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若道:“你错了,我爹一直对我很好!”
夏侯岚道:“那是因为‘藏真图’尚未获全……”
董婉若道:“当日在董家大院,我交出‘玉蟾蜍’后,我爹并没有改变!”
夏侯岚摇头说道:“姑娘,金玉容心智之深沉,在当世之中可以称为罕见,恐怕他早料到了你已取出半张……”
董婉若冷笑说道:“我不是三岁孩童……”
夏侯岚道:“可惜金玉容已经死了,不然我有办法马上证明姑娘不是他的女儿,逼使他马上显露原形!”
董婉若道:“你有什么办法?”
夏侯岚道:“至亲之血聚,否则则血散,姑娘只消取自己及金玉容一滴血,滴于碗中试上一试不难证明……”
董婉若截口说道:“正如你所说,可惜他老人家已然……”
夏侯岚忽道:“姑娘,金玉容之尸首可在船上?”
董婉若点头说道:“在,怎么?”
夏侯岚道:“姑娘取自己一滴血,滴在金玉容尸首心窝部位,也是一样,倘血凝而不散,那证明姑娘跟他不是骨肉至亲,倘血渗骨而入,则证明他确是姑娘的生身父!”
董婉若略一迟疑,高大黑衣人突然笑道:“姑娘只因听信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无稽之谈,对老主人做如是试验,倘老主人泉下有知,岂不伤心……”
夏侯岚道:“怎么,阁下怕董姑娘试,自己的身世不明,为免认贼作父,试上一试该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
高大黑衣人笑道:“我有什么怕姑娘试的,试与不试,全在姑娘!”
董婉若突然说道:“我不愿意!”
高大黑衣人脸上有了笑意。
那瘦削黑衣儿脸上笑意更浓。
夏侯岚摇头说道:“我只有为姑娘叹息了,倘夏侯前辈泉下有知……”倏地笑道:“对姑娘说这些该毫无用处!”
董婉若道:“本来就是,你不必枉费口舌!”
夏侯岚转注高大黑衣人,道:“阁下如今可还想要那半张‘藏真图’?”
高大黑衣人点头笑道:“想,自然想,一天不得到那半张‘藏真图’,我……”
夏侯岚忽地抬手一指道:“阁下,他是何人?”他指的是那瘦削黑衣人。
高大黑衣人忙道:“他本是老主人的贴身护卫,如今成了我的……”
夏侯岚道:“他仅仅是个护卫么?”
高大黑衣人道:“不错,有什么不对?”
夏侯岚摇头说道:“我说奇怪,那半张‘藏真图’为何由他保管?”
高大黑衣人笑道:“这有何奇怪……”
董婉若霍地凝注瘦削黑衣人道:“你何来半张‘藏真图’?”
那瘦削黑衣人笑道:“姑娘,你怎听信他的,我何来……”
夏侯岚心中一动,道:“你为何瞒着董姑娘?”
那瘦削黑衣人道:“姓申的,你休要……”
“休要什么?”夏侯岚道:“你可敢让董姑娘搜搜身?”
瘦削黑衣人一震强笑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只恐怕我们姑娘不会……”
董婉若截口说道:“我是不会,可是你不该瞒着我……”
瘦削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姑娘,我还是说了吧,老主人揉碎了那半张‘藏真图’后,唯恐你找到另一张也难找到藏宝,遂凭自己过目之记忆又画了那么一张,所以……”
董婉若道“原来如此,只是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瘦削黑衣人道:“些微小事,反正姑娘终会知道的!”
董婉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夏侯岚只觉内中大有文章,但他一时却难找出症结所在,当下略一思忖,扬声说道:“阁下,那另半张‘藏真图’仍在我处……”
高大黑衣道:“我知道,怎么样?”
夏侯岚道:“我用它换取董姑娘,你换不换?”
高大黑衣人一时未答话,却目注瘦削黑衣人。
瘦削黑衣人笑道:“主人,谁知道那是真是假。”
高大黑衣人忙道:“对,我怎知你……”
夏侯岚目中飞闪异采,笑道:“这么说,我这半张‘藏真图’如若是真,你阁下就会照你那位护卫的意思,答应以董姑娘交换了?”
高大黑衣人猛一点头,道:“那是……”
“那倒未必!”那瘦削黑衣人忙道:“假的姑娘还差不多,真的姑娘怎可以换?怎么说她也是我们老主人之后!”
夏侯岚立时明白,此人较高大黑衣人富心智,也高明,而且实际上的主人该是他,而非那黑衣人。
“换不换全在你,你已有了半张‘藏真图’,另半张则在我手,又何舍不得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董姑娘?”话落,他转身要走。
但,突然一声娇喝传了过来:“你站住!”
夏侯岚微感意外,他没想到叫住他的会是董婉若。当下他缓缓转过身躯,淡然问道:“董姑娘有什么见教?”
董婉若道:“你那半张‘藏真图’可是真的?”
夏侯岚摇头说道:“姑娘不该多此一问,我总不会说是假的!”
