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京后,由陆路一阵急赶,这天晌午,宛平县城已然在望。
严慕飞突然停步说道:“涵英,瞧你我满身风尘,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清洗清洗,换件衣裳?”
卫涵英道:“八成儿你是记挂你那好徒弟了?”
严慕飞笑道:“你厉害,怎么样?”
卫涵英道:“那还有不好的,我也想看看小黑,还有大妞儿。”
严慕飞笑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俩进了长沟峪,严慕飞抬眼四顾,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回到了家,大树无恙,破屋依旧,只不见小黑的踪影。
到后面菜园中看看,菜长得挺好,杂草不生,该修的修了,该浇的也浇了,一片绿油油的。
这,看得卫涵英连连点头直说好地方。
严慕飞则含笑说道:“难得,小黑还没有偷赖。”
卫涵英道:“慕飞,他人呢?哪儿去了?”
严慕飞道:“多半是做完事找大妞去了。”
卫涵英瞟了他一眼道:“有其师必有其徒,看来他跟你这个师父一样。”
严慕飞道:“大妞也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只听有人连唱带哼地进了大门。
严慕飞两眼一睁,激动地道:“是小黑回来了,走。”转身就走。
卫涵英一把拉住了她,道:“你等等,先让我去!”
严慕飞会意,停步不动,低低笑道:“还跟个孩子一样!”
卫涵英嗔道:“你好,非得老气横秋么?我就是到了八十岁也是一样,童心不可失,你懂么?”
拧腰往前面走去。
严慕飞微微点头,他懂,这种话虽仅一句,极其平凡的一句,却包含了很大的大道理,难得有几人做得到。
卫涵英到了前面,只听左边那间屋里传出阵阵轻哼,哥呀哥,妹呀妹地哼个不停。
她笑了,旋即轻咳了一声。
咳声甫出,哼声倏止,只听一声惊喝:“谁?”
人影一闪,屋里窜出了那黑少年,结实的身子,既黑又亮的大眼睛,满脸的机灵……一点也没变。
他一见卫涵英便即一怔,讶然问道:“你是……”
卫涵英道:“你是小黑?”
小黑又一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卫涵英道:“好没规矩,你呀我的,你师父教的么?”
小黑脸一红,随即扬眉说道:“家师教我一个礼字,但我要先明白你是谁?”
卫涵英道:“他的朋友。”
小黑道:“您贵姓?”
卫涵英道:“姓卫,听过么?”
小黑一眨眼,道:“‘冰心玉女’?”
卫涵英一点头,道:“你说对了!”
小黑一跃而起,叫道:“您是卫姑姑,小黑常听师父提起您,说您人美,说您…多了,我说不完,总之我好想看看您,盼了有多少年了,谁知今儿个您竟……小黑给您叩头。”
砰然一声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又是一见投缘的一个,卫涵英高兴而激动,容得小黑从地上爬起来,她含笑说道:“小黑,我问你,你师父真的常提起我么?”
小黑道:“真的,常提,哪一天不提个三五回?”
卫涵英脸上发烫,含笑说道:“没骂过我?”
小黑道:“骂您?没有,没有。那怎么会,想您还来不及呢!卫姑姑,您怎会迟到今天才来啊!”
卫涵英道:“怎么,小黑,我来得不是时候么?”
小黑道:“您不知道,他老人家出远门去了。”
卫涵英道:“真的么?”
小黑道:“小黑还敢骗您?您来了,我替师父高兴,说不出的高兴,还会不让您见他老人家?说起来您一定知道,那个叫吴伯宗的老头儿,他奉有太祖遗诏,来请师父去……”
卫涵英道:“小黑,我不信。”
小黑急道:“真的,卫姑姑,小黑怎么会骗您呢?”
卫涵英道:“我要是在这儿找着了他怎么办?”
小黑道:“您要是在这儿找着师父,小黑听凭您处置。”
卫涵英道:“这是你说的?”
