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一天六点起床,所以第二天早上六点一到,我的眼睛就自然睁开,脑子里浮现昨天的决定——再度拜访吉田秀彩。待会儿御手洗起来,应该好好讨论彼此的发展。可是下一秒钟我完全清醒了,因为,御手洗的棉被下空空的。
他一早就出去行动了吗?正觉得他了不起的时候,却又发现棉被的样子,好像和我昨天晚上刚铺好的时候一样。他昨晚没有回来吗?会不会在紧追凶手的时候,遭遇不测了?或是被人监禁?可是我不相信在我的世界中有小说或电影里的情节。很可能他的行动已进展到某种程度,如果毫无所获,一定会回来。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他必须分秒掌握。说不定,他现在人不在京都,所以无法回来。这样一想,安心了不少。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能够尽早向他报告我的情形。累积在心里的话,恨不得一股脑儿丢进他耳朵里。我认为昨天的行动应该不会没有用,就算御手洗调查的内容和我不同,应该也和我调查的事实有些关联。若是他今天还没有得到任何结论,只要和我的调查结果核对一下,说不定答案就会出现在眼前了。不管怎样,这家伙总该打个电话回来才对。暂且等等看吧。于是我躺在床上不动,但也睡不着。左思右想,还是坐了起来。
江本还在睡,再一个钟头,他才会起床。为了不吵醒他,我轻手轻脚地起来,出门去散步。万一御手洗这个时间内打电话回来,江本应该可以支援。我现在对西京极的街道已经摸熟了,便一个人散步到运动公园。衡量时间,在江本大概起床了的时间,才悠哉游哉地走回公寓。进门时江本正在刷牙,御手洗并没有打电话回来。
快八点时,江本将要出门,跑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
“不,我想等御手洗的电话,他应该会打电话回来。”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
门开了又关,江本下楼梯的脚步声刚消失,电话铃声突然大作。我有种不安的感觉,赶紧拿起电话筒。
“石冈……”
不像御手洗平常的声音。平常的他,一定会说个冷笑话当开场的。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微弱、沉重,几乎听不清楚地在讲什么。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非常紧张:“怎么了?你在哪里?有危险吗?什么事呢?不要紧吧?”
电话中的声音突然高起来:“啊……痛苦死了……我快死了,快,你来……”
情况好像相当严重,御洗手一定是身处困境了。“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可他的声音逐渐转弱到几乎听不见,倒是听到车子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嚷嚷声。这个电话可能在孩子上学的路上打的,而不是在室内打的。
“我的状况……现在不能详细说明……”
“我懂,我懂!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赶去。”
“在哲学之道……入口,不是银阁寺这边,是另一头的……入口……”
哲学之道在哪里?听都没听过,会不会是他一时混乱,说错地方:“哲学之道是路的名字吗?确定?计程车司机知道吗?”
“知道。来的时候,帮我买……面包和牛奶。”
“面包、牛奶?没问题,要这些做什么?”
“面包、牛奶……我要吃,其他的……还有什么?”御手洗就是这副德行,在这个节骨眼还反问我。
“你受伤了吗?”
“没……有……”
“好,我现在就去,等我。”放下电话筒,我奔出公寓,赶到车站。御手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真的面临生死关头吗?他是个无药可救的人,但他只有我这个朋友。但是他还会说些气死人的话,表示情况不致太恶劣。御手洗这个人,就算是死到临头也没一句好话。
我在四条河原町买好牛奶、面包后,便招呼计程车,告诉司机目的地。不久,车子抵达一块刻有“哲学之道”字样的大石头前。我下了车,环顾四周,发现那里有一座小公园,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穿过公园,沿着小河,才是哲学之道。走没多久,看到凳子上躺着一个流浪汉,旁边有条黑狗对着他猛摇尾巴。这不可能是御手洗。
可是刚要走过去,流浪汉却勉强坐起来,叫声“石冈”——竟然是御手洗,他显得有气无力的,亏我将他扶好。坐在凳子上,我端详御手洗的脸,吓了一跳。他睡眼惺松,才四、五天没见面,怎么变得这样?无精打采,头发凌乱,双眼通红,眼眶下陷,两颊削瘦,脸色苍白,好像一个染病的游民。
“有没有买面包?”御手洗大概饿坏了,第一句话先问吃的,“能不吃多好。做人真麻烦,要吃、要睡,其实都是浪费时间。如果把这些时间节省起来,人类一定可以有更大的成就。”说归说,他仍旧打开纸袋,拿出面包,狼吞虎咽起来。从御手洗现在的样子看来,一定是被逼到了绝路,因为当他顺利地做好事的时候,总是能表现得一派轻松。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掠过,好不容易才打消这念头。没有这回事!相信他绝对是饿坏了,所以才猛啃面包。看他好像逃难儿童般啃着面包,我突然同情起他来。
“你这几天都没吃东西吗?”
