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指引进出‘白骨锁魂大阵’的诀窍!”
绝色少妇闻言变色,愕然道:“你还要再闯白骨教?”“是的!”
“目的仍在‘四毒书生’?”
“你说对了一半!”
“还有什么目的?”
“四毒书生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而白骨教也与我有三江四海之恨!”
“我不懂?”
“白骨教竟然假冒东海离心岛‘烈阳神火教’之名,炸毁了‘血池’,这笔帐将算在该教所有人的头上!”“血池真的已被炸毁了?”
“当着我的眼前被炸。”
“你为何不阻止?”
“来不及阻止!”
“那你准备怎么办?”
陈霖眼中立时射出骇人至极的凌芒,杀气腾腾的恨声道:“我要血洗白骨教!”绝色少妇惊悸的向后退了一步,眼中射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道:“你怎会知道是白骨教所为?”
“我在四具尸身之上找到白骨教的标志!”
“哦!”
“你是否愿意指引我进出‘白骨锁魂大阵’的方法?”“不!”
“为什么?”
“我对该阵,仅是一知半解,而且仅只能进到百丈左右,也就是你上次失陷阵中,我带你出阵的那个限度,再深入我可毫无把握!也可以说根本就不可能!”
“你不肯告诉我?”
“并非不肯,而是无能为力!”
陈霖的指望,又告落空了,为了要破“白骨锁魂大阵”,他造访“南宫先生”,但“南宫先生”已告生死不明,他把希望寄托在绝色少妇身上,但她却无能为力……他的两眼有如利电寒芒,逼视着绝色少妇,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要测出她所说的话中,含有多少真实的成分!绝色少妇粉面一连数变,也许她受不了他眼神的逼视,也许她确实言不由衷!
陈霖冷凄凄的道:“你不会骗我?”
绝色少妇不由芳心一震,嗫嚅着道:“我……干吗要……骗你?”
“如果有一天我发觉你在骗我……”
“你永不会发觉,因为我不骗你!”
“但愿如此!”“弟弟,你与‘四毒书生’究有何仇?”
“不共戴天之仇!”
绝色少妇粉腮又是一变,道:“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仇吗?”
“目前不能!”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
陈霖不由一震,道:“你知道什么?”
“我目前也一样不告诉你!”
陈霖以为她是因自己不肯说出因由,而在言语上故意逗自己,仅一笑置之!
绝色少妇又道:“你凭什么断定‘四毒书生’必在白骨教中?”“三年之前,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而告失踪,而教主‘白骨尸魔’曾经说过只要我能进得了幕阜山白骨总坛,他就会告诉我四毒书生的下落!”
“告诉你下落,当然是不论生死,同时下落两字并不代表他们置身在白骨教中?”
“我知道,我的目的只是要知道下落!”
绝色少妇声音略显激动的道:“换句话说,如果你得到了‘四毒书生’的下落,就毋庸再闯白骨总坛?”
“以前是这样,现在不同了!”
“为什么?”
“他们炸毁了‘血池’,这笔帐不能不讨!”
“如果我为你设法探出‘四毒书生’的下落,你肯否不再上幕阜山!”
陈霖讶然道:“你能探得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我只是这样想!”“我奇怪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管你奇怪不奇怪,如果我真的能探到“四毒书生’的下落,你愿不愿意放弃对白骨教索仇?”
“难道你与该教有什么渊源?”
“没有?”
“那你为何一再阻我上幕阜山?”
“我不愿你去冒生命之险!”
“这倒不见得!”
“你别忘了你曾险些丧命在‘白骨锁魂大阵’之中?”陈霖俊面一红道:“我不会忘记,但我仍然要闯,不达目的不休!”
“你不愿听姐姐我这片言忠告?”
陈霖心内电似一转,道:“如果你真的能探查得出‘四毒书生’的下落,我就听你的话,放弃此举,但我不能禁止家师‘血魔’不向该教寻仇报复!”绝色少妇顿时面露喜色,道:“只要你不去就成,令师的事,我岂敢过问!”
陈霖心里感到无比的歉疚,对方对自己这样关切,而自己却在骗她。不由在心里暗道:
“姐姐,原谅我,我是不得已啊!我至死也不能放过白骨教!”当下又道:“我希望有个期限!”
“期限?”