小黑道:“卫姑姑,是小黑说的。”
卫涵英道:“你站在这儿不许动,别让我认为你想通风报信。”
小黑道:“通风报信?我巴不得师父现在就回来。”
卫涵英道:“你看着吧!”
转身走去后面把严慕飞揪了出来,道:“小黑,你看看,这是谁?”
小黑怔住了,旋即大叫一声,震得碰到了房梁。
“师父,原来您……我上当了!”
爬下去叩了头,流了泪。
严慕飞也好生难受,强笑说道:“起来,没出息,别跟个姑娘似的,动不动就掉泪。”
小黑爬了起来,带泪笑道:“师父,您得罪卫姑姑了?”
严慕飞一怔,卫涵英瞪了他一眼道:“他好,他有出息,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玉龙美豪客’,人家是铁一般的硬心肠,永不会掉泪的。”
严慕飞摇头笑道:“好厉害,小黑,你算找到靠山了。”
小黑笑了,望着卫涵英道:“我说嘛,您要是没见着师父,怎知道小黑……”
卫涵英道:“小黑,卫姑姑刚帮了你,你就想耍赖?”
小黑道:“没有,卫姑姑,小黑愿意任您处置!”
卫涵英一点头道:“那好,去把大妞带来,让我看看!”
小黑一怔,黑脸通红,望着严慕飞道:“啊呀!师父,您……您怎么全给说了。”
卫涵英道:“怎么,不能说么?”
小黑好窘,道:“卫姑姑,小黑的年纪还小呢,可不敢……”
卫涵英道:“不敢沾那一个情字?”
小黑红着脸点了点头,道:“是的,卫姑姑。”
卫涵英道:“那好,待会儿我就告诉大妞去,说你不敢……”
小黑“啊呀!”一声,忙道:“卫姑姑,可别,小黑求求您……”
卫涵英笑了,道:“那就去把大妞带来,快去。”
小黑红着脸应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卫涵英又笑了,严慕飞也笑了,道:“涵英,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卫涵英道:“有什么东西?你这话……”
严慕飞笑了笑道:“初次见面,你是个长辈,好意思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卫涵英一怔,道:“啊呀!糟,我怎么没想到……”
严慕飞笑道:“看你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办?”
卫涵英倏然一笑道:“你放心,别想等着看我出丑,我早就预备好了,还是两份,你等着看我的见面礼吧!”
严慕飞忽地低声说道:“来了,咦?怎么这么多人?”
只听小黑在外面叫道:“师父,小李子来了,旺大爷、旺大娘、大顺,全来了。”
严慕飞眉锋一皱,道:“我忘了交代小黑了,怎么好让几位老人家过来……”
话没说完就要迎了出去。
他慢了,一大群人一下子拥了进来,这个叫,那个喊,顿时乱成一团,好不热闹。
严慕飞叫完这个叫那个,最后向小黑说道:“小黑,你怎么惊动了老人家……”
旺老爹一脸不高兴地道:“可别怪人家小黑,你回来了也不到家里去,怎么说也该让大伙儿知道一下呀!”
严慕飞忙道:“我正预备过去……”
旺大娘打断了话头道:“老头子,别一见面就卖老脸,嗯,这位,这位姑娘是谁呀?怎不介绍介绍?”
严慕飞忙道:“涵英,过来见见几位老人家。”
卫涵英落落大方,含笑一一见礼。
老太太们瞧直了眼,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顿时这个夸,那个赞,这个说俊俏,那个说标致。
这,倒使卫涵英脸上有点发烫。
小黑在一边叫了:“这就是我常说的那位卫姑姑!”
顿时惊呼四起,大伙儿全明白!
旺大娘把严慕飞拉到了一边,低低说道:“跟人家在外头结过亲了么?”
严慕飞脸上一热,忙道:“还没有,大娘。”
旺大娘老眼一瞪,道:“你可别瞒我,我吃了多少年的饭了,这还看不出来么?”