“嗯,我忘了吃。从前天开始……不,是大前天开始……唉,总之,我是暂时忘了人生还有吃东西这件事。”
看来御手洗只是饿过头,我之前的担心,算是白担心了。但是,像他这样没有生活常识的人,若身旁没有一个人随时提醒他该吃饭了、该睡觉了,恐怕不会活得太长久。
本来我急着想告诉他我的发展情形,现在看来似乎得先听他的。但是要发问,也得等他吃完东西,才好问他进展得如何。为了不刺激他,我显得十分小心。御手洗不作答,一个人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大叫:“那个叫朝的小子,昨天……渣滓!”御手洗怒不可遏,眼露凶光,样子变得很可怕。他继续乱嚷嚷道,“骗子!我虽然像个病蝗虫一样跑遍了东海道,还几天没睡,为什么大家在说早安的时候都把昨天的事抛到脑后了?几夜没睡也没什么关系,虽然抵抗力很差,可是该看的我也看到了。那是一大片菜花田啊!啊!那条路就像是铺满了书。是煞车的声音!到处都是!你听到了没?为什么?你怎么受得了!不对.那是大波斯菊园……对,是波斯菊田。那个拿木刀砍去花茎的混蛋,我把刀子丢了。现在一点危险都没有了。没有刺、没有爪也没有牙。我连木刀在哪儿都不知道了。是苔藓,苔藓黏在我身上,好像长了霉……风景很棒吧!要不要拍一张留念?怏,鼬鼠……鼬鼠!赶快抓!你要帮忙我。不快点挖洞,就再也抓不到了!”
完全不知道他在嚷嚷什么。大概只有“疯了”两个字,可以形容御手洗现在的样子。我慌忙站起来制止御手洗。我不断向御手洗说,你太疲倦了。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筋疲力尽。我想办法让他慢慢躺在冷硬的凳子上。绝望自脚边升起,我感到眼前是一片黑暗。不只是他所说的话,而是实际上发生的事,我可以断言,御手洗是毫无进展了。
御手洗的忧郁症或许又发作了。他实在不应该跟竹越赌气,发下那样的豪语,结果变成要和竹越竞争(事实上,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眼前的情况看来,御手洗是要输了。
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没有胜算的竞争。因为对方什么都不用做,而御手洗却必须挑战经历了四十年,却仍然无人能解开谜底的命案。而且,就算最后御手洗能解开谜底,知道凶手是谁,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内,找到凶手,将这个凶手送到竹越的面前。御手洗输定了。目前唯一的希望,便是看我调查的结果了。如果我能证明吉田秀彩就是梅泽平吉,那么这场比赛未必是输。只是,虽然我对自己的调查有信心,吉田秀彩那老人一定隐藏着什么。但我担心时间不够。照现在的情形,我就算是得扔下他不管,也必须去调查吉田秀彩。还有,如果我现在把我调查的结果告诉他,恐怕也会刺激到他,加重他的“病情”。昨晚,他大概就是睡在这冷板凳上的吧!真是的,即使自责,也不用这样处罚自己呀!若是下雨的话,怎么办呢?
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不能再拖了,看来,我还是得一个人去找秀彩。御手洗可以打电话请江本照顾。正作如此考虑时,御手洗却讲话了,这回总算说得还像人话。
“以前我批评福尔摩斯的时候,你说我一定会受报应,果然说中了。我真的是个不自量力的人。原本我以为谜底很快能揭晓,事实上,也正在解开当中。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明明觉得已经快摸到边了,却老是摸不到。结果,太认真的去追根究底,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解开,好像有个重点没抓到,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透那一点。哎呀,好痛呀!果然被你说中了,我的嘴巴肿起来了,一讲话就痛,我真的是受到报应了。我不行了,但是你好像进展得不错。你能告诉我你的进展吗?”