董婉若道:“假如是真的,我愿意换!”
夏侯岚大感意外,高大黑衣人与瘦削黑衣人也俱皆一怔,瘦削黑衣人忙道:“姑娘,这如何……”
董婉若一摆玉手,道:“这是我的意思,跟你们无关!”
瘦削黑衣人目闪异采,道:“可是,姑娘总是老主人……”
董婉若道:“我不说过么?这是我的意思?倘若我真能换得半张‘藏真图’……”忽地压低了话声。后面这几句,站在岸上的夏侯岚没听见。
但他却看得见那瘦削黑衣人神情似甚为激动,激动的神情之中,也隐含着难掩的诡异。
忽听董婉若扬声说道:“我答应换了,你我怎么个换法?”
夏侯岚道:“姑娘真愿意……”
董婉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是一句!”
夏侯岚道:“他们会把姑娘……”
董婉若截口说道:“这是我自己的意思,跟他们无关!”
夏侯岚一点头,道:“好吧,还用老办法……”
董婉若一摇头,道:“不,这次由我自己上岸去取!”
夏侯岚眉锋一皱,道:“姑娘难道还怕我背信食言……”
董婉若摇头说道:“我认为你不该是那种人,假如你真那么做,你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你若认为我是夏侯一修的女儿,你就不会逼我自绝!”
夏侯岚脑中电旋,一点头,道:“好吧,姑娘自己来取吧!”
董婉若一摆手,吩咐备船。
瘦削黑衣人竟未多说,立即吩咐备好了船,并由高大黑衣人及四名佩剑黑衣人陪着董婉若下了小船。
小船转眼间已近岸边,董婉若泰然安详地登了岸,但她未多走一步,站在船边道:“假如你骗他们,那也是逼我自绝……”玉手往前一伸,道:“拿来!”
夏侯岚举步便要走近。
“站住!”董婉若轻喝说道:“让我先验明真假,由你立身处把那半张‘藏真图’丢过来,以你的一身功力,该不是难事!”
夏侯岚摇头笑道:“姑娘,事固不难,可是姑娘紧靠船边而立,我不得不防那几位抢走姑娘,摇船离岸!”
董婉若冷冷说道:“你能独退‘少林’、‘武当’、‘不归谷’,还怕他们跑得了么?”
夏侯岚暗一皱眉,点头说道:“好吧,吃亏也就这一次了!”翻腕托掌,掌心中又是一卷焦黄纸卷,他一声:“姑娘,接好了,小心掉进河里!”
那焦黄纸卷立即离掌飞出,直向董婉若投去。
然而,它那射劲似乎有所不定,在到远距董婉若面前尚有两尺之远处,突然往下坠去去。
董婉若似乎忘了防备,闪身上前便抓。
而适时,夏侯岚身形似电,踏步而至,一指闭了董婉若穴道,左手一抄扶住了董婉若娇躯。
高大黑衣人一惊色变,怒叱声中,四名黑衣人长剑出鞘,腾身掠起,四柄长剑飞卷而至。
夏侯岚淡然一笑,道:“你等是逼我出手!”振腕一抖,四名黑衣人惨嗥抛剑,身形飞退,砰然连声地卷入河中,水花一溅不见了踪影。
这一手,震住了高大黑衣人,他定过神来也要长身。
夏侯岚及时喝道:“你能取得半张‘藏真图’该已知足,别不知进退跟他四个一样,回去!”
手一扬,落在地上的焦黄纸卷飞投高大黑衣人怀中。
纸卷既轻且小,却震得高大黑衣人身形一幌,小船猛摇,他脸色一变,二话没说,把船如飞划离岸边。
大船上,那瘦削黑衣人似乎不关心董婉若如何,他一见那高大黑衣人带着半张“藏真图”而回,立即叫道:“别让我久等,掠回来!”
高大愚衣人应声奔船掠起,直上大船,双手呈上那焦黄纸卷。
瘦削黑在人接图在手,慌忙对验,他忽地仰头大笑。
夏侯岚睹状一怔,道:“你笑什么?”
瘦削黑衣人直笑得声嘶力弱,方始带着喘息地道:“我自诩心智,也精明一生,却不料到头来栽在你手里,怎不好笑,你若是我,你不也会笑么?”
夏侯岚笑道:“我想笑,但恐怕我笑不出来!”
瘦削黑衣人目中突射阴毒,道:“姓申的,你别忘了,你只得到她一具尸体!”
夏侯岚淡然笑道:“多谢提醒,我会慢慢劝她的!”
瘦削黑衣人道:“你慢慢劝吧,只是我劝你小心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跟夏侯岚一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侯岚笑道:“难道你比金玉容还高明?”
瘦削黑衣人道:“你看着好了,到时候你会知道,我并不比他差!”
夏侯岚笑道:“好吧,我等着你这第二个金玉容了!”
瘦削黑衣人阴阴一笑,突扬沉喝道:“开船!”
