掌。

  不错,只是他那只手掌,从朱恨天所留的秘技练就的“天罡刃”的手掌。

  半空中“嗤嗤”连响,两条打着活结的细牛皮索飞套而下,一条套向他的颈脖,另一条套向他的手臂,来势快捷至极。

  牟汉平一步不动,任由两条细牛皮索的活钮套住他的颈脖与右臂,于是,活钮立缩,猛往上扯,是要将他来个大吊挂的架势。

  “叱!”

  牟汉平蓦地暴叱出声,全身暴挫,同时仰头探臂,只见到那松树顶上,缠套着皮索尾端的身影已倏忽倒栽下来,他身形凌空翻跃,两位想要吊人的朋友横着猛撞过来,两颗人头碰上了凸出的大石,骨骼破裂的那种沉闷响声,听入人耳,几欲作呕。

  背后,一柄“链子斧”,一根“大腊竿”,便于此时齐齐递到。

  也不知道牟汉平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解开了颈背上的细牛皮索钮套,他闪电般几个跟斗连翻,链子斧与大腊竿便完全落了空,他的双掌并齐飞扬,使斧与腊竿的两条大汉便各自失去了一只耳朵——不分先后。

  使斧的那位仁兄比较剽悍,大吼一声,挫腕收斧,斜滚身,斧刃反劈,牟汉平身形立拳成团,斧刃贴着他的腰肋掠过,他猝然伸展四肢,“砰”的一腿,已把那名执斧仁兄踢飞了一丈多远,“哗啦啦”一声,撞折了两株拳大的松枝才落下。

  飞腿的同时,他人已倒翻而回,刚好碰上了那条大腊竿笔直对他捣了过来。

  嘿嘿一笑,牟汉平动作如闪电,身形微沉骤腾,双手十指已牢牢握住了那条腊竿的这一端,对方情急之下奋力拖扯,他霹雳般吼喝,运劲猛挑,对面的朋友,已猛叫着有如一团肉球般,手舞足蹈的飞滚出二十步以外,掉落下来那声巨响,简直就不忍卒闻了。

  牟汉平用手中的大腊竿撑地,腊竿暴弯急弹,他人已似一头鹰隼飞扑过了山坳,一声惊呼起处,四条大汉的四般兵器搂头盖脸的招呼过来。

  大腊竿吞吐伸缩有如电光石火,四次穿点有若融为一次,“砰砰”四响,也便融为一响,那四位攻扑上来的仁兄,几乎连攻击位置都未够上,俱在同一时间便被竿端捣中额门,鲜血脑浆迸溅,四个人的尸体分裂四个不同的方向,只是都还未及沾地以前,便统统断了气了。

  山坳的另一端,传来脚步狂奔的急促声响,但却是奔往另一个方向,不是牟汉平这边。

  牟汉平没有回头,他暴飞九次,猛力将手中的大腊竿朝下压弯,在身形落地的瞬息又突然松手,但闻“呼”声锐响,被压弯的大腊竿,借着弹直的劲道,怒矢般飞射而出,眨眼里便从后面以凌厉无匹之势,“噗”声透穿了那奔逃者的背胸,强劲的余力,更带着那个已逃至小径边线的朋友往前冲出了十几步远。

  传来的惨怖哀号,确是令人有些毛发悚然的味道,牟汉平从头至尾没有回头看一眼,可是,情况的过程与其产生的结果,他却早已了然于心,他不用看,便知道必然会是怎样的情形。

  “好朋友,不要怪我,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你既然急着逃命,我也正好借势送你一程,让你更快上道……”

  嘴里在呢喃着,他挺立不动,过了好一阵,再也没有动静了,他才拍拍手,像要拍掉手上沾染着的灰尘一样,然后,顺着原路返回客栈。

  他未曾去查看那些送了命的狙击者是些什么人物,以及什么来历,他心中有数,该是金狮堡他们一伙。

  回到客栈,急急的找到了夏仲豪与熊武,将玉脸黑心的话简扼说了一遍,于是,他们决定带那九名金衣手下同往玉龙山赴约。

  天才亮,牟汉平与夏仲豪带着九名手下,来到玉龙山下。

  幸好熊武的伤势没有恶化,夏仲豪才放下心来。第一道阳光从天边的云海中射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登上了玉龙山顶。