敢情人家已看出来了。
严慕飞一张脸通红,好窘,只得说道:“这,这,结过了……”
旺大娘又埋怨上了:“你怎么能在外头……说什么也该回家好好办哪!可不能委屈了人家,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我做主,大伙儿给你们补办一回。”
严慕飞着了急,忙道:“大娘,别……”
旺大娘道:“别什么,不行,非办不可,你别管。”
拧身走向了那一堆。
严慕飞好不感动,辛劳几十年,称尊当世,在这儿才能找到毫无虚假的真挚感情。
旺大娘找老伴儿嘀咕上了。
旺大爷直点头,直说该。
严慕飞走了过去,赵大爷一声:“别在这儿待了,家里去吧!”
大伙儿同声附和,拥着严慕飞两个就要走。
严慕飞忙道:“等等,诸位老人家请等等,大妞呢?”
“大妞在这儿哪!大妞,叔叔找你呢,还不快过去。”
大妞红着娇靥,娇羞之态让人爱煞地走了过来。
她刚低低叫了严慕飞一声。
严慕飞已然说道:“别找我,是卫姑姑要见你。”
大妞给卫涵英见了一礼,低低道:“卫姑姑好!”
卫涵英伸手拉起大妞的一双手,道:“大妞,我常听你严叔提起你,卫姑姑没什么别的,这个你跟小黑一人一个。”
翻腕取出一双玉佩。
只听严慕飞喝道:“小黑,站住,过来!”
旺大爷也开了口,道:“小黑蛋,你往哪儿跑哇?还害臊么?过去。”
小黑红着脸,低着头走了过来。
卫涵英把一块玉佩塞进了大妞手里,另一块递给了小黑。
旺大娘道:“啊呀!姑娘也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大妞,还不谢谢姑姑。”
大妞连忙谢了。
卫涵英目光一扫眼前两位,道:“这意思你两个懂么?”
小黑出了名的机灵,大妞一般地玲珑剔透,焉得不懂?两个人都低下了头,好低,好低,不胜害臊。
卫涵英抬眼望向旺大爷老夫妇俩道:“原谅我现在才征求您二位的同意。”
旺大爷一瞪老眼,道:“谁说的,我跟大妞她娘,心里早就有了谱儿了……”
一转脸,道:“老婆子,你说是么?”
旺大娘老眼一横道:“你这个老头子,这还用问么?”
大伙儿全笑了,笑声中小李子拉着傻大顺一拐一拐地到了那小两位身边,冲着他两个一拱手,小李子道:“恭喜二位了。”
大顺咧着嘴道:“快让我们喝酒吧!明年好抱个白胖小子。”
这话说得太早了,大妞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赵大爷一瞪老眼刚要骂,却被大顺又一句:“不,我说错了,该是黑胖小子。”
逗得忍不住笑了,大伙儿也都笑了。
笑声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家里去吧!”
大伙儿拥着大小两对走了。
以后半天之温暖、热闹,那是自不待言。
住的虽然是贫苦人家的大杂院,可是卫涵英只觉得这地方比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温暖,敢说把皇宫给她她都不愿换。
这是可贵而感人的情,真情。
远离恩怨纷争没有虚伪,没有险诈,只有温暖与真情,这半天中大杂院里没一家不忙,东家做这个,西家做那个,到了天黑,院子里摆上了四桌酒席。
任他严慕飞怎么说都不行,喜事是非办不可。
席上,几位老太太把压在箱底下多年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个送,那个送,刹时卫涵英怀里抱了一大堆。
这,使得卫涵英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喝完了酒,几个老太太抖出了一件瞒人半天的秘密,东厢是临时新房,早就布置好了,全是新的,喜烛也点上了。
于是,大伙儿又拥着一对新人进了洞房,直到半夜才尽欢而散。
这一夜,大礼已行,洞房情趣非笔墨所能形容。
个中滋味,只有严慕飞跟卫涵英两个知道。
那另一对,小黑跟大妞,则躲在大杂院外的墙根下,依偎在一起,喁喁低语,情意绵绵,好不甜蜜。
口口口
第二天,日高起,在大伙的恭送下,严慕飞跟卫涵英走出了大杂院,也许是宿醉未醒,卫涵英娇靥红红的,那成熟的风韵,说不出有多动人。
正午,他两个进了宛平县城。
行走间,卫涵英道:“离开了大伙儿,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慕飞,你说咱们怎么往金家去?”