大船上,立即忙了起来,转眼间大船移动,向对岸缓缓驶去。
这里,夏侯岚望着身边的董婉若直皱眉,忽地,他抬掌拍了出去,但并不是拍向身边董婉若,面是拍向了地上那位假董婉若“温柔宫”里的侍婢。
那侍婢应掌而醒,翻身跳起,花容方变,入目董婉若,不由又是一怔,随即她脱口叫道:“姑娘……”
夏侯岚道:“别叫她了,我不难为你,你可以走了!”
那侍婢愕然说道:“你让我走?”
夏侯岚道:“我说过不难为你……”
那侍婢一摇头,道:“我不走……”
夏侯岚反倒一怔,道:“怎么,你不走?”
那侍婢道:“姑娘在这儿,我走到哪里去?”
夏侯岚心中一动,道:“这么说你要跟着她?”
那侍婢道:“我本是服侍姑娘的!”
夏侯岚一点头,道:“那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侍婢道:“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夏侯岚道:“你据实答我数问……”
那侍婢面有犹豫之色,夏侯岚接着说道:“董姑娘的性情,你该比我知道的清楚,我若解开她的穴道,她随时有自绝的可能,你若不据实答我问话,只恐怕我救不了她!”
那侍婢神色一惊,忙点头说道:“好,你问吧!”
夏使岚道:“据你所知,你那老主人金玉容,真认为董姑娘是他的女儿么?”
那侍婢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道:“老主人疼爱姑娘还甚于一般人之疼爱子女,当日姑娘对他屡屡不敬,他从来没有生过气……”
夏侯岚眉锋一皱,道:“据你看,董姑娘是不是他的女儿?”
那侍婢道:“一定是,要不然老主人怎会对姑娘这么好?”
夏侯岚叹道:“看来不是你对金玉容了解不够深,便是我弄错了……”一顿,接道:“那个瘦瘦的护卫,又是何人?”
那侍婢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以前没见过他!”
夏侯岚微愕说道:“这么说,你也不认识他!”
那侍婢点了点头。
夏侯岚略一沉吟,道:“金玉容的尸首确在那船上么?”
那侍婢道:“我听姑娘这么说,不过我没有看见过。”
夏侯岚道:“那条船没有多大……”
那侍婢道:“姑娘不许人进后舱,想必老主人的尸首在后舱里!”
夏侯岚道:“你是什么时候跟着董姑娘的?”
那侍婢道:“我原在‘温柔宫’才被调去姑娘身边不久!”
夏侯岚道:“是董姑娘调你的?”
“不!”那侍婢道:“是老主人,跟我-起来的,还有位夫人,她已经在日前回‘温柔宫’去了,我被留在了姑娘身边!”
夏侯岚“哦”地-声,道:“金玉容此举有甚用意么?”
那侍婢道:“老主人的用意只要我跟夫人假扮冒充两人骗那夏侯岚……”
夏侯岚道:“冒充假扮哪两个人?”
那侍婢道:“老主人的强仇,‘罗刹夫人’白……”
夏侯岚一怔,道:“这么说,燕子矶上的白素贞就是你?”
那侍婢讶然说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夏侯岚道:“因为我就是夏侯岚!”
那侍婢一惊后退,瞪大了美目,诧声说道:“你,你就是夏……”
夏侯岚点头说道:“不错,跟你一样,我戴有面具!”
那侍婢骇然说道:“你不是已被……”
夏侯岚道:“算我命大造化大,如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说服董姑娘,让她认为金玉容是她的仇人,而不她是的父亲!”
那侍婢道:“你打算说服姑娘?”
夏侯岚道:“这是阻拦她自绝的唯一办法!”
那侍婢:“那恐怕没有用,连我都认为她是老主人的女儿!”
夏侯岚皱眉不语。
那侍婢却又问道:“姑娘为什么要自绝,是你……”
夏侯岚逐把适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那待婢沉吟未语,半晌,突然抬头说道:“你不会先骗骗她么?”
夏侯岚微愕说道:“怎么个骗她法?”
那侍婢道:“你可以说那半张‘藏真图’是真的,反正她当时被你闭了穴道,如今船也已经走了,这样不就……”
夏侯岚摇头说道:“只怕她不肯相信!”
那侍婢道:“她不相信你,总会相信我!”
夏侯岚呆了一呆,道:“人言夏侯岚当世奇才第一,看来我还不如你……”顿了顿,接道:“你愿意帮我骗她?”
那侍婢道:“只要能阻拦姑娘自绝,我什么都愿意,再说,我若不愿意,我就不会教你这办法了!”
夏侯岚微笑说道:“想必你跟她感情很好?”
那侍婢点头说道:“姑娘她待人好,我们名虽主婢,实际上她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对待我们下人好得不得了!”
夏侯岚点头说道:“便说这颗心,她也不该是金玉容的女儿!”抬手拍向董婉若被制穴道。
董婉若应掌而醒,花容一变,抬手指向自己心窝。
夏侯岚早就有了防备,一把攫上姑娘皓腕,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董婉若扬眉瞪目,冷然说道:“放开我,我把你当成英雄,你却欺我……”
夏侯岚忙道:“我何曾欺姑姑?这话从何说起?”