  山顶上只有几棵劲松,空出一块颇大的地方,倒是适于决斗,两人登上山顶时,山顶上只有他们这一行人,罗玉仙与门美彩均还未来到。

  两人并未在意,正好趁此机会打量一下山顶上的情势,他们已见识过门美彩凶残的手段,将九名手下分布隐密处,嘱咐他们未听见自己召唤,绝对不可稍露行迹,免遭丑脸罗刹毒手。

  红日出,阳光普照的时候,分别从两边山下掠上两批人来,左边的一批有六人,正是门美彩师徒,右面只有两人,领头的是罗玉仙,紧随身后的是她的女儿罗妙嫦。

  要来的全都来齐了。

  门美彩看到牟、夏二人早就来了,冷笑道:“两位倒是比咱们正主儿还要心急,大概是急着来瞧热闹吧?”

  牟汉平与夏仲豪皆懒得去理她,一齐朝罗玉仙抱拳道:“前辈早。”

  门美彩见牟汉平二人不答理她,气得她那张丑脸上瘰疬震抖不已,一嘴暴牙差点咬碎了,却又发作不得。

  “两位比老身还早,还说老身早?”罗玉仙笑着说。

  罗妙嫦趁这机会,瞟了牟汉平一眼,眼波含情,娇声唤道:“夏兄,牟少帮主,二位早。”

  牟汉平接触到罗妙嫦的目光,忆及昨晚罗玉仙说的话,顿时感到羞涩,没来由脸一红,幸好夏仲豪替他解了围,应声道:“罗姑娘也来了。”

  那边的苏红凤等五女看到罗玉仙与牟叔平等有说有笑,自己这边却没有人答理,感到很不是味儿,也有点讪讪地,不满地偷偷瞥了门美彩一眼。

  丑面罗刹的心中更不是味儿,恨不得一掌将牟汉平等四人击毙,才消解心头怒火。

  “哼,有话留着地府再说吧,时候已不早了!”门美彩又妒地厉声说。

  罗玉仙上前两步,不愠不火地道:“你不是说要用‘玉-寒钗’作咱们这一战的彩头么?带来了没有?”

  “当然带来了,拿出来!”门美彩头也不回的喝叫,然后对罗玉仙道:“你那支寒玉钗不会忘了拿来吧?”

  “嫦儿,将寒玉钗拿出来。”罗玉仙扭头朝女儿罗妙嫦柔声呼唤。

  罗妙嫦娇应一声,上前一步,自怀中将一支玉钗取出,夏仲豪与牟汉平心中有数,这支寒玉钗当然是赝品,为了做得更逼真,一左一右,煞有其事的在旁戒备。

  门美彩看到罗妙嫦手上那支寒玉钗,由于距离稍远,无法辨别真伪,但却贪婪地瞪视着,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兀自吞了口口水。

  这时那卓紫君也亮出了那块玉-,在朝阳的照射下,闪灿生光。

  “好了,门美彩,玉-寒钗已亮出来了,你又有什么好主意?”罗玉仙直视着门美彩,她唯恐时间拖久被对方看出真伪,又另生枝节。

  门美彩这才将目光收回来,“呷呷”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将玉-寒钗摆放在一起,你我各派一人看守,不就成了!”

  罗玉仙深望了门美彩一眼,道:“好,就照你说的办法,摆在什么地方妥当呢?”

  门美彩流目打量着山顶上的情形,最后指着十丈的一棵树道:“放在那棵树下怎么样?”

  罗玉仙随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就放在那里吧!”

  于是两人各自吩咐各自的女儿、徒弟,将玉-寒钗拿到那棵松树之下放在地上,罗妙嫦与卓紫君则各自退开五步,站在树的左右两边。

  “为了表示老娘不会使诈,最好请这两位证人站到那棵松树一丈之前,这样,你我如有意图于激斗中出其不意掠过去抢夺玉-寒钗,他们两位就可以加以制止了。”门美彩装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罗玉仙转对牟、夏二位道:“那最好不过,牟少帮主、夏公子,请二位照她说的,站到那棵松树一丈前。”

  牟汉平与夏仲豪没有说话,只是颔首,然后走向那棵松树前一丈处停下来。

  看着夏仲豪与牟汉平在那一棵松树之前站定之后,门美彩才厉声道:“妖妇,现在轮到咱们动手了!”

