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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展神威

  如果有人骑着一只千年鹏鸟,由高空下视,定可看见地上的一幅奇景,三拔人马隔着一段遥远距离,一路狂奔。

  最前面的是一条比电还疾的淡白身影,距约莫二、三里之后是三条淡灰身影,随自影身后疾若闪电飘风一路狂追,三条淡灰身影之后一里多处有团滚滚黄烟向前疾进,黄烟中隐隐可以看出有八人乘八匹健马,马翻动如飞。沙尘滚滚,如临大敌。

  最前面的柳含烟不知身后跟定三生,居中的三生更不会想到三人身后,更有八匹健马如飞追驰。

  渐渐的,一条三岔路呈现眼前,最前面的白影毫不犹豫拣最右一条小路继续狂奔。

  须臾,三条淡灰身影亦至,微一停顿,却拣中间大道迫下。

  又须臾,八匹健马亦跟着驰到,勒缰停马,微一犹豫,拣适才白影所走最右小路追下。

  这时,又成了另一情势,白影前奔,八匹健马跟后追来,三条灰影却已将人追丢,由别道而去。

  柳含烟狂奔一阵之后,渐渐收敛身法,缓下脚步。

  如电身形一缓,右前方随风吹来一阵轻微兵刃相击之声。

  心念一动,展开身法,又向前方兵刃声传来处疾扑而去。

  甫近发声处,一幕凄惨景象映人柳含烟眼帘。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正围攻着五名少林僧人,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着十九个和尚的尸体。均是碎头洞胸,折足断臂,血流满地,死状之惨令人目不忍睹。

  这五名少林僧人显是少林一流好手,才能苦撑至此时,但在数十名武功极为高强的黑衣蒙面人联手围攻下,业已渐呈败象,情势发发可危。

  柳含烟一时怒愤填膺,杀机大炽,清啸一声,身形拔起,半空中拧腰折身,双掌狂挥,一片凌厉无比的罡风,罩向激斗中的数十名黑衣蒙面人。

  这些黑衣蒙面人方庆得手,正在沾沾自喜,却不料凭空降下煞星。

  柳含烟盛怒出手,更不容他们逃出手去。

  罡风所至,那些黑衣蒙面人不是口喷鲜血,倒毙当场,就是断臂折足,惨呼迭起倒地而亡,除了一两个见机得早,侥幸漏网外,业已个个伏诛,尸横遍地。

  五名少林僧人适见救星从天而降,不禁悲喜异常,怔立当场。

  此时惊魂市定,慌不迭地近前相谢。

  双掌合十躬身齐道:“贫僧等蒙柳施主相救,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如有差遣,但凭一纸,贫僧等赴汤蹈火,虽万死不辞。”这些借人显然在少林见过柳含烟,故而一见便能认出。

  柳含烟忙还礼道:“诸位大师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武林行侠规矩,更何况他们与在下结有前嫌!柳含烟何敢当谢。”至此一顿又进:“不知诸位大师怎地在此与他们碰上?”

  五人日光一扫,目睹四周僵卧少林众僧尸体,神色黯然,长叹一声就待答话。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微愕间,八匹健马如一阵旋风驰至,

  蹄声未落,马上八人已自鞍上针落地上,将六人团团围住。

  原来武当掌门紫虚道长率领门下七人追至,六人中,除柳含烟冷笑负手仁立外,五僧微微惊愕,均投以诧异神色。

  五僧中一位年事较高,须眉微白的老和尚,双掌合十微一躬身,问道:“原来是武当掌门紫虚道长鹤驾来到,贫僧少林慧本,不知掌门人有何教言?”

  紫虚微一稽首道:“贫道无意冒犯五位大师,此来特为缉拿杀害体派弟子之凶手。”

  慧本闻言,目光一扫四周,除柳含烟外别无他人,讶然问道:“敢问掌门人,凶手指的是哪一位?”

  紫虚目光充满仇意一注柳含烟道:“就是这位柳施主!”