董婉若道:“你以一张假图……”
夏侯岚截口说道:“姑娘,谁说那半张是假的?”
董婉若道:“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夏侯岚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岂会……”
董婉若冷笑说道:“你别想再欺我,你故意使图半途下落,引我向前,然后出手制我穴道,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用心么?”
夏侯岚笑了笑,道:“实际上,姑娘并不明白我的用心,我只是怕你们的人毁约,在拿到那半张图后抢去姑娘,所以我不得不……”
董婉若怒声说道:“任你舌翻莲花也休想取信于我……”
夏侯岚一指那侍婢,道:“适才的情形,这位姑娘看的清楚,姑娘如若不相信我,尽可以问她!”
未等董婉若问,那侍婢便开口说道:“姑娘,他没骗您,那半张图碗是真的!”
董婉若半转螓首,沉声说道:“小湄,你看见了?是真的?”
那侍婢平静地道:“姑娘,婢子天胆也不敢欺您……”
董婉若脸色一缓,转注夏侯岚道:“那么,是我错怪了你……”
夏侯岚忙道:“姑娘,这是人之常情,不算什么!”
董婉若道:“你既未失信,我也不能毁约,从现在起,我算是你的人了,但只是跟着你,你最好小心看护我……”
夏侯岚道:“那是自然,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
董婉若淡淡说道:“那可不一定,我的人有随时救我的可能!”
夏侯岚笑了笑,道:“姑娘对他们很有信心?”
董婉若道:“我只是对那张‘藏真图’有信心!”
夏侯岚淡淡一笑,道:“姑娘,我说句话你也许不相信,除非你去找他们,否则他们绝不会再来找你,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可言了……”
董婉若截口说道:“你以为他们一直在利用我?”
夏侯岚道:“倘不是一直在利用姑娘,倘不是姑娘巳没了利用价值,我不以为他们会放姑娘走!”
董婉若淡淡说道:“他们是我的人,该听我的,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只要能得全‘藏真图’,便不愁他们救不了我,也不愁我爹那仇……”
夏侯岚道:“姑娘,你是指金玉容?”
董婉若道:“难道是夏侯一修?”
夏侯岚道:“姑娘,金玉容他不是你的生身父,而是你的仇人!”
董婉若淡淡说道:“如今你可以放开我么?”
夏侯岚这才发现自己犹紧紧地抓住姑娘一只皓腕,脸上一热,忙松了五指,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不明白金玉容用什么方法使你……”
董婉若道:“不是方法、手段,是天性、亲情!”
夏侯岚道:“姑娘,难道说令堂没对你说过……”
董婉若道:“说过,原先我相信,可是后来我只以为那是她老人家要报复我爹的夺她,有意在我父女之间……”
夏侯岚摇头说道:“姑娘,世上没有比母爱更伟大的爱,令堂虽记恨金玉容,但你总是她亲生,她怎会自己让的女儿……”
董婉若道:“她老人家的意思,就是希望我杀了我爹。”
夏侯岚道:“姑娘,这些话想必是金玉容对你说的!”
“不错!”董婉若点头说道:“实际上,这也用不着他说,我不是三岁孩童,我自己也有判断力,根据我自己的……”
夏侯岚截口说道:“实际上,姑娘并没有作最重要的试验!”
董婉若道:“什么最重要的试验?”
夏侯岚道:“就是适才我告诉姑娘,以血……”
董婉若截口说道:“对自己的生身父,你会这么做么?”
夏侯岚毅然说道:“姑娘,对自己的身世有历置疑难明时,可以这么做!”
董婉若道:“面如今我对自己的身世,并没有置疑之处,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侯岚双眉微扬,道:“姑娘,就算他是你的生身父,似他这种夺人妻,杀人子,毁人家,对朋友不仁不义,对……”
董婉若截口说道:“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话?”
夏侯岚道:“说大,我站在武林正义立场上,说小,我站在人徒立场……”
董婉若道:“人徒二字何解?”
夏侯岚道:“姑娘,你可还记得夏侯岚?”
董婉若脸色一变,惊声说道:“你,你是夏侯岚?”
夏侯岚淡淡笑道:“是的,姑娘。”
董婉若微退一步,摇头说道:“我不信……”
夏侯岚道:“姑娘,我戴有特制面具……”
董婉若摇头说道:“我不指这……”
夏侯岚笑道:“姑娘,夏侯岚比别人多几条命,再说,人的福有厚薄,际遇不定,毕竟我的功力恢复了是事实。”
董婉若凝目说道:“你果真是夏侯岚?”
夏侯岚点头说道:“是的,姑娘,这假不了!”
董婉若双眉一扬,道:“你是夏侯岚那最好不过,在我没对你说明这件事之前,我要先向你一件事,我爹可是你……”
夏侯岚愕然点头,道:“是的,姑娘,是我,恩师之仇恨不能不报!”
董婉若淡然一点头,道:“那好,我爹之仇,我也找到了人!”