  罗玉仙不愠不火地道:“那你还等什么?”

  “呷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老娘不活,看看谁的手段高强吧!”门美彩那一头枯黄的乱发无风飘扬起来,那双鸟爪一样的手,舒展得“劈啪”作响。

  牟汉平与夏仲豪看到罗、门两人即将动手,亦不由紧张起来,于是,二人不由目光炯炯,眨也不眨。

  罗妙嫦更加紧张,毕竟,决斗中的一位是她母亲啊!

  苏红凤她们自然也很紧张,门美彩说什么也是她们的师父。

  罗玉仙倒一点也不紧张,将衣袖挽了挽,作了个势子,两人均没有带兵刃,但以两人的身手,就是徒手搏斗,也一样可以举手投足间,置对方于死地。

  朝阳普照,天气清朗,可说是一个好日子,玉龙山顶上的两位绝世高手,也动上了手。

  在牟汉平与夏仲豪的心目中,这两位绝世高手一动起手来,必然十分精彩,奇招迭出,凶险万分,这在一个武林高手来说,能有一次如此观摩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

  但罗玉仙与门美彩动手的情形并非如此,就像心意相通一样,两人身形快倒是很快,只不过闪了一下,两人便迎上了,各自劈出一掌。

  双掌击实,发出一下沉实的闷响声,声势倒不吓人,但夏仲豪、牟汉平却看出,两人攻出的一掌劲道很猛,只不过两人用的是暗劲,所以没激起狂风般的气流。

  这一掌互击下,两人各自退了一步,看来两人势均力敌,暂时谁也占不到优势,也各自保存了实力,没有全力用上。

  “啪啪啪”两人再度互击三掌,每击一掌,两人退后的步数皆随着增加,三击之后,各自退了四步。

  “啪啪啪”又是三击,两人的身形及出手皆很快,快得,就像没有分开过一样,三击之后,两人皆退出了一丈有余。

  牟汉平猜想,罗、门两人之所以用上这种最简单也是最耗内力的打法,乃是采取速战速决的打法,若是两人改用各施本身绝学,只怕不是一时三刻可以分出高下的,少则半天,多则一日才能分出胜负也说不定。

  每一个观战者,皆屏息着,双眼睁得大大地,谁也不想走眼。

  罗玉仙与门美彩两人在互相注视着,也在喘着气,这两番硬拼之后,两人皆耗损了不少内力。

  “老娘与你拼了!”门美彩鬼叫般厉喝一声,乱发戟扬,像厉鬼一样扑向罗玉仙。

  罗五仙深深吸一口气,亦猛地迎上去,两人仍然像上两次一样,各自劈出一掌。

  看来两人这一次乃是作生死一拼了,所有的人皆紧张得一颗心提到了喉咙。

  但就在这双掌将要击实的刹那,门美彩陡地一收掌,左手陡扬,三点乌芒在朝阳下闪泛起一道死亡之光,飞射向罗玉仙咽喉及左右胸际。

  牟汉平与夏仲豪一眼看到,俱不由脱口惊呼出声,同时扑出去欲加抢救。

  罗妙嫦惊得一张脸倏地惨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大叫出声:“娘……”

  苏红凤等五女也看到乃师竟用卑鄙的暗器手法,亦不由脸色一变,眉宇间现出了不豫之色。

  罗玉仙是做梦也料不到门美彩这样一号人物,会猝然施展出这种卑鄙的暗算手法,在她以为,门美彩好歹也是老一辈成名人物,当着自己徒儿面前,会光明正大的硬干一下,这突来的变化,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一时间根本闪避不了,也很难将三枚暗器击落。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样近,近到不足五尺,而且两人的身形又是互相向对方扑去,门美彩发出的暗器显然是蓄劲发出,所以去势疾劲,在这样的情形下,任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也闪避封挡不了。

