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无影道:“姑娘!你尽可放宽心,他们气归气,恨归恨,可说没那个胆动令堂的遗体,我敢拿我这条老命担保。”
齐北辰道:“姑娘,邢老说得不错,到时候咱们到‘白衣堡’去少不了一场搏杀,可是在没掠倒咱们之前,他们绝不敢动老夫人的遗体,因为他们也惜自己的命。”
司徒燕没再说话。
齐北辰下令收起吊桥,道:“咱们还是办咱们的正事吧!”
邢无影眉锋微皱,道:“这么半天,弟兄们一个动静都没有,别是这匹夫已经逃出去了。”
齐北辰道:“不太可能,我有这把握,就是只耗子想逃出‘司徒世家’去,也休想瞒过各处的警卫桩卡,而且祠堂那方面的事已经显示他还在司徒世家……”
一名红衣剑手如飞掠到,一躬身道:“禀总管,有两名弟兄遭了暗算……”齐北辰道:“在什么地方?”
那名红衣剑手道:“‘望月楼’后。”
齐北辰道:“伤得重不重?”
那名红衣剑手道:“禀总管,两名弟兄都死了。”
齐北辰神情一震,腾身掠去。
李剑凡等忙跟了去。
顾名思义,“望月楼”是座楼!
这座楼不怎么高,但很精雅,有一圈雕花的朱栏,当然,那是用以赏月的!
一行人到了楼后,五六名红衣剑手守在那儿,紧傍着楼后花木丛中倒着两名黑衣人,是两名黑衣剑手。
五六名红衣剑手躬身见礼,齐北辰抬抬手快步走了过去,他蹲下去察看,没看见两名黑衣剑手身上有伤痕。
邢无影道:“老弟,解开衣裳看看。”
齐北辰依言解开了两名黑衣剑手的衣裳,看见了,两名黑衣剑手心口处都有一个乌黑的掌痕,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震断心脉致死!
齐北辰缓缓站了起来,问道:“是谁发现的?”
一名红衣剑手趋前欠身:“是属下。”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刚才!”
“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是的。”
“可曾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
齐北辰沉默了。
邢无影道:“齐老弟,看得出是什么掌力么?”
齐北辰道:“只知道是一种阴柔掌力,弟兄们之中没人练这种掌力。”
邢无影道:“这么说定是那匹夫。”
齐北辰道:“他并没有被困在闹堂下秘室里。”
邢无影道:“看来他是故弄玄虚。”
齐北辰道:“把这两名弟兄抬到后山埋葬了。”
几名红衣剑手应声过来要抬。
李剑凡突然道:“慢着!”
转望齐北辰道:“齐总管,请把这两具尸体暂时放在庄院里。”
齐北辰心知李剑凡既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当即道:“那就把他俩暂时放在灵堂里吧,告诉每一个弟兄们,小心自己。”
几名红衣剑手领命抬走了两名黑衣剑手的尸体。
看看几名红衣剑手走远,齐北辰道:“少侠此举”李剑凡道:“你看,这是闻人彦下的毒手么?”
齐北辰呆了一呆道:“难道少侠怀疑……”李剑凡道:“我不是怀疑谁,齐总管确知没有弟兄擅这种掌力。”
齐北辰道:“少侠,弟兄们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最清楚他们。”
李剑凡道:“有没有可能是外敌侵入?”
齐北辰道:“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一个地方示警,如今的司徒世家不比往昔,周围的岗哨桩卡等于都相连,任何一处岗哨桩卡出了事,别的岗哨桩卡马上会发觉……”李剑凡道:“这么说,不是外敌?”
齐北辰道:“不是。”
李剑凡道:“是闻人彦那匹夫。”
齐北辰道:“除了他没别人。”
李剑凡道:“这就对了,任何人不许出司徒世家。”
司徒燕脱口叫道:“剑凡,你怀疑他混在弟兄里?”
李剑凡这:“事实上整个司徒世家现在都找遍了,咱们明知道他在里头,却找不到他。”
齐北辰神情震动,道:“对,那匹夫精擅易容化装之术……”李剑凡道:
“我就是这意思,齐总管,请下个令吧,任何人不许离开司徒世家,包括齐总管你自己在内。”
齐北辰震声喝道:“来人!”
一名红衣剑手掠了过来。
齐北辰照李剑凡的意思传下令去。
那红衣剑手听得一怔,道:“怎么总管也不许……”齐北辰道:“告诉弟兄们,闻人彦那匹夫精擅易容化装之术,他可能混在弟兄里,也可能变成任何一个人。”
那红衣剑手明白了,恭应声中施礼要走。
齐北辰突然喝道:“慢着。”
那名红衣剑手停步转回了身。
齐北辰道:“少侠,怎么辨别有没有易容化装?”
李剑凡道:“搓搓脸就知道了。”
齐北辰望着那名红衣剑手道:“为司徒世家每一个人的安全,我不得已。”
那名红衣剑手道:“总管言重,请出手一试就是。”
齐北辰走了过去,伸手在那红衣剑手的脸上搓了搓,那名红衣剑手脸上被搓处如常,齐北辰道:“你去吧!”
那名红衣剑手刚一欠身,李剑凡突然说道:“请记住,只传齐总管的令谕,别的一个字不要多说,也别提闻人彦可能混在众弟兄之中,懂我的意思么?”
那名红衣剑手悚然应道:“在下懂。”
李剑凡点点头道:“那就好,请吧。”
那名红衣剑手走了之后,齐北辰忙道:“少侠是准备……”李剑凡道:“我要让他无处遁形。”
一名黄衣剑手急急掠到,躬身说道:“禀总管,有名弟兄遭人……”齐北辰脸上变了色,没等话完便道:“在什么地方?”
“‘听涛轩’后!”
“带路。”
那名黄衣剑手转身奔去。
到了“听涛轩”后看,一个人倒卧在“听涛轩”后的草地上,又是个黑衣剑手,而且致命伤也在心口一掌。
齐北辰照旧问了几句话,得到的答覆是刚才发现的?谁也没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
齐北辰没再多问,当即命人把尸体仍抬到欧阳朋的灵堂停放,然后望着李剑凡道:“少侠,是那匹夫绝不会错了,咱们不让他出去,他却在里头对付咱们……”“不,”李剑凡道:“他是不想出去。”
齐北辰一怔道:“他不想出去。”
“可不是,”邢无影瞪大了一双老眼:“照这种情形看,他要是真混在了众剑手里,有十回他也跑出去了。”
齐北辰呆了一呆道:“对,他这是为什么?”
李剑凡道:“很简单,心有不甘,非跟咱们斗斗不可。”
齐北辰双眉扬起,道:“那好,看咱们谁把谁斗倒下,少侠刚才打算……”
李剑凡道:“你传个令,所有的岗哨桩卡不许离开岗位,暂时也不许换班,其他的人都到前院广场中集合!”
齐北辰立即召来一名黄衣剑手领命而去。
李剑凡道:“咱们到前院等着去吧。”
一行人行向前院,四婢紧随司徒燕身后。
邢无影忽一摇头道:“看来闻人彦这匹夫机灵得很,他专找黑衣剑手,却不敢向红衣剑手跟黄衣剑手下手。”
齐北辰道:“那当然,黑衣剑手好对付,找红衣剑手、黄衣剑手,一击不成了他自己就要倒霉。”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前院,前院广场中已到了不少剑手,一见几人行到,纷纷躬身为礼。
没多大工夫,广场里已站满了,红、黄、黑三等级剑手站在三处,整整齐齐地排上了队。
齐北辰高声说道:“各领班清点人数!”
三队剑手的领班忙起来了,一会儿工夫之后,都到了齐北辰面前。
红衣剑手,岗哨桩卡除外,一个不缺。
黄衣剑手,岗哨桩卡除外,一个不少。
黑衣剑手,岗哨桩卡除外,缺少三个。
人数都没错!
齐北辰说了话,他说闻人彦精擅易容化装之术,有可能混在众剑手之中,已有三名黑衣剑手惨遭杀害,为了每一个弟兄的安全,他不得不召集大家查验,事非得已,还请大家原谅。
他说完了话,三队剑手之中都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齐北辰锐利目光略一环扫,又开了口:“有没有人不愿接受查验?”
全场立时鸦雀无声。
齐北辰转望李剑凡!
李剑凡立即吩咐探春等四婢去打三盆水来,在每一队之前放了一盆,然后他让齐北辰传话,命众剑手依次洗个脸,洗过的站到一边去。
齐北辰依言传令。
众剑手由领班开始,依次过来洗个脸。
约摸顿饭工夫,都洗完了,没一个有问题。
邢无影道:“看来那匹夫并不在这些人当中。”
齐北辰请示李剑凡。
李剑凡让齐北辰抽调十名红衣剑手出来,其他的人留在原地不许动。
齐北辰马上召来十名红衣剑手待命。
李剑凡道:“现在咱们从大门口开始,巡视每一处岗哨桩卡,除非那匹夫会隐身法,否则绝逃不出咱们的手去。”
话落转身要走,可是他突然又转了回来,道:“慢着。”
齐北辰忙道:“怎么,少侠。”
“齐总管,要是你想一举杀害司徒世家所有的人,你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齐北辰道:“这个……”
探春突然叫道:“厨房。”
齐北辰一惊道:“对!”
李剑凡道:“走吧,咱们先从厨房查起。”
转身行去。
齐北辰紧迈一步跟上,道:“少侠,几顿饭都过了,并没有……”李剑凡道:
“齐总管,三名弟兄被害,却是刚发生的。”
齐北辰立即住口不言!邢无影道:“齐老弟,厨房有几个人?”
齐北辰道:“十几个,怎么?”
邢无影道:“会武不会武。”
齐北辰道:“不会。”
邢无影道:“这么看来,厨房倒是个极易下手的地方。”
齐北辰哼了一声道:“这时候他最好别在厨房。”
迎春道:“擒住他就在厨房把他剁了!”
探春扯了她一把:“别胡说。”
迎春道:“难道我说错了?”
邢无影道:“迎春姑娘说的对,只要他在厨房里,咱们抓住他就地大卸八块,炸了他。”
迎春拍手称快道:“好哇,老人家比我还厉害。”
邢无影道:“我这是炸块儿,你那是剁烂了当饺子馅儿,差不多。”
迎春等四个都笑了。
说着话,厨房到了,齐北辰一施眼色,十名红衣剑手会意,立即掠过去把厨房围了起来。
十名红衣剑手那里围住了厨房,李剑凡等这里进了厨房,厨房里这时候正忙着做饭,满房子油烟水气,几个大师傅,打杂的忙得混身是汗。
司徒世家这么多人,厨房自然是够大的,厨房里的人也够多,几个人一进来,几个大师傅忙上来见礼,总管到厨房来是常事儿,姑娘驾临厨房可是头一遭儿,慌得几个大师傅不知道该怎么好。
齐北辰拦住了他们,让他们不必忙,然后望着一个胖师傅道:“张师傅,厨房里的人都在这儿么?”