“是的,过了期限而不能得到‘四毒书生’下落的话,我仍然要上白骨总坛!”“不必谈什么期限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陈霖震惊得紧抓住绝色少妇的香肩,连连摇撼道:“真的,现在?”
“不错!”
“为什么以前你不告诉我?”
“我只是在近日才发现!”
“说吧,‘四毒书生’现在哪里?”
“你会失望的!”
“为什么?”
“四毒书生已不在人世!”
陈霖顿时如置身冰窖之中,从头直凉到脚跟,“四毒书生”如真的不在人世的话,这一笔血债岂非又落了空,将何以慰母亲在天之灵,下意识的大叫道:“不会的,不会的,四毒书生还在人间,他们不能死!……”
“可是他们确已墓木拱矣了!”
“我不信!你得拿出具体的明证!”
“这是当然的!”
陈霖激动的全身簌簌而抖,牙龈咬得格格作响,道:“什么为证?”
“我发现了他们埋骨之所!”
“什么地方?”
“幕阜山中!”
“我必须要亲自去证实!”
“当然,我陪你一道去!”
三天之后,陈霖和绝色少妇,联袂登上了幕阜山。在一道宽约百丈,深不见底,云雾蒸腾的断涧边缘,有一座隆起的坟堆,墓碑上赫然刻着:“故师兄四毒书生之合冢师妹何艳华敬立”等字样。
陈霖和绝色少妇双双站在墓前。
陈霖看着这坟墓,满脸俱是悲愤怨毒之色,半晌之后,身形微挫,单掌上扬……绝色少妇急道:“你准备做什么?”
“掘墓毁尸!”
绝色少妇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噤,道:“弟弟,俗语说人死恨消!”
“不,永远不!”
话声中,不再理会绝色少妇,单掌猛然劈出……一道狂飚卷处,土石飞扬激射,坟墓立被夷平。
“弟弟,不可!”
“有何不可?”
可字出口,又是三掌连环劈出,掌风呼轰中,地上立时现出一个三丈方圆的大坑,坑底露出四具森森白骨!
陈霖双掌交叉一抡一挥,一股疾旋劲气,把坑底的四具白骨骷髅,卷出了坑外。
接着,对准白骨又是一掌,“格吱”声中,骨屑洒满一地。“弟弟,这样你总可消了恨了?”
陈霖恍若未闻,举首向天,悲呼一声道:“母亲,孩儿不肖,不能手刃仇人……”
话才出口,立觉不妥,这样岂非把自己的底细给泄了,顿时住口!绝色少妇,娇躯陡然一震,眼中射出一种极为复杂的光芒,但一瞬即逝,道:“弟弟,四毒书生是你杀母仇人?”陈霖此刻又无法改口,只好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弟弟,你大仇已报,心事已了,我旧话重提,双双偕隐,啸傲山林!”“不!”
“为什么?”
“我还有很多事待了,这不过其中之一!”
绝色少妇黯然一叹。
陈霖一双如电神目,在那些骷髅碎屑之上扫去,忽然大叫一声道:“不对!”
绝色少妇愕然道:“什么不对?”
“谁能证实这四具枯骨确是四毒书生的遗骨?”
“有墓碑为凭!”
“墓碑岂足为凭!”
“为什么不能?”
“难道不能做假?”
绝色少妇激动不已的道:“你为何有这种想法?”
陈霖正色道:“四毒书生既是被白骨教追杀而毕命,他们的师父‘三绝姥姥’可不是等闲之辈,以淫、毒、狠三绝闻名江湖,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反而由他们的师妹‘江湖一美何艳华’在白骨总坛附近为他们树墓立碑,而且据我所知‘三绝姥姥’师徒,似乎与白骨教有极深的渊源,这事不合情理!”绝色少妇面色微白,道:“他们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极有可能!”
“你认为这墓和白骨都是假的!”
“我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呢?”
“依我的看法是白骨教因见我师徒必欲得‘四毒书生’而甘心,所以不惜造假冢以瞒人耳目,用意当然是在绝我师徒追索之念,至于其中蹊跷,尚待证实!”
“那这四具枯骨又何来呢?”
“这就更不足为奇了,白骨教为了布设‘白骨锁魂大阵’,派出教徒到处杀害无辜,取骨应用,区区四具枯骨,算什么回事!”“你认定了这坟墓和尸骨都是假的?”