  此言一出,少林五僧不禁惊异万分。

  慧本目光充满疑问,一注柳含烟,见柳含烟负手仁立,神闲气定,俊面上神光四射,正气凛然,慧本立即领悟,已得到答案。

  向紫虚合十躬身道:“恕贫僧大胆直言,贫僧不信柳施主是行凶之人!”

  紫虚闻言,白眉一轩微怒道:“大师敢是认为贫道不敢缉拿这位柳施主?”

  慧本长眉微动,朗声道:“贫僧不敢,但深信掌门人师出无名!”

  紫虚大怒,老脸一寒,沉声道:“此乃敝派私事,请大师不必过问!”

  慧本想不到这位武当掌门如此蛮不讲理,不由气往上冲,为求息事宁人,仍强忍一腔怒火,道:“既属贵派私事,贫僧自是不敢干预。”

  话声未顿又道:“不过贫僧以为,拿贼拿赃,缉凶亦须有真凭实据,敢问八位中哪位目睹柳施主行凶?”

  一句话问得紫虚等八人面面相觑,噤声不语。

  半晌,紫虚始道:“贫道及本派七人,无一人目睹!”

  信言不讹,不愧一派掌门,柳含烟及少林五僧不由一声暗赞。

  慧本又道:“既无人目睹行凶,何能认定是柳施主所为?”

  紫虚老脸一红,道:“贫道等认为柳施主涉嫌重大,行动令人起疑!

  慧本冷笑道:“既无真凭实据,又无人目睹行凶,但凭一己主观,便欲加人于罪,更自称缉凶,贫惜未见掌门人之时,似这等师出无名传出武林,岂不落人笑柄?”一席话不卑不亢,令人心折。

  紫虚身为武当一派掌门至尊,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闻言不禁恼羞成怒,厉声道:“大师体要多言,贫道今日必欲把抑含烟缉返武当。”

  柳含烟一听这老道是非不明,蛮不讲理,更将自己视为囊中物,不由气往上冲,剑眉一挑,便待发作。

  慧本大师却接口道:“贫僧等身受柳施主活命大恩,滴水之恩必以身报。不要说柳施主未曾行凶,即使行凶,贫僧等亦不能袖手旁观,但掌门人缉凶拿人,事有关贵我两派和气,请掌门人三思!”

  紫虚白眉一挑,冷然道:“听大师之意,敢莫是要伸手管定此事?”

  慧本道:“贫僧不敢,但请掌门人三思!”

  紫虚大怒,一张老脸气成猪肝色,喝道;“好!好!大师真个大胆,即连慧觉大师亲临,也不敢管本派私事,贵派既无情,亦不要怪本派无义,待贫道先拿下你,再找慧觉大师理论!”

  话声至此一顿,冷喝道:“三师弟率众拿人!”

  一旁玉虚早已怒不可遏,一听掌门命自己拿下慧本,大喝一声就要率众人场拿人。

  柳含烟一见双方闹僵,武当诸人更欲先向慧本下手,再也无法忍下去。

  剑眉一剔,冷喝道:“且慢!”声音虽不大,武当诸人却已个个震得血气浮动,面色微变,步履不由一顿。

  柳含烟出声喝止武当诸人后,走至慧本面前,一揖至地,道:“大师仗义执言,柳含烟深为感激。”

  一顿接道:“如为了晚辈一己之事,伤了贵彼两派和气,晚辈势将终生难安,敢请大师暂忍一时。”

  慧本不等他将话说完已还礼接口道:“柳施主说哪里话来,施主清白无瑕,不要说贫僧等身受施主活命大思,即使易时易地,贫僧等遇上这种事亦不能坐视。”

  柳含烟才待再劝。

  慧本不容他开口,忙道:“施主请勿再言,贫僧等心意已决,誓与施主共进退!”

  柳含烟见人家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脸感激神色凝注慧本片刻。

  半晌,似甚为难的微一颔首,道:“既是大师如此坚决,柳含烟再不领情,那是不通情理,大恩不便言谢,只是有劳诸位大师啦!”