胖师傅忙道:“都在这儿,都在这儿。”
齐北辰道:“看看有没有不在的。”
胖师傅回身看了看,然后陪上一脸窘笑:“小秃子上柴房拿柴火去了。”
正说着一个秃头小伙子抱着一捆柴火进来,一见姑娘,总管都在,慌忙放下柴火过来见礼。
齐北辰跟秃头小伙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转望大伙儿:“府里最近发生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是吧?”
胖师傅连忙点头:“知道,都知道了?”
齐北辰道:“刚才有三名弟兄被害了,那老匹夫精擅易容化装之术,我怀疑他乔装改扮混在了府里,所以我来到处看看,这关系着每一个人的安全,事非得已,大家别在意!”
胖师傅忙道:“您这是什么话,您为的是整个府里的安全,应该的,应该的。”
齐北辰道:“大家都明大义,识大体,我很感谢,现在打盆水,每个人都洗把脸。”
胖师傅一怔,旋即点头答应,忙让打杂的打了盆水来,大家伙挨个儿洗把脸!
没问题,是谁还是谁。
齐北辰当即嘱咐了大家伙儿几句之后,偕同李剑凡等出了厨房。
邢无影道:“咱们块儿不能炸了,饺子馅儿也没了,怪了,他怎么没想到厨房?”
李剑凡道:“齐总管,留下四名弟兄在这见守卫,不管是谁,没有你的令牌,不许进入厨房来。”
齐北辰当即召来四名红衣剑手吩咐了!
李剑凡道:“四位之中要是有事儿哪位要离开一会见,别单独去,随便找哪位陪着,总之别给人可乘之机就对了。”
一名红衣剑手道:“少侠放心,在下等省得。”
李剑凡转望齐北辰,道:“齐总管,司徒世家的水源是什么,在哪儿?”
齐北辰道:“井,就在厨房后头。”
李剑凡道:“咱们过去看看。”
几个人到了厨房后,那口井就在厨房后近丈处,上头搭了个棚子,井口还有盖盖着。
李剑凡掀开井盖打起一桶水来,转望司徒燕道:“燕妹,把你头上的银簪拿来我用用。”
司徒燕会意,忙取下银簪递了过去。
李剑凡用银簪在桶里试了试,银簪依然银白,证明水里没毒,他把银簪还给司徒燕,转望齐北辰道:“齐总管,加派两位剑手专负看管水井之责,倘有什么异动,守卫厨房四剑手抽出两名查看,不可全部轻离职守,以免中人调虎离山之计,倘若厨房四位哪位有事由一位陪同离开时发现异动,则厨房、水井各抽一位去查看,另外告诉六位弟兄,一个时辰后派人来换班。”
齐北辰照他的意思吩咐了。
李剑凡道:“现在咱们看各处岗哨桩卡去吧!”
一行离开厨房后,往附近桩卡岗哨行去。
费近两个时辰工夫,巡砚了一匝,每一处岗哨桩卡都没放过,可就没有发现闻人彦的踪影。
邢无影皱眉说道:“这就怪了,那匹夫哪儿去了?”
李剑凡道:“齐总管,派名弟兄通知前院的弟兄解散,该歇息的歇息,该接班的接班!”
齐北辰答应一声,把身边的四名红衣剑手全支走了。
司徒燕道:“看来老匹夫并没有混在弟兄之中。”
齐北辰点点头道:“要说他知道咱们的心意,躲着不出来,似乎不太可能,因为除了那三名黑衣剑手之外,别的一个不缺,一个不少。”
李剑凡皱着眉没说话。
邢无影道:“许是他还没想到混在众弟兄之中,要不就是他知道这法子行不通,出来袭击得手之后就躲了起来!”
司徒燕道:“可是他躲哪儿去了呢?咱们什么地方都找遍了!”
齐北辰道:“他想是躲在一个咱们没找到的地方!”
一名红衣剑手掠了过来,一欠身道:“总管,开饭了。”
邢无影道:“皇帝不差饿兵,咱们先吃了饭再说!”
齐北辰一摆手道:“先开饭吧,我们这就过去。”
那名红衣剑手答应一声走了。
李剑凡等跟着往前行去。
他们几个人的饭开在后厅,几个人进了后厅,饭菜早摆上了。
几个人落了座,司徒燕硬把探春等四婢也拉坐下,一桌七个人,一点也不嫌挤。
坐定之后刚要动筷子,李剑凡忽然抬手拦住了大伙儿:“慢着,咱们再试试?”
邢无影道:“不会了,老弟,厨房没毛病,井水也试过了,还会有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李剑凡已经从司徒燕手里接过银簪,挥进了一盘菜里,银白的簪儿马上变黑了。
邢无影立即住口不言。
司徒燕、齐北辰变色而起。
李剑凡道:“齐总管,通知所有的弟兄们,并且闭住他们的穴道,要快。”
齐北辰转身奔出。
李剑凡跟着腾身掠了出去。
晚了一步,弟兄们已经先开动了,虽然都先后得到了通知,不敢再吃了,但毕竟已经吃下去了一部份,虽然都还没有中毒的迹象,但却都被制住穴道不能动了。
有一部份人还没吃饭,各处岗哨桩卡上的,还有李剑凡、齐北辰、邢无影、司徒燕以及四婢这几个人。
司徒世家的人手一下躺下了三分之二。
邢无影道:“这时候要是有人进袭司徒世家,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齐北辰咬牙道:“谁要是想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让他们来吧,少侠,咱们上厨房去。”
几个人赶到厨房,守护厨房跟水井的六名红衣剑手都在,一点异状也没有,厨房里的人刚坐上桌,正准备吃,齐北辰及时拦住了他们,拿银簪在他们的菜里一试,盘盘有毒。
齐北辰把弟兄们的情形告诉了他们,话还没说完,胖师傅抓起菜刀来就抹脖子。
齐北辰眼明手快,劈手一把把菜刀夺了下来,喝道:“张师傅,你这是干什么?”
胖师傅白着脸道:“我该死,总管,您别拦我,一下子害死了这么多弟兄,我还有什么脸活了……”齐北辰道:“谁告诉你弟兄们已经死了?他们只是穴道被制,暂时不能动而已。”
胖师傅怔了一怔,道:“怎么,总管,弟兄们没死。”
齐北辰一跺脚道:“你真糊涂,怎么不把话听完。”
胖师傅突然跪了下去,冲外直磕响头:“阿弥陀佛,谢天谢地,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齐北辰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伸手把他拉了起来,道:“张师傅,你想想,这顿饭前有没有谁到厨房来过?”
胖师傅摇头道:“没有哇?”
小秃头楞楞地突然冒出一句:“有。”
齐北辰忙道:“谁?”
小秃子道:“您几位刚不是来过一趟么?”
胖师傅抬手照秃头上就是一巴掌:“给我滚一边儿去。”
小秃子摸着头,一脸的委曲色。
李剑凡突然道:“齐总管,府里吃的米面油盐都放在什么地方?”
齐北辰一怔。
胖师傅忙往后一指道:“就在后头,您要不要看看。”
李剑凡微一点头道:“请带我看看去。”
胖师傅答应一声,忙转身带路!
放米面油盐的地方就在厨房后一间小屋里,只跟厨房隔一道门,等于还在厨房里,靠后头有扇小窗户,站在窗户前可以看见厨房后那口井。
屋子里堆满了米面,一篓篓的油,一口袋一口袋的盐,有一口袋盐是打开的,口儿敞着,想必正在吃这一袋,有一篓油也开着,一个盖儿虚盖着,篓口儿还挂着油杓儿!
李剑凡进屋一打量,先看那扇窗户,窗户没栓,从后头一拉就能拉开。
他回过身来道:“张师傅,这扇窗户一直都不上栓么?”
胖师傅忙道:“晚上上栓,白天不栓,您知道,有时候得开开透透气儿,过过风。”
李剑凡伸手在窗户框上捏起了一样东西,道:“齐总管,你看看这个。”
齐北辰走过去伸手接过,那是一块儿泥,颜色灰灰的!
李剑凡道:“窗户上何来湿呢?”
齐北辰睁大了眼,霍的转望盐口袋跟油篓。
司徒燕打起一杓见油,拔下银簪试了试。
银簪变黑了。
齐北辰一扔那块泥道:“在这儿了,好匹夫。”
李剑凡迈步走了过来,道:“张师傅,这篓油跟这袋盐不要了,再开新的,麻烦再做点儿饭菜,不用多,三分之二的弟兄都不能吃。”
胖师傅忙道:“好,好,我这就做,我这就做,少侠、总管,您二位看,下锅面条见吃怎么样?”
李剑凡一点头道:“好,面条儿就面条儿吧。”
厨房里的人忙上了。
李剑凡等离开了厨房。
齐北辰咬牙道:“这匹夫可真能躲”邢无影道:“齐老弟,一定是那匹夫自己干的么?”
齐北辰一怔:“邢老是说……”
邢无影道:“会不会他有一两个死党?”
齐北辰脸色一变道:“这我不敢说。”
司徒燕道:“嗯,对,不能说没这个可能,只是,要是这样的话,咱们想找出人来可就难了呀。”
李剑凡道:“齐总管,派个人告诉剩下的弟兄们,每一班找个银器,今后无论吃喝,都得先试试。”
齐北辰马上传下令去,然后道:“少侠,躺着的弟兄怎么办?”
李剑凡摇头道:“难办,咱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毒,纵然知道也不一定能找到解药。”
齐北辰脸色铁青,一口牙咬得格格直响:“就别让我找到他!”
李剑凡道:“齐总管,急气没有用,这时候咱们几个尤其要保持冷静,目下司徒世家里还有能动的,已属不幸中的大幸了。”
邢无影点头道:“这倒也是。”
李剑凡道:“走吧,咱们先去看看弟兄们去。”
几个人到了前头,前大厅里,两座饭厅里,四平八稳地都躺满了,桌上的饭菜还没收。
虽然躺着的都是活人,可也够让人难受的,尤其还不知道这些活人会不会变成死人!
旁边有几名红衣剑手跟黄衣剑手看守着,李剑凡一到就问:“怎么样,弟兄们有没有异状?”
一名红衣剑手趋前答话道:“回少侠,没有。”
李剑凡扫视一匝,扬声道:“诸位请忍忍,我跟齐总管会尽快想办法为诸位祛毒。”
众剑手除了不能动弹之外,能听,能说,纷纷称谢,并表示能忍!
司徒燕吁了一口气,低低道:“还好。”
邢无影低声道:“这是现在,这么些人里难保没有脾气刚烈暴燥的,等久了可就难说了。”
邢无影这话刚说完。
地上一名黄衣剑手突然说道:“少侠,我们中的是什么毒?”
李剑凡道:“目下还不知道,不过我会尽快查出来的?”
另一名红衣剑手道:“少侠,找到闻人彦那匹夫没有?”