“我的判断是这样!当然我须要证实!”
“如何证实?”
“闯白骨总坛!”
“可是你不能通过‘白骨锁魂大阵’?”
陈霖恨恨的道:“我会的,时间迟早而已!”
绝色少妇废然的叹了一口气,缄口不语,实在她已无话可说了,她知道无法使陈霖放弃任何他既经决定的行动!陈霖抬头从无底绝谷看过去,只见一座孤峰,半隐于云雾之中,他认出了,这正是白骨教总坛所在之地,自己立身的地方,恰当孤峰的右侧。
他缓缓移动身形,向那绝谷边缘走去!
绝色少妇也默默地跟着走过去。
只见这绝谷宽约百丈,下临无底,由上下望,但见雾气氤氲,袅袅娜娜,蒸腾翻卷,岩壁平滑如镜,寸草俱无,猿鸟亦无法托足,令人不寒而栗,隔谷对望,那孤峰的上段,雾锁云封,只隐约露出一点轮廓,下段隐约于绝谷之中,中段依稀可辨仍是平滑如削,寸草不生!
陈霖出奇的想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经由峰前的‘白骨锁魂大阵’,本门‘血影冲霄’身法,盖世无双,既然能出得了‘血池’,难道就上不了这孤峰,虽然看起来这孤峰的岩壁较之‘血池’更为平峭,但仍可勉力一试,只要落到谷底,穿过这百丈距离,再设法飞升……”
想到这里,不由豪雄之气大发,俊面立呈喜色。
绝色少妇靠近他的身边,轻轻的道:“弟弟,你在想什么?”“我……
我在想如果能从这绝谷登峰,就可以不必通过白骨锁魂阵!”
“渡这绝谷登峰?”
“我这样想!”
绝色少妇格格一笑道:“除非你肋生双翅!”
陈霖淡淡的一笑,也不争辩,他也没有理由争辩,因为想终归是想,是否能做到,他也没有把握,单只谷底是什么一种情况,就是个谜。
绝色少妇又道:“你以为白骨教凭三面绝谷一面布以‘白骨锁魂大阵’竟高枕无忧了?”
陈霖道:“难道不是?”
“你又错了!”
“错在何处?”
“这三面绝谷可算得上是天险!”
“天险,哼!我不相信就无人能援壁飞升!”
绝色少妇又是一声格格娇笑道:“弟弟,你先别自负,我知道你身负绝世武功,但你仍然无法飞越这天险,放眼武林,可以说绝对没有人能渡越,不论是以往或是将来!”
陈霖倔强的道:“我不相信!”
“你认为我是危言耸听!”
“你且说说这天险到什么程度!”
“你知道这谷之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你知道?”
“也许!”
“你去过?”
“没有,但有人去过,我从去过的人口里获知!”
“谷底怎么样?”
“这孤峰三面被水环绕,那水的幅度,在五十丈之外!”陈霖心里暗自忖道:“我在‘血池别府’之时,所练的‘血影神功’初步,便是在‘血水池’之内练的,意动即能浮升水面而不沉,五十丈宽的水算得了什么?”当下意态昂扬的道:“水难不倒人!”“不错,可是这水不是普通的水!”陈霖诧异至极的道:“是什么样的水?”
“弱水!”
“何谓弱水?”
“普通的水,有浮力,只要功夫稍厚的人,均可以借力而渡,甚或是踏波而行,但这水却是鹅毛不载,落叶不浮,所以称之为弱水!”
陈霖不由咋舌,但心里却转念头道:“管它什么水,好歹总得要试试!”心念之中,傲然道:“即使如此,我仍然要试上一试!”绝色少妇双眉一蹙道:“先别谈弱水,单只深不见底的绝壁,你如何上下?”
陈霖下意识的朝下望了一眼,不禁心里发毛,但冷傲孤僻成性的他,却不甘露出怯态,满不在乎的道:“这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你真的不要命了?”
“未必就真的会要得了命!”
“你真的要冒这个奇险?”
“我说了就会做!”
绝色少妇惶急的道:“我不许你……”
蓦在此刻-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两人不约而同的侧转身形-只见一条人影,电闪泻落在两人身前,赫然是那蒙面怪客。绝色少妇芳容为之失色,娇躯猛震。
蒙面怪客,一双犀利如冷电寒芒的眼睛,先朝绝色少妇一扫,然后转向陈霖道:“孩子,你想做什么?”