  紫虚本意是想迫走少林众僧,孤立柳含炯,然后此吃请人心行今人。今见少林诸僧毫不为所动,断然伸手管定此事,心中不由限感为难。他虽不惧少林诸僧,但日后见着慧觉总是难讲话.而且自己又是掌门人,更难交代。

  柳含烟一人已足使武当八人难以应付,再加五个少林僧人,武当一方顿处劣势。

  但此时势成骑虎,武当一派在武林间素享盛名,若今日一走了事,日后将何以在武林立足?

  就在双方剑拔省张,紫虚正感为难的当儿,一声厉啸,场中墓地落下六人。

  紫虚微一注目,心中顿感一松。

  原来来人是以四邪门人青面狼雷天云为首的勾漏六狼。

  紫虚在少林听门下说过,柳含烟曾在天下群豪面前,险与青面狼发生冲突,现今如能拉拢上六狼,自己又何惧之有?狂笑一声,便上前与六狼招呼。

  少林五僧一见六狼到来,不由一愕,双眉微皱。

  柳含烟则恍若未见,悠闲神态依旧,及见紫虚上前与六狼招呼,心中了然,冷笑一声,一副不屑神色。

  笑声虽极其轻微,六狼已悉听到。

  六狼面色一变,青狼雷天云更狠注柳含烟一眼,问道:“适才冷笑可是阁下所发?”

  柳含烟冷然道:“尊驾耳闻目睹,多此一问!”

  雷天云面色又是一变,冷冷道:“你!在下不愿与你斗口,容与紫虚道长谈两句后,再来领教阁下绝艺!”

  话毕,随即别过头与紫虚等人招呼。

  二人谈话越来越低,最后竟成耳语。

  片刻,青面狼雷天云碟碟一阵怪笑,回顾柳含烟一眼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有我六狼在,谅这小子逃不出手去!”

  柳含烟尚未答话。

  慧本大师已知内情,白眉一轩,不屑地望了紫虚一眼,转身向青面狼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雷施主幸勿听信谗言,这位柳施主……”

  青面狼不容他把话说完。

  怪笑一声,接口道:“原来是少林慧本大师,大师请一旁稍歇,容在下打发了那小子后,再行细谈!”

  慧本大师强忍怒气,又宣一声佛号,朗声道:“请雷施主切勿为谗言所动,使同道隔墙,真凶逍遥法外!”

  青面狼一声怪笑沉喝道:“大师何出此言,紫虚大师一派之尊,谅不欺我,请大师明哲以求保身!”

  慧本大师闻言怒极,双目神光一闪,沉声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微言岂可轻信!贫僧为顾全大局,不愿见其真凶逍遥法外,并非惧怕施主师门盛名!”

  青面狼双目凶光毕露,仰天磔磔一阵长笑,笑声一落,马脸一寒道:“大师使人快语,雷某敬仰的紧,既如此,容雷某稍后领教!”

  慧本沉声又道:“贫僧等先领教施主绝学也是一样!”

  青面狼凶目一瞪,尚未答话。

  柳含烟身形一闪,抢至慧本大师身前,道:“大师何必与这等东西多费口舌,请大师稍退,容晚辈挡此头阵。”

  慧本一见柳含烟出面,不好坚持,一声:“施主小心!”飘身退后。

  慧本一退,柳含烟转身面对青面狼道:“在下曾在少林寺说过,你不找我,我也自会找你,在下本有好生之德,本想让你们多活两年,不想你们竟急不可待,也好,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出头,你们最好六人一齐上.免得少爷多费手脚。”

  青面狼心中怒极,面上却不动形色,阴阴一笑,道:“收抬你这小子,大爷一人已是绰绰有余,何用六人齐上!真是大言不惭!”

  柳含烟微一摇头,笑哈哈地道:“不是少爷瞧不起你.你那三脚猫功夫,在少爷手下实走不出三招,还是六人齐上的好!”

  青面狼一张马脸已气得灰白,嘿嘿一声冷笑道:“好狂妄的小子,大爷若能走出三招又待怎讲?”

