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几人衣衫褴褛,但从服饰上,依然可以看出他们是正规国军。下意识,杨旭东突然想起空降的一处特工。“几位朋友,有话好商量,犯不着动刀动枪,你们说是吗?”
“你是二处的?”为首一个少尉抱着摄影机,冷冷问道,“我好像见过你。”
“既然你什么都知到,还用我解释么?”
回手扇了许红樱一记耳光,少尉骂道:“妈的,你这女子非找坟头埋机器,还用力往里塞,顶得老子差点没被过气!”
闻听此言,杨旭东简直哭笑不得。一处果真是有仇必报,这不,现世现报了不是?瞧瞧一脸无辜的许红樱,杨旭东也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这女子对地形很熟么?”少尉又道,“携带的电台摔坏了,我们和上峰失去了联系。”
许红樱没吭声,将求救目光落在杨旭东身上,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少尉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杨旭东灵光一闪,刹那间便找出应对措施。“红樱,你把他们送出去。我想一处的朋友肯定会替你排忧解难,是吗?”瞧瞧那少尉,杨旭东又道,“兄弟贵姓?”
“免贵姓黄,人家都叫我老黄。”说着,少尉将手枪插进枪套。
“你后面的朋友我怎么瞧着眼熟?”
“嗯?你想玩什么花活?呵呵!这招声东击西对老子没用,想当年,老子也曾用这招从鬼子手里救过人。”
无话可说了,杨旭东苦笑一声没了下文。事实上他并未说谎,老黄身后的人他的确眼熟,那是在“军统特训班”时期的同学。只是两个人分在不同组,彼此间并没有什么来往。“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故人,唉!这世界还真是小得可以……咦?他怎么跑到一处去了?”下意识,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心念转动间,便已将这种不妥化作深深的疑问,“按照军统只进不出的原则,他化成灰也是我们的人。莫非……难道是军统安插在一处的内线?如果是这样……哎呦!问题严重了,军统内部恐怕有人要对六哥不利!”想到此处,杨旭东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有军统的人参与,那就是说,上面某些人完全知道一处的行动。既然知道却不制止,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军统内部,有人也想借刀杀人——借一处的刀,干掉六哥这块绊脚石!”飞机是徐百川下令打下来的,所以杨旭东并未怀疑和钱溢飞生死同命的四哥,但军统其他元宿呢?比如说毛齐五、老郑?摇摇头,他不敢再想了。
“朋友,你考虑清楚了么?”老黄冷冷说道,“我们需要向导。”
“你回去后,会不会有人为推卸责任拿你开刀?”杨旭东小心翼翼地周旋。
“这还用想吗?我肯定就是这下场。”
“那你该怎么办?我是说……既然我把姑娘交给你,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进火坑吧?”
“以我这身份,大庙不收小庙不留,除了落草为寇还能干什么?不过你放心,虽说我还缺个压寨夫人,但老子对姑子没兴趣,不会为难你的小情人。”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你把摄影机和她带走。”有了电台就可以及时呼叫援兵,杨旭东即便不说,估计老黄也会留意这宝贝。
“兄弟在此谢过了,山不转水转,你我萍水相逢一场,来日方长。”正说着,老黄突然发现杨旭东的耳朵不由自主向山下听了听……
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正从山脚向他们慢慢接近……
一摆手,众人迅速散开。老黄扭身扑到坟包后,“哗啦”一声将子弹推入冲锋枪的枪膛,不过,即便是在紧急情况下,他仍没忘记死死压住那懵懵懂懂的光头“小尼姑”。杨旭东点点头,瞧老黄保护许红樱那下意识的动作,估计把人交给他算是对了。
“山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才是你们唯一出路!负隅顽抗只能是自绝人民死路一条!”
“呵呵!八路的心理攻势给咱们用上了?妈的,土匪啥时候能代替老百姓说话了?二处的兄弟,阵地战玩过没有?用不用兄弟给你指点几招?”
“不用了,打仗是你们的事儿,跟我这新闻记者没关系。”杨旭东喊得很大声,估计山下的人都能听到。更有甚者,他的无声手枪抵在老黄的太阳穴,嘴里还连呼“救命”。
“妈的!这他妈谁在绑架谁?”老黄咬牙切齿一声暗骂,一横心,真想拉了手雷和这小子同归于尽。
“对不起了兄弟,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陪你们一块死,如果能侥幸逃脱,你千万别嫉恨被我当枪使。”
“你想怎么样?”瞧瞧众兄弟将枪口纷纷调头,老黄暗暗松开手雷的保险销。
“我不会害你,只是走走过场,让共军相信你们绑架我就成。”
“这还不是拿我当枪使?”
“少废话!你还有选择余地吗?呵呵!共军上来了,久经阵地战的你不会连枪都不敢放吧?”
“轰隆”一声手雷凌空爆炸,众人耳膜的嗡响还未消退,一颗照明弹便划过夜空高高升起……
“呦!你们还有这宝贝?”
“共军不是牛X夜战吗?呵呵!弟兄们早防着这一手哪!”话音未落,杨旭东耳边传来均匀急促的“嗦嗦”点射,四名八路士兵摇晃着鲜血淋漓的躯体,栽倒在地。“咚”地一声脆响,弹夹从杨旭东眼前徐徐划过,打着飞旋弹进厚重的尘埃。“葛兰德步枪?也何!你们连这紧俏家伙都带上啦?”
