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沈东山,他面对这位呼廷西魔,不敢说个不字,忙点头说道:“呼延大侠,我听清楚了。”
呼延海冷笑说道:“那最好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没有太多的工夫,也不耐反覆地追问,我这个人由来最干脆……”
一顿,接道:“你先答我这头一问,那位假‘南令’是谁?”
沈东山战战兢兢地道:“呼延大侠,据我所知,敝上是真‘南令’。……”
“放屁。”呼延海眼一诧,叱道:“真皇甫林我见过了,你还敢……”
沈东山忙道:“呼延大侠,我说的是实话。”
呼延海长眉一扬,道:“敢情你不怕死……”
沈东山急道:“呼延大侠,你就是劈了我,我也是这么说。”
呼延海目光一凝,道:“沈东山,他是真‘南令’?”
沈东山忙道:“是的,呼延大侠、据我所知,他确是……”
呼延海道:“那只是据你所知,看来你虽称‘恶师爷’了,替他卖了命,却不知他另有真面目,好吧,沈东山,这我不问了,问了也是白费,沈东山,答我第二问,他现在何处?”
沈东山忙道:“这,呼延大侠,我不知道……”
呼延海眼一瞪,道:“沈东山,你怎么说?”
沈东山苦着脸道:“呼延大侠,敝上今东明西,飘忽不定……”
呼延海冷笑说道:“沈东山,这我就信不过你了,恐你‘恶师爷’这三个字,在他面前该是最得力的人物,你岂有不知他在何处之理……”
沈东山道:“呼延大侠,我真……”
呼延海道:“那么只有让你去伴这井下枯骨冤魂了。”
抬掌当胸抓住了沈东山。
沈东山机伶暴颤,他明知,这位呼延西魔绝不仅是恐吓他,他灵机一动,方待开口。
蓦地,一个阴森冰冷的话声随风飘送过来:“当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
沈东山精神一振,既惊又喜。
呼延海一抬怔眼,随即眉锋一皱。
章华台后,四外一中地转出五个白衣飘飘的人来。
那是“雪衣四灵”与宇文琼,他五人随风飘动,身法极速,转眼间已到近前,宇文琼没说话,两眼森寒四射,直瞪呼延海,一脸不眨。
呼延海被她看得好不自在,干咳一声,道:“可是琼侄女儿当面……”
字文琼突然冷冷开了口:“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琼’字,现掌毒宗门户。”
呼延海道:“这个我听说了,是听侄女儿在洞庭湖畔碰上的那对夫妇……”
宇文琼截口说道:“中尊费前辈伉俪。”
“不!”呼延海摇头说道:“侄女儿,你弄错了,那不是‘中尊’费云飞,而是货真价实的‘南令’皇甫林。”
宇文琼一怔道:“不是‘中尊’费前辈?”
呼延海摇头说道:“不是‘中尊’费云飞。”
宇文琼冷然一笑,道:“我听冷遇春说过……”
呼延海忙截口说道:“这个我知道,厉东邪与龙北旗俱在座,是他两个告诉我的,侄女儿,事实上被害的是‘南令’皇甫林。”
宇文琼略一沉默,道:“适才那句货真价实何解?”
呼延海道:“侄女儿冰雪聪明,既被害的是‘南令’皇甫林,那么如今武林中这一个,自然就是假的。”
宇文琼呆了一呆,随即扬眉说道:“害人的是冷遇春,他岂有不知……”
呼延海截口说道:“侄女儿,事实上他有‘碧目魔女’为伴。”
宇文琼又复一怔,美目凝注,半晌始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呼延海道:“适才侄女儿自称复姓宇文……”
宇文琼淡然一笑,道:“原来是为这,如今在我看来,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另外一件大事……”
呼廷海愕然说道:“什么事比你的身世更重要?”