李剑凡摇头道:“还没有。”
先说话那名黄衣剑手道:“少侠,准知道是闻人彦下的毒么,怎见得府里这些人里没有他的党羽?”
敢情,他们也想到这一点了。
齐北辰刚要说话。
李剑凡已抢着说道:“不,别这么想,府里这些人都是在司徒世家多年,对司徒世家忠心耿耿的好弟兄,这些人里不可能有闻人彦的党羽,前次那些弟兄都是被闻人彦控制了心智,身不由己。”
李剑凡这么一说,齐北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遂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又呆了一会儿之后,几个人行至大客厅。
齐北辰道:“多谢少侠及时提醒了我。”
李剑凡道:“我自知道闻人彦可能豢养了党羽,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在目前这种情形下,我不能让弟兄们之间再生猜疑。”
邢无影点头道:“老弟这么做是对的。”
只听司徒燕道:“天要黑了。”
可不,黄昏已尽,夜幕初垂,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李剑凡道:“齐总管,再从岗哨桩卡上抽调几名弟兄守护两座饭厅跟大客厅,各处多点灯,不够添火把,尽量使有人的地方光亮。”
齐北辰立即传下令去,然后道:“少侠,咱们”李剑凡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间屋上,道:“咱们就在那间屋里歇息一下,等吃过饭再说,不离弟兄们太远,一旦有了事儿也好照应。”
几个人刚进屋,面条儿送到了。
为慎重起见又试了试,这回银簪没变色。
吃过了面条儿,几个人坐在灯下,此刻外头到处有灯,到处有火把,整个司徒世家就跟座“不夜城”似的。
邢无影迟疑了一下道:“老弟,不是我说丧气话,咱们要不能找到那下毒的人,恐怕救不了这些弟兄。”
李剑凡点点头道:“我不讳言,这是实情,只是这情形绝不能让弟兄们知道。”
邢无影道:“那是当然。”
李剑凡道:“我会尽力的,尽我的力来救这些弟兄,只还有一线希望,我绝不罢手,我不信这些弟兄们就这么伤在那匹夫手下,也不能让这些弟兄们就这么伤在那匹夫手下。”
司徒燕忽然一拍桌子道:“真急死人了。”
李剑凡道:“我比你还急,可是咱们不能显露出来,要不然司徒世家马上就乱了。”
邢无影道:“老弟说得不错,姑娘你千万忍忍。”
司徒燕点了点头,默然未语。
李剑凡忽然站了起来,道:“走吧,咱们到处看看去!”
这句话刚说完,大客厅里传出一声大叫。
李剑凡为之一震。
邢无影道:“我没说错,有人忍不住了。”
李剑凡闪身扑了出去。
几个人进了大客厅,守卫的弟兄正在骂一名黄衣剑手,只听那黄衣剑手叫道:
“我忍不住了,请总管来,给我一刀算了。”
齐北辰一步跨到,道:“我来了。”
那名黄衣剑手立即转了目标,嚷着道:“总管,您乾脆给我一刀吧,躺在这儿活受罪我受不了。”
齐北辰道:“你的感受,你的心情我能体会,平常大伙儿都是生龙活虎一般,除非是病得下不了床,谁也受不了这个……”远处一名红衣剑手突然叫道:“总管,请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能为我们祛毒,我们要躺到什么时候?”
“对,请总管告诉我们。”
“对,请总管……”
“对……”
大客厅里乱了。
齐北辰一跃窜上一张大桌面,目中威棱一扫,沉声说道:“诸位静一静,听我说句话。”
大伙儿静了下来。
齐北辰立即接道:“诸位都是我齐北辰一手训练出来的,也都跟我齐北辰共事多年,我把诸位当成我的亲手足一样,尽管今天被害的是诸位,可是我的感受比诸位好不到哪儿去,现在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我不瞒诸位,一天找不到那下毒的匹夫,我一天救不了诸位,不过我会尽心尽力,希望诸位能相信我,咱们江湖人不讳言一个‘死’字,万一诸位有个三长两短,我齐北辰陪诸位一块儿走,绝不独活!”
只听一名黄衣剑手叫道:“你们听听,总管都这么说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从现在起,谁要是再叫一声,再嚷一句,谁就不配是司徒世家的剑手!”
“对,”另一名道:“咱们都是总管一手训练出来的,咱们谁也不是吃屎长大的,总管是个怎么样的人,平日对咱们怎么样,咱们都清楚,大家闭上嘴忍忍吧?”
行了,谁也不吭声了!
齐北辰一抱拳道:“多谢诸位给我这个面子,诸位放心,那下毒的匹夫还在司徒世家里,我不信找不到他。”
一名红衣剑手掠了进来,道:“禀总管……”齐北辰霍地转过身去:“什么事?”
那名红衣剑子道:“大门方向,两三里外有灯光往这边来了。”
齐北辰立即转望李剑凡。
李剑凡道:“咱们看看去。”
第三十二章元凶伏诛
齐北辰又一抱拳道:“诸位请忍耐。”
一跃到了门口。
李剑凡转身先行了出去。
几个人急急赶到大门,没上了望楼就看见了,远处两点灯光冉冉而来,乍看很慢,再一细看却又发现它进行很快,没多大工夫已进至半里内了。
齐北辰道:“外围的桩卡都撤回来了,要不然早知道来的是哪一路的人物了。”
一名红衣剑手道:“外围的桩卡要不撤回来,他们也进不了半里内。”
齐北辰道:“只不知他们是敌是友,有什么意图?”
李剑凡道:“要是来犯之敌,恐怕不会亮着灯来。”
齐北辰道:“各处静守不动,且等他们来近。”
说话间两点灯光已来近,隐隐约约看出来了,两个黑衣人提灯,后头是顶轿子,轿旁轿后都还有人。
李剑凡神色一劲,突然腾身掠出堡门,跃上那高高的吊桥头,居高临下,扬声发话:“来人可是‘幽冥谷’”只听一个充满惊喜的甜美话声传了过来:
“剑凡,我跟妹妹把冥后请来了。”
李剑凡闻声知人,一阵激动,扬声大叫:“齐总管,放下吊桥。”
一阵轰轰响,吊桥缓缓放下。
李剑凡腾身跃轿前,冷冰心,长孙楚楚站在轿两旁,投过四道满含相思深情的目光。
李剑凡抱拳躬身道:“晚辈李剑凡,恭迎前辈。”
只听轿中传出一个带着轻颤的女子话声:“咱们见过,是不是?”
李剑凡恭应道:“是的,前辈。”
轿中人道:“别的我什么都不说了,我想来看看英奇,顺便也把我的仇怨作个了断,没想到你在司徒世家里,看样子我是来迟了一步。”
李剑凡道:“不迟,请前辈进庄院,容晚辈详禀。”
齐北辰、司徒燕、邢无影带着四女婢急步赶到。
李剑凡为双方介绍,齐北辰等躬身为礼,冷冰心、长孙楚楚把司徒燕拉了过去,轿中人道:“北辰,你应该还记得我!”
齐北辰道:“是的,北辰记得。”
轿中人一叹说道:“多亏了剑凡,要不然我会把你当成仇敌,你也会把我当成仇敌,事情离奇得让人做梦也想不到,闻人彦这贼作的孽太大了-走吧,咱们进去吧。”
“幽冥谷”的人全到了,不管灯使也好,判官也好,都改了装束,已经没往日那么可怕。
一行人进入司徒世家,齐北辰把贵宾一直护进后厅,冥后一身黑色衣裙,脸色有点苍白,边走边四下看,叹道:“旧地重游,令人感慨,看来司徒世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主客落了座,四婢献上了茶,冷冰心、长孙楚楚、司徒燕三人亲热成一团,李剑凡心里有种异样感受。
冥后急不可待的问:“剑凡,你已进入司徒世家,又说我没有来迟,莫非你已擒获了闻人彦了?”
李剑凡立即把司徒世家里的情形说了一遍,打从跟冷冰心、长孙楚楚别后说起,一直说到目前。
众人一直静静的听,谈到跟司徒燕的亲事,冥后、冷冰心、长孙楚楚都没说什么,那是因为司徒燕的母亲已自绝身死,不便有什么欢笑,但是冷冰心、长孙楚楚一人抓紧了司徒燕一只玉手,这已经够了。
谈到了众兄弟中毒,冥后开了口:“不要紧,他害不了人的,众弟兄一个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剑凡忙道:“怎么,难道您能…………”冷冰心一旁道:“剑凡,‘幽冥谷’擅用毒,也擅解百毒。”
冥后道:“我被闻人彦那贼害了之后,命大没死,反而因祸得福,巧获一部‘九幽真经’,这部‘九幽真经’上有一章,所载都是如何用毒,如何解毒,所以我相信闻人毒那贼施的毒难不了我,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咱们就这去看看弟兄们吧。”
李剑凡大喜,至此一颗心方始放了下来,忙偕同齐北辰带路到了大客厅。
冥后一进大客厅,担任守卫的红衣剑手以及众弟兄忙都叫夫人。
冥后好生感动,含笑道:“难得诸位都还记得我,我是来给诸位解毒的,容我先看看诸位中的是什么毒,以便对症下药。”
转望李剑凡道:“你制了弟兄们的穴道,是么?”
李剑凡道:“是的,晚辈怕毒性蔓延,不可收拾。”
冥后走近一名黄衣剑手,道:“把嘴张开我看看。”
那名黄衣剑手道:“回夫人,属下穴道受制,毒性没有蔓延开,是以属下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冥后道:“你躺着不要动。”
旋即伸手拍活了那名黄衣剑手的穴道,道:“你自己留意体察,不管有什么感觉,马上告诉我。”
那名黄衣剑手恭应了一声,有顷,他突然说道:“夫人,属下觉得有点恶心。”
冥后道:“有没有觉得冷?”
那名黄衣剑手道:“没有。”
这句话刚说完,马上接着又道:“不,是有点冷,现在刚觉得……”冥后道:
“头晕马上告诉我。”
那名黄衣剑手答应了一声,转眼工夫之后,他急道:“夫人,属下头晕了。”
冥后抬手闭了他的穴道,道:“我知道这是什么毒了,这是苗遥特产的一种‘瘴毒’,幸亏你们及时闭了弟兄的穴道,要不然只要半个时辰,这些弟兄们就都没救了。”
李剑凡为之出了一身冷汗。
冥后转向长孙楚楚,道:“怜怜,把药拿给齐总管。”
长孙楚楚从腰间一个小丝囊里取出一个小白玉瓶,拨开瓶塞倒出十几粒豆大的红色药丸递给了齐总管,道:“把药溶在水里给弟兄们喝,一人有一口也就够了,喝下去之后马上拍活他们的穴道。”
齐北辰恭声答应,马上命人去取水。
冥后道:“喝下这药就不碍事了,让北辰在这儿照顾着,咱们还回原处坐去吧。”
她带着李剑凡等走了,把齐北辰留在了大客厅里。
几个人回到原处坐下,冥后道:“剑凡,现在北辰不在这儿,有些话我也好说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对不起你师父……”李剑凡道:“前辈,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冥后道:“让我把话说完!”