“如果可能,我还想带迫击炮!”步枪射手嘴里应承着,掏出弹夹在钢盔上一磕,快速将子弹压入枪膛。“对付这些土包子,不玩新鲜玩意那是绝对不行!”
“排长!敌人的火力很猛,我们没有迫击炮,攻不上去啊!”
“好像没有机枪啊?”八路排长皱皱眉,疑惑地问道,“我听着不像啊?嗯!有汤姆森的声音,至于那步枪……嗯?应该是步枪啊?冲锋枪不该打这么远哪?可这步枪射速怎比小鬼子的三八大盖还要快?妈的,原来打仗还可以这么玩?”
“排长!咱们怎么办?用不用请示上级调一门迫击炮过来?”
“奶奶的!咱尖刀排打仗靠过迫击炮吗?老子丢不起那人!告诉弟兄们,从山顶迂回包抄,多用手榴弹!”
“是!”
又是一颗照明弹划过苍穹,战场附近的军民全被惊动。钱溢飞披着衣衫站在庭院中,望着亮如白昼的山头,心里一阵凉似一阵:“坏了,旭东可能遇到了麻烦。不过……怎么连照明弹都用上了?他手里有那玩意吗?难道是说……他和一处那些混蛋遇上了?”
“金先生!您的手下很了不起呀!”项梅幽灵一般出现在他身旁,身后还站着一个警卫排。不过这次她既未咬牙也没发火,估计是火发多了,牙也咬木了,早已习惯和钱溢飞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你可以解释一下杨旭东到底干什么去了。”
“出门了……”
“废话!我也知道他出门了!问题是,他出门干什去啦?”
“那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狠狠瞪一眼这万恶的狗特务,项梅挥手命令警卫排将钱溢飞团团包围,随后便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项小姐!项小姐!我那兄弟人老实,你可别吓着他!”
豁然一转身,项梅冷笑着拔出德国撸子,一双杏目满是杀机。
“项小姐……这个……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嗯!是的,好看……”
一个小时后……
“怎么还没有动静?”八路排长焦急地望向山顶,双方已经对峙将近一个小时,在这一小时内,已方士兵想尽一切办法,却始终也无法攻上半山腰那块小小的坟茔地。就连当年端鬼子炮楼所使用的棉被加湿土都用上了,可对面的子弹就像长了眼睛,准确无误将“土坦克”下面的士兵撂倒在泥地中。山坡上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冒着浓烟的火光中隐隐传来一股子汽油味,谁也未曾料到:这伙变态匪徒居然连汽油燃烧弹都带来了。望着烈火中不断“呻吟”的野草树丛,八路排长知道己方夜战优势早已不复存在。
“妈的,属你叫得最欢……”杨旭东将右眼贴在春田M1903A4狙击步枪的瞄准具,准具中的十字交叉点,标定隐藏在石后,不断发布命令的八路排长,“不愧是百战老兵,将自己藏得这么严实……只可惜,你还露了一条腿!”手指在扳机上一扣,子弹飞旋着脱出枪膛,从目标的小腿一穿而过……“啊!”八路排长的身体微微一震,杨旭东冷笑着拉动枪栓,一颗冒着青烟的弹壳弹出枪膛。
“排长!你怎么啦?”一个小战士匍匐过来大声问道。
“腿……断了,奶奶的,上面有……有神枪手……小心!”话音未落,小战士的头重重一甩,从太阳穴血洞溢出的红白之物,将附近火舌浇得“嗤嗤”爆响……
“小侯!猴子!兄弟啊……”眼泪再也止不住,和着鼻涕,将满是油泥的脸庞划出道道水痕……
“排长!猴子光荣啦!咱们冲吧!临死拉个垫背的!”
“再等一等!等一等!”抬手向地面重重一拍,排长那双血红的眼睛望向山顶,“X你奶奶的二班长!你爬山爬进狗肚子里去啦!”
“二处的,那个‘姑子’你认识多久了?”隐藏在一旁的特工问道。
回头看看老黄消失的方向,杨旭东淡淡说道:“不到两个小时。”
“这么短时间你就敢相信她?”
“你和你们组长也认识几年了,关键时刻,他还不是照样撇下你打阻击?所以啊,能否相信一个人,和认识多久没有关系。”
一处的特工无言以对。沉吟片刻,正欲观瞧山下动静,突然山顶上响起一阵嘹亮的冲锋号……“糟糕!共军把咱们迂回包围了!”
“糟糕吗?”无声手枪死死顶住一处特工的脑门,杨旭东冷笑道,“对于我来说,这就是脱身机会。现在杀了你,共军从哪个角度都看不见。”
“你……”咬咬牙,面如死灰的特工将M1卡宾枪一扔,仰天长叹,“二处的人都他妈是黑心狼!可惜我怎就不长长记性!”
“噗”地一声闷响,炽热的子弹窜出坟尖,拖着丝丝白汽,从八路排长耳缘一掠而过。就在众人一惊,下意识拉下手榴弹引信的瞬间,杨旭东将手枪塞进特工手中,高举双手大喊着救命,从坟包后“哆哆嗦嗦”绕出来。
几个战士上前将他扑倒在地,这一回杨旭东并没有反抗,而是规规矩矩被人捆成了大粽子。
“坟后的人是你杀的?”跛脚排长厉声喝问。
“他自杀了……”
“自杀?你糊弄鬼哪?”
“你们可以自己验嘛!”
“行!你真行!是个爷们!”一挑大拇指,八路排长咬牙切齿大声叫道,“满脑袋金包你也敢说自己是如来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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