此刻御手洗讲话不像平常那样拐弯抹角了。可见人有时候还是应该要遇到些挫折,受点教训才行。但是我认为他这回的挫折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竟然得向竹越刑警那种人承认失败。还好有我,他可以暂时回避,让我一个人去和那个刑警对决。
于是,我把再访安川民雄的女儿,找到吉田秀彩,再去找梅田八郎的经过,和我心中的想法,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但是他头枕在右胳臂上,目光茫然,显然对我的话不感兴趣。看来他的心思都还放在别处。看御手洗兴味索然的样子,令我打从心底感到失望。御手洗的情绪似乎比较平稳,让他独自一个人没关系了。我决定还是要一个人去找吉田秀彩,不管结果如何,总要放手一搏。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不去也不行了。
“若王子应该开了吧……”御手洗突然从长椅上坐起来不清不楚地说。
“什么若王子?是庙吗?”
“唔,是神社……啊,不是啦,是那个!”随着御手洗指的方向看去,在小径的下方,有一栋西式洋房般的小钟塔,塔尖凸出于丛树中。我们所在的哲学之道,其实是沿着小河的堤防小径。御手洗指的房子,位于小径下方四、五公尺处。
“是间茶馆嘛!”
“嗯,我想喝点热的东西。”御手洗身体虚弱,想喝点热的东西,我当然不能反对。走进入口,下几层石阶,才踏入室内。
茶馆老板是位名艺人,把出口宅庭院的一部分,拿来开店。阳光照到了我们的桌子。除了我跟御手洗,没有其他客人,这地方感觉不错。庭院摆设了雕刻作品,还有一口西班牙式的石井,庭院和玻璃的日光屋相通。
“这里很不错。”我的心情一下子觉得轻松不少。
‘嗯。”御手洗仍然表情茫然。
“我想去找刚才提到的,叫吉田秀彩的人,你有什么意见?要不要一起去?”
“好,不过……”御手洗沉默思考了很久才说道。
“没有时间了,无论如河,今天必须弄个水落石出。”我喝完杯中的咖啡,便抓起帐单,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就在我站起来时,原本透过大玻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却突然被云层遮住。恐怕是要变天了吧!御手洗也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我拿出钱包准备付钱。因为小钞用完了,只好拿出一张一万圆大钞。因为时间还早,刚开店而已,店里没有足够的零钱找给我,店里的人只好拿着钞票去换小钞。御手洗就站在外面多等了一会儿。
我一把抓着找回的九千圆钞票,按我的习惯,将每一张钱的正反面与方向都摆成一致,一边和御手洗踏上通往哲学之道的石阶。九张钞票,有一张中间用胶带黏接。胶带刚好贴到钞票上伊藤博文的半边脸。御手洗又坐回原来的凳子,那只黑狗也跟着跑来。御手洗好像很有狗缘似的。我心里急得不得了,只想早点去找吉田秀彩。于是便催他一起去乌丸仓库。
当我要把九张钞票放进钱包的时候,对御手洗说:“看,还找了一张用胶带黏起来的钞票。”并把那一张贴着胶带的钞票,给御手洗看。
“嘿,不会是不透明的胶带吧?”御手洗说,“嗯,是用透明胶带呀,那就没有问题了。”
“什么没有问题?”
“啊,我是说万圆大钞用不透明胶带贴的话,就有是假钞票的可能性。一千圆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为什么用不透明胶带贴,就可能是假钞票?”