李剑凡没再说话。
冥后接着说道:“当年我年轻任性,现在想想,实在满面羞愧,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我本想把怜怜交给你之后就自绝的,那知她跟冰心赶了回去,及时拦住了我,我跟她们俩谈好了条件,现在我也要跟你再说一遍,我已经打消了死念,英奇既有这种不幸的遭遇,我该来看看他,可是我绝不再见你师父,把这儿的事办完之后,我就要走了,我已经想好了去处……”长孙楚楚悲声道:“母后……”冥后道:“怜怜,当日咱们是怎么说的?”
长孙楚楚垂下螓首,默然不语。
冷冰心对李剑凡递过一个眼色。
李剑凡道:“前辈,事情已成过去,他老人家一点怪您的意思都没有……”
冥后道:“他不怪我,那是他宽怀大度,我却没有脸再见他。”
李剑凡道:“前辈……”
冥后道:“我已经作了决定,你们谁也别想改变我的心意,这是我跟怜怜、冰心说好的,不能不让你知道一下,你不用再劝我了。”
人影一闪,齐北辰奔了进来,进来就拜倒地在道:“北辰感同身受,谢过夫人。”
冥后忙站起,道:“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齐北辰一拜而起,道:“夫人的大恩大德,北辰跟众弟兄永志不忘。”
冥后道:“别叫我夫人了,我不敢当,弟兄们都好了么?”
齐北辰道:“都好了,他们要来叩谢冥后,随后就到。”
冥后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只听一阵杂乱履声传了过来。
冥后道:“真是,你们未免也太多礼了。”
忙迎了出去。
李剑凡等他都忙跟了出去。
冥后到了门口,众弟兄也都到了厅外,轰雷般一声:“谢夫人活命之恩!”
都拜了下去。
冥后连忙答礼,高声说道:“哪用得着这样,哪用得着这样呢?快起来,快起来。”
众剑手一拜而起。
冥后转望齐北辰道:“叫弟兄们该接班的接班,该歇息的歇息去吧。”
齐北辰当即吩咐下去,弟兄们散了,齐北辰回过身来让冥后进去坐。
冥后摇摇头道:“不坐了,我要到处看看去,看看那贼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齐北辰道:“您远来劳累……”
冥后道:“我是坐轿来的,累什么,人家走路的都不累,我累?闻人彦那老贼一刻不伏诛,我一刻不能安心歇息,老身不能让他再害人了,走吧。”
齐北辰没奈何,只得在前带了路。
冥后跟李剑凡、齐北辰边走边谈,冥后道:“英奇住的地方,冰心跟怜怜已经告诉我了,他所受的伤害,她们姐妹俩也跟我说得很清楚,他现在还在那儿么?”
李剑凡道:“在,晚辈跟他老人家说好了,请他老人家在那儿静候佳音,一旦捕获了闻人彦,晚辈跟北辰马上就会去接他老人家回来。”
冥后道:“那好,到时候我也跟你们去一趟,我本来打算一来就去看他的,可是现在我改变心意了,我要等捕获那贼之后再说。”
一边说着话,一边到处看,看过了司徒世家几处岗哨桩卡之后,冥后叹道:
“没想到如今的司徒世家实力这么强大,难怪这几年来‘幽冥谷’一直难讨得好去,幸亏剑凡以这个手法揭穿了那贼的假面具,要不然,不但我动不了司徒世家,北辰这无心之过可也大了,要是再稍假时日,只怕这整个武林都是那贼的了。”
齐北辰道:“您说得是,也可以说是李少侠及时救了北辰,不过这支当初那贼嘱我训练的强大武力,如今却成了那贼的致命伤,这也是那贼始料未及的,”
李剑凡点头道:“这倒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这话是一点也不错的。”
冥后道:“弟兄们既然及时接获通知,凭这种固若金汤的守卫,那贼绝难逃出去,照这情形看,下毒的人不会是旁人,定然是那贼自己。”
齐北辰道:“我们也这么想,只是府里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那贼的踪影,少侠曾怀疑那贼易了容,化了装,混进了众弟兄里,可是经查也没能查出什么来。”
冥后道:“这倒是奇事,我不信那贼能飞天遁地,或是有隐身之能。”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灵堂前。
冥后停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齐北辰道:“‘巧手鲁班’欧阳老人家的灵堂。”
冥后“哦”的一声道:“那我该进去行个礼。”
司徒燕忙道:“前辈……”
冥后轻轻拍了拍司徒燕的香肩,道:“我跟令尊缘悭一面,可是我久仰他是位旷世奇才,令尊在世的时候对这一代武林也确有不少贡献,就冲这,我该进去在他灵前行个礼,别说什么了,陪我进去吧。”
司徒燕很感动,螓首一低,道:“谢谢前辈。”
一行人进入了灵堂,齐北辰点香,冥后、冷冰心、长孙楚楚都在欧阳朋灵前行了礼,司徒燕也跪在一旁一一答礼。
礼毕,冥后望着灵前一对白烛,缓缓说道:“欧阳大侠,你在世的时候,我一直没能拜识,如今你作了古,我只有在你灵前略表仰慕之忱,还请瞑目,眼下这些人无一不誓为你报仇雪恨,望你在天之灵能指点我们尽快地找到闻人彦那贼。”
言毕,躬身又一礼,转身行出灵堂。
李剑凡转身要跟出去,一眼瞥见灵前地上的香灰,神色忽然一动,转身一步跨出灵堂追上齐北辰,道:“齐总管,等等。”
齐北辰回过身来道:“怎么,少侠。”
李剑凡道:“我问你一事件,你仔细想想再作答覆,还记得厨房后屋窗上那小块泥土么?”
齐北辰道:“记得啊!怎么?”
李剑凡道:“你想想看,那块泥的颜色,像不像沾上了香灰?”
齐北辰两眼猛睁,急道:“少侠是说……”李剑凡道:“仔细想想再作答覆。”
齐北辰两眼寒芒暴射,道:“不用想,像,而且咱们到处都找过,只没找灵堂,少侠,咱们……”李剑凡马上示意他噤声,然后低低道:“找个弟兄调些人手过来。”
齐北辰立即派出一名红衣剑手去,转眼工夫之后,几十名红衣剑手赶到了,李剑凡挥手示意,命他们围住了灵堂。
冥后当即也命她“幽冥谷”的人加入包围的行列。
看看位置都站好了,李剑凡转望冥后道:“灵堂里地方窄小,晚辈想带齐总管进去,烦劳前辈在外头指挥,不知道前辈……”冥后不等话说完便点头道:
“用不着跟我客气,照你的意思办就是了。”
李剑凡谢了一声,招呼齐北辰,转身要进灵堂。
冥后突然道:“等等,让怜怜跟你们进去,防他用毒。”
李剑凡一想也对,他自信武功可以敌得闻人彦,却未必防得了那防不胜防的毒,当即点头答应,又谢了一声,带着齐北辰跟长孙楚楚进了灵堂,长孙楚楚紧跟在李剑凡身后。
进得灵堂,李剑凡往欧阳朋灵前一站,扬声发了话:“闻人彦,我们已经侦知你躲在灵堂里了,出来吧,别弱了你那‘鹰王’名号。”
话说完了,灵堂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北辰双眉一扬道:“匹夫,我看你能缩到什么时候?”
闪身就要往里扑。
李剑凡伸手拦住了他,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冲动,然后转过头去又道:“闻人彦,你一定让我过去逼你出来么?”
静悄悄地,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剑凡冷笑一声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欺瞒过去,我是认定了你在灵堂里,不逼你现身绝不罢休,齐总管,咱们过去。”
当先迈步逼了过去。
齐北辰双掌护胸,举步跟上。
长孙楚楚仍紧随李剑凡身后。
三个人这里往里逼,那重重的白幔后仍然寂静如死,没有一点动静。
李剑凡伸手掀开了一重白幔,幔动风生,重重白幔为之一阵飘拂!
欧阳朋的棺木就在身旁。
几个黑衣剑手的尸体就在角落里。
白幔后却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剑凡跨步上前,又掀起了第二重白幔、第三重、第四重,灵堂后墙呈现眼前,一眼打到了底,哪里有一个人影?
李剑凡、长孙楚楚、齐北辰却为之一怔。
齐北辰转望李剑凡。
李剑凡皱了眉。
突然,齐北辰开了口:“少侠,那三具尸体……”话犹未完,转身扑了出去,李剑凡明白他何指,忙跟了出去。
齐北辰站在三具黑衣剑手尸体旁,双掌聚功,凝目细望。
李剑凡也凝目打量那三具尸体,他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只听齐北辰道:“少侠,掩护我。”
他缓缓蹲下身去,缓缓伸手往一具尸体脸上摸去。
李剑凡明白齐北辰要干什么,更明白齐北辰此刻遭受猝击的可能性极大,往前微跨半步,全神贯注,监视三具尸体。
长孙楚楚站在原处没动,但一双美目也紧紧地盯着那三具尸体。
齐北辰一具一具地检视过,三具尸体都是不折不扣的真正尸体,他站了起来,困惑地望着李剑凡。
李剑凡淡然道:“出去吧,也许我弄错了。”
齐北展道:“可是那块泥土明明……”
李剑凡道:“可能前不久他在这儿躲过,如今已经换了地方,那匹夫狡猾,他不会在一个地方躲太久的。”
齐北辰猛一跺脚:“这匹夫!”要往外走。
李剑凡突然一个旋身,挥手抓住棺材盖猛然一掀!
齐北辰、长孙楚楚为之一怔,可是马上都明白了,两个人分两边一步跨到。
棺木中静静地躺着欧阳朋的尸体!
欧阳朋是中毒而死的,尸体的肌肤似带着乌黑。
齐北辰、长孙楚楚原以为李剑凡是怀疑闻人彦是躲在欧阳朋的棺材里,躺在欧阳朋尸身之上,如今发现棺材里只有一具欧阳朋的尸体,并没有闻人彦的踪影,不由都为之一怔。
李剑凡起先也的确是这么怀疑,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他脑际灵光电闪,又有了另一种怀疑,他道:“齐总管,拿根蜡烛来。”
齐北辰讶然说道:“少侠是要”
李剑凡道:“我要看清楚些。”
齐北辰明白了,转身出去举着一把白蜡烛进来。
李剑凡一手推着棺材盖,一手接着那根白蜡烛,然后把蜡烛缓缓凑近欧阳朋的脸。
的的确确是欧阳朋,不过司徒世家特制的防腐药物很神奇,不但保住了尸体没有腐烂,反倒使死后的欧阳朋,比生前的欧阳朋略瘦了些,似乎是一种肌肤的乾缩作用。
齐北辰忍不住道:“少侠,伸手摸摸不就知道了么?”
李剑凡道:“用不着,我用蜡油在他眼皮上滴两点就知道真假了。”
话刚说完,欧阳朋突然张开了嘴“噗!”的一声把蜡烛吹灭了,眼前为之一黑。
李剑凡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呢?”
