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我曾经有几次身处“啊呀好为难,呃呃该咋办”的境地。二十多年前,在美国东部的新泽西收费高速公路上,我的车忽然没油了,那时无疑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我那时开的是大众的一款叫科拉多的车子,是辆新车,我还没搞清油表的脾气,指针已经逼近empty了。我还不以为然,心想“还能再跑一会儿吧”,谁知正在高速公路上跑着,忽然发出扑哧扑哧的不祥之音,引擎停住不动了。那是在从普林斯顿独自前往费城的路上。
我慌忙将车子停靠在路肩。当时手机尚未普及,无法呼叫救援车辆。附近也看不到紧急电话。这么一来,就只能翻过铁丝网,走下高速公路,到外面找一家加油站把汽油买回来。
铁丝网外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虽说算不上荒凉,但绝非温暖人心的去处。这下糟啦!我暗想。沿着路走了一会儿,终于遇到一个人,便问他:“这附近有加油站吗?”他说:“前方大约半英里外有一家。”我走了半英里,在那家加油站买了一只便携式塑料桶,把汽油装进去,请他们帮忙喊来一辆出租车。向开车的黑人司机说明情况,被他小小地笑话了一番:“没油了吗?够惨的哦,嘿嘿嘿。”
但他其实是个热心肠,在我翻越铁丝网时,帮忙把塑料桶托起来递给我,还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直到我把油倒进油箱,发动引擎。“当心点,别再弄得没油啦。”司机说,隔着铁丝网朝我挥手。我也挥了挥手。最后总算安然抵达了费城。自那以来,我对油表的指针就变得非常神经质。那种事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挪威的森林
不过我当时最深的感受,却是“啊,幸亏就我一个人”。好在旁边没有别人。独自在陌生的土地上遭遇这种尴尬事,当然叫人心有余悸,可假如邻座坐着太太或是女友,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如果那人是太太,只怕要被她唠唠叨叨地抱怨至少两小时——两个小时就风平浪静的话,还算是幸运呢。要是女友,就算口头上表示同情:“难为你啦。”心里只怕已开始琢磨:“真是个蠢货,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跟他谈恋爱没准是个错误呢。”这种事想一想就叫人直流冷汗。
直到现在,每次想起那桩事故,我就觉得:“哎呀呀,幸亏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于是安下心长舒一口气。尽管女人活在世上有许多不易之处,可男人活在世上,也很不容易哪。
本周的村上 费城的意大利市场里曾经有一家很好的旧唱片店。还在不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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