陈霖暗惊于蒙面怪客何以忽然会在此处现身,想起身边还伴着一个美绝天下的少妇时,不禁俊面发烧,一顿之后道:“前辈,我们又见面了!”“嗯,似乎我俩有缘,总是不期而遇,这位是……”陈霖不由大感窘迫,他连她的出身姓名全不知道,尴尬的道:“是我的同伴!”
好在蒙面怪客并未追问下去,改变了话题道:“你已经回到‘血池’向令师传警了?”
陈霖面上煞光又现,道:“血池已被炸毁,但这些不肖之徒,并非如前辈所说是东海离心岛门下!”
“那是谁?”
“白骨教冒名而为!”
蒙面怪客身躯一震,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道:“真的?”“是的,千真万确!”
“这倒是出人意想之外的事!令师无恙吗?”
“托福!”
“哦,还有那‘丧魂太岁’劫持‘桐柏一剑西门俊’匿身‘魔愁涧’的事,你可曾向令师提及?”
陈霖毫不犹豫的道:“有,家师在近日内将亲赴鹰愁涧一行!”
蒙面怪客眼睛陡然一亮,转过话题道:“孩子,你来此准备做什么?”
“我……我要上对面这孤峰!”
“白骨教总坛?”
“是!”
“如何上法?”
“飞渡这道绝谷!”
“你能吗?”
“勉力一试!”
绝色少妇这时忍不住插口道:“弟弟,我不许你去!”这一声弟弟,当着蒙面怪客之前叫出,使得陈霖面上又是一红,转向绝色少妇道:“我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做!”绝色少妇满面忧凄之色,颤声道:“弟弟,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蒙面怪客哈哈一笑打断了绝色少妇的话,向陈霖道:“孩子,以你的身手而论,大可一试!”
绝色少妇杏目圆睁,瞪视着蒙面怪客道:“阁下鼓励他去送死?”
蒙面怪客语声转冷道:“何以见得?”
“绝谷深不见底,壁立千仞,而下面是鹅毛不浮的弱水!”“妇人之见!”“我就是不许!”
“哼!”
陈霖急道:“两位大可不必争论,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已经决定了要一试,纵是刀山剑林,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上一闯……”绝色少妇道:“这绝谷甚于龙潭虎穴百倍!”
陈霖哈哈一声豪笑,身形一起,便向那绝谷之内纵落!“弟弟,不可!”绝色少妇惊叫一声,伸手抓去,却抓了一个空,低头望时,陈霖的身影已消失在那迷漫涌卷的雾气之中……蒙面怪客厉声道:“你这算什么?”
绝色少妇咬牙道:“我爱他!”
“你爱他?”
“是的,我爱他!”
“有一天你会噬脐莫及!”
“我永不后悔!”
蒙面怪客怒声道:“你在自掘坟墓!”
绝色少妇秀目之中,已蕴蓄了两泡泪水,盈盈欲滴,她再度望了望那无底绝谷,以袖掩面,疾驰而去。
蒙面怪客冷笑数声,也跟着离开。
且说陈霖急于要上白骨总坛,这绝谷是唯一可以一试的通路,毫不迟疑的涌身向下纵落,这下降之势,何等迅快,转眼之间,已没入雾气之中。他一方面把功力提聚到极限,一方面不断的以足尖轻点那平滑的岩壁,借以缓冲下降之势,每点一次岩壁,身形就在半空划一道圆弧,如此旋飞而下。
雾气极重,能见度很低,以他的如电神目,在雾中也仅能看出三丈远近,三丈之外,就是混沌一片!
久久仍不见底,陈霖不由大感急躁……忽然-脚下现出亮闪闪的一片水影。
陈霖不由惊魂出窍,大叫一声:“弱水!”想不到这弱水竟然紧傍壁脚,连一丝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如果落入其中的话,势将遭灭顶之厄。
当下,身形疾划一道圆弧,待绕及岩壁之际,足尖猛点,身形拔高十丈左右,猝聚毕生修为功力,一式“血影冲霄”,旋空再起,然后双足向岩壁全力一踹,身形似箭般斜斜射出!
这一射足有三十丈远近,下望水影,仍不见边际!
势将竭,身形又往下落!