  铆含烟一副不屑神色,笑道:“如能走出三招,少爷自断一臂,三招内你若能摸着少爷一丝衣角,少爷立刻双手将这颗五阳魁首奉上,不劳你动手!”

  青面狼险些气炸,乘柳含烟说话分神间.厉吼一声:“小子找死还不容易!”

  双臂凝足功力,忽地双掌齐出,向柳含烟疾拍过去。

  青面狼雷天云功贯双臂,乘着柳含烟分神际,倏然狂吼一声,双掌一挥,一股狂飚如惊涛拍岸的向柳含烟涌去。

  柳含烟面带不屑,施展师门绝学,右掌微挥一招惊天动地,仅用六成真力,迎着来势,神速导引拍出一掌,此乃借力打力之法。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掌,但听“砰”的一声大震,青面狼已感血气浮动,眼前金光飞舞,踉跄倒退六步,始拿桩站稳,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越显得难看怕人。

  反观柳含烟则一副晒然神色,负手卓立,气定神闲,悠闲已极!

  青面狼夸口在先,受挫于后,在此众目睽睽下,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不禁心中怒火高炽,失常的怒极而笑,磔磔之声有如鬼哭狼嚎。

  笑声一住,一筹建身,身形暴缩,双臂骨骼一阵格格作响,一双手掌由白变乌,渐至漆黑。

  双目凶光毕露,直瞪着柳含烟,口角微挂阴诡冷笑,一步步向柳含烟迫来,正欲举起那黑漆双掌向柳含烟拍下之际。

  蓦地,慧本大师一声惊呼道:“柳施主小心,这是四邪九阴断魂掌!”

  顾名思义,这种掌力,至为歹毒,霸道无伦。

  柳含烟常听师父提及,闻言心里微微一惊,但表面仍甚镇定,以待来势。

  青面狼既为四邪门下首徒,一身武功自非泛泛,而且擅察言观色,对方微一分神,他已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磔磔一阵怪笑,身形由缓突疾,闪电似的向对方扑去。

  左掌攻面,右掌攻胸,端的怪异难防。

  凌厉掌风中夹带一股腥膻异味迎面扑来,中人欲呕。

  柳含烟一时大意,发觉掌风有异时,为时已稍迟,一丝异味已扑人鼻,顿觉脑中一昏,四肢微微感到软麻,站立不定,心想此种掌力竟如此歹毒,实为武林大害,若不及早除去,日后为祸不浅,强提一口真气,飘身躲过来势,略一运功,已将体内毒气,由毛孔逼出,顿觉四肢活动如常,心神爽朗。

  青面狼一击不中,身形掌势不变,怪笑一声再次扑上,以期一击成功。

  柳含烟适才一时大意,险遭毒手,此时一见青面狼再次扑来,不由杀机大起。剑眉倒挑,怒叱一声,双肩微晃,身形如奔电似的迎上。

  两人身子甫接,猛听青面狼一声惨呼厉嚎,一条左臂顿告报废,身子更如断线风筝,飞起二大多高,“叭哒’一声坠地,昏死过去。

  柳含烟出招如电,闪身、攻敌,快如电光石火,不过一刹那间,旁观诸人也不过仅见柳首烟身形似白影一闪,青面狼已惨呼飞起坠地,武当诸人及五狼,甚至连看都未看清,更不要说飞身抢救了!

  五狼一见青面狼坠地昏死,怒吼一声身形齐出。

  二人扑向昏死在地的青面狼,三人则疾如闪电飘风般落入场中,六道凶狠目光一齐注定负手伫立场中的柳含烟。

  居中白面狼怒气冲天一指柳含烟,厉声道:“小子胆大包天,竟敢伤我大哥……”

  柳含烟不等他把话说完,俊面一寒,冷哼一声,接口道:“依他适才所为,死有余辜,少爷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为己甚,仅废去他一条左臂,已够便宜他啦!”

  白面狼目中凶光炯炯,恨声道:“小子何人门下?竟敢如此狂妄!”