右手一收,左手棺材盖猛然压下,砰然一声,那么厚的棺材盖四分五裂,欧阳朋从棺材中腾身跃起,往外冲去,砰、哗喇,桌上的鲜花、水果、香烛全倒了。
齐北辰一声:“匹夫,你还往那儿跑?”跟在李剑凡之后扑了出去。
外头响起冥后一声冷喝:“站祝”
李剑凡、齐北辰、长孙楚楚此刻巳追出灵堂,只见那位“欧阳朋”被众红衣剑手一剑逼了回来。
只听司徒燕叫道:“剑凡,他是”
李剑凡道:“闻人彦匹夫,乔装改扮成老人家躲在棺木里。”
目光一凝,寒芒直逼闻人彦:“闻人彦,你先答我一句话,你把欧阳老人家的遗体弄到哪儿去了?”
闻人彦阴笑说道:“你们不是打不开祠堂下那密室的入口么,是我把欧阳朋的尸体搬到了那儿去,然后毁了入口的机关消息”司徒燕悲叫一声,要扑。
冷冰心一把拉住了他,道:“妹妹,别急,轻饶不了他的。”
冥后冷冰道:“闻人彦,你两手血腥,罪恶滔天”闻人彦嘿嘿笑道:
“古兰,你怎么翻脸无情,骂起我来了,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长孙楚楚纤手倏扬,一声冷叱:“无耻东西,住口。”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闻人彦闪身避过。
冥后道:“怜怜,让他说吧,我既然敢来找他,就不怕这个,看他还能说到几时。”
闻人彦道:“我能说到几时?古兰,你以为凭你们眼下这些人能困住我,你们太高看自已了。”
冥后道:“咱们看看,是谁太高看自己?”迈步就要逼上。
李剑凡忙道:“前辈且慢,晚辈还有话问他。”
冥后停步不前。
闻人彦转望李剑凡道:“李剑凡,你还要问我什么?”
李剑凡道:“我要问你,关将军夫妇跟你何仇何怨?”
闻人彦道:“这个么,你只要能制住我,我自会告诉你。”
李剑凡道:“你以为我制不住你?”闪身欺到,“三阳掌”随手挥出。
闻人彦闪身避过,右臂灵蛇也似的疾袭李剑凡右肋。
李剑凡旋身出招,师门三大绝毕之一“雷霆八式”连环施为,攻势排山倒海,劲气罡风四溢,连冥后都被威势逼得忙往后退出。
只见两条人影疾闪交错,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殊死搏斗。
高手过招,迅捷如电,李剑凡的一招一式奇奥博大,闻人彦却出手怪异诡谲,大违武学常规,举手投足间无不狠毒阴辣。
转眼已过百招,“嘶-”地一声裂帛响,李剑凡一只衣袖被闻人彦扯落,再差毫分便伤着了左臂,吓得场边三位姑娘一声惊叫。
三位姑娘的一声叫甫出口,砰然一声,闻人彦踉跄暴退,一口鲜血喷出,转身往外冲出,同时右手疾快一挥。
冥后急叫道:“小心,毒。”
红衣剑手们闻毒心惊,不由往两旁一闪,就这一闪工夫,闻人彦巳冲出了包围,腾身又起,直上夜空。
李剑凡大急,劈手夺过一名红衣剑手掌中长剑,凝足了劲力,抖手扔了出去。
闻人彦已负伤,动作自是没那么灵活,听得身后金刃破空之声到,想躲开,却没来得及,被那把长剑从后心直贯前胸,身子被劲力带出了好几尺,砰然一声摔落地上!
李剑凡跟着掠到了,一脚把闻人彦踢翻过来。司徒燕扬掌就劈!
李剑凡伸手拦住了司徒燕,连点闻人彦前胸三处大穴,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闻人彦唇边浮起一丝惨笑:“闻人彦纵横半生,想不到最后竟毁在一个后生手里,百岁威名才半纪,多年心血付东流,令人好恨。”
冥后道:“闻人彦,事到如今你还不”“不,古兰,”闻人彦道“人死将死,其言也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司徒英奇,对不起欧阳朋一家三口,也对不起关奉先夫妻俩,不过后者不能怪我,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李剑凡一怔忙道:“你是受谁之托?”
闻人彦道:“李剑凡,你可知道江湖上的规矩?”
李剑凡道:“闻人彦,到了这时候你还”齐北辰大叫说道:“剁了这匹夫算了。”
闻人彦道:“最好给我个痛快。”
齐北辰恨得直跺脚,却不敢真动手。
冥后道:“闻人彦,到了这时候了,你还不想做件好事么?”
闻人彦吃吃笑道:“我这一辈子没做过好事,做件好事岂不是为我这一辈子抹上了一个污点。”
冥后道:“看来你并不是真醒悟”
闻人彦道:“我这个人一辈子没做过好事,但却最重信诺,我当初受人之托,现在怎么能把人抖露出来,别让我说出口,我身上有样东西,让李剑凡自己看吧。”
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头颅往后一抑,不动了。
齐北辰忙俯身捏开了闻人彦的牙关,又是一股鲜血涌出,显然闻人彦已嚼舌自绝了。
齐北辰收手站直身子,道:“没想到这匹夫还挺刚烈的。”
李剑凡蹲下去,伸手往闻人彦身上摸去,摸了一阵之后,他从闻人彦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面铜牌,正面顶上镌刻着一个虎头,虎头下面三个字:“鲁王府”,背面刻的是发牌的年月日。
李剑凡呆了一呆道:“怎么会是-”齐北辰一旁忙道:“少侠,这我见过,这是‘鲁王府’护卫腰牌。”
李剑凡道:“闻人彦身上怎么会有这样东西?”
冥后道:“剑凡,闻人彦临死前话说得够明白了,还用多问么?”
冷冰心道:“关将军原是战功彪炳的一位征边虎将,闻人彦临死又指明这么一块‘鲁王府’的腰牌,这么一来,关将军夫妇的被害就耐人寻味了?”
李剑凡扬起了双眉,道:“难道说闻人彦所以害关将军夫妇,是出自‘鲁王府’的指使?”
冥后道:“剑凡,这个只消日后到‘鲁王府’查上一查,自然也就明白了,如今闻人彦已然伏诛,咱们还是把眼前的事办了再说吧。”
李剑凡道:“悉遵前辈吩咐就是。”
冥后道:“那就这样,我留怜怜在这儿帮她燕妹妹想办法打开密室入口,把欧阳大侠的遗体弄出来,咱们几个去接司徒大侠,祭欧阳大侠的事,等咱们回来再说。”
就这么办了,司徒燕、长孙楚楚偕着一部分红衣剑手去了祠堂,冥后、李剑凡、冷冰心、邢无影、齐北辰则带着幽冥谷的人及一部份红衣剑手上了后山。
※※※※※※
冥后、李剑凡等一行人,举火把的举火把,提灯的提灯,浩浩荡荡上了后山。
齐北辰在前带路,没多大工夫便抵达那片密林之前。
齐北辰当即扬声叫道:“老主人,少侠跟北辰来接您了!”
密林寂寂,空山回音,却没见司徒英奇现身,也没听见司徒英奇答话。
李剑凡马上又叫了一声。
仍然是没有反应。
冥后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上别处去了。”
李剑凡道:“司徒前辈没有理由远离,咱们进树林里找找好了。”
一行人在灯跟火把的照耀下进入了密林,一时宿鸟惊飞,野兽窜逃,响声处处!
这片树片相当密,也相当深,一行人足足走了盏茶工夫才走了出来。
出树林,一堵奇陡峭壁矗立眼前,峭壁下一个人高巨洞,里头黑忽忽的。
冥后道:“这儿会不会是他的住处?”
李剑凡道:“不知道,晚辈等没有到这儿来过。”
齐北辰道:“进去看看。”
要过一把火把,当先行进洞去。
冥后、李剑凡等紧随在后!
这个洞洞道相当宽阔,但不是直的,进洞丈余就拐了弯儿,拐了弯后行两丈多又拐了弯,拐过了这个弯,洞到了底,看见司徒英奇了!
司徒英奇靠着洞壁坐着,闭着眼,像睡着了一般!
齐北辰一个箭步窜过去,道:“老主人,少侠跟北辰接您来了。”
司徒英奋没有一点反应。
李剑凡一步跨了过去,伸手一探司徒奇英的鼻息,神情猛震,垂手不语。
这时候大家都看出不对来了,齐北辰一扔火把扑过去跪倒在地,叫道:“老主人,闻人彦那贼已然伏诛,您怎么会……”倏地低下头去。
冥后眼见司徒英奋这等模样,不由为之泪下,喃喃道:“闻人彦作的孽可真不小,百死又何,足以赎其罪?”
李剑凡缓缓蹲了下去,仔细查看司徒英奇身上,没有一点痕迹,再看司徒英奇的表情,也相当安祥,一点痛苦之色都没有,他回头来道:“前辈,司徒前辈应该是自己去的。”
冥后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看出来了,受这等折磨,忍辱偷生这些年来,好不容易诛杀了闻人彦那贼,收回了司徒世家,谁知道他竟……天心何其刻薄啊!”
齐北辰大叫道:“都是闻人彦那匹夫,回去之后我非剁烂他不可!”
冥后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司徒世家的真正主人,咱们应该把他接回去安葬。”
齐北辰道:“您说得是,正好可以拿闻人彦那贼祭祭老主人。”
他伸手抱起了司徒英奇。
司徒英奇身离地,一张纸铺在司徒英奋坐处,上头还有字迹。
李剑凡伸手拿了起来,一看之下,身躯倏颤,道:“老人家,您这是何苦?”
冥后就在李剑凡身后,纸上的字迹地看得清清楚楚,那张纸上写得是:“大仇得报,心愿巳偿,尘世已无可留恋者,无以为谢,谨以司徒世家薄产相赠,望勿负所托,并祝神仙眷属一修数好,司徒英奇绝笔。”
冥后悲叹道:“他也未免太想不开了!”
齐北辰道:“少侠,纸上写的是什么?”
李剑凡默默地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齐北辰把司徒英奋的尸体交给两名红衣剑手,把那张纸条接了过去,一看之后,他为之一怔:“原来老主人是这么去的,少侠……”李剑凡摇头道:“齐总管,我不能接受老人家这番好意!”
齐北辰忙道:“那怎么行,这么一来司徒世家不就散了么?”
冥后道:“剑凡,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要是拒不接受,何以对司徒大侠?”
李剑凡道:“前辈,我……”
冥后道:“每个人到头来总该有个去处,凭司徒大侠跟你师父的交情,司徒世家并没有落入外人之手,事办完之后你也该成家了,这不正是个住处去,司徒大侠为你们几个设想得很周到,你不该辜负他这番好意。”
李剑凡沉默了一下,突然向着司徒英奇的尸体拜倒,谢道:“老人家,您的好意晚辈拜领了。”
他一拜而起。
齐北辰神情一肃,就要向着他拜倒。
李剑凡伸手拦住,道:“齐总管,别的事等我料理过老人家的后事再说不迟。”
齐北辰道:“还要等什么时候,难道少侠不要我们这些人?”