宇文琼目光掠向沈东山,道:“请你先把他放了,我担保他跑不了。”
呼廷海一点头,道:“使得,既有侄女儿代他求情,那还有什么说的。”
振腕松手,沈东山跄踉而退,站稳身形,略一整衣衫,向着宇文琼陪上窘迫心惊的一笑,道:“姑娘,我要……”
宇文琼冷然说道:“你站在一旁,我还有用你之处。”
沈东山未敢多说,连忙应声退往一旁。
宇文琼目光投向呼延海,缓缓说道:“你可认得费慕人?”
呼延海神情一震,道:“何止认得……”
宇文琼道:“你既曾跟厉、龙二位在一起,当知我跟费慕人已有夫妇之实,而且情爱甚笃。”
呼延海微一皱眉,避疑了一下,点头说道:“这个我也知道。”
宇文琼冷然一笑,道:“那就好,数日前有人告诉我,我那夫君被你击落‘祝融’极巅,葬身千丈绝涧之下,可有这回事?”
呼延海道:“侄女儿,这是谁说的?”
宇文琼道:“我不是皇甫林的女儿,我复姓宇文,论起来你该是我的仇人,你不该多说,只答我问话,有没有这回事?”
呼延海毅然点头说道:“不错,确有这回事。”
宇文琼美目中寒煞一闪,转注沈东山,道:“沈东山,你没有骗我,可以走了。”
沈东山大喜,如逢大赦,忙道:“姑娘令人敬佩,您的恩典……”
呼延海须发皆动,厉声说道:“沈东山,原来是你。”
沈东山胸脯一挺,嘿嘿笑道:“呼延大侠,我并没有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呀。”
呼延海厉声叱道:“好匹夫,你那主人是想藉琼姑娘之手……”
沈东山笑道:“事实上呼延大侠确杀了费少侠,那怪谁。”
话落,向着宇文琼匆忙一躬身,道:“姑娘,我告辞了……”
呼延海怒笑说道:“沈东山,你不能走,你跑了我何处找你那主人。”
闪身扑向沈东山。
沈东山一惊,慌忙倒纵而退。
适时,宇文琼轻喝说道:“濮阳厉,挡他一挡。”
四灵中,濮阳厉、濮阳邪应声掠出,硬截呼延海。
呼延海大叫说道:“琼侄女儿……”
濮阳兄弟四只手掌已然递至,逼得他不得不咬牙发招,单掌一翻,濮阳兄弟闷哼飞退。
呼延海便要追扑沈东山,宇文琼已然带起一阵香风,跨步而至,恰好拦在他眼前。
呼延海硬生生地刹住身形,扬眉说道:“琼姑娘,你……”
宇文琼冷然说道:“你找那所谓假皇甫林干什么?”
呼延海道:“我要缉获真凶以报费老儿。”
宇文琼冷笑说道:“不必了,先了断眼前这桩再说。”
呼延海眼望沈东山仓惶飞去,不由大急,道:“琼姑娘,你容我缉获真凶后,再……”
宇文琼道:“可是我却等不及要为夫君报仇。”
呼延海脸色一变,道:“琼姑娘,这债我必还,但眼前缉凶为重。”
宇文琼道:“在我看来,没有比为夫报仇更主要的事,再说,我也是在缉凶。”
呼延海须发微张,道:“琼姑娘,你真要拦我?”
宇文琼冷然说道:“这还有假么?”