严慕飞道:“你说呢?”
卫涵英道:“要依我,干脆就硬闯。”
严慕飞道:“硬闯就硬闯,可是咱们不能走作一路。”
卫涵英道:“什么意思?”
严慕飞道:“目前,咱们还不敢断言姓金的就是端木方,他也想不到咱们会找上门去,可是咱们一旦找上门去,如果他是端本方,他就非跑不可,所以咱俩之中,总得有一个留在外面等着截他。”
卫涵英道:“有理,你说谁进去,谁留在外头?”
严慕飞道:“自然是我进去,你留在外头!”
卫涵英微一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
严慕飞道:“到时候跑的绝不止端木方一个,可别多伤无辜。”
卫涵英道:“行,这也听你的。”
严慕飞道:“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去。”
卫涵英讶然说道:“找个地方坐坐去?”
严慕飞笑道:“大白天里,难道想惊世骇俗?”
卫涵英释然地笑了。
谈笑着,他两个进了一家酒肆,刚进门,一个人霍地站起,头一低,往外便走。
严慕飞眼尖,一眼便认出那是金家的三等护院焦天冲。
当即横身挡住了他笑道:“焦师父,许久不见了,你好!”
焦天冲抬脸陪上惊慌强笑:“唷!我当是谁,原来是严……”
严慕飞道:“严慕飞,庄稼汉!”
焦天冲道:“对了,是严老哥,请坐吧……我有点急事,失陪了。”他斜身要走。
严慕飞伸手一拦道:“好久不见,碰上了,天大的事也该聊聊再走哇!”
焦天冲一惊,强笑说道:“严老哥,实在对不起!……”
严慕飞探手握上他腕脉道:“别多说了,跟我进来坐吧!”
焦天冲脸色大变,一挣没能挣脱,反而闷哼一声,身子一矮,任由严慕飞拉着手走了进去。
严慕飞在焦天冲原坐的那张桌上坐下,拉着焦天冲的手放在桌子上,招来了伙计点了几味酒菜。
伙计走了,严慕飞才道:“焦师父,乖乖地坐着,陪我喝两杯,如果你自觉得快不过我的话,就别乱动,要不然你是自找麻烦,自找罪受!”
他松了手,焦天冲一张脸发白,却没再动。
转眼间伙计送来了酒菜。
焦天冲着准了机会,一提气,便要往起冲,哪知他刚一动,腰眼上便挨了一指头,真气一泄,立即动不得了。
伙计摆好了酒菜走了。
严慕飞望着焦天冲笑道:“焦师父,我没说错吧?彼此见见,我这位红粉知已是‘冰心玉女’卫姑娘,刚才制你的是她,不是我。”
“冰心玉女”四个字入耳,焦天冲脸色又是一变。
严慕飞那里替他斟上了一杯酒,道:“人生几何,这种时刻可不多。焦师父,有酒有菜,只陪我坐坐,到了时候我自会放你走,何乐而不为?何必非自找苦吃不可?喝酒,喝酒。”
说着举起了杯子,焦天冲不敢不喝,他只觉同是一种酒,先前如今大不同,如今这酒苦得难以下咽。
如今想跑,那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他只有眼巴巴地外望,希望外面突然来个自己人。
喝过了一杯酒,严慕飞又道:“焦师父,你也许知道,我这人向来说一句,算一句,你只要老老实实,我保证不难为你,可是假如你不老实,那就可别怪我多伤无辜……”
顿了顿接问道:“我先问问,焦师父可知我?”
焦天冲勉强地把头点了两点。
严慕飞道:“你知道我是谁?”
焦天冲又点了点头。
严慕飞道:“是谁?”
焦天冲又点头,仍没说话。
卫涵英把手挪离了桌面。
焦天冲忙道:“是严大侠!”
严慕飞道:“还有呢?”
