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叫做普利茅斯小镇,每天都有来自美国各地的人来到这里瞻仰一块大石。
人们为什么会对一块大石如此敬仰呢?因为,美国的历史与它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第一节 我们这些签署人在上帝面前共同庄严立誓签约,自愿结为民众自治团体。
1620年9月16日,102名英国清教徒登上了一艘重180吨、长90英尺的木制帆船扬帆出海,这艘船名叫五月花号。
他们选择出海的季节实在是糟透了,但他们别无选择。
在17世纪初的英国,最早源起于加尔文的清教徒们发起宗教改革运动,试图在国教内部进行“纯洁”工作,却遭受残酷打压。
于是他们出逃荷兰,在荷兰不仅寄人篱下,而且下一代对于清教徒信仰和祖国语言日益淡薄,于是他们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遥远的新大陆,再次出走。
他们向往那片百年前才刚刚被发现的新大陆——美洲,那里没有国王,也没有刽子手,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传教和生活,而无需面对欧洲大陆冰冷的目光和时隐时现的绞索。
也许是“五月花”这个浪漫而生机勃勃的名字给他们带了来好运,“五月花”号在海上风狂浪险地渡过了66天之后,只有一个人死去,但在船上又降生了一个婴儿,所以当他们于11月9日到达科德角时,船上还是102个人。
他们在科德角对面的普罗温斯顿港湾抛锚,按照欧洲的航海传统,他们首先登上了一块大礁石。五月花号上的人们大声欢呼,共同庆祝新生活的开始。后来的美国人把他们视为美国最早的开创者。
其实,远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很多欧洲人来到北美,就是英国也早于1606年就组织了两批人员探查,一批移民,为什么美国人却把“五月花”号上的人们视为“清教徒始祖移民”?
今天“五月花”号的复制品停泊在马萨诸塞的海湾,在船舱里,摆放着一份文件的复制品,这份文件被称为美国最早的立国文本。
“五月花”号上的人们走上新大陆之前,在船上签署了这份文件,41位男士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他们是船上的成年男性移民,由于当时妇女没有政治权利,所以她们没有签署。
在这份《五月花号公约》中这样写道:
“为了上帝的荣耀,为了增强基督教信仰,为了提高我们国王和国家的荣誉,我们漂洋过海,在弗吉尼亚北部开发第一个殖民地。我们这些签署人在上帝面前共同庄严立誓签约,自愿结为民众自治团体。为了使上述目的能得到更好的实施、维护和发展,将来不时依此而制定颁布的被认为是对这个殖民地全体人民都最适合、最方便的法律、法规、条令、宪章和公职,我们都保证遵守和服从。”
《五月花号公约》,这份写在粗糙羊皮纸的文书,内容很简单,但它开创了一个先例,也树立了一个典范:
人民可以通过自己的公意决定集体行动,以自治的方式,管理自己的生活;行使统治必须经过民众的同意;人民可以通过公议的契约建立秩序,而不是由人民之上的权威予以强加。
“自治”意味着一切公共事务必须征得全体自由民的意见,由此开创一个自我管理的社会。它标志着“政府需经被统治者的同意方可实行统治”这一原则得到认同并实施。
《五月花号公约》的签订方式和内容,在王权与神权并行统治的时代,暗示了民主政治的许多基本理念。因为它否定了由来已久的君权神授思想,否认了统治权无须平头百姓认可的现状。
《五月花号公约》是此后无数自治公约中的第一个。它所呈现出的依法管理、民众自治理念成为许多居民点和后来殖民地竞相效仿的模式,对《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被人们称为美国精神的先驱。
第二节 在从前无人来到的地方,我们希望移植一个民族。
12月25日后的一天,移民们陆续在普利茅斯上岸,那些参加签约的人组成了普利茅斯殖民地的自治体,这个自治体具有选举官员、通过法律和吸收新的投票委员的权力。
当兴奋感迷失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既使他们迷茫,也使他们兴奋。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地,冬天的北美万物萧索,沉寂而荒凉。回顾身后,万顷波涛化作千般障碍、万里鸿沟,把拓荒者与欧洲的联系斩断,他们只能独自面对命运的挑战和生存的考验。
威廉·布雷德福在“五月花号”抵达美洲10年后,生动地描述了他们的所见所感:“回顾身后,只见曾经跨越的海洋浩瀚无边,将他们与世上所有的文明社会阻隔……现在除了上帝的精神和慈爱,还有什么能够支持他们呢?”