夏侯岚道:“姑娘,我有这么一句话,我为你爹报了仇,而姑娘却认贼作父地要找我报仇,这可是恩……”
董婉若目凝煞威,道:“你最好别说下去了,我只有一句话,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杀了你,你等着了!”
夏侯岚一点头道:“好吧,只是我请姑娘有机会还是先试试自己是不是金玉容的女儿!”
董婉若摇头说道:“可惜我不愿试!”
夏侯岚双眉一耸,道:“那我只好等侯姑娘随时报仇了!”
董婉若道:“你等着吧,总会有那一天的……”顿了顿,接道:“如今我再告诉你件事,你只知道我爹夺了夏侯一修之妻,弄得他家破人亡,你可知道我爹也有此悲痛遭遇,害我爹的又是谁么?”
夏侯岚呆了一呆,道:“这我倒不知道,害金玉容的是堆?”
董婉若冷然说道:“你那师父,夏侯一修!”
夏侯岚一皱,旋即扬了眉,道:“姑娘……”
董婉若冰冷说道:“你听我说!”
夏侯岚忍了忍,道:“好,姑娘请说吧!”
董婉若冷然说道:“你知道那‘罗刹夫人’白如冰,也是夏侯一修的妻子!”
夏侯岚点头说道:“我知道!”
董婉若道:“你知道那白如冰原是我爹那‘温柔宫’里的宠姬?”
夏侯岚呆了一呆,道:“姑娘,这是谁说的?”
董婉若未答,冷冷一笑,又道:“你知道你那师父原是我爹那‘温柔宫’的一名护卫?”
夏侯岚动容说道:“姑娘,这是谁说的?”
董婉若仍未答,冷笑说道:“我爹当年长年在外遨游,他那护卫与宠姬恋奸私奔,卷走了他的毕生心血,他查知此事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那夏侯一修索债,难道他有错么?”
蔓侯岚面具后的脸色连变,目闪寒芒,道:“姑娘,这想必是金玉容对你说的?”
董婉若冷然点头,道:“不错,怎么样?”
夏侯岚咬牙摇头,道:“好厉害的金玉容,姑娘,人已死,我不愿多说他什么,日后姑娘有可能会碰上白前辈,你可以当面问问……”
董婉若道:“这不是什么光荣事,她自然不会承认!”
夏侯岚陡挑双眉,倏又摇头一叹道:“姑娘若不及早醒悟,只怕会铸成人间悲剧,懊悔莫及,悔恨一生,好吧,别的我不说了,我问姑娘一句话,我那恩师还有个儿子在金玉容手中,姑娘可知……”
董婉若摇头说道:“根本没有这回事!”
夏侯岚道:“不会的,姑娘,金玉容他在‘金陵’罗家,当着白前辈的面,承认我那恩师有一子一女在他手中……”
董婉若道:“你该明白,那只是个脱身之计!”
夏侯岚道:“姑娘,事实上……”
董婉若道:“事实上我从没见过有这么个人,倒是我娘……”倏地住口不言。
夏侯岚忙道:“姑娘,令堂怎么说?”
董婉若迟疑了一下,道:“她老人家说,在这世上我还有哥哥,要我日后慢慢寻访,但如今我知道没那回事,便即夏侯一修真有这么一个儿子在世上,他也不在我爹手里!”
夏侯岚眉峰微皱,道:“看来不是金玉容瞒了姑娘,便是我弄错了……”
董婉若道:“该是后者,否则我娘不会让我寻访。”
夏侯岚沉吟了一下,道:“这么说,我也只好慢慢寻访了……”顿了顿,接道:“姑娘,月已偏斜,天色不早,咱们该走了!”
董婉若道:“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夏侯岚道:“我要先带姑娘到恩师的墓前去拜祭一番,也许那对姑娘的辨认生身父会有些帮助,然后我再带姑娘找寻那批人,让姑娘用血滴在金玉容尸首上试一试……”
董婉若道:“如果这两者我都不愿意呢?”
夏侯岚淡淡说道:“我不以为姑娘会背信。”
董婉若道:“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夏侯岚道:“至少姑娘说过跟着我走的话!”
董婉若略一沉默,点头说道:“好吧,话是我说的,我跟你走就是,在哪儿?”
夏侯岚道:“到了地方姑娘就会知道了!”
董婉若目光一转,道:“我一夜没合眼,难道你不让我歇息一下么?”
夏侯岚点头说道:“自然应该,我并不急于一时,姑娘是打算……”
董婉若截口说:“找家客栈,歇息一会儿再走!”
夏侯岚点头说道:“我遵命,姑娘,请吧!”
董婉若没说话,由侍婢小湄扶着转身行去。
一路默默地走着,片刻之后三人停在了一家唤“云集”的客栈之前,这时候,街上寂静空荡,家家户户都上了门,便连附近的几家客栈的门也关上了。
夏侯岚道:“姑娘,就在这一家如何?”
董婉若淡然说道:“只要能歇息,哪一家客栈都行!”