呼延海道:“琼姑娘,看我在皇甫份上……”
宇文琼道:“你不必,我跟他无关。”
呼延海须发暴张,猛一点头,道:“好,我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
身形横移,突然腾起。
宇文琼冷冷一笑,道:“恐怕我就能拦得住你。”
娇靥电风而起,皓腕一拔,一掌拍过去。
呼延海忍无可忍,回掌便欲近击,适时一阵劲风过处,吹得宇文琼雪影狂飘。
呼延海一眼瞥及宇文琼腰下,神情一震,手上不由一缓,而适时,宇文琼左掌一扬,电飘而退。
呼延海怔在了那儿,睁大了一双老眼,半晌始道:“琼姑娘,你已……”
倏地脸色大变,急道:“琼姑娘,你施了毒……”
宇文琼冷冷一笑,道:“你明白就好,可惜太迟了,你走不了。”
呼延海须发俱颤,忽然仰天悲笑,道:“呼延海纵横一生,没料到一时之错却落在一个后生晚辈手中,那怪谁?好吧,我成全你。”
抬掌向“天灵”拍去。
然而,他甫抬掌,身形为之一幌,继而眼一闭,手臂无力垂下,身形再幌,砰然倒地。
宇文琼香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那笑意怕人。
但这丝笑意刚起,她眉锋忽地一皱,娇躯紧跟着为之微微一幌,濮阳厉大惊,闪身掠至,急急问道:“宗主,您……”
宇文琼摇头一笑,道:“不碍事,我歇歇就好了。”
随即闭上美目,不再言语。
“雪衣四灵”谁也没说话,八只眼睛紧紧地盯在宇文琼那神色木然,略显苍白,十分憔悴的娇靥上,目光中,充满了焦虑,直挺挺地,一任劲风吹拂。
有顷,宇文琼突然睁开美目,美目中寒芒怕人,双眉一扬,轻喝说道:“濮阳厉!”
那欺雪赛霜的玉手往前一指。
濮阳厉应了一声,迟疑未动。
宇文琼冷然喝道:“濮阳厉。”
濮阳厉忙道:“宗主是要……”
宇文琼冷然说道:“你知道。”
濮阳厉面有异色,道:“禀宗主,属下斗胆,敢进一言。”
宇文琼微一点头,道:“说!”
濮阳厉道:“禀宗主,呼延海非常人,费‘中尊’既已复出,宗主请想,是否该……”
宇文琼道:“费慕人是我的夫君。”
濮阳厉道:“可是宗主的身子不宜再……”
宇文琼摇头说道:“不碍事,这用不了多少真力。”
濮阳厉一躬身,道:“宗主请三思,少……”
宇文琼陡扬双眉,道:“我丧夫事小,此番返回‘翡翠宫’本不欲再出武林,可是他日孩子出世,我将他交给谁?”
濮阳厉头一低,默然不语。
宇文琼冷然喝道:“拿来。”
濮阳厉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柄带鞘匕首,双手呈上。
宇文琼接过匕首,抽刀抛鞘,那匕首,色呈碧绿,光芒森寒夺人,她走过去扬手向呼延海心窝插下……
眼看着那柄匕首就要插上呼延海心窝,宇文琼娇躯忽地一抽,紧接着她呻吟一声,无力地垂下皓腕,抚上小腹。
濮阳厉大惊失色,闪身扑了过来,忙道:“宗主……”
宇文琼娇躯煞白,一摇头,抬腕又要刺下。
但,这回她抬起了皓腕便自神色大变,娇躯晃动,摇摇欲倒,濮阳厉忙伸手扶住了她,道:“宗主,您是……”
宇文琼神色凄厉,咬牙说道:“我不信今天杀不了他呼延海,濮阳飞。”
“四灵”老四濮阳飞立即躬身道:“属下在。”
宇文琼扬手抛过了那柄寒芒碧绿的匕首,道:“替我杀了他,心窝,我要他那颗心。”
濮阳飞抬手抄住匕首,应声上前,才要扬手。
宇文琼突又喝道:“且慢。”
濮阳飞应声停手,宇文琼接着说道:“我改变了主意,我要亲手杀他,而且不是在这儿……”
顿了顿,接道:“濮阳飞带着他,咱们先到‘沙市’去。”
濮阳飞应声藏起匕首,一把提起了呼延海。
于是,濮阳厉搀扶着宇文琼,一行六人,向“沙市”行去。
西魔呼延海,至此算是从死亡边缘上捡回了一条老命,只是那是暂时的,实际上他这条老命保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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