  但罗玉仙仍然拼尽所能,闪避过射向喉咙的那枚暗器,也拂卷落左胸的那枚,但射向右胸的那一枚,仍“夺”地射入她的右胸内。

  罗玉仙立时身形急剧摇摆了一下,满脸痛苦之色,牟汉平与夏仲豪这时才扑掠到,不由惊呼一声,左右伸手将罗玉仙扶住。

  门美彩在暗器出手的刹那,身形陡地翻腾起来,向后翻了出去。

  罗妙嫦一眼看到乃母中了暗算,哪里还理会得了树下地上的玉-寒钗,哭叫着飞扑到乃母身边。

  显然,门美彩的暗器上淬有剧毒,只不过一眨眼间,罗玉仙的脸上已布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前辈,你觉得怎样?”牟汉平惊急问道。

  “那丑妇的暗器淬了毒,老身不行了,赶快设法阻止,不要让那丑妇得逞……则武林……幸甚……”罗玉仙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浓,语声也越来越断续不清。

  “娘啊……”罗妙嫦惊骇欲绝地扑上前,一把将罗玉仙紧紧抱住。

  罗玉仙这时候已舌头打结,困难地强睁开眼,对女儿道:“妙……嫦……娘……要离开……你……孩子……别哭……娘终究要……离开你……的……你以后……就……”

  头一歪,语声一断,罗玉仙已毒发身亡。

  “娘,娘啊……”罗妙嫦哭得像泪人一样,用力地摇晃着罗玉仙的身体。

  苏红凤等五女眼看耳闻,忍不住鼻子酸酸的,忙把头垂下来。

  “罗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夏仲豪拿眼望着牟汉平,示意他将罗妙嫦扶到一边。

  牟汉平默默地点了点头,扶着罗妙嫦,连带将罗玉仙的尸体抱到一边。

  “呷呷,夏仲豪,你是公证人,如今老娘胜了那妖妇,玉-寒钗该全归老娘了吧?”门美彩一副得意至极的神态,实在不敢恭维。

  夏仲豪却凛然道:“门美彩,你以卑鄙的手段暗算罗前辈,亏你有脸做得出来,你根本胜不了罗前辈,在下判你失败,所以玉-寒钗不能归你,应该属罗姑娘!”

  “你奶奶的小子,这算哪门子道理?”门美彩那丑恶的脸容狰狞如鬼,干嚎道:“你奶奶的姓夏的小子,这不是偏帮着那妖妇母女么?老娘第一眼看到你小子就不顺眼,待老娘一并毙了你!”

  门美彩说动手就动手,身形一晃,鬼魅一样扑向夏仲豪,鬼魅一般的双手分取夏仲豪的咽喉、小腹。

  夏仲豪夷然不惧,一直绰在手中的金戈一吞一吐,戈势展开,疾迎过去。

  “你奶奶小子倒有两手。”门美彩竟然被夏仲豪一连十三戈,逼得连退两步。

  但她的身法陡地一变,双手竟然贴着夏仲豪的戈身直通进去,抓向夏仲豪的前腕后臂。

  夏仲豪见门美彩的身法、手法这样奇幻,不禁吃了一惊,吸口气,双臂陡沉,金戈斜截而出。

  门美彩“呷”地怪笑一声,双手一错,竟然硬生生将夏仲豪的金戈抓住,身形斜欺直入。

  夏仲豪却陡地暴喝一声,双臂奋力向上一挑,硬生生将门美彩挑了起来。

  门美彩却在这刹那双手一松,身形借着那一挑之力,从夏仲豪的头上飞泻过去,一掌劈向他的头顶。

  而门美彩飞泻的身形,正好飞荡向那棵放置了玉-寒钗的松树。

  真不明白,她为何不喝令站在松树旁的卓紫君随手一拿不就成了,却要费这么大的功夫自己去取,她大概是以为卓紫君不可能这样顺利拿到手,因为牟汉平扶着罗妙嫦就站在松树旁。

  她快,有人比她更快,牟汉平虽然扶持着罗妙嫦,但他的双眸却没有离开斗场,当门美彩翻扑之际,身形尚未到达松树旁,断剑一伸,正好截住了门美彩。

  门美彩霍然一个空中倒翻退出,狠厉道:“好小子,老娘这就送你上路吧!”

  牟汉平十分平静的道:“我已等着,门美彩,希望你拿出前辈的风范,真刀真枪打一场,别再使用那卑鄙见不得人的手法!”