“哎呀,告诉你你也听不懂……说明起来很麻烦的,总之是……用假钞来形容也不正确啦。总之是一种诈欺……那是……哎呀……”御手洗好像根本就不想说明,他愈说愈小声,根本不知道在讲什么了。又来了,大概是忧郁症又要发作了。御手洗变得全身紧绷,眼睛眯得很小,身上的血管微凸,嘴巴无力地松开,一副疯病即将爆发的样子。我被他这个样子吓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我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心里一片混乱,只能等待着他下一秒绝望的瞬间。
“噢噢噢……”御手洗突然大叫出声。握紧拳头,向前挥出。
一对男女与我们擦肩而过,还回头看,一旁的黑狗也看傻了眼。虽然以前我对他有种种数不尽的怨言,可是我从未怀疑过他的聪明过人,也很佩服他的思虑精密。然而这项长处,反而也害他陷入崩溃的边缘。我顿时陷入绝望的悲凄中,仿佛已看到他即将步向疯狂,也意味着他的脑死。
“怎么了?御手洗,冷静一点!”我不能袖手旁观。抓住他的肩膀,拚命摇他。但是当我注视他的睑,很奇怪,我被他的人感动了。虽然他双颊凹陷,身体瘦弱,却使尽全力大声叫喊,彷佛一只自尊心强烈、张嘴怒吼的瘦狮。
忽然,他不再做狮子吼,却开始跑起来。
人一旦疯狂起来,谁也抵挡不住。他在前面跑,我则是虚弱地在后面追。我一面追,一面想,是不是他看到小孩子快要掉进河里打算去救他,所以才狂奔起来呢,一定是的。不,非得是这样不可。我一面跑一面转头张望。想起来还真奇妙,因为自己用眼睛看就知道,根本没有人跌落河里。他跑了三十公尺,却猛然停下来,转过头又往反方向跑,差点就和我相撞。刚才就站定的那对男女正用全速躲开他,我则拚命地再追下去。突然间他又停下来,抱着头蹲下来。那只黑狗很聪明,早就不知跑哪儿避难去了。我气喘吁吁的跑近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吓坏的男女用责备的眼光交互望向我和危险的御手洗。御手洗蹲下的地方就是他刚才狂喊之处。早知道我就在这里等他就行了。
我走近他。御手洗抬起头,一脸恶作剧的表情,就像他平常一派优闲的样子。
“石冈,我们要去哪里?”
看御手洗的样子,似乎一切恢复了正常了。但是我不敢大意,担心还会有其他的事发生。我正想说“你跑得真快”时,他却很快地又开口:“我真笨啊!”——对呀,我也有同感——“实在太愚蠢了!我就像把眼镜架在自己的头上,却还拚命在房间里找戴眼镜的人一样。不过,虽然浪费了很多力气,从现在开始我要从头一步步认真检视。虽然开始迷了路,但没有造成牺牲,真是太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太好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呀!”
“我想通了,就是那一点,石冈,我终于想通了!完全就是我所想的。等着瞧吧,凶手就要现身了。这个凶手真的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不过,我也实在太糊涂了,竟然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其实早在你对我说明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的。这根本是件简单不过的凶杀案。我们在搞什么!明明打算要偷萝卜,却竟然从地球的另一边开始挖洞。石冈,你应该笑我,大家应该都来嘲笑我,我太可笑了,简直是个小丑。这才是本事件中最令人惊讶的事。这种谜题,小孩子都猜得到。既然如此,我们得赶快,现在几点?”
“嗯?”
“不要嗯啊,你没戴表吗?”
“十一点。”
“啧!快没时间了。快,告诉我,往东京的新干线,最晚一班是几点?”
“晚上八点二十九分……”
“好,我们就坐这一班回东京。你现在回西京极去等我的电话。没时间多说,再见!”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御手洗早跑远了,我只好大声吼。
“这还用问,去凶嫌那里!”
“什么?你的毛病不会又发作吧?你没事吧?还有力气吗?先告诉我,凶嫌在哪里……”
“我现在就是要去找。放心,傍晚前一定可以找到。”
“傍晚!你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吗?可不是雨伞之类的东西哟。还有,吉田秀彩的事怎么办呢?不去找他了吗?’“吉田?哪一个吉田?哦哦!是你刚刚提到的吉田秀彩吗?不必去找他了。’“为什么?”