焦天冲狡猾,他暗暗提气,趁着张嘴的时候要叫。
可是他没能快过卫涵英,他刚一张嘴,卫涵英的手已抵上了他的腰眼,冷冷说道:“我这根手指敢说比刀还犀利!”
焦天冲忙改口说道:“还有,还有,是来找我们东家的!”
严慕飞道:“可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那东家么?”
焦天冲摇头说道:“不知道,只听东家说要防着点儿!”
严慕飞道:“防谁?防我?”
焦天冲点了点头,道:“是的!”
严慕飞倏然一笑道:“那么我找对了,他不该姓金!”
一顿,接问道:“你对你那东家知道多少?”
焦天冲忙摇头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严慕飞笑了,道:“是么?”
焦天冲硬是不敢看他笑,忙道:“严大侠是指……”
严慕飞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焦天冲道:“这我知道,他姓金,叫……”
腰忽地一直,说道:“真的,我只知道他姓金,其余就不知道了,二位就是杀了我,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严慕飞微微一笑道:“好吧!就算他姓金吧,他为什么要防我?”
焦天冲道:“大概是他知道您要找他。”
严慕飞道:“他今天可在家?”
焦天冲道:“不知道,也许在,也许不在!”
严慕飞道:“这话怎么说?”
焦天冲道:“我们这些二三等的护院根本没见过他!”
严慕飞轻“哦!”一声道:“有这种事?”
焦天冲道:“不信您可以问问别个!”
严慕飞道:“不,我信,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了?”
焦天冲道:“是的,我不知道!”
严慕飞道:“谁知道?”
焦天冲道:“只有潘总管跟十位一等护院见过他!”
严慕飞微一摇头道:“太神秘了,他不该是个寻常人!”
焦天冲道:“他平日也只在上房或暖阁里待着,听说他害了一种怪病,不能见风……”
严慕飞微微一怔,道:“有这种事……”
望向卫涵英道:“涵英,听说过这种病么?”
卫涵英道:“不能见风的病很多,谁知道是哪一种?”
严慕飞道:“恐怕是怕人知道的吧!”
卫涵英笑了笑道:“也许!”
严慕飞转望焦天冲道:“他那位总管我知道,也见过,是‘活判’潘葛,他那十位一等护院又是些什么人?”
焦天冲道:“都是成名多年的一流好手,说来您一定知道,‘胖瘦双怪’、‘阴阳二煞’、‘空门三尊’、‘池氏三毒’!”
卫涵英惊声说道:“原来是他们……”
严慕飞眉锋微皱道:“实力之强大,足抵半个武林,岂容轻视。多年未闻他们音讯,却不料全在金家,今天要碰在一起了。”
目光一凝,道:“他十个经常在家么?”
焦天冲道:“他十个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严慕飞道:“端木方是抓紧了他们,看来要找端木方,我非得通过他们这一关不可,说不得只好碰碰了!”
一顿,接问道:“金家可有秘密通道一类的出路!”
焦天冲摇头说道:“没听说过,恐怕没有!”
严慕飞道:“不会吧?”
焦天冲忙道:“或许有,可是我不知道。”
严慕飞道:“你连听都没听说过么?”
寓天冲道:“是的,我真没有听说过,不过有一回我碰上了一件怪事!”
严慕飞道:“什么怪事?”
焦天冲道:“那一回我明明知道东家在上房内,也没见他出门,他就到了暖阁了,也许这就是有机关。”
严慕飞眉锋一皱道:“这就是有秘密地道了。本来,像端本方这种人,绝不会不预留退路的,看来还真麻烦。”
卫涵英道:“假如他从地道里逃走,只怕咱们……”
严慕飞道:“麻烦就在这儿。端木方为四大智囊人物之首,心智之高在他四人中称首。
以我看,他那秘寄地道绝不止一条,出口也绝不止一处。”
卫涵英道:“那怎么办?”