  丑陋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带着无比寒酷意味的笑意,微掀裙裾,抽出一炳短剑,原来她竟将剑贴在小腿肚上,别人还以为她是空手应战哩!

  嗯,她那带着黄穗的短剑便连着黑亮的剑鞘,伸出右手的拇指轻揉着白玉的剑鞘,门美彩目光凝聚,“铮”的一声哑簧脆响,在秋水似的泓泓冷电晃映下,一柄锋利无匹,光芒闪射的短剑已握在她的手中。

  牟汉平静静的看着门美彩手上的剑,这柄剑虽不名贵,但它不知道已沾染了多少能人异士的鲜血,不知道夺取了多少英雄豪杰的生命,而如今,它被门美彩握在手中,看上去是那么熟练而又灵巧,就好像是门美彩身体上的某一部分似的,只要看她拿剑的神态,便能够明白这是一个精湛渊博的剑手,丢开她的容貌不说,她在剑术上的造诣是如何超绝了。

  夏仲豪有些紧张起来,低促的道:“牟兄,你小心!”

  牟汉平微微点头,道:“当然……”

  接着,牟汉平长笑一声,叱道:“来了!”

  一溜寒光有如极西的冷电,猝闪暴飞,门美彩毫不移动,手中短剑倏然翻掠,在一片深莹的精芒中,竟那么准确而狠辣的将牟汉平攻来的招式全部击开,而只这一出手,牟汉平已攻杀了十几剑。

  略一偏身,门美彩就移动了这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角度,她的短剑已凶似天瀑倒泻,黄河决堤般浩荡荡探洒而出,银亮的剑芒似匹练绕回,如此雄深与凌厉的猛卷。

  牟汉平的身形开始流水行云般旋走飘移,断剑做着人们的目光所无法追蹑的挥击挑刺,向匪夷所思的各个位置弹飞纵横。

  他们两人的攻扑是奇异而精深的,在人们视力的感觉上往往只见一剑挥展,实则这一剑已包含了十次一剑的运功也不止,表面上双方好似毫未迟疑的施一招,而真正的内涵却是在一招相遇前已不知变换多少招了。他们闪掠之快,出手之速,全非两边的观斗者所能一一看清,其中的奥妙和变化,就更不是局外的人可以领悟的了。

  很快的,就在一般高手只能施展三十招的时间里,他们已彼此攻拒了九十招还多。

  “丑脸罗刹”门美彩的艺业之强,简直是令人不敢相信,尤其是她在这支剑上的功夫,可说已经到达出神入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了。她在出手之间,除了诡异狠辣之外,更深得一个“稳”字的要诀,沉毅得宛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凶猛得又似波涛万丈的海洋。

  深远的、广博的、浩瀚的,在她的短剑飞闪之下,像是已能在任何时间之内幻出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取任何部位,犀利极了,也凌厉极了。

  牟汉平全心全意的聚集精神应付这一场生死之斗,他尽量把握一个“快”字,步步抢先,着着赶前,以晃掠如电的身形配合连续不断的主动攻击,一点也不稍事松懈的施展着拉砍狠杀的悍野招数。他的断剑旋斩之快,并不比他强大的敌人略有逊色,但是,他的内力却没有对方来得悠长,主要的原因,乃在于他昨日搏杀杨策所负的伤。

  是的,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搏斗,急得夏仲豪双目发赤,很快的,五十招又过去了,虽然这五十余招在牟汉平与门美彩较试的速度上看来只是一刹,但在牟汉平的感觉中竟是如此悠长,现在,他的全身俱为汗水所湿透,而汗水侵入他原先的伤口,伤口又已崩裂,那份割心裂骨的痛楚,简直就非常人所能忍受得了。

  相同的,丑脸罗刹门美彩的心里也开始了焦急,她已经尽她所能施展着她成名护命的绝技“子午十三剑”法,但是,任她如何回环互用,单攻击出,却仍然不能将对方摆平在剑下,尤其是对手行动之急速,应变之悍猛,更是令她暗暗吃惊。如今,门美彩已明白了这位年轻人已不是易与的了,甚至较罗玉仙还难缠。

