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啥意思?”我问龙三,我感觉龙三这家伙什么都好,但是主动找人要夸奖和卖关子这一点,真应该拖出去枪毙十分钟。
龙三喝了一口酥油茶,说:在西藏,有三种磕头的方式,磕长头、磕短头、磕响头。
“现在司徒艺琳磕的,就是长头。”龙三对我说:你等会看看,她还得行大礼呢!
我看了司徒艺琳一眼,发现她突然匍匐在了地上,两只手伸得笔直,五体投地。
龙三说:这就是西藏长头,用身体来表达诚意,小李你可不知道,在布达拉宫那边,经常看到朝拜的人,他们带着护膝,胸口绑着皮毛,三步磕一长头,一直磕到布达拉宫的门口去,他们……是真正虔诚的信徒。
“当然,光磕也不管用啊!还得嘴里念叨祝福或者朝佛的话语。”龙三说。
他刚刚说完,司徒艺琳就开始喃喃了起来:虔诚祝福,祈求安康,保佑阿爸,发无鬓霜。
她一遍一遍的念着这句话。
龙三说:对长辈磕长头,代表祝福和祈祷,一般只有很孝顺的子女,才会对家长磕长头。
我点点头,想不到勇武威猛,一柄钢刀用的虎虎生风的天通侍司徒艺琳,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除了龙三刚才说的那些以外,我还发现一个问题。
司徒艺琳要磕长头之前,司徒土司自己就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看来司徒艺琳每天晚上,都虔诚的给父亲做祈祷嘛。
她还真是有点难,在如今这个浮躁的年代,司徒艺琳对父亲的爱,当真是可以。
“这就是磕长头的人,他们因为一直磕头,手脚都肮脏,但是心很干净。”龙三喝了一口酒。
司徒艺琳差不多磕了半个小时后,司徒土司才疼爱的拍了拍司徒艺琳的天灵感:谢谢女儿的祈祷。
司徒艺琳这才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冲司徒土司拜了拜,坐在了饭桌上。
“诸位好汉,来,喝酒。”司徒艺琳现在的打扮很惊艳,不过依然很豪爽,和我们喝起酒来,那叫一个豪迈。
酒席上,司徒艺琳还和风影猜拳,她手上的银饰,摇得噼啪作响。
我们在酒席上,喝得倒是挺痛快的。
就是一直号称S级嘴炮的风影,正常都被喝嗨了的司徒艺琳给压制住了。
风影喝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抬手说:不喝了,不喝了。
“喝点,喝点。”司徒艺琳不停劝酒。
风影:“你这样喝找不到婆家的。”
“不怕!我长相还过得去,喝喝也找得到,倒是你了……长相困难又没钱,估计你找老婆比较困难了。”司徒艺琳直勾勾的反击了风影。
风影仰头望天,喃喃私语:这酒,没法喝了,我选择……选择……对了,铃铛,那句话咋说来着?“
“我选择狗带。”铃铛喝着酥油茶说。
风影一拍桌子:我选择狗带!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司徒土司身体不适,提前退局了,少了长辈,司徒艺琳豪爽的性格彻底爆发了,她跑到门边,对巴尔扎他们喊了起来:十二金刚,都过来喝酒!
好家伙。
巴尔扎带着一圈壮汉,扑了进来,当时没把大金牙给吓傻,大金牙咽了咽口水:我选择,狗带!
……
酒席退去,宾主尽欢,我们在司徒艺琳的安排下,回房间休息。
我一直睡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
这西藏,地处高原,昼夜温差很大,我们喝酒的时候,不觉得冷,到了半夜,感觉冷了很多。
尽管我们住在天通海的边上,水的比热容很大,能够有效的调控昼夜温差,但依然感觉冷了好多。
我下了床,随便找了个衣柜,从里面摸出了一身西藏长袍,直接穿在了身上。
怪不得司徒土司穿着长袍,一只手露在外面,估计是为了方便,白天热的时候,就把上半身或者一直袖子不穿,晚上冷就全部穿好。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啊!
我穿好了长袍,闲着无事,出去逛了一圈。
我发现这边的空气是好,能够看到外面满天的繁星。
现在能够看到星星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我顺着回廊,出了门,想去天通海的外面走走。
才刚走到了门口,就听到一阵马啸的声音:“嘶……嘶……噗……噗!”
我探头往门外一看,发现司徒艺琳正在用一个小铁筢子给马儿梳毛。
“这么晚就给马梳毛?”
我问司徒艺琳。
司徒艺琳身怀绝技,半夜突然听到人说话,也不慌,也不回头,说:是啊,马儿金贵,要想和马儿当朋友,就得好好对它。
“好马。”我对司徒艺琳说:对了,天通侍,最近这边有很多人被挖了眼睛?