  柳含烟微微一笑,道:“少爷是何人门下,尔等六人,尚不配问,稍时少爷暂留尔等六条狗命,回去问问你那老鬼师父就知道啦!”

  白面狼冷冷说道:“我那四位师尊日理万机,焉能记得那么多无名之辈!”

  柳含烟闻言毫不动气,朗笑一声道:“不妨,不妨!等一会儿少爷给你们各人带一点记号回去;你那四个老鬼师父自然就会想起来啦!”

  三狼闻言大怒,狂吼一声道:“小狗找死,”

  话声一落,就待扑上。

  柳含烟身后已自转出以慧本为首的少林三位僧人。

  慧本大师高宣一声佛号,双掌合十向柳含烟微一躬身道:“施主已赢了一阵,这一阵贫僧等愿冒读请命!”

  柳含烟一见少林三僧出面,也不好坚拒,剑眉微皱,微笑还礼道:“三位大师小心。”随即飘身退后。

  三狼正要出手,一见少林三僧出头,齐感一愕。

  白面狼白冲天道:“三位大师出家人,何必强自出头,淌这场浑水?”

  慧本白眉一轩,道:“眼下武林魑魅横行,除魔人人有责,出家人更应该挺身消弭魔障,以维正义,何言强自出头?”

  白面狼嘿嘿一笑,道:“大师好一片佛心!但恐道消魔长,大师只有徒呼枉然而已!”

  慧本面色一整,肃然道:“邪不胜正道必胜魔,佛光普照,佛法无边,邪魔魑魅终必自灭,无所遁形,愿施主及早回头。”

  对这般邪魔,慧本犹想加以渡化。

  白面狼闻言嘿嘿一笑道:“多谢大师慈悲,奈我兄弟冥顽已深,大师徒有无边佛法,嘿嘿!恐也无能为力啦!”

  至此一顿,又道:“奉劝大师亦及早回头,善保天年以参证果,不然,嘿,要懊悔时恐已晚啦!”

  慧本一片婆心反招致白面狼一顿尖损刻薄的讥讽。

  不由暗动无名,白眉一轩,高宣一声佛号,沉声道:“贫僧一片婆心,无奈施主执迷不悟,说不得只好冒犯了!”

  白面狼磔磔一阵长笑,笑声一落,面色一沉,道:“大师不愧快人快语,咱们就手底见真章吧!自某不才,愿领教大师少林绝技。”

  慧本沉声道:“恭敬不如从命,请施主发招。”

  白冲天闻言,嘴角闪过一丝狞笑.道一声:“有僭!”身形便自扑上,一招乌云盖月.接着又是一招叶底偷桃。两人这一搭上手,余四人少林二代高手党空、觉智亦与黄黑二狼捉对儿战作一团。

  慧本大师是少林当代掌门慧觉大师同门师兄弟,一身武学深得少林七十二绝技神髓滁少林掌门与三数长老外,少林诸僧已无人能望其项背。

  为人更是秉性耿直,嫉恶如仇,江湖宵小莫不闻名丧胆。

  折冲天艺出绝世魔头四邪门下,四邪成名多年为宇内二十一位奇人之四,名师出高徒,一身怪异诡谲功力也已得四邪真传,九阴断魂掌火候尤胜青面狼几分。

  二人真可谓棋逢敌手,将遇良才,倏忽数十招已过,仍是个平局,谁也未占得半丝上风。

  慧本不由动了真火,暗想自己成名多年,眼下数十招已过,不说取胜,连一丝上风也未能占得,人家柳含烟虽初人江湖,一身功夫比白面狼尤胜半筹的青面狼在他手下竟未走完三招,一条左臂便被废去,自己再不施展煞手,弄不好就是一头灰。

  果真如此,自己落败事小,少林一派日后将何以再在武林立足?忖思至此,攻势突变,招出少林镇山三绝技之一万佛掌。

  古佛燃灯、慈航普渡、佛光普照,一连三招已将白冲天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白冲天一见自己落了下风,凶性大发,厉吼一声,四邪绝技血魁掌凌厉杀着尽出,狂飚般掌风加带阵阵腥风,径向慧本周身大穴罩下。