  朝阳的照射下,剑光的尾芒有如群星的流曳般交舞旋闪,倏然聚散、倏左倏右、忽上忽下,而光闪的移动却是不可思议的,每每在难以置信的短促时际出现,每每又在迥然相反的角度互映,剑身幻出的灿光异彩时如云花缤纷,时如流瀑垂溅,时而狂涛涌天,时而风啸云滚,奇玄得令人怀疑这是不是仅由两个“人”在做着“力”的展示了。

  于是,又是百招过去。

  强烈的痛苦,已使牟汉平俊俏的面孔完全绷紧了,他甚至不敢稍为松怠身上的任何一块肌肉,任何一根筋络,恐怕万一疏忽,便会失去真力的均衡,而且目前,一丁点的失算即会导致终生的遗憾。

  空气是寒冷的、窒闷的,像是凝冻在四周,凝冻在每个人的心头,随着牟汉平与门美彩厮杀的时间拖长,随着他们两柄利刃的幻动,汗水已自双方观战者的毛孔中溢出,甚至连他们心腔的狂跳也彼此可闻了。不错,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罕见较斗,这场较斗,非但吸引住了旁观者的目光,更震慑了他们的神智。

  蓦然,长啸如泣,丑脸罗刹门美彩的身躯凌空而起,就像不可思议的魔术一样,她悬空的身躯猝然闪动,老天!短剑闪耀的银光突然暴涨,将牟汉平的躯体刹时卷里于内,看不见门美彩的形象了,只见一条滚桶般的晶莹光柱回绕旋舞,带着“丝丝”剑气,“刷”一声长射牟汉平。

  是的,这是剑术中最深奥的绝顶功夫之一——“驭剑成气”。

  掠阵的夏仲豪神色大变,全身汗水却冷湿如冰,他知道门美彩的功力高明无比,但是他想不到这位女魔头在剑术上竟然练就剑道中登峰造极的本事——“驭剑成气”。

  罗妙嫦更是芳心欲碎,这个男人不管对她如何评论,但总算有那么一次露水缘,如今母丧,而这与她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又将步后尘,能叫她不心碎么?

  双方动作之快速是无可言喻的,更没有丝毫空间可供你去思索考虑,就在门美彩驭剑飞刺的一刹,牟汉平已骤然挺立如桩,他双目怒睁,钢牙紧挫,全身血脉贲张,断剑在他手中一顿之下,猝然随着他的身形原地旋回,顿时有如龙卷风也似的,幻成一团游移激荡又强猛急速的淡青色螺影。一溜溜冷森森的刃光组合成一圈圈的弧线,由大而小,宝塔般绕转着他的身子,从四周往上层叠,精芒迸溅,碧焰闪击,周遭的空气,全泛透着那样沁骨的阴寒。

  这回轮到门美彩震骇了,她甫一睹及牟汉平使用的这种招式,已不由脸上变色,广博的见闻与经验告诉她,这样技艺的形态,乃是刀法中已失传的绝活儿——“刃叠浮屠”。

  如今,牟汉平活用到剑招上,威力并未减弱,那凝聚成形的灿亮剑气已猛地射到,但这股剑气却仿佛迷失了一样,连连冲撞转突,在极快的猝然波颤之后,似是失去了准头般泄向一旁,迸溅的星光芒点立敛,门美彩已一个转身抢出三步,眼看着她要跌倒,就在歪斜着快沾地的时候,吃她一把抓住了身旁的一棵矮松。

  门美彩短剑一抖之下,用力拄地,在她抖剑的时候,一串滴溜的血珠子已弹飞于空。

  于是,凄厉得令人毛发悚然的一笑,门美彩霍然转过头来,老天爷!她那张原本丑陋不堪入目的面孔上,自左眼至唇右角,整整翻开了一条可怖的血口子,鲜红的嫩肉尚在微微颤动,鼻梁骨也清晰地暴露了出来,白色的骨骼上,尚带着黏糊糊的缕缕血丝。最令人感到心惊胆战的,乃是门美彩的那只左眼珠,现在正斜吊在眼眶之外,有如一枚大胡桃般血糊糊的一团,由一根肉筋扯着,正在脸上晃来晃去,而浓稠的血液,也就滴滴的淌落下来。

  那边,牟汉平仍然挺挺的站着,他的右胸及左腹,正有大量的鲜血泉涌而出,但是,他却像毫无知觉般僵立不动,脸上是一种反常的惨白,随着他急速的喘息,体内的热血便一阵流窜得更快了。

  又是一声不似人类发出的恐怖嚎叫,门美彩一把拉掉了挂在眼眶外的左眼球,在满眼的血水里,她摧心裂肠般惨吼道:“他奶奶的姓牟的小子,你记住了,假若老娘今日能够不死,有生之日,便是寻你索债之时!”