李剑凡道:“齐总管误会我的意思了,司徒世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司徒世家了,我应该任兄弟们决定去留之后……”那些红衣剑手齐声说道:“司徒世家就是属下们的家,除非少侠不要我们,要不然我们愿意老死在这儿。”
齐北辰道:“少侠听见了么?”
李剑凡相当感动,道:“诸位的好意我很感激……”齐北辰道:“少侠不必再说什么了,当着老主人请受我们一拜吧。”
齐北辰拜了下去。
众红衣剑手跟着拜倒。
李剑凡连忙答礼,道:“委曲诸位了。”
齐北辰率众站起,道:“说什么委曲,能跟主人是我们的荣宠,我们的造化。”
冥后道:“剑凡,恭喜你了。”
邢无影一抱拳道:“老弟,我这里也恭喜了。”
李剑凡道:“谢谢两位前辈,咱们这就回去吧。”
灯跟火把开道,一行人往洞外行去。
※※※※※※
回到了司徒世家,司徒燕、长孙楚楚在众红衣剑手的合力挖掘下,已经把欧阳朋的遗体从密室里弄了出来。
李剑凡把后山上的情形概略地告诉了司徒燕跟长孙楚楚之后,当即料理司徒英奇跟欧阳明的后事,还用原来的灵堂,把闻人彦的尸体放在灵前,由李剑凡率领拜祭。
一切忙完,天已大亮,接着就起灵下葬,把司徒英奇、欧阳朋都葬在了后山,复把司徒英奇的名讳入祠,再让司徒燕归宗,更姓名为欧阳燕。
忙完了这些,晌午到了,饭前,李剑凡把司徒世家所有的人召集在前院广场上,当众宣布司徒英奇的遗嘱,任弟兄们自己决定去留。
司徒世家上自齐北辰,下至家丁,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的。
于是李剑凡接着宣布,司徒世家上下原来的职位一概不动。
宣布完毕之后,李剑凡转望邢无影,道:“邢老对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邢无影忙道:“老弟你要干什么?”
李剑凡道:“邢老对今后要是没什么打算,我想委曲邢老留下帮我个忙,请邢老屈就护法……”邢无影忙摇双手:“慢着,慢着,老弟你这是折我,这两字护法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是干什么的你清楚,让我这个人当司徒世家的护法,怕不让天下武林笑掉大牙,老弟你要真打算让我留下,请改派我个……”李剑凡道:“邢老,我不打算改派,没人比我更清楚邢老你是怎么个人,这司徒世家的护法,你是当定了。”
齐北辰率众恭请邢无影就任,一时劝驾声雷动,直上云宵。
冥后道:“邢老,众望所归,我看你就点头吧。”
邢无影老泪夺眶,道:“齐老弟,怎么你也跟着起哄,我,我生受了,没想到我邢无影会有这么一天,简直是光宗耀-,傲夸后世,死也瞑目了。”
转身向李剑凡拜倒。
李剑凡这里刚扶起邢无影,齐北辰又率众参拜护法。
冥后道:“剑凡,事已至今,我看这司徒世家四个字也该改一改……”“不,前辈!”李剑凡道:“司徒世家永远是司徒世家。”
冥后微一点头道:“也对,难得你有这番心意,现在诸事已了,我该走了。”
长孙楚楚忙叫道:“母后……”
冥后道:“怜怜,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长孙楚楚低头不语。
邢无影道:“冥后去意既坚,我们不敢再留,只是现在还有三件事未了,一是欧阳夫人的遗体还在‘白衣堡’,二是闻人彦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受‘鲁王府’的指使还待查明,办这两件事有一个月工夫足够了,最后一件是大事,也就是我们主人跟几位姑娘的婚事,这件事百日之内要不办,那就要等三年之后……”冥后道:“邢老可是让我留等百日之内,主持过他们的婚事之后再走。”
邢无影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冥后道:“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嗯,我是该主持过他们的婚事之后再走……”邢无影道:“我这个护法不错,上任头一件事没办砸掉,我该谢谢冥后。”
话落一抱拳。
弟兄们都笑了,悲伤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李剑凡道:“齐总管,让弟兄们散了吃饭去吧,吃过饭咱们还要办事去。”
齐北辰当即传下令去。
饭后,大伙儿聚集大客厅里,李剑凡发话说道:“我打算这就到‘白衣堡’去,燕妹、北辰跟我去,另外挑十名红衣剑手,家里请冥后帮邢老照顾,诸位有什么高见?”
冥后道:“何不让冰心、怜怜一块儿去。”
李剑凡道:“晚辈想留她们帮您跟邢老……”冥后道:“那倒不用,家里有邢老跟我就够了。”
冥后既这么说,李剑凡自无异议,当即由齐北辰挑选了十名红衣剑手,一行人即刻起程。
第三十四章恩仇了了
晌午出发,到达“白衣堡”外小镇,恰好天黑。
李剑凡原就打算来明的,一行人丝毫不加掩蔽地进了小镇。
小镇上吃过晚饭,歇息一会儿之后,立又动身奔向“白衣堡”。
老远就看见“白衣堡”了,可是“白衣堡’没有一点灯光。
齐北辰道:“看来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了。”
李剑凡道:“那是意料中事,我原就是跟他们来明的,他们岂有不准备的道理。”
齐北辰冷哼一声道:“照这情形看,他们是不愿和和气气的交出老夫人的遗体,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跟咱们斗一场不可了。”
李剑凡道:“他们仗恃自己的声势,当然不肯轻易低头。”
说话间已抵“白衣堡”外,不但没见堡里有一点灯光,而且堡门紧闭,看不见一个人影。
齐北辰冷笑道:“这样就能算了么?真聪明!”
一顿扬声发话:“司徒世家要人来了,是开门让我们进去,还是出来一个答话。”
他喊他的,“白衣堡”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北辰道:“莫非‘白衣堡’里发生变故,人都死光了?”
他闪身要动。
李剑凡伸手拦住了他,道:“北辰,不可躁进,他们既有准备,咱们也不可大意轻敌。”
齐北辰道:“主人,咱们要进‘白衣堡’,非走近去不可啊!”
李剑凡看了齐北辰一眼道:“这道理我还能不懂?难道咱们能凌空飞渡?
‘白衣堡’知道咱们必来,可不是刚刚才知道的,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设置各种埋伏,咱们不能不小心!”
齐北辰呆了呆道:“这倒是………”
凝目往前望去,夜色中看,看不出“白衣堡’周围一带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他在看,李剑凡也在看,李剑凡突然说道:“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齐北辰道:“属下也看不出什么来。”
李剑凡接着说道:“‘白衣堡’周围,除了堡前这条大路以外,不乏草丛,草丛里要是藏着什么东西,站在远处凭咱们的目力,可是不容易看见埃”李剑凡没认错,“白衣堡”周围,除了堡前这条大路外,到处是草丛,草丛里容易藏东西,不到近处是绝难发现,这时候天已黑透了,既无灯火,又无月光,当然更不容易看出什么。
齐北辰目光一掠道:“您以为那些草丛里可能藏着什么?”
李剑凡微一摇头道:“难说,由远处可以控制的匣弩,在堡内可以点燃的炸药,都有可能,而且草丛理最适宜藏这些东西。”
冷冰心道:“我有同感。”
齐北辰往前看了一眼道:“这条大路上可没有什么!”
“不然,”李剑凡道:“你可曾数过,从咱们站立处,一直到‘白衣堡’的大门,在这段距离里路两旁有多少处草丛?要是我在这些草丛里设置淬了毒的匣弩,箭簇所指,一定是中间这条路,要是在草丛里埋上了炸药,两边一爆炸,其威力也足以达到路中央。”
齐北辰皱了眉,道:“那么咱们………”李剑凡道:“退下去,等夜色更浓一点,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是个伸手难见五指的夜晚,只要他们像这样永不亮灯,咱们或许可以藉夜色掩蔽摸过去,走吧。”
转身往下行去。
冷冰心、长孙楚楚、欧阳燕、齐北辰等带着十名红衣剑手跟了下去。
山路往下,一行人走得刚看不见“白衣堡”,李剑凡突然停步转身,道:
“我跟他们赌一赌,咱们找地方掩蔽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会派人跟下来看究竟。”
齐北辰一呆道:“您以为他们会”
李剑凡道:“没听我说么,我要跟他们赌一赌。”
长孙楚楚道:“恐怕让你说着了,咱们到了堡前,不进反退,他们一定纳闷,很可能会派人出来看个究竟。”
冷冰心沉吟道:“我也这么想!”
李剑凡道:“大家快找地方躲起来吧。”
齐北辰立即带着十名红衣剑手躲进山道两旁的树林里,跟着李剑凡偕同三女也躲了进去。
藏好身形之后,李剑凡低声道:“北辰,把话传过去,我要活口。”
齐北辰答应一声,把话传了出去。
冷冰心道:“咱们也小心别处,他们也可能从别处下山绕过来。”
李剑凡微微一怔道:“这倒是,北辰,把弟兄们分散一下。”
齐北辰当即又命十名红衣剑手分散开来。
过了一会儿,欧阳燕忍不住低声问冷冰心道:“姐姐,他们会派人下来么?”
冷冰心道:“那就要看他们是否沉得住气了,咱们给他们来个不进反退,高深莫测,一般说来他们会派人下来看个究竟的。”
欧阳燕道:“但愿他们会派人下来。”
冷冰心道:“耐心的等着吧,要是我没有料错,咱们恐怕得苦等一阵子!”
冷冰心没有料错,足足一个时辰过后,上头才传来了动静,传下来的是一阵衣袂飘风声!
入耳这阵衣袂飘风声,大家不由精神一振,抬眼上望,只见一条黑影疾若鹰隼般从高处飞掠而下。
“白衣堡”的人一向穿白衣,这人却换了一身黑衣,很显然地,他是负有秘密任务,不敢暴露身形,不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是“白衣堡”的人。
一转眼间,黑影掠到众人藏身处,李剑凡低喝一声:“擒人!”
四名红衣剑手联袂扑了出去。
齐北辰同时出动,但他是掠往上方,截黑衣人的退路!