如果照绝色少妇所说,这弱水的幅度是五十丈的话,现在已越过了中流!陈霖心头一紧,又复鼓勇运气,虚空旋升而起,待到适当高度,疾朝斜下方射去!
这一射有十丈开外,边缘在望,但已是力竭之势。一咬牙,拚命聚积全身残存之力,作第三次的旋射!他的力量已经告竭,如果这一冲之势,仍不能登彼岸的话,他就算完了!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望,“砰!”的一声,竟落在实地之上!睁眼看处,双足尖距水边不足一尺,登时骇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天大的侥幸,咫尺之差,如果落下弱水中的话,将遗恨千古!
他定了一回神,游目一扫,自己落身的地方,恰当绝壁之下,宽不及三丈的一条带状沙滩,下面的雾气反而较之半空稀落,且有水光反映,视力倒不受阻。
仰首上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白骨总坛所在地的这座孤峰,上丰下锐,成了一个倒立的圆锥形,像极一柄倒插在地上的半开雨伞!
他喃喃的念着:“天险!天险!天……”
“血影冲霄”身法,虽然奇绝天下,但要飞升这数千仞的绝峰,必须借助于岩壁的反弹之力,逐次旋回飞升,像这种平滑如镜而且是倒立的怪峰,却无能为力!
尤其是峰下弱水围绕,只能上而不能下。
他顺手拣起一茎枯草,投向水中,果然入水即沉,证明了绝色少妇所言不谬。
他呆呆的望着那水和岩壁出神,此刻别说登这面的高峰,连要回来时的峰壁都恐怕不可能了,他不能一口气由下而上,飞越五十丈宽阔的弱水!他激奇的忖想绝色少妇何以能知道这谷中之秘,以他的看法,任何人如想入谷而复出的话,恐怕简直不可能,除非他的功力通玄!而绝色少妇却说她是听人说的,那说这话的人既然能安然出入这谷,其功力就难以想象了,决在自己之上。他又想到绝色少妇救引自己出“白骨锁魂阵”!
她又无巧不巧地发现“四毒书生”的疑冢!
这些是巧合吗?还是……似乎她对幕阜山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开始感到绝色少妇不仅是神秘,而且神秘得不可思议。她是谁?
江湖中何以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个异于常人的女子?
蓦然-陈霖发现身旁沙上竟然有几个浅浅的足印,不由骇然惊怪,翻身而起,忖道:
“奇怪,难道这绝谷之中,还会有人不成!”他因下峰之时,真力损耗过剧,现在还感到周身酸软无力,心念急转道:“不知道脚印是属于什么样的人,我必须极快的恢复功力,然后按迹一搜!”
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如果谷内真的有人的话,彼暗我明,对方乘自己运功之际猝然施袭的话,倒是防不胜防。
于是,他打消了运功的念头,细察那脚印尖端所指的方向,缓缓走去!
走了一程之后,他不由踌躇起来!
脚印正反都有,而且十分凌乱,使他无所适从。
蓦在此刻-不远处的壁脚石罅之间,似乎有一团黑白相间的东西,蠕动了一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那东西移去!是一具白骨骷髅!不,是一个人,身上穿着一件绘成骷髅形的长袍!陈霖这一震非同小可,怎的谷中有白骨教中人出没,难道……
再走近一看,顿时一阵热血沸腾,高声道:“你是白骨尸魔,白骨教主!”但反应毫无!
莫非已经死了?想到这点,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再走近一看,对方是白骨教主不差,但已是奄奄一息,去死不远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堂堂白骨教主,会垂死在总坛之侧的绝谷之中,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如何会来到这绝谷之中?
他是被人所伤,还是……白骨教主的身躯又蠕动了一下。
陈霖贯足内力,虎吼一声道:“喂,阁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骨教主似乎一震,在喘了一口大气之后,双眼徐徐的张了开来,但眼神涣散,显然已呈油枯灯竭之势!嘴唇动了几动,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陈霖此刻心里的惊讶激动,难以言喻!
只见这掌理江湖中第一大教的教主“白骨尸魔”,双眼迟滞,两腮深陷,颧骨突出,枯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使他本来狞恶的面容更加骇人。他记得“生死坪”之役,他和自己的化身“血魔”交过手,他说只要自己能上得了幕阜山该教总坛,他将告诉自己“四毒书生”的下落!