其实他们真正的力量来自于开创新天地的渴望和坚定的信仰,正如布雷德福所说:他们知道自己是先驱者。正像一只小蜡烛点燃千支烛一样,在这里燃起的光照亮了很多的人,而且可以说,它还以某种方式照亮了我们的整个民族。
应该说“五月花”中人的运气非常好,他们登陆的港口是一个天然良港,附近有一个出产丰富的渔场,可以提供大量海产品。在陆地上有一些小溪,虽然结了冰,但可以向他们提供充足的淡水。
而且,在这片土地上居然到处有人类生活的遗迹,开垦过的肥沃农田,这真是一幅美好而又诡谲的景象,他们只能将这些归结于上帝的怜悯。后来他们才知道,这里是一个印第安村落的遗迹,这个村落的居民因为一场来势凶猛的天花而遭灭顶之灾。
但即使这样,在头一年,移民们依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北美寒风呼啸,把缺少过冬装备的人们抛入一片冰天雪地,在这陌生的大陆上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生活,怎样从中汲取生活资料。繁重的劳动,严寒的气候,恶劣的生活条件,凶猛的传染病,很多人倒下了,几乎家家都办过丧事。
到第二年,他们只剩下50个人。每个人的心头都被绝望所压迫,所有的理想和美梦似乎都被严酷的现实撕得粉碎。人人都在祈祷上帝的恩典,但上帝在哪里?
在一个春天的早晨,一个印第安人走进了村庄,人们向他展示自己的悲惨生活。这个略通英文的印第安人默默地看着,听着。几天后,他把自己的酋长带到了村庄。
酋长马萨索伊特与这些远来的人们订立协议,非常慷慨地送给他们许多生活必需品,后来又派出能干的印第安人教授给移民们在这块大地上的生活技巧,包括种植玉米、捕鱼,甚至包括饲养火鸡。
在这一年,也就是1621年,风调雨顺,在印第安人的帮助下,移民们大获丰收。这年秋天,布雷德福被选为普利茅斯殖民地的总督,他决定举办庆典感谢上帝的恩赐。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印第安人,他请马萨索伊特等印第安人参加庆典。
在11月底的一天,移民们大摆筵席,印第安人和移民们热烈地交谈、游戏,餐桌上摆满了山林的野味以及自产的玉米和南瓜饼火鸡大餐。
这就是北美大陆感恩节的起源,1789年11月26日,华盛顿发布了第一个感恩节公告。富兰克林·罗斯福于1939年将11月的第4个星期四定为感恩节,1941年国会立法认可了这一规定。感恩节是最具有美国特色的节日,在美国人心目中,某种程度上感恩节要比圣诞节更重要。
感恩节的庆祝方式多年来改变不大,而印第安人教给移民们饲养的火鸡始终是感恩节上最主要的一道食品。
在此后的岁月里,来自欧洲的移民日益增多,几番艰辛之后,他们在这片大陆上扎住了脚跟。到了17世纪末18世纪初,一共建起了13个殖民地。
“在从前无人来到的地方,我们希望移植一个民族。”
这是一位诗人描绘当时的景象,那么这些人到底希望移植一个什么样的民族呢?我们从今天的威廉斯堡小镇寻找答案。
第三节 人世间一切权力都必须是有限的。
在美国弗吉尼亚州东部海岸有一座小镇叫威廉斯堡。
走在小镇的一部分街道上,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这里没有任何现代意义的装饰和建筑,教堂、学校、邮局以及人们的衣着打扮,与今天的一切截然不同。
这座小镇曾是北美最早的英属殖民地,曾和早期美国历史中一些重要事件发生过联系。
已然逝去的时光似乎从来没有拜访过这里,一切还是北美开拓初期的景象。
从17世纪初到美国建国前的一百多年时间里,英国在北美共有13个殖民地,一些殖民地因为利益有时发生争吵,甚至大动干戈,但是,多个族裔、多种文化在广阔的北美大陆共处和混合,逐渐形成一个富有特色的民族,就像现在威廉斯堡中的人们所表演出来的那样。
在那个时代,殖民地居民信奉多种宗教,但他们大多讲求实际,不尚空想,把精力集中于人世间的实际问题,致力于在人间建立基督所谓的天堂。
天堂最需要的莫过于一种优良的秩序,于是他们深深困扰并不断思考着三个现实问题:
一是怎样选举领导人和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二是怎样设定政治权力的适当限度?