  血魁掌,四邪初入江湖即赖以成名,果然威力非凡,霸道无伦。

  因而不到几招又将颓势挽回。

  慧本久战无功,怒火狂炽,大喝一声,声振云霄,万佛掌三绝招之一万佛朝山,掌化万千,凌空飞舞,虚实难辨,真伪大分,闪电似的反拍白冲天周身大穴。

  万佛掌传自达摩,威力岂同凡响?少林一派一向严禁门人轻易使用,此时慧本面对顽敌,久战不下,不顾门规禁忌,含怒出手,白冲天纵使武功再高亦无法抵御。

  猛听一声问哼,白冲天左胸已中一掌,踉跄倒退五六步,面如白纸,双手拊胸,身形摇摇欲坠,喉头一甜张口狂喷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跌坐地上。疾快探手入怀,摸出一颗九药,纳人口中然后盘坐调息疗伤。

  此时如再轻加一指,白冲天已无还手之力,必可即时伏诛。

  但慧本大师佛门高僧,胸襟坦阔超越常人,不愿乘人之危,一见白冲天负伤跌坐调息,双掌合十,低宣一声佛号,灰衣扬处,飘身退后。

  慧本这边得胜后退,觉空、觉智二僧却已真力不继,败象毕露。

  原来黄、黑二狼一见白冲天受挫于慧本,一股怨气全出在二僧身上。招式一变,凌厉的杀着尽出,期为师兄雪恨!

  二僧顿觉对方招式威力大增,一股有形劲气迫上身来,令人顿感窒息。

  二僧心中大骇,方欲抽身退后,蓦地,耳边有人以内家绝顶功力,蚁语传音之法,传来低微但极清晰的声音道:“二位勿慌,小心应敌.容在下肋二位一臂之力。”

  语声甫落,二僧倏觉一股热流自命门穴传入体内。

  顿觉真力遽增,疲乏一扫而空,精神大振。

  这时,蚁语传音之声又起,不时指点二僧应敌招式。

  二僧经此高人指点,霎时与二狼战成平手。

  二狼方庆得手,正沾沾自喜,不想二僧有如神助,一变而为出山猛虎,且不时怪招频出,招式奇奥精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招招在所必防。

  顿使二狼莫测高深,心中不由一慌,以致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微一分神之际,二僧怪招电出。

  两声厉嚎起处,黄面狠被挖一目。黑面狼被扯一耳,二狼痛彻心碑,抱头疾退。

  二僧见状即收,疾步走至柳含烟面前合十躬身,面色肃然,齐声道:“贫僧等一再蒙施主相救,此恩此德,终生难报,即时起,愿日日焚香顶礼祈求我佛保佑施主,吉人天相以图报万一,请先受贫僧等一拜。”

  一旁慧本,适才见空、智二僧由颓而振,且招式旷古绝今,奇奥博大,即连自己在这种招式下也绝难走出十招,心中正感诧异惊愕。

  此时一见二僧叩谢柳含烟,顿时恍然,暗暗自责一声“糊涂”;疾步走前,一整灰衣,也要参与下拜。

  柳含烟剑眉微皱,忙不迭地道:“三位大师快请不要如此,晚辈承诸位鼎力相助,已深感不安,何敢当此大礼?”

  随即,举手一揖,儒袖微扬,一片祥和劲气阻住三僧下拜之势。

  三僧用尽力道也无法如愿。

  慧本大师喟然一声,只得作罢。觉空、党智二僧,也随即合十肃然卓立。

  这种情形看在六狼眼内,顿时了然。

  此时,青面狼雷天云经红紫二狼一阵按摩救治,早已醒转,在一旁观战多时。

  目射凶光,遥指柳含烟切齿狠声道:“大爷们还真以为这些和尚深藏不露,原来是你这小子在一旁捣鬼,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再碰头的一天,咱们走着瞧!”