在夏侯岚上前拍门的时候,董婉若飞快地从头上取下一物,在门旁墙壁上画了几画,然后又插回了头上。
她刚插好,客栈的门开了,夏侯岚跟开门的伙计说了几句之后,含笑回身,先让董婉若主婢行了进去。
三人都进去后,那两扇门又关上了。
街上,又归于寂静,空荡。
只有董婉若画的那东西被留在门外夜色中。
只是,夜色过于昏暗,看不见那是什么。
那也只有董婉若自己知道。
不,还有侍婢小湄。
第二天,曙色刚进窗,夏侯岚独住那间房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夏侯岚和衣躺在床上,本就没合眼,闻声坐起问道:“谁呀?”
门外响起了侍婢小湄的声音:“是我,小湄!”
夏侯岚连忙开了门,小湄脸色有点不自然地当门而立。
夏侯岚道:“湄姑姑,那么早,姑娘也起来了?”
小湄迟疑着说:“姑娘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今天恐怕不能走了!”
夏侯岚微愕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小湄道:“姑娘身上不合适,有点发烧!”
夏侯岚眉峰一皱,旋即目光一转,含笑说道:“姑娘醒了么?”
小湄点了点头。
夏侯岚道:“我看看去!”
小湄没说话,转身在前带了路。
董婉若跟小湄,就住在隔壁,举步之间就到了。
小湄站在房门口轻轻说道:“姑娘,他来看您了!”
房里,传出了董婉若的话声:“让他进来吧!”
半夜之隔,她那话声已没那么冰冷了。
听起来,也不像有什么不舒服。
小湄应了一声,推开门,当先行了进去。
夏侯岚跟在小湄身后进了房,天刚亮,屋里还有点黝黑,但这并不碍事,夏侯岚看的清楚,董婉若和衣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脸色也不见有什么不好。到了床前,夏侯岚含笑说道:“听湄姑娘说,姑娘有点不合适?”
董婉若低低说道:“混身酸痛,有点发烧,大半是昨夜着了凉。”
夏侯岚道:“今天恐怕不能走了!”
董婉若微微闭上美目,道:“恐怕是……”
夏侯岚道:“好在不急于一两天,多歇息也好,等姑娘好了之后再走吧,我让伙计给姑娘买帖药去!”说着,他就要走。
董婉若睁开了美目,忙道:“不必了,又不是大病,盖着被子躺躺,出点汗也就好了!”
夏便岚含笑说道:“如今固然小病,我怕万一转重了,一时半时就难离开‘句容’了,还是吃帖药的好!”
董婉若娇靥上微有红意,又闭上了美目,道:“你放心,不会耽误你过久的!”
夏侯岚淡淡一笑,道:“那么姑娘歇着吧,我回房去了,有事请让湄姑娘招呼我一声,我马上过来!”说完了话,他转身走了。
董婉若躺在那儿,没睁眼,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天已大亮,董婉若所住那间上房门,轻轻的开了,小湄似是怕惊动谁,轻轻地走了出来。
她一出门,便微微一惊,只因为她看见夏侯岚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但夏侯岚是背向着她,似乎也没听见她开门,她迟疑了一下,举步走下院子。
夏侯岚似被步履声惊动,适时转过了身,一见是小湄,他“哦!”了-声,含笑说道:“是湄姑娘,哪儿去?”
小湄难掩不安地道:“招呼伙计一声,给姑娘煮点姜汤去!”
夏侯岚点头说道:“对,喝姜汤可以出点汗,我去吧!”说着,他迈步要走。
小湄忙道:“不,不,还是我去吧,这是我份内事,怎好劳动你!”说完了话,她低着头急步走了。
望着那纤小背影,匆忙的步履,夏侯岚笑了。
没一会儿,小湄带着一名伙计,由前面行了进来,那伙计手里,果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小湄没跟夏侯岚说话,只勉强地笑了笑,领着伙计进上房,而夏侯岚则含笑说了声:“湄姑娘,请告诉姑娘一声,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他,背着手,步履潇洒地住前面行去。
转眼间,那伙计由上房里行了出来,随手掩上了门,四下望了望,摸了摸腰,眉飞色舞地走了。
他刚过拱门,突听身旁有人叫道:“伙计!”
伙计一惊,忙循声望去,夏侯岚背着手,含笑站在墙边树下,他一犹豫,忙走了过去,陪笑说道:“客官有事?”
夏侯岚淡淡笑道:“是有点事要问你!”
伙计忙道:“客官有什么事,请尽管……”
夏侯岚截口说道:“刚才那位姑娘,都交代了你些什么?”
伙计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位姑娘叫我煮碗姜汤……”
夏侯岚道:“这我看见了,热气腾腾,定然烫嘴……”一顿,接道:“我是问,她另外交代你些什么?”
那伙计一怔,瞪着眼道:“另外?没有啊?真的没有,客官不信……”
夏侯岚微微一笑,翻腕托起一物,那是一锭银子,笑道:“有没有?”
那伙计直了眼,直咽唾沫,继而窘迫一笑,道:“其实,客官,那也只有一句话……”
夏侯岚笑道:“什么话?”