  咽下一口涌到喉头的逆血,牟汉平呛咳着道:“门美彩……我等着你……来。”

  “师父,你赶快歇息!”苏红凤一脸惶恐之色,走过来欲扶门美彩。

  门美彩陡地喷出一口血,厉吼道:“贱人……你……你……”猛地一掌击向苏红凤的肩头。

  她被牟汉平击败,把一腔怨气发泄到苏红凤身上,生性本就乖戾凶残的她,现在对谁都看不顺眼,苏红凤一片热情前往探视,竟在敢她发泄的对象。

  而她掌击苏红凤之后,亦狂喷鲜血,大叫而亡。

  原来门美彩与罗玉仙一场硬打硬拼,耗去了不少真力,尔后与牟汉平决战时,又妄施驭剑术,体内的残存功力只有平时十之二三,这时再拼命一击,已是油尽灯枯。

  而苏红凤又哪里会想到师父竟然迁怒于她,出掌欲击杀她?根本无从闪避,被击得整个人倏地飞了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飞出两丈之外,摔向地面。

  幸得夏仲豪及时扑上前,双手一伸,将她抄接住,才没有摔在地上。

  也幸好门美彩那一击乃是油尽灯枯前的一击,所以没有被震伤内腑,但肩肋也被是碎裂,痛得她脸色煞白,差点没有痛得晕过去。

  扑向门美彩的三女骤见师父竟然将大师姊震飞,她们平日本就姊妹情深,这时俱不由惊骇得转而扑向苏红凤,欲将她接住。

  原来她们都是孤儿,在门美彩身上又得不到爱护与温情,自自然然,她们之间由于彼此同病相怜,而建立起一种情逾姊妹的感情。

  罗妙嫦此刻连忙走过去替牟汉平裹伤包扎,蓦地,卓紫君发出一声惊呼,牟汉平闻声霍然回首,恰好看到一条人影泻落在那棵松树前,身形急俯,攫拿地上放着的玉-寒钗。

  卓紫君那声惊呼,自然也惊动了夏仲豪等人,齐皆扭头望过去,不由发出叱喝声:“好大胆的贼子!”

  “毛仁!”牟汉平一眼就认出那欲想乘机攫取玉-寒钗的人是大理黑道第一高手“鬼手百毒断魂掌”毛仁,喝声的同时,手上的断剑化作一道流虹,射向毛仁。

  毛仁不知从什么地方窜掠出来的,显然他已隐身在这附近很久了,只是一直觑不到下手的机会,一直伺伏到现在才动手。

  也幸好卓紫君在跃向苏红凤时,见夏仲豪接住了大姊而缩回的一刹,一阵急激的掠空声,却令她转目望过去,这就让她发现毛仁的出现。

  毛仁一手已抓起地上放着的玉-寒钗,狂喜得他差一点没狂呼出声,而他的心神这刹那亦因为狂喜而不顾其他,身形斜掠向山腰下。

  但他的身形才斜掠起,牟汉平的断剑已经有如天际飞虹般,挟着一股慑人的锐啸声射至他背后,他扭头一瞥,惊得他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身形蓦地向前一扑。

  可惜已太迟了,断剑“噗”地一声,有如激矢一样贯射入他的背脊,直透前胸,将他钉在地上,夏仲豪等人看到这,俱不由舒了口气。

  夏仲豪终于将苏红凤轻轻放落在地上,这位红粉五煞之首,一张脸已羞红一片,垂下头来,不敢看夏仲豪一眼。

  夏仲豪也感到脸上一阵臊热,连忙将头别转,不敢看众人一眼。

  “师姊,你伤得重么?”黄菊走上前扶住苏红凤。

  苏红凤忍着肩膊上的剧痛,摇摇头道:“没什么,师父她怎样了?”