  随即一跺脚,率领六狼狼狈而去。

  柳含烟并不追赶,朗笑一声道:“六位慢走,恕在下不能远送,请归告令师,就说昔年故友门下,不日前来勾漏拜山,请早些安排后事,六位苦有兴致,在下寄迹江湖随时候教。”

  “归告令师”话声甫落,六狼人已在五六十丈,但仍觉余话犹在耳边,此时六狼已成惊弓之鸟,以为柳含烟在后追至,吓得脚步一紧,鼠窜而逃。

  武当诸人原想依仗六狼挫败少林五僧,生擒柳含烟,不想对方一身武学,竟深若瀚海,高比岱宗,较自己所料犹高出数倍不止。更难过的是到现在为止,仍未能摸清对方到底师承何人。

  自己一派,玉虚首先铩羽不说,就连出身绝代魔头门的青面狼雷天云,一身诡异武学,歹毒功力,放眼天下武林已是鲜有敌手,犹未能在对方手下走完三招,一条左臂便被废去。

  黄白二狼虽不是由对方直接出手,但是也在对方暗助下,由少林觉空、觉智二僧挖去一目,扯掉一耳。

  勾漏六狼不到片刻业已伤残过半,仅剩红紫二狼侥幸全身而退,自己一派若再不知机,必落得与六狼下场相同。

  但是武当一派,数百年来在天下武林素称名门大派,岂能效那邪魔六浪一走了事?

  如此一走,自必贻笑武林,武当一派日后将无法立足江湖。

  不走!纵使自己八人联手,也恐难是对方敌手,更何况还有少林五僧涉足其间?后果实不难想象。

  一时犹豫难决,六神无主。

  时光一刻一刻的从寂静如死的空气中溜过-一渐渐暮色缓垂,夕阳衔山,落日余晖为这荒郊旷野,平添一抹血红。

  寂静空气中除夜风呼啸,归林倦鸟几声低鸣外,再也难找出丝毫声响,夜色也更显得幽暗、凄凉得令人窒息!

  凄清夜色为这对峙两帮人之间,映出一片肃杀情景。

  各人面色木然,口角紧闭,谁也不愿先开口。

  是战?是不战?一时谁也无法预料。

  蓦地一声佛号打破如死空气,各人不禁为之一惊。

  柳含烟身旁走出慧本大师,朝武当掌门紫虚微一合十躬身,说道:“时光不早,夜幕低垂,敢请掌门人示下……”

  紫虚正为此事烦恼,白眉深锁,低首苦思。

  猛听一声佛号已自惊党失态,老脸一红,抬起头来及人耳一声“示下”,又复坠入两难中。

  沉吟半晌,似已有所抉择,脸色一整,毅然说道:“贫道为整个武林安宁,为维护本派令誉及为二死难弟子复仇,再求一战,流血五步,瓦解武当在所不惜!”

  一番话虽说得豪气干云,但话里暗透凄凉,却仍认定柳含烟是个十恶不赦的残酷凶手。

  紫虚道长话声一落,柳含烟又已微有薄怒,轻哼一声,俊面一寒,冷然道:“贵派与在下之间本系一场误会,为免误会加深,在下亦曾一再容忍,未想道长一味固执己见,苦苦相迫,不留丝毫余地,为免亲病仇快,请道长暂忍一时,容在下以一年之期,誓必踏遍三山五岳寻觅真凶,亲解武当,如一年之内未能缉到真凶,在下亦必自缚双手赴武当请罪,届时任凭贵派处置,绝无怨言!”

  一席话义正辞严,豪气直冲云霄,度量之大,胸襟之阔,众人不由为之心折,惊然动容。

  慧本大师更是击节赞叹,暗身讨道:此子一身绝世武学,谈吐、气度无不俨然一代宗师,人中祥麟,若假以时日,领袖武林非此子莫属。

  至此一顿,又忖道:由是观之,此子师门不是一代仙侠,亦必绝世奇人,怎地会是藉藉无之辈?莫非此子师门别有隐衷…

  忖至此,摹听紫虚答道:“施主既如此说,贫道亦不愿过分强迫,就此别过,明年此日,贫道在武当上清宫恭候大驾,施主信人,谅不致食言!”