在闯“白骨锁魂大阵”之时,自己险些丧生在他的手下,他的功力,竟然比在“生死坪”和自己交手之时高出了许多!数天前,“血池”被炸的前一瞬,他亲耳听见有他在场,而后,他以不能想象的速度飞遁而逃,乘机发出讯号,使“血池”沉沦!现在-他是一个垂死的人,躺卧在这不见天日的绝谷之中。谁能相信这会是事实?
但事实摆在目前,你又能不相信吗?
新仇旧恨,齐涌上陈霖的心头,喃喃自语道:“我先要他供出‘四毒书生’的下落,然后我将以最残酷的手法结果他的……”心念未已,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出自“白骨尸魔”
之口:“你是谁?”
“活阎罗!”
“活……阎……罗?”
“不错!”
“血……魔的传……人?”
“一点不错!”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要上贵总坛找你结算几笔新旧帐,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你,这是鬼使神差,也可以说是天意!”
“你准备……怎……么样……对付我?”
陈霖俊面带煞,恨恨的道:“我先要你回答我两件事,然后把你凌迟处死,以消我心头之恨!”
白骨尸魔,声音似乎又大了些,道:“我们之间有这么深的仇吗?”
“哈哈,你还要问,告诉你,我杀了你之后,还要血洗白骨教!”
“白骨尸魔”面皮微微一阵抽搐,嘴唇急遽的颤动,眼中射出两缕骇异但极微弱的光,久久才道:“值得你这样做吗?”“当然!”
“好!这样最好,半年来我和死神挣扎,但,我无法脱出死神的掌握,现在,死在你的手中,也好,让我早些解脱!”陈霖惊愕莫名的向后退了两步,道:“什么,你到这绝谷之中已经半年了?”
“不错,半年!”
“两月之前在‘白骨锁魂大阵’之中暗算我的不是你?”“怎么,你……你闯过白骨锁魂阵?”
“不错,我再问你,数日前率领教徒假冒‘烈阳神火教’之名,炸毁‘血池’的当然也不会是你了?”
“这些我闻所未闻,一概不知!”
“但那自承是教主的人是谁?”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我被人阴谋暗算,陷入这绝谷之中,已足足半年了!”陈霖愈听愈奇,既然最近几件事,都不是对方所为,仇恨之火也告消灭,率性在他身前一坐,声音趋于和缓,道:“阁下如何被人谋害至此?”
白骨尸魔眼中忽露极其怨毒之色,道:“说也无益,你请动手吧!”“我不杀你了!”
“为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既非阁下所为,我们之间已谈不上生死之恨!”
“你想知道?”
“是的,如你阁下愿意说的话!否则,在下不愿相强!”“白骨尸魔”
喘息了一阵之后,费力的道:“在临死之前,能够一吐积怨也好,我的惨遇,教中可能无一人知晓,除了那阴谋算计我的人而外!”
“谋害你的人是谁?”
“百幻书生兄妹!”
“什么,百幻书生兄妹?”
“不错!你认识他们?”
陈霖切齿道:“我要把他俩碎尸万段!”
“他们与你有仇?”
“比海还深!现在你仍然说你的吧!”
“这绝谷本有一条暗道直通岭顶,教中只有三数人知道……”
陈霖惊喜道:“暗道!在什么地方?”
“你先听我说,数年之前,我发现了谷中一个秘密,所以时常循暗道入谷探查,这件秘密除我之外,无人知道,半年前的一天,我又来此探视,不料,那暗道竟然在我入谷之后被人炸毁,使我困于这绝谷之内,靠着苔藓和这弱水我活到现在,但也因为饮了这弱水的原故,我的下半身已然全废!”陈霖不由打了一个冷噤,道:“你怎知害你的人是百幻书生兄妹?”
“白骨尸魔”恨哼了一声道:“百幻书生的胞妹绛珠仙子就是我的爱妾!在出事之前,百幻书生恰好在我总坛之内,所以我断定必是他兄妹所为!”陈霖心里立时飘上另一件惨事,“烈阳神火教主”“双残鬼叟”是死于“绛珠仙子”的毒针,而“双残鬼叟”自承她是他的新夫人,由此而论,这淫狠的女人果然如江湖所传,以美色去换取武功,这“白骨尸魔”仅是被害者之一而已!
思念及此,不由脱口道:“烈阳神火教教主双残鬼叟,曾自承绛珠仙子是他的新婚夫人,而且双残鬼叟死在她的毒针之下!”