齐北辰不愧老经验,他料对了,黑衣人听得一声“擒人”,身形一顿,一个鹞子翻身倒射而回。
四名红衣剑手扑了个空,齐北辰却截个正着,他知道,要速战速决,绝不能让黑衣人喊叫出声,是以他一出手便是疾快无比的擒拿手,一扣黑衣人右“肩井”,一扣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不但机警,身手也相当不错,翻过身一见黑影拦路,就知不妙,冲着齐北辰双手一扬,身躯陡然拔起,直上夜空,他想从齐北辰头顶掠过去。
齐北辰的确是经验老到,在这种对方可能藉黑打出暗器伤人的情形下,一般都会矮身躲闪,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矮身闪躲,黑衣人就是等他矮身躲闪才好跑,他暗一咬牙,猛提一口真气,竟然跟着拔起,半空中疾快一掌劈向黑衣人右肩。
黑衣人没想到齐北辰会来这一手,人在半空中不好躲,也没来得及出手,被齐北辰一掌劈个正着,闷哼一声断线风筝般翻了出去。
而适时后头四名红衣剑手扑到,各一探手,四把五爪钢钩把黑衣人抓了个结实。
李剑凡看得一清二楚,当即喝道:“带进来。”
齐北辰跟四名红衣剑手一起掠进了树林,把人带到李剑凡面前。
李剑凡冷冰道:“答我问话,‘白衣堡’可是见我们不进反退,派你出来看个究竟的?”
那个黑衣人没吭气儿。
李剑凡道:“别自讨苦吃,要知道,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
那黑衣人道:“好吧,我告诉你,没错。”
李剑凡道:“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进反退。”
那黑衣人道:“要知道不就不会派我出来了。”
李剑凡冷笑道:“好话。”
齐北辰抖手给了黑衣人一个嘴巴子,道:“我教教你怎么跟我们主人说话。”
李剑凡道:“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我认为你们在‘白衣堡’四周设的有埋伏,现在该告诉我了,我料对了么?”
那黑衣人道:“这个我不清楚。”
齐北辰伸手扣住了黑衣人的右肩,道:“我看你长了身贱骨头,非讨点苦吃不可。”
那黑衣人忙道:“你们料对了,‘白衣堡’四周是有埋伏。”
李剑凡道:“那些埋伏都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人道:“在堡周围的草丛里。”
“还有呢?”
“没有了。”
“都是些什么埋伏?”
“淬了毒的匣弩。”
“有没有炸药?”
“没……”
“嗯?”
“有!”
“你还算老实,这些埋伏都由什么地方控制?”
“堡里。”
“这么说我们是无法进入‘白衣堡’了。”
“恐怕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一条路?”
“没有路,这是实话。”
“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从大门顶上拉着绳子坠下来的。”
“这么说那条路上没埋伏。”
“没有。”
“路两边的草丛里呢?”
“有。”
“也是匣弩跟炸药?”
“不错。”
“我再问你,司徒夫人的遗体在何处?”
“在石屋里。”
“你们堡主没有动过司徒夫人的遗体?”
“没有。”
“你们堡主很听话,以我看,堡墙顶上恐怕也有不少埋伏吧?”
“是这样,总而言之一句话,‘白衣堡’现在到处都是埋伏,你们想进去,那恐怕是难比登天。”
“不见得,你告诉我,你进出‘白衣堡’有没有什么暗号?”
“没有,堡里的人都认识我!”
“大黑夜里,一盏灯也没有,他们也能认出你是谁?”
“等我回到堡前一招呼,灯光就从上头照射下来,他们还能认不出是我?”
齐北辰突然道:“主人,看来‘白衣堡’是固若金汤了。”
李剑凡沉吟着,没说话。
齐北辰道:“咱们走上回那条路如何?”
李剑凡道:“恐怕那条路也行不通了,他们既在‘白衣堡’周围都设下了埋伏,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处,尤其他们已经知道上回咱们是从那儿摸进‘白衣堡’的。”
齐北辰道:“总得找条路进去,我不信咱们进不了‘白衣堡’。”
那黑衣人道:“以我看你们还是-”齐北辰道:“还是怎么样?”
那黑衣人道:“还是别进‘白衣堡’的好,进不去的,若弄不好,你们都会伤在那些埋伏之下的。”
齐北辰冷笑一声,道:“我可有点儿不信邪。”
那黑交人道:“你们要不听,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李剑凡突然一指闭了黑衣人的穴道。
欧阳燕道:“剑凡………”
李剑凡截口道:“咱们要好好想个法子。”
冷冰心道:“咱们现在是难越雷地一步,想什么法子呢?”
李剑凡道:“应该想得出法子。”
齐北辰道:“这当儿夜色够浓的了,咱们摸过去试试。”
李剑凡沉吟了一下,忽又拍活了那黑衣人的穴道,道:“你可知道那些埋伏都分布在什么地方么?”
那黑衣人道:“这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有埋伏。”
齐北辰要出手。
李剑凡抬手拦住了齐北辰,道:“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我蒙住你的脸,点你‘哑穴’,制你双手,让你先去闯闯去!”
那黑衣人一惊色变:“你们不能这么做。”
“有什么不能的。”
李剑凡道:“我们跟‘白衣堡’是敌非友,难道还会对你这个‘白衣堡’的人客气不成,答我一句,你说不说实话。”
那黑衣人忙道:“我说的是实话。”
李剑凡道:“既是这样,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抬手要点。
那黑衣人忙道:“我只知道几个地方,不多。”
李剑凡道:“这就行了,我也不愿伤及无辜的,现在听我说,我们要趁夜色摸过去,你给我们带路……”那黑衣人急道:“我不行!”
齐北辰冰冷道:“你怎么不行?”
“我对设埋伏的地点,并不太清楚。”
“那也用不着怕,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呢。”
“可是……”
李剑凡道:“你说堡外这些埋伏,全是由堡内操纵控制的,是不是?”
“是的。”
“堡内要是不发动,这些埋伏是形同废设,不发生任何效用的,是不是?”
“不错,是这样。”
那么没有发现有人侵入,他们是不会发动埋伏的,是不是?”
“那是当然。”
“这就行了,’李剑凡吁了一口气道:“只要别让他们发现咱们,这‘白衣堡’周围就如同康庄一样,你害什么怕。”
“可是万一……”
“万一让他们发现了,我们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到时候遭伤害的又不止你一个人,你又何惧之有。”
“话是不错,可是你们是来进犯‘白衣堡’的,我不是。”
齐北辰冷笑一声道:“现在还能由得你讨价还价,老实告诉你,你要是不跟我们合作,现在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是跟我们合作,一旦我们进入‘白衣堡’,反倒能给你一条生路,哪样划得来,你连这个算盘也不会打么?”
那黑衣人还待再说。
李剑凡道:“不要再说什么了,带路吧。”
抬手点了黑衣人的哑穴。
齐北辰伸手扣住了黑衣人的腕脉,道:“我齐某人跟你并肩而行,是不是能增添你几分胆气啊?”
话声一顿,问李剑凡道:“主人,咱们从哪儿走?”
李剑凡道:“避开正面,从旁边摸过去,尽量找有掩蔽的地方。”
齐北辰拉着那黑衣人穿树林行去。
一行人在树林里疾走,走了一阵之后,齐北辰带头往上登去,没一会儿工夫,已到“白衣堡”周围的平地边缘。
齐北辰缓缓探头往“白衣堡”望了过去,这当儿夜色正浓,再好的目力只能达到几丈内,由于“白衣堡”本身是白的,所以多少可看见一些,但是堡墙上的动静,以及藏身处到堡墙这段距离之内,东西却是一点也看不见。
齐北辰道:“老天爷可真帮忙,主人,我先上去了。”
李剑凡在后头道:“让他带路,尽量离埋伏远一点儿。”
齐北辰答应一声,拉着那黑衣人翻了上去。
后头的李剑凡等也一个连一个的翻了上去。
齐北辰则拉着那黑衣人俯身往前挨去,他觉得出,那黑衣人的手冰凉,而且有点抖。
“干什么这么紧张,身在江湖还怕死么?”
齐北辰低低说道:“上了这块地儿全看你的了,哪儿离埋伏远,你应该清楚,带着我走吧,别要花枪,对你没好处。”
那黑衣人想说话,奈何说不出话来,只得战战兢兢带着齐北辰往前挨去。
李剑凡等每个人的胆都够大,可是处在这种情形下,也晃不了提心吊胆,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
老天爷还真帮忙,这一着居然真生了效,没有一会儿工夫,李剑凡等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白衣堡”堡墙下。
大伙儿都吁了一口气,也难掩兴奋,如今剩下来的是怎么登上这老高的堡墙了。
这么高的堡墙,登上去不容易,不过此起刚才那一段来,剩下的这一段就算不了什么了。
李剑凡拾手闭了那黑衣人的穴道,低低道:“我先上去,北辰跟十名弟兄跟着我,让三位姑娘最后上去。”
一顿又道:“我在堡墙半腰插一把匕首,大家可以在匕首上借力上去。”
他没等齐北辰答话,话落身腾,直往堡墙上拔去。
以李剑凡的轻功造诣,他可以拔高到堡墙三分之二高度处插匕首,但是他为了以后上来的人,却只有把匕首插进堡墙半腰,然后再在匕首上借力往上腾去。
匕首插进堡墙石头缝里,“笃!”的一声轻响。
只这么一声轻响已惊动了上头的人,只听:“咦!下头什么声响?”
一颗脑袋探了出来。
这时候李剑凡正好拔上,抖手一掌劈出,一团黑影大叫声中往后倒去。
“不好了,他们摸上来了。”
惊叫声中,四五条黑影扑向李剑凡。
李剑凡长剑出翰,振腕一抖,立即逼退了来袭的四五条黑影。
突然,堡门方向射来两道灯光,不算强,可是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已经算相当亮了。
两道灯光交叉罩住了李剑凡,嚷声又起:“在那儿,在那儿………”李剑凡俯身摸起两块石头,抖手打了出去,“波”,“波”两声,灯减了,又是漆黑一片。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齐北辰等都上来了。
李剑凡长剑一挥道:“跟着我往里闯。”
腾身拔起,直往“白衣堡”内射去。
齐北辰等一起腾身跟了下去。
下头窜起七八条黑影,半空中硬截李剑凡。
李剑凡轻叱一声:“凭你们也想拦我?”
长剑挥处,剑气洒出,惨呼声中,四条人影断线风筝般滚翻而下,另四条黑影吓得忙倒射而回。
李剑凡落下了地,仗剑往后行去。
四面八方灯光亮起,刹时间如同白昼,叱喝声中,几十名白衣人挥剑扑到。
李剑凡大喝道:“白堡主,我不愿多伤无辜,这是你逼我!”
他,齐北辰,十名红衣剑手,冷冰心、长孙楚楚、欧阳燕齐出手。
“白衣堡”的这些剑手身手不弱,但却不是这几位的对手,闪电般扑到,湖水般后退,地上已躺下了十来个。
只这一搏,便震住了其他的“白衣堡”剑手,一时没敢再截击。
李剑凡震声发话:“白堡主,我是明闯‘白衣堡’,不要再逼我多伤无辜,出来答话。”
话声方落,十几条人影从后掠出,白衣堡主、白夫人、白玉璞、四名护法,还有六名“白衣堡”的剑手。
白衣堡主脸色铁青,厉笑道:“李剑凡,你不错,真不错,居然能闯进我‘白衣堡’来,可是没用,你们得乖乖给我滚出‘白衣堡’去……”李剑凡冷然截口道:“白堡主,我是来跟你好好谈的,不希望抓破脸,伤了彼此的和气……”
“你给我住嘴,”白衣堡主厉喝道:“你伤了我这么些人,还说跟我好好谈。”
李剑凡道:“我那是逼不得已,谁叫你在堡外各处设下歹毒埋伏,谁叫你支使你的人拦截我们。”
白衣堡主道:“闯进我‘白衣堡’来伤了我的人,你还强词夺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快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李剑凡双眉扬起道:“白堡主,这件事出我本心我是希望化干戈为玉帛,和平解决,你要是非逼我用武不可……”“你敢!’白衣堡主厉喝。
李剑凡冷然道:“你要不要试试看?”