三是怎样组成一个联合组织?
他们的基本观点正如约翰·科顿所说:“对于教会和共同体的官员,最好是不要在对他们和对人民有益的范围之外赋予更多的自由和权力,因为不管给予何种超越此限的权力,它们都肯定会侵害它们的给予者和接受者。人心中有一种倾向,除非受到神的制约,它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发展成为过分行为。不应让人冒这个险。因此,人世间一切权力都必须是有限的。”
这也是后来美国政治传统中最核心的东西,对统治者的不信任,因此必须给权力套上辔头。
1647年5月,马萨诸塞议会通过一份关于建立学校的议案:“各镇人口增长至50户时应令一位公民担任教育之责。凡儿童欲求读书写字者一律不得拒绝。”
对此,詹姆斯·拉塞尔·科维尔说:“第一所小学开幕的时候,对付教会专制或国家独裁的第一道壕沟,也就筑成了。”
在北美的英属殖民地,乡镇很早就各自任命自己的行政官员,规定自己的税则,分配和征收自己的税款,凡涉及全体居民利益的事务,均在公众场所召开公民大会讨论决定。
在欧洲的大多数国家,政治生活一般都始于社会的上层,然后是逐渐地而且是不完整地扩大到整个社会,而在殖民地有些时候则相反,那里的乡镇成立于县之前,县又成立于州之前,而州又成立于国家之前。
17世纪初,欧洲许多国家的君主专制体制已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在大放异彩和文艺繁荣的欧洲,人们还没有想到一些可能被他们轻视的原则已经在新大陆的荒野中公布出来,并且已经成为一个民族未来的信条。
人类理性的一些最大胆的设想竟在一个不被人重视,连任何政治家都不屑于关注的社会里付诸实现了,在这个还没有出过将军,也没有出过哲学家、作家和思想家的默默无闻的社会里,却出现了一种崭新的社会运行方式。
这十三个殖民地不仅在政治观念上非常相似,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说英语,遵守英国的风俗,建立议会制度和陪审团,他们的书籍、建筑、图画、文学主要是英国式的,甚至都接受3000英里大洋外大英帝国的管理,虽然许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一个来自英国的皇家官员,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踏上过英伦三岛,虽然实际上来自英国的直接管理力量非常微弱。
不过,这片大陆上的人们已经不同于英国人,他们勤恳工作,排斥奢靡,讲求实际,狂热的工作态度和严肃的生活态度,务实、进取的精神,特别是对于通过辛勤工作以获得成功的价值认同,以及勇于开拓和冒险,崇尚平等,北美辽阔的处女地和英国鞭长莫及的统治,这些都使他们富于自治和民主意识。民选长官、土地分配和平民教育使这里与英国呈现出很大的不同。
18世纪初,13个殖民地的农工商业得到飞速发展,交通运输尤其突出,一些地方开辟了公路,建立了邮政,波士顿的信件6天就能到达费城。
交通与通讯使各地可以互通有无、交流信息、联络感情,像一根纽带将13个殖民地联结在一起,对美利坚民族的形成起了深远的影响。
1782年,一位法裔移民克雷夫科尔发表了12篇文章,他称之为《一个美国农场主的来信》,这组信为新大陆的新国家赢得了许多朋友,也使作者一举成名。他是这样描述新兴的美利坚人的:
“我们是一个耕者民族,散居在一片巨大的领土上,通过良好的道路和可通航的河流相互交流,由温和政府的丝带把我们联在一起,大家都尊重法律而不畏惧其权力,因为法律是公平的。我们生气勃勃,充满实业精神,这种精神已被除去镣铐,不受任何约束,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为自己工作的。”
“……是英格兰人、苏格兰人、爱尔兰人、法国人、荷兰人、德国人和瑞典人的混杂。由这种混杂繁衍产生了一个现在叫作美利坚人的种族。……在这里,来自世界各国的人整合成一个新的民族,总有一天,他们所付出的劳动以及他们的后代将使世界发生巨大的变化。”
但是有必要指出的是,真正促成美利坚人共同体意识大觉醒的恰恰是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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