  “师父死了。”黄菊露出一种得到解脱的欢悦神情,道:“师姊,师父竟然想将你击毙,师姊,你挨了她那一掌,什么也还给了她,那一掌也斩断了师徒之情。”

  卓紫君也插嘴道:“师姊,师父平日就不将咱们姊妹当人看待,如今师父死了,咱们姊妹就不用被她逼着干一些咱们不愿的事情。”

  “师父一心想成立那个什么‘灭妍毁俊’帮,她的心理根本就不正常,若是让她恶毒野心得逞,咱们姊妹永远受她控制,危害武林。”陆萍一脸庆幸之色,边说边看苏红凤的伤势。

  “夏兄,苏姑娘,怎样处置这两件物品?”牟汉平这时经过罗妙嫦包扎妥帖,并敷上金创药,从毛仁身上拔出断剑,并取回玉-以及常公逸事先交给他的那支真的寒玉钗,走到夏仲豪等人面前,伸手将之递出来。

  “苏姑娘,玉-是你们的,你认为怎样处置?”夏仲豪望着苏红凤。

  苏红凤却不敢望夏仲豪,低着头道:“玉-本是夏兄的,还是请夏兄处置吧!”

  夏仲豪对罗妙嫦道:“罗姑娘,这支真的寒玉钗是你的,你有什么主意?”

  罗妙嫦替牟汉平包扎好创伤,仍回到母亲尸体身边,含悲道:“寒玉钗应该是牟公子的,问他吧!”

  牟汉平却苦笑道:“如今虽然玉-寒钗在此,即是说可以开启那宝库之门,但你们知道宝库的所在地么?”此言一出,众人皆不由怔住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那宝库究竟在什么地方。

  “苏姑娘,你们知道么?”夏仲豪问。

  苏红凤摇摇头,道:“师父从来不对我们姊妹说什么,只是命咱们姊妹替她做事,这种重大的秘密,她焉会告诉咱们姊妹呢?”

  “那么,罗姑娘,你知道么?”夏仲豪转问罗妙嫦。

  罗妙嫦看一眼地上的母亲,亦摇头道:“娘亲倒是知道,可惜她死了,她本来想告诉小妹的,不了什么却又不说了,可能是怕小妹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所以不告诉小妹。”

  “这样说来,这两件东西只是件废物,也是一个祸根,咱们若是贪图那批财宝,那就要到江湖上去打听那宝库的所在地了,那势必为众矢之的,到处被追杀,毛仁、郭长河就是前车之鉴,各位若不想成为武林中那些利欲薰心、财迷心窍的人追杀目标,依在下主意,索性将它毁掉,一劳永逸!”夏仲豪说道。

  牟汉平道:“毛仁、郭长河等所争之玉-本为赝品,毁与不毁均无所谓,其实,真的玉-刻有藏宝图,就放在我身上为使江湖武林同道不致为了这两件东西而你争我夺,弄得腥风血雨,在下赞成将之毁弃。”

  顿了一顿,又道:“寒玉钗是一件宝物,并非开启宝藏之钥匙,江湖人云亦云,把它与玉-混为一谈,而造成这一杀数。”

  罗妙嫦亦道:“小妹也赞成,这两件东西实在是不祥之物,要不是这两件东西,小妹娘亲焉会死!”

  苏红凤扫了四位师妹一眼,问道:“师妹们意下如何?”

  黄菊首先道:“师妹们唯师姊之主意是从。”

  卓紫君、陆萍、白霜亦同声附和黄菊的话。

  苏红凤吐口气道:“小妹也赞成将之毁弃,若不是这两件东西,师父不会心存大欲,咱们七姊妹也不会剩下五姊妹。”

  夏仲豪道:“牟兄,一事不烦二主,玉-寒钗既在你手中,就由你将这两件东西毁掉吧!寒玉钗虽然对开启宝藏不发生作用,为避免再有人染指,干脆一并毁之。”

  牟汉平断剑呛然出鞘,将手中玉-寒钗往空中一抛,俟其坠落,将近头顶时,断剑一斩,立成粉碎。

  至此,众人的脸上皆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九名金衣人已挖好三个大坑,他们合力将罗玉仙及门美彩的尸体埋葬了毛仁,只是没有为他堆坟竖碑。

  朝阳明艳沐浴在这明艳的阳光下,他(她)们已将心头的哀伤抛开,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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