“毒辣的黑手,我要是把他们揪出来,非宰了他们不可。”司徒艺琳说完,顿了顿,低头叹了口气,说:唉!其实啊,我有时候内心很希望这种事情出现,但出现了又不太好受。
我有些惊讶,问:你是说你希望挖眼的事情出现?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希望一群恶棍出现呢?
司徒艺琳站起身,指了指庄园说:你知道吗?维持整个庄园需要多大的开销?我那么多的家兵兄弟,光一年吃伙食,就得两三百万块钱,庄园一年的花销,接近八位数,我们天通海土司庄园虽然外面有些生意,可总体来说,每年都要赤字一百多万,难啊,我阿爸说,再过一些年,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解散土司庄园,让兄弟们各奔前程。
“可是这些东西,跟挖眼有什么关系呢?”我连忙问。
司徒艺琳说:以前我们天通海土司庄园,专门负责保护日碦则所有老百姓的安全,老百姓呢,每个家庭一个月给我们二十斤鸡蛋的钱,放现在,也就一百块钱不到,以前战乱的时候、解放后土匪多的时候,老百姓很愿意出这笔钱,我们也用这笔钱,维持庄园开销,多余的拿去做买卖。
可是现在是和平年代了,都不说土匪啊什么的了,连丢了东西,都能找公安局管,我们天通海庄园,已经失去了他的作用,这些年,我们收每家每户的一百块钱,越来越难,有良心的呢,会给,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给了。
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吃白食的莽夫。
司徒艺琳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她拍了拍马背说:马儿啊马儿,指不定我司徒艺琳哪天就养不起你了,到时候,我把你送到大雪山去,你跑得越远越好,这样就不会被人抓着吃肉了。
我听了司徒艺琳心酸的话语,心里很是难受,又问司徒艺琳:也不至于吧?你们保护了他们好几百年,总该是念点恩情的,一百块钱也不多,一个月少抽几包烟,钱就出来了。
司徒艺琳摇摇头,说:人总是很现实的,他不会去关注你以前做了什么,只会关注你现在做了什么,我也看开了,实在经营不下去,就大家散伙吧,只是心里很舍不得,我的兄弟,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兄弟,他们讲义气,风趣、幽默,爷们,和他们一起守护整个日碦则,我很荣幸。
我现在算知道司徒艺琳为什么希望“挖眼人”出现了。
只有这样的恶棍出现了,老百姓才能明白天通海庄园存在的意义,才能明白天通侍存在的意义。
不过刚才司徒艺琳说“真出现,心里却很难过”,其实她还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宁愿庄园解散,也不希望挖眼的恶棍存在。
我给司徒艺琳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一个人扛住这么大一个庄园,确实不容易。
“哪有容易的事情。”司徒艺琳给马儿梳毛梳完后,又拿起了水盆,喂马儿喝水。
马儿喝得很欢。
司徒艺琳却鼻头有些发酸,醒了好几下鼻子:曾经的天通海,是英雄的圣地,我阿爸说,每年都有很多人,默默的在天通海的入口处,挂上纯白的哈达,感谢我们为日碦则做的一切,可是现在,一年下来也没有两条哈达,老百姓忘了我们了,我们也早就不再是老百姓心里的英雄了,早就不是日碦则的英雄了,我们是日碦则的累赘,是人见人躲的讨债鬼!
“唉!”我摇了摇头,点了一根烟:这不是英雄最好的时代。
“这是英雄最好的时代。”我刚刚感叹完,庄园的门口,传来一阵怯生生的声音。
我回过头一看,发现铃铛也披着藏族长袍出来了。
不过她穿的藏族长袍太长了,她活生生被裹在里面,像是裹了一层棉被似的。
铃铛蹦蹦跳跳的到了司徒艺琳的身边,抬头说:司徒姐姐,我很敬佩你,也很敬佩天通海的所有英雄,我愿意为你们资助!
我一拍大腿,这敢情好,铃铛可是个亿万身家的小富婆啊。
铃铛说:当然,我也不是无偿资助的,我会出一笔钱,你们天通海出一笔钱,我找我的员工来运作生意,很快就能赚钱,你信我的。
我对司徒艺琳说:铃铛很有商业头脑的,小小年纪,旗下产业无数,你和她合作,她肯定能够帮帮你赚钱。
司徒艺琳顿时笑了。
笑得很灿烂,不过,笑了一分钟,司徒艺琳的嘴角凝固了,她摇了摇头,说道:不……不,钱不能解决问题,如果在老百姓的心里面,我们天通海没有存在的必要,那我们即使弄到了钱,存活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我连忙劝司徒艺琳,让她先把这缺钱的难关度过了,声誉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刚想说话来着呢,突然……庄园里面,发来了一声极度凄惨的叫声。
“啊!”
这凄惨的声音,打破了天通海的宁静。
“里面出事了!”我连忙跑进了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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