随手把那锭银子塞了过去。
那伙计一边接银子,一边忙道:“那位姑娘说,要是有人来找她,让我进去告诉她一声,千万别让客官你知道,客官可千万别说……”
夏侯岚笑道:“我明白,小二哥,这是规矩……”微微一笑,接道:“小二哥,我这次出门,银子带的不少,你明白么?”
那伙计连连点头,一个劲儿地道:“明白,明白了!”
夏侯岚道:“没事了,你快去吧!”
那伙计道了几声谢,匆匆地走了。
夏侯岚这里皱了眉,略一沉吟,他举步走向了后院!
“云集客栈”所在的这条街,总共有好几家客栈,像对面的“八方”,隔几家的“王记”……”不下七八家。
快晌午的时候,对面“八方客栈”里走出了三个人,那是男女老少三个人,两个女的,一个男的。
两个女的,一个是满脸鸡皮,丑陋的黑衣老妇人,另一个则是个年轻、美貌的黑衣姑娘。
那个男的,则是个黑衣美少年。
敢情,那是“冷面慈心夜叉’沙五娘跟华英、华玉姐弟俩。
她三个一路说着话走出了“八方客栈”,行走说话间,华玉突然“咦!”地一声,望着对街直了眼,道:“沙娘,你看那是什么?”
沙五娘跟华英闻声停步,抬眼循华玉所望望去,只见对街“云集客栈”那右墙上画着一个鬼头,虽然是简单的几笔,但却极生动传神!
华英道:“玉弟就会大惊小怪,那定然是淘气的孩子……”
华玉道:“丹青妙手不过如此,你看那像孩子画的么?”
华英转望沙五娘,沙五娘皱眉未语,华英道:“沙娘,您怎么了……”
沙五娘双眉一震,目闪异采,道:“这是昔年南荒一个邪教的独门标记,怎会……”
华玉忙道:“沙娘,莫非您常说的那个……”
沙五娘点头说道:“不错,那邪教已湮灭多年,此时此地怎会有这标记出现,莫非它已死灰复燃,那客栈中……”
一顿接道:“走,跟沙娘过去瞧瞧去。”
华英忙道:“沙娘,您真是,咱们找人……”
沙五娘截口说道:“姑娘,这是大事!”一手拉一个地穿街走了过去。
她三个甫进“云集客栈”大门,伙计迎了两个,躬身哈腰赔了笑,道:“老婆婆三位是……”
沙五娘道:“老婆子是来找人的……”
左边那伙计眼睛一亮,忙道:“老婆婆是不是找两位姑娘?”
沙五娘不愧老江湖,忙点头道:“不错,小二哥,她两位在么?”
那伙计忙点头说道;“在,在,有位姑娘早交代过了,三位请等等,我进去招呼一声去。”说着,他转身急步而去。
既有人招呼上了,那另一名伙计走开了。
沙五娘一紧双手,向华英、华玉分别递过一个眼色,闪身跟了进去,她三个快,那伙计也不慢,当她三个进了后院的时候,正恰好碰见那伙计带着小湄由上房里出来。
小湄一见那三位,为之一怔,马上停了步。
那伙计忙道:“姑娘,就是老婆婆三位,我让她三位在前面等……”
小湄一摇头道:“伙计,你弄错了,这三位我不认识!”
那伙计为之一怔:“怎么,姑娘不认识?她三位明明说……”
小湄忙道:“你快去请她三位走吧!’说着,她转身要住房里走。
适时,沙五娘开了口:“小姑娘,请留一步!”
小湄一惊,只得硬着头皮转了回来,望望沙五娘等三人走近,她忙强笑说道:“老婆婆,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
沙五娘截口说道:“那没关系,老婆子请教一声,客栈门外右墙上,那个鬼头可是小姑娘你画的?”
小湄脸色一变,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什么鬼头,老婆婆,你弄错了!”
沙五娘微微一笑,突然伸手向小湄抓去。
小湄一惊,忙闪身后退。
沙五娘笑呵呵地道:“姑娘,你利落的身手,小小年纪也学着骗人,我老婆子比你活了多少年了,说吧,姑娘,你跟当年‘南荒’‘温柔教’有什么渊源?”
小湄只是“温柔宫”里的一名婢女,武学虽不差,但世故经验究竟还嫩得多,脸色一变,一时来能答上话来。
沙五娘笑容一敛,道:“姑娘,我老婆子看你小小年纪,不愿……”
上房两扇门豁然而开,董婉若当门而立,道:“小湄,什么事?”
小湄忙转身说道:“姑娘,您怎么起来了?”
董婉若淡淡说道:“小湄,什么事?”
小湄难掩惊慌地把适才事说了一遍。
听毕,董婉若淡然而笑,袅袅行出,浅浅一礼,道:“见过老人家!”
沙五娘直了-双老眼,华英、华玉也自发楞。
董婉若微愕唤道:“老人家……”
华玉突然说道:“沙娘,这不是白……”
沙五娘忙道:“姑娘不是白夫人今媛素贞姑娘?”
