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好,没人打架。”
破月忍不住笑了,唐十三看着他两人交握的手,目光滞了半瞬,缓缓点头:“更配。”
破月一怔,步千洐沉默。
十三又看向步千洐:“打一架,你出气。”
破月也看着步千洐,她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个铁血军人,现下不仅师父是君和人,连最好的一个兄弟,也是君和人,心里必定不舒服。她本就没有这个时代人那么强烈的国别观念,想起无鸠峰上十三维护他二人,她更加不希望步千洐因为这个,失去唐十三这个真兄弟。
想到这里,破月看着唐十三,未料在这个冰块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紧张。
他也会紧张?怕步千洐恨自己?破月被他情绪感染,居然也有点紧张起来,小心翼翼望着沉默不语、脸色暗沉的步千洐。
片刻后,步千洐却笑了,懒洋洋的,带着点宠溺。
“跟我打?先打赢我女人再说。”
十三和破月同时一怔。
破月有点跃跃欲试的紧张,十三目光一敛:“会受伤。舍得?”
步千洐将鸣鸿塞到破月手里,低笑:“她我自然舍不得,你的话……我可很舍得。”捏了捏破月脸颊的嫩肉:“好好打,别给我丢脸。”
十三的目光原本停在破月脸上,见状缓缓移开目光,声音还是淡淡的:“我舍不得。”
两人随十三下楼,走了一炷香时间,到了一间朱门大户前。十三上前一脚踢门、轰然作响。很快,里面响起紧张的脚步声,一个老奴慌忙开了门:“二爷,您回来了。”
十三连点头都欠奉,抬手指了指步千洐二人:“住下。”老奴点头哈腰,退下去招呼家仆们准备。
十三没说自己到底是何身份,步千洐和破月也没问。这大宅极为奢华,竟有一片人工湖修在院内,小桥长廊更是百转千回,精致动人。
三人一直走到一处开阔的平地,十三朝破月抱拳:“嫂子,赐教。”
这一声嫂子喊得步千洐嘴角微弯,喊得破月轻飘飘的。而十三剑眉一扬,剑光已如疾电袭来!
破月心下一惊,挥刀便格,然而十三的刀法快若流星,饶是她料准了方向,内力激荡,却一刀挥了个空。再一回神,十三的剑尖已抵住她的咽喉。
……败了。
只一招,败了。
原来,全力以赴的十三,这样锋利逼人。
破月有点尴尬,下意识回头看步千洐,却见他一脸平静淡然,眸中隐有笑意,似乎早料到会如此。
破月忽然懂了——他让自己跟十三打,就是要自己明白,内力深厚、招式精妙,不等于对敌制胜。唐十三杀人如麻,内力或许不如她,但若以死相搏,活下来的一定是唐十三。
她对步千洐点了点头,再转身已是心态平和,对十三道:“再来。”
十三一抬头,却见步千洐含笑朝自己抱了抱拳。那态度很明确——兄弟,别把你嫂子打得太惨。十三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欺身又攻了上去。
月上树梢,唐十三扛着剑,坐在半月门边喘气。
破月亦是大汗淋漓。过了数百招,她终是输多赢少。可打过这么一场后,所有招数,似乎都有朦胧的融会贯通之感。
“你先回房休息。”步千洐从她手里拿过鸣鸿。
破月点点头,知道步千洐还要跟十三说话。她便随管家去厢房了。
厢房与方才的比武地点隔了道墙,看不到,却能听到刀剑呼呼作响。偶尔,她能听到步千洐的低笑声。
她心头甜甜暖暖的,洗了澡,实在太累,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回头一看,步千洐只穿了件白色内袍,湿黑的长发散落肩头,眸光澄亮望着自己。如此装束,比起平日所见,却添了几分温文俊秀。
“你怎么来了?”破月想掰开他锁在腰间的手,“这是在别人家里,快回自己房间。”
步千洐双臂撑在她身侧,眸色深沉:“十三就安排了一间房。”
67、v章
破月无语,果然是十三好兄弟的风格。两人毕竟还未成婚,昨日在客栈都是分房而卧。谁知到了十三家里,反而住到一起。
“那你也不能乱来。对了,你们比试,谁赢了?”
步千洐想起十三屡屡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眼中隐隐升起笑意,嘴里却答道:“他赢了。这一年他突飞猛进,我已不是他的对手。”
他想起方才唯一输给十三的一局,补充道:“他不知从哪里学了套花俏剑法,‘猫剑法’?古怪得紧,我敌不过。”
破月面色一僵,不动声色的问:“那怎么办?”