“他不是凶手。”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是……’我话还没讲完,御手洗已经消失在右转角的地方。
我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有这种朋友!才两、三个钟头,就快把我累死。现在他走了,我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吉田秀彩的事到底要怎么办呢?御手洗说不用去找吉田秀彩了,可是,我能相信他的话吗?他还宣称这个案件再简单不过。真有这么简单吗?到底哪里简单了?天底下有简单又复杂的案件吗?他还说,这个谜底连小孩子都可以猜出来。如果他疯了,那倒是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是“真的”发现破案的关键了吗?从他的表现看来,我只能觉得他是疯病又发作了。会不会是他的一时妄想,以为自己已破解那个命案了?还有,就算他是真的发现了命案的重要关键,也不可能在黄昏以前找到凶手吧!四十多年来,多少人将心血投注在这件事上,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明确地指出凶手是谁,他却说可以在几个小时内找到凶手。如果他能像把雨伞忘在公共电话亭,突然想起来了,又返回去拿一样的把凶手找出来,要我在京都倒着走都可以。关于这一句话,我可以肯定的断言,这绝对是疯子的疯话,而且疯的程度已经很重了。我这么说,十个人听了应该都会点头称是。
首先,御手洗所得知的情报应该和我相同。不对,吉田秀彩、梅田八郎的事他不知道,所以知道的比我还少。这样竟然还要在本日内找出凶手?他叫我回去公寓,等他的电话。如果我那么做,就代表我有那么一丝丝的相信,一个严重的病人要在今天内找出凶手的白日梦。这事的可能性,以常识来说,根本绝对是信不过的。但是将错就错吧,反正那个末期症状的病人已经“跑”了。我非帮他这次不可,而且也有必要回去交代。这,这什么跟什么嘛!
约定的时间就在今天。如果御手洗那边失败的话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先做点什么呢?总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御手洗才会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而我再怎么烦恼也没有用,如果我能稍微了解一点他那混乱的思考,那么我便能乖乖地回去房子里,等待他的电话。可是照这样子下去……唉,想到这里,我只能仰天长叹了。抬头一看,天空是一片厚厚的云层,和我的心里一样。
对了,刚才他是看到贴胶带的钞票之后,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才突然发飙,认定自己有答案了。钞票上的胶带和这个案件有关系吗?我急忙拿出钱包,把贴着胶带的那张钞票抽出来看,但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就是胶带贴在钞票上而已,能从这个想到什么呢?我还把钞票翻过来看,背面也同样贴着胶带。御手洗并没有看背面。钞票上写了什么字吗?仔细看,什么也没有。色彩呢?和一般的钞票一样,并没有任何异状。那么是钞票上伊藤博文的签名有什么机关吗?还是“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什么都看不出来。钞票,就是钱。这个事件和钱有什么关联吗?但是,这是以前就讨论过的问题了。假钞!他说过假钞这两个字,这个事件和假钞有关吗?平吉是个艺术家,会和制造假钞的犯罪行为有关吗?可是,截至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线索里,都和假钞的犯罪行为扯不上任何关系呀!
那么,这和至今的所有线索有什么关联呢?我现在想到的,就只是它有假钞犯罪的嫌疑,或者完全没有,可是御手洗那种夸张的表现应该和假钞脱离不了关系,可见假钞这个字眼,隐藏了破案的关键。这么说,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除了假钞之外,他还提到了用不透明胶带贴的话,就有是假钞票的可能性。又说一千圆的不可能,一万圆的才可以……为什么?是不是一万圆的纸质比较好?我明白了,制造一千圆的假钞票,利润不大,而制作一万圆的假钞。可以获利十倍。一定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必须用不透明胶带,不能用透明胶带?假钞票都是新印好的纸币,没有必要贴胶带啊。他说的话莫名其妙。
一路想这些问题,终于回到西京极公寓。他说傍晚跟我联络。万一他失败了,我也来不及去找吉田秀彩谈了。天才与白痴,不过隔着一层纸,现在我就赌那层纸,看着办。
◇◇◇
因为期待这是一场公平的竞争,所以我的这封挑战信,或许来得有点迟了。总之,我是希望有更多的读者能揭开谜底。
现在,找鼓起勇气,想在这里写下一句名言:
〈我要向读者挑战〉
不必多说,所有的资料早就全部呈现给读者诸君了。请读者诸君别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解谜的关键事实上就在你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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