董婉若脸色微变,旋即笑道:“老人家认识白夫人及那位素贞姑娘?”
沙五娘未答,反问道:“难道姑娘不是……”
董婉若摇头说道:“老人家认错人了,我姓董,也认识白夫人母女!”
沙五娘诧声说道:“世上竟有这般相似之人,我老婆子倒是首闻首见,姑娘跟当年南荒‘温柔教’有什么渊源?”
董婉若摇头说道:“老人家误会了,我主婢跟‘温柔教’毫无渊源,也从没听过‘温柔教’这个名字!”
沙五娘笑道:“姑娘较这位姑娘老练多了,只是客栈外……”
董婉若截口说道:“那个鬼头也不是我主婢画的,我主婢是在等人是不错!”
沙五娘微微一笑,道:“姑娘……”
董婉若突然转注那伙计,道:“伙计,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嗫嚅着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董婉若望着沙五娘笑道:“老人家如今该明白了,这纯属误会,也是这伙计自作聪明,并不能由于我主婢在等人,而硬指那墙上鬼头是我主婢画的,老人家以为然否?”
沙五娘笑道:“姑娘不但会说话,而且极具心智,不过,姑娘,彼此都是武林中的明眼人,我老婆子认为……”
董婉若截口说道:“我情愿落个小气之名,也不敢承认是什么‘温柔教’人!”
沙五娘道:“姑娘,我老婆子可是好言相问。”
董婉若道:“老人家,我也是客客气气回答!”
沙五娘摇头说道:“好厉害的词锋,姑娘,我老婆子看在白夫人份上……”
董婉若淡然说道:“多谢老人家,但似这般只因墙上有个鬼头,我主婢也在等人的巧合,老人家便硬指我主婢跟‘温柔教’有关,难道不怕有损老人家的身份么?”
沙五娘呆了一呆,道:“姑娘,我老婆子明白没有证据,但……”
董婉若道:“老人家,画鬼头的该另有其人,倘那人可巧也住在这客栈中,老人家口口声声指我主婢,而那人却在一旁观看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沙五娘目光一转,道:“姑娘,别再逞口舌之利了,你可愿陪我老婆子走两招?”
董婉若摇头说道:“我所学浅薄,彼此也无仇无怨……”
“姑娘!”沙五娘截口说道:“我老婆子只为试试你的武学路子!”
董婉若沉默了一下,道:“老人家非要看看不可么?”
沙五娘道:“为姑娘自己,恐怕是势在必行了!”
董婉若道:“那么我派个人陪老人家走两招,他跟我是一路,试他跟试我没有什么两样,小湄,请他去!”
小湄刚答应,-声朗笑起自隔房:“不敢当一个请字,我候命多时了!”
华玉闻声一怔,目中方闪异采。
隔房门开处,夏侯岚潇洒行了出来。
华英脱口呼道:“是你……”娇靥上突泛惊喜,继而一片红云,住口不言。
沙五娘大叫说:“好小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工夫,你冤苦我老婆子了……”
夏侯岚一怔,讶然说道:“前辈这话……”
沙五娘叫道:“你不是夏侯岚么?”
夏侯岚一惊忙道:“前辈,你又弄错了,我怎……”
沙五娘道:“好小子,你还装……”
华玉突然道:“阁下,来不及了,上官姐姐已经说了!”
夏侯岚一怔忙道:“阁下,你在何处碰见……”
华玉道:“她跟白夫人在一起,沙娘找白夫人要你阁下,正好碰上了上官姐姐也在!”
夏侯岚双手一摊,苦笑说道:“这么说,我装不了……”
沙五娘道:“本来就是,你哄得我老婆子白跑一道,到头来却仍被我老婆子碰上,这笔帐我老婆子不要了,如今废话少说,快跟我老婆子走吧!”
“走!”夏侯岚微愕说道:“上哪儿去?”
华玉笑了笑,道:“上长白‘避尘山庄’做娇客去!”
华英娇靥飞红,倏地垂下螓首。
夏侯岚心中一震,忙道:“前辈,这……”
“这什么?”沙五娘一瞪眼,道:“我老婆子跟白如冰说好的,谁先找着你,你就算是谁的,如今先找着你的是我老婆子……”
夏侯岚苦笑说道:“前辈,那是你跟白前辈说好的,并不关我的事!”
沙五娘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侯岚道:“前辈并未征得我的同意!”
沙五娘脸色一变,道:“难道你不愿意?”
夏侯岚尚未说话,华玉一旁已然说道:“阁下,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是我拿话吓唬你,我姐姐的脾气你不知道,她外柔内刚,更死心眼儿,你要是让她下不了台,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避尘山庄’可跟你……”
华英猛抬螓首,红透了耳根,跺脚叱道:“玉弟!”
华玉一惊忙道:“姐姐,我说的是实情!”
华英柳眉一扬,就要……
沙五娘忙转过话头,道:“小子,你听见了,你有什么打算,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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