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话之间,另一个男子凑了过来。他是华沙出生的职业画家。中等个头,鹰钩鼻,苍白的脸上留着黑得甚是完美的唇须。(中略)这种富有特征的风貌即使从远处也能一眼看出。他的职业地位高(在集中营,他的专业技能大受重视)实在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任何人都对他高看一眼。他往往就自己正在做的工作对我说个没完没了。
“我为德国兵画彩色画,肖像画什么的。他们拿来亲戚啦太太啦父母啦孩子啦的照片。谁都想要画有亲人的画。党卫军们感情丰富地、满含爱意地向我介绍自己的亲人,眼睛的颜色啦头发的颜色啦。我就以拍糊了的黑白非专业照片为依据画他们家人的肖像画。不过嘛,不管谁怎么说,我想画的都不是什么德国人的家人。我想把堆积在‘隔离病房’(1)里的孩子们画成黑白画。画那些家伙杀害的人的肖像画,让他们拿回自己家里挂在墙上。畜生们!”
(1)“隔离病房”:特雷布林卡集中营处刑设施的别称。
画家这时尤其亢奋得厉害。
塞缪尔·威伦伯格(2)《特雷布林卡的起义》
(2)塞缪尔·威伦伯格(SamuelWillenberg,1923—2016),出生于波兰,父亲是犹太人,母亲后来也皈依犹太教。1942年,年仅19岁的威伦伯格被送到特雷布林卡集中营。1943年8月,和200名左右犹太囚犯一起偷走武器,放火烧了营地出逃,最终仅67人成功逃走。战后,他移居以色列,始终致力于通过写作、演讲揭露纳粹大屠杀的罪行,被称为“特雷布林卡集中营最后的幸存者”。
(第1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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