严慕飞没说话,皱眉陷入了苦思。半晌,突然抬眼望向了焦天冲,双目之中闪射着异采……
焦天冲吓了一跳,忙道:“严大侠,您……您这是要……”
严慕飞淡然一笑,道:“没什么,你放心就是,我不会伤害你的。”
抬眼望向卫涵英,道:“涵英,咱们走吧!”
卫涵英心知严慕飞已经想出了妙策,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严慕飞抬手招来了伙计,会过酒账,望着焦天冲道:“焦师父,咱们一块儿走吧!”
焦天冲白着脸道:“严大侠,该说的我都说了!”
严慕飞道:“这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让端木方知道我来了。”
焦天冲忙道:“严大侠,您放心,我不会去报信的,我发誓不会!”
严慕飞微一摇头,道:“原谅我,在这时候可不能相们你……”
焦天冲两手搭上了桌子,张口便要叫,便要往外窜。
可是他迟了,严慕飞的一只手已然搭上了他肩头,道:“焦师父,只要你老实我绝不会伤害你!”
焦天冲机伶一颤,没再敢动,只得乖乖地站起来,跟着严慕飞走出了酒肆。
出了酒肆没走多远,严慕飞突然往街旁廊檐下走去。
卫涵英看得清楚,那儿有几个要饭花子。
严慕飞到了几个花子面前,把那块‘穷家帮”权威无上的信符往地上破碗里一丢,说了声:“跟我来一个!”转身就走。
没一会,严慕飞跟卫涵英带着焦天冲出了宛平县城的北门,在距城门百丈远近的一片树林前停下。
一名中年花子急步而至,近前单膝落地,双手高举信符过顶,道:“阁下请盼咐!”
严慕飞道:“不敢当,请起来说话!”
那中年花子应了一声,站起来恭谨侍立面前。
严慕飞道:“我需要贵帮高手为助,请贵分舵派人持此信符到贵帮总舵去一道,面呈边帮主,请他调派百名高手,在日落前赶到此处来,我在这几等侯,阁下请吧!”
那中年花子不敢怠慢,应声如飞而去。
卫涵英道:“慕飞,我明白你的用意了,可是你向‘穷家帮’借用百名高手,未免小题大做,显得太多了些。”
严慕飞摇头说道:“不,涵英,不算多,到时候你看着好了,如今就在这树林里坐等天黑吧!”
于是,两个人带着焦天冲进了树林。
在树林里找了一片干净草地坐下。
焦天冲像个待砍头的死囚,白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严慕飞望着他微微一笑,道:“焦师父!”
焦天冲一惊忙道:“严大侠!”
严慕飞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难为你的!”
焦天冲道:“那……严大侠到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严慕飞道:“明早,今晚要请焦师父在这树林里委屈一夜,明天天一亮,你就可以自己站起来走了!”
焦天冲道:“严大侠还是怕我去报信儿?”
严慕飞道:“焦师父,你要知道,事关重大,走了端木方再想找他可就难了,我不能不防着点儿。”
焦天冲道:“严大侠,我愿赌咒,我绝不会!”
严慕飞道:“我既不会伤害你,你又何必这么急?”
焦天冲道:“严大侠,我不是急,凭良心说,我是怕。”
严慕飞道:“我既然不会伤害你,你又何心怕?”
焦天冲沉默了一下,白着脸猛一点头,道:“好吧!我就在这树林里睡一夜吧!严大侠,您的大恩我不言谢了!”
严慕飞微微一笑道:“焦师父,别客气,我不敢指责怪罪你助人作恶,为奸人卖命,但我要对焦师父回到武林之后,要挺起胸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别辜负父母养育之恩,也别辜负这身所学才好!焦师父该知道武林中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是刀口舐血的生涯,为非作歹的人,更不会有好下场!”
焦天冲额头见汗,道:“谢谢严大侠,我知道,回到武林之后,我一定改恶向善,洗面革心,重新做人!”
严慕飞道:“从善如流,勇于改过,焦师父照样令人敬佩,一念悟也有无穷后福,我愿为焦师父贺!”
焦天冲道:“不敢当,我永远感激严大侠,也永不忘严大侠今日的教诲与指点。”
严慕飞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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