  随即,朝柳含烟、慧本微一稽首,飘身上马率众离去,八匹健马,三十二蹄齐扬,转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满天战云,顿化乌有。

  柳含烟一见武当诸人离去,谢过慧本及另外四僧,一声“告辞”,儒衫飘处,身形已电射而起。

  半空中,心中一动,折腰仰身,一式天龙翻飞,身形又电射而回。

  慧本一见柳含烟去而复返,神情一愕,随即含笑迎上前去,口中并道:“小施主去而复返,莫非尚有教言?”

  柳含烟笑道:“大师猜错啦,晚辈却是有事要请教大师呢:”

  慧本微愕道:“施主但请讲,贫僧知无不言,请教二二字殊不敢当。”

  柳含烟微微一笑,道:“大师可知,眼下武林中有何人是以凤为号的?”

  慧本大师闻言愕然,沉思片刻,道:“二十多年前有一绝代红妆,雅号‘天香玉凤’,惜乎十五年前突然绝迹江湖,至今不知生死。”

  柳含烟蓦闻天香玉凤心头莫名其妙的一震,似觉何时听人说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及闻天香玉凤又在十五年前绝迹江湖,生死不明,顿感失望,对适才心中一震也未深思,微显焦虑的截住慧本话头道:“难道武林仅此一凤?”

  慧本再三思索,接道:“眼下武林年轻一辈中近来又崛起三位女豪杰,雅号亦均为凤,不知施主问的是哪一位?”

  柳含烟闻言大喜,慌不迭地答道:“晚辈三个都问!”

  话出口,才觉过分唐突,不由赧然一笑。

  慧本故作未见,微微一笑,道:“她们三位是云裳紫凤王寒梅,飞天彩凤仲孙双成,天涯一凤陆菱艳。”

  柳含烟又遭:“敢问大师,她们三位现在何处?”

  慧本道:“云裳紫凤乃栖霞山白云庵一静神尼传人,施主往栖霞山一问便知,飞天彩凤乃当代神医赛华佗仲孙玉掌上明珠,施主可往华山去寻,至于那位天涯一凤,贫僧却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啦!”

  至此一顿,满面不解的反问道:“柳施主可是分别与她们结有宿怨?”

  柳含烟双手连摇忙答道:“大师请勿误会,晚辈与她们三位素未谋面,根本谈不到结有什么宿怨!”

  至此一顿,满面羞渐的道:“实在因为在下……”

  “在下”二字出口,俊面犹如八月枫叶,窘态毕露再也说不下去啦!

  慧本见状,心知眼前这位身负旷世绝学的俊美书生必怀苦衷,有口难言,恐有不便,故而也未再问下去。

  微微一笑,合十躬身道:“施主如无下问,贫僧等告辞啦!”

  柳含烟忙敛神还礼道:“大师请走好了,恕晚辈未能远送,俟晚辈一身琐事办妥再上少林拜谒。”

  慧本面色一整,恳切地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江湖到处充满邪恶,施主游侠其中,但请善自珍重,多加提防。”

  柳含烟一见人家如此古道热肠,心中十分感激,面溢诚恳,一揖至地,道:“蒙大师教诲,金玉良言,晚辈终生受用不尽,当铭刻往心中,不敢一时或忘。”

  慧本一见柳含烟恃技不骄,满而不溢,虚怀若谷,不由更为折服。不禁一脸依依,道:“施主言重了,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贫僧等告辞!”

  一声告辞,随即吩咐其他僧侣埋葬四下僧尸,低喧一声佛号,神色黯然,僧袍一挥,率领四僧飘然而去。

  柳含烟目送少林五僧身形消失在夜空后,仰天一声清啸,如龙吟九霄,如鹤唳长空,历久不绝。

  啸声中一式天龙腾空破空飞起,电射而去。

  刹那间,旷野中又恢复如死寂静,只剩下一片漆黑,松涛夜风,陪伴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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