步千洐翻身压上来:“所以娘子,咱们需得抓紧练功……”
“唔……”破月哪里还不明白他是找借口。可望着他修竹般挺拔匀称的身躯、俊朗逼人的乌黑眉目,只觉得一颗心,在他清亮的眼波里浮浮沉沉,瞬间便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布,你兄弟的猫剑法有渊源的哦~~~
68
68、v章
在十三府中过了两天快活日子,步千洐二人便欲告辞北上。十三当时没说什么,扔了一大把银票给步千洐。辞别当日,他却也拿着了个小包袱:“无聊,同去。”
步千洐和破月都是无拘无束之辈,并不觉得有这个电灯泡一起上路有何不妥。反倒是有他作伴,一路更加通行无阻。
步千洐与破月未成婚,夜间便与十三同宿一屋。有时候破月被隔壁的打斗声吵醒,总是忍俊不止。
一个月后,三人抵达君和国都城——承阳。
破月觉得,如果帝京给人的感觉像是恢弘而庄严的帝王,那么承阳就像一座温儒而包容的大佛。不仅城内建筑优美雅致,甚至连天子脚下的百姓,都无半点骄扈之气,反而人人和善好客。
“客官是外地人吧?想去皇城逛逛吗?想饱览承阳美景吗?”客栈的小二殷勤推销,“只需二十文钱,小的便能为你们找一位可靠的向导。”
“不必。”十三冷眼将小二逼退。
步千洐和破月都有些吃惊。
“逛皇城?”步千洐问,在大胥从来由禁军把守、万民景仰、神秘而不可侵犯的皇权之城?
十三居然文绉绉回了句:“君臣一体、天下大同。”
步千洐沉思不语。破月则觉得,这个君和国有点意思。
日落时分,十三领他二人走到城西一座大宅子前。只见朱门黑匾,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庞刀门”。
十三停步不前:“不便。”
步千洐点头,上前敲门。再回头时,十三已不见踪迹。
片刻后,便有一青衣男子来开门,疑惑道:“小兄弟找谁?”
步千洐恭敬道:“庞断鸿弟子步千洐、颜破月,奉师命,将恩师骨灰送回故里。”
那青衣男子神色一震,进去通报,片刻后返转:“请!”
步千洐和破月随那男子走进去,只见内庭占地极广,却十分质朴清雅。又行了一炷香时间,到了花园,眼前一派郁郁葱葱、花香扑鼻。前方蜿蜒的葡萄架下,摆着张棋盘,两个老人对坐着。
左首边的老人穿一袭黑袍、头戴帛巾,身材健硕、龙眉虎目,与靳断鸿长得有几分相似。他的脸色十分震惊,盯着步千洐手中黑色骨灰盒,脸色已有些发白。
右首却是个和尚。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袈裟,眉毛是白的、胡须也是白的。他并未抬头,一直盯着棋盘,似已出神。皱纹如沟壑爬满他的脸,双眸微垂着,看不清表情。
按辈分,靳断鸿之父算步千洐的师公。但他是君和国人,又是领军将领,步千洐如何能拜?步千洐一拱手,不卑不亢:“前辈,师父他……已于两个多月前去了。”
左首老人正是靳断鸿的父亲、退役大将军庞清池,闻言上前两步,接过步千洐手中骨灰盒,踉跄着坐下,抬手轻轻抚了又抚,默默流下两行热泪。
破月道:“前辈,师父去的时候很安详,大胥亦待他极好,并未为难。”
她一开口,那和尚倒是抬眸看她一眼,旋即低下头去。
庞清池点点头,忽的拜倒:“多谢你二位千里迢迢送他回来!”千洐和破月连忙将他扶起。
“生死有命,他死得其所,清池何必挂怀?”那老和尚忽然开口道,声音浑厚平静。
庞清池将骨灰盒轻轻放在桌上,恭敬道:“大师说得极是。”
老和尚下了颗白子,庞清池复又执起黑子。
步千洐见他们态度疏冷,也不想多留,沉声道:“既已完成师命,晚辈告辞了。”
“且慢。”庞清池忽的抬头,虎眸精光四射,竟与方才伤心绝望的老人判若两人,“你们从大胥来?”
“正是。”
“我君和与大胥势同水火,岂容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步千洐眉目不动:“你待如何?”
庞清池将手中棋子一扔:“好张狂的小子,陪老夫过两招罢!”身形未动,长袍宽袖已是隐隐风动。
破月没料到他忽然发难,忙道:“前辈,我们好心送师父回来,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啊!”
庞清池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刀,欺身攻了上来。
“月儿让开。”步千洐冷喝一声,拔出鸣鸿。庞清池微微一怔:“鸿儿竟将鸣鸿传给了你!”
两人已是很快缠斗在一起。
破月有些焦急的驻足张望。她知道自己与步千洐武艺还有差距,而且他跟人比试,又怎么会让女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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