白夫人冷冷一笑道:“李剑凡,你可以尽管试,你敢再伤我‘白衣堡’一个人,那具尸体就要挨上一刀!”
欧阳燕一步越出,娇靥煞白:“你们敢。”
白夫人笑吟吟地说道:“那可难说啊,小燕。”
欧阳燕咬牙道:“你们好卑鄙。”
“你错了,小燕,”白夫人道:“什么叫卑鄙,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古来兵法中的上策,对敌人是不能择手段的。”
李剑凡冰冷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白夫人微一点头:“不错,是我说的。”
“好,”李剑凡点头道:“你们尽管下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欧阳夫人的遗体若有丝毫损伤,我拿你一家三口的性命来抵,北辰,跟我往后闯。”
仗剑逼了过去。
齐北辰带着十名红衣剑手,杀气腾腾,紧随在后。
白夫人惊声道:“李剑凡,你真敢……”李剑凡道:“你们尽可以试试是真是假。”
怒叱声中,“白衣堡”四名护法扑出,两把长剑,一条软鞭,一根链子枪齐卷李剑凡。
李剑凡冷喝声中振腕出剑。
齐北辰一步跨到,一把长剑也闪电递出。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射,两把长剑荡开,李剑凡长剑疾递,一名护法负伤暴退,软鞭却扫过来点向齐北辰“太阳穴”要害。
李剑凡回剑递到,一剑斩断了软鞭,解了齐北辰的危厄。
齐北辰怒喝声中跨步出剑,握半截软鞭的护法“嗤”的一声,左臂衣袖裂了个大口子,再差分毫他的左臂就算报销了,吓得他收鞭疾退。
齐北辰那容他退,如影随形欺去,抖手就是两剑,最后一剑正中那名护法肩窝,他大叫一声踉跄暴退。
齐北辰这里伤敌。
李剑凡那里也得了手,使长剑的两名护法都伤在了他剑下,只有那名使链子枪的护法还没挂彩。
白衣堡主一家三口见情势不对,悄悄的脚下移动,往后退去。
冷水心急叫道:“剑凡,他们要溜。”
李剑凡道:“北辰,这个交给你了。”
挺剑欺了过去。
十名红衣剑手也够快,身躯疾闪,行动若电,马上各站方位围住了白衣堡主一家三口跟六名“白衣堡”的剑手。
六名“白衣堡”剑手还逞顽强,抖手出剑,攻向六名红衣剑手。
可是这些红衣剑手都是久经训练,搏杀的经验也够,尤其彼此间配合得天衣无缝,浑如一体,一处受敌,另九处齐动,威力相当惊人。
只见六名“白衣堡”剑手刚一出手,十名红衣剑手的包围圈突然往中间一合,寒光闪起,剑气弥空,叮当金铁交鸣声中,三名“白衣堡”的剑手中剑受伤,不支倒地,只一击,十名红衣剑手立即又退回原处。
剩下的三名“白衣堡”剑手不敢动了,不约而同把剑垂了下去。
白衣堡主须发贲张,霹雳大喝:“没用的东西。”
劈手夺过一把长剑,就要出手。
李剑凡一剑递到,“当!”的一声,白衣堡主手里的长剑只剩下了半截。
白衣堡主羞怒难当,厉喝声中断剑脱手,带着一股劲风,疾射李剑凡心窝要害。
李剑凡一剑点出,“当!”的又一声,那柄断剑斜斜飞向一旁,振腕再递,剑尖抵上了白衣堡主的心窝。
白玉璞大惊失色,闪身要动。
李剑凡沉喝道:“你不要他的命了?”
白夫人忙伸手拦住了乃子,急道:“李剑凡,你……”李剑凡冷然道:“白夫人,我说过,我不愿伤人。”
白衣堡主厉喝道:“李剑凡,你何不给我一剑!”
李剑凡道:“那要看你是什么态度了,别以为我下不了手。”
白夫人忙道:“李剑凡,我愿意交出欧阳夫人的遗体。”
白衣堡主大叫:“我不许,让他杀了我。”
白夫人道:“事到如今你就别逞硬了,玉璞,快去。”
白玉璞转身要走。
“慢着!”李剑凡道:“先给我准备辆马车。”
白玉璞没说话,转身往后去了。
白夫人忙道:“李剑凡,现在……”
“不忙,”李剑凡道:等我见着欧阳夫人的遗体,我自会放人。”
白夫人没再说话,焦急地往后望去。
白衣堡主须发抖动,颤声说道:“李剑凡,‘白衣堡’毁在你手里了。”
李剑凡冷冷道:“那只能怪你卑鄙阴毒,不守信诺,也怪你‘白衣堡’浪得虚名,经不起考验。”
白堡主低下头去。
没一会儿工夫车声辘辘,蹄声响动,白玉璞赶着一辆单套马车从后头驰了出来,近前收缰停住,跳下车辕。
李剑凡道:“燕妹,上车看看。”
欧阳燕急急奔到,跳上马车,随见她从车中探出,含泪点头。
李剑凡道:“冰心、怜怜都上车,北辰驾车,十名红衣剑手开道,白玉璞,让你的人打开堡门。”
冷冰心、长孙楚楚过来登上马车,齐北辰跳上车辕,一手握鞭,一手拉起缰绳,十名红衣剑手掠过来排在车前。
白夫人对一名“白衣堡”的剑手一挥手,那名剑手如飞掠向堡门。
李剑凡道:“冰心、怜怜,看看车上有没有可疑物品。”
这句话提醒了齐北辰,他跳下车辕俯身往车下查看了一遍,旋即又跳上车辕。
冷冰心探出身对李剑凡摇了摇头。
只听一阵隆隆声,“白衣堡”堡门大开!
十名红衣剑手就要动。
李剑凡喝道:“慢着。”
凝望白衣堡主接道:“控制堡外埋伏的地方在哪里。”
白衣堡主没说话!
白夫人道:“在几座了望塔上。”
李剑凡目光从前堡那座高高的了望塔上掠过,道:“前堡这一座应该是控制堡前各处埋伏的,可是?”
白夫人道:“不错。”
李剑凡道:“我不要你们送我们出堡,你们要把前堡这座了望搭上,操纵堡前各处埋伏的设置毁了。”
白夫人忙道:“可以,我这就派人去。”
她转望一名“白衣堡”剑手,吩咐道:“快去。”
那名剑手转身往了望塔奔去。
李剑凡道:“去两个弟兄跟去看看。”
两名红衣剑手腾身掠去,很快的跟着那名“白衣堡”剑手进入了那座了望塔。
转眼工夫之后,两名红衣剑手又从了望塔中奔出掠了过来,近前躬身说道:
“禀主人,所有的引信跟绳线都砍断毁掉了。”
李剑凡道:“你们走吧,山下等我。”
十名红衣剑手当先住外奔去。
齐北辰跟着赶动了马车。
忽听白玉璞咬牙道:“李剑凡,除非你把我一家三口都毁了,要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剑凡“哦!”地一声,冷冷道:“你打算报复?”
白玉璞道:“夺我所爱,闯我‘白衣堡’,这种耻辱我永远忘不了。”
李剑凡微一点头道:“好,我已经接掌了司徒世家,欢迎你随时到司徒世家来赐教。”
白玉璞道:“你怕我不去?”
李剑凡道:“我欢迎你去。”
白夫人道:“李剑凡,车已经出了堡门。”
李剑凡道:“我听见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不服气尽可以动手。”他收剑后退两步。
白衣堡主猛抬头,如炬目光直逼李剑凡。
白玉璞要跨步逼过来。
白夫人伸手拦住了。
李剑凡缓缓转身,缓步往外行去。
“白衣堡’众剑手跃跃欲动,但仅只是跃跃欲动而已,却没有一个敢真动。
李剑凡一步一步往外走,终于到了堡门。
白衣堡主大喝:“李剑凡,你站祝”
李剑凡停了步,但没转回身。
白衣堡主须发暴张,一身衣衫抖得簌簌作响,但却没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行动。
李剑凡又迈了步,步履仍是那么缓慢,行出堡门,踏上通住山下的大路。
白衣堡主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突然一张嘴,“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白夫人跟白玉璞急急过来扶住了白衣堡主,三个人六道目光,望着李剑凡的背影清失在堡外夜色中。
※※※※※※
李剑凡掠到了山下,齐北辰等都在山路尽头等候。
齐北辰道:“我正要上去接您去。”
李剑凡道:“我这不是下来了么?”
齐北辰道:“主人,白衣堡主……”
李剑凡道:“我没有伤他,好好的。”
齐北辰倏然一笑道:“看来他们是让您的神威吓破了胆了。”
李剑凡道:“应该说是‘司徒世家’的神威,走吧,回去吧!”
他带着十名红衣剑手刚要走。
远处出现一条人影,疾掠而来。
齐北辰眼尖,急道:“咱们的红衣剑手。”
李剑凡立即停了步。
来人掠到,正是一名红衣剑手,他落地躬身:“见过主人。”
李剑凡忙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那名红衣剑手道:“不是,冥后差属下来禀报主人,家里刚得来的消息,鲁王生心谋叛,日前已被解往京里满门抄斩了。”
李剑凡神情一震,一时没说出话来。
齐北辰忙道:“是哪儿来的消息?”
“回总管,是‘济南’来的消息,整个‘济南’的人都知道了。”
齐北辰转望李剑凡:“主人……”
李剑凡道:“看来‘鲁王府’这一趟不必去了。”
齐北辰道:“这么看来,当初授意闻人彦谋害关将军夫妇的,准是这位生心谋叛的鲁王。”
李剑凡道:“应该是,关将军赤胆忠心,又住家在这一带,他认为关将军是他的阻碍,所以先下手谋害了关将军夫妇。”
齐北辰道:“不管怎么说,关将军的仇已经报了,他夫妇在天之灵应该可以瞑目了。”
李剑凡抬眼望天,点了点头:“咱们回去吧,见过恩师老人家之后,我还有一桩大事呢?”
齐北辰道:“您是说……”
李剑凡道:“‘菩提图’上所指宝藏,我要用它来救济贫苦,时候不早了,走吧。”
他带着十一名红衣剑手当先行去。
齐北辰轻抖缰绳,赶着马车跟随在后。
人车渐去远,渐渐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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