“哦!这不要脸的毒妇,我现在悔之已晚,她出道以来,不知毁了多少高手,如太极掌门,华山掌门,都与她有染,而最后却死于她哥哥百幻书生之手,还有那桐柏派掌门陈其骧也是被害者之一……”
陈霖一听提到自己的父亲,不由心头巨震,激动至极的道:“桐柏掌门陈其骧也是……”
“不错,陈其骧最先也是被绛珠仙子的美色所迷,最后却被计诱上‘生死坪’,予以毒杀之后抛尸血池……”
陈霖顿时目眦皆裂,悲嘶道:“我不把百幻书生兄妹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怎么,你与桐柏掌门……”
陈霖这时恨火焚心,也顾不得隐秘身世,切齿道:“桐柏掌门陈其骧就是先父!”
“哦!”
“他俩人现在何处?”“依我推断,你最近两次所逢的白骨教主,可能就是百幻书生所扮,这狼子易容之术妙绝人寰,同时我被害的原因,必然是这狼子觊觎教主宝座!”
“不错了,定是如此!”
陈霖对这垂死的老魔,不禁油然而生同情之念,接着又道:“我助你疗伤!”
“盛情心领,我不中用了,我饮了谷中弱水,齐胸以下,经脉穴道已完全闭阻,气血不行,皮枯肉尽,任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济于事了!”陈霖不由黯然一叹,又道:
“你说谷底通往总坛的暗道已被炸毁?”
“不错,已被彻底的炸毁!”
陈霖目光又转到那向里倒倾的岩壁上,废然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此路不通,只有仍然朝峰前的“白骨锁魂大阵”设法了!“白骨尸魔”似乎因说话太多而精神耗端,合目喘息不止。这不可一世的枭雄,想不到会落得这般下场!
陈霖忽地想起“四毒书生”来,正好乘机向对方一探,随出声唤道:“阁下,在下还有点事请教?”
“白骨尸魔”又缓缓睁开失神的眼,道:“什么?”“请阁下相告‘四毒书生’的下落!”
“四毒……书……生……”
“白骨尸魔”口里漫应着,眼睛忽地闪射出奇光,紧紧地注定弱水对面的岩壁,费力的把头扭向那边,喃喃道:“啊!稀世瑰宝,千年难遇……可惜……可惜……”
陈霖不由被他这怪异的举动所吸引,跟着向对面岩壁望去,只见距水面约三十丈高下之间,从那薄雾之中,透出一股血红的光影,愈来愈盛,四周的雾气,似乎被那红光所迫,逐渐散开,顿时露出了清晰的岩壁。
红光扩散至一丈方圆之时,形成一个耀目的光幢,凝聚不动。
陈霖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白骨尸魔”无力的把头靠回地面,道:“这就是我说的谷中秘密!”
“什么秘密?”
“这是血参,为武林不出世的瑰宝,练武人服下,可平增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最宝贵的是能保元护气,虽遇重击也不虞丧命,我为了它而不断的入谷查探,但我无法飞越这道弱水,我将永远也得不到它了,因为……我……生命之泉已……枯竭了!”陈霖称奇不已,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
红光逐渐收敛……“白骨尸魔”突然惶急的叫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既能来,也必能去,这东西每月只出现一次,如果红光敛尽,你将无法找寻……快……快去……
快……”
陈霖本无得宝之心,被“白骨尸魔”这一叠声的催促,顿时跃跃欲试起来,这时那红色光幢,已收敛到不及先时的一半……“白骨尸魔”急得以手捶地,道:“快,快!我要在死前,一睹这异宝的形象!”
陈霖突被他这句话所感动,忖道:“好,我应该让这垂死的人,在临死之前得到一点满足,我尽力而为吧!”
心念之中,默运“血影神功”,经过这一阵休息,来时的疲乏,已告祛尽,精神为之一振,刹那之间,全身红光熠熠,身形飘飘欲起。
“白骨尸魔”惊愕得张口瞪眼……红光闪处,陈霖已破空而起,斜向上射到三十丈高下之时,身形一旋,平飞三十丈左右,已过了弱水之半,忽呈下降之势……“白骨尸魔”哪曾见过这种神功,不由“啊!啊!”连声,惊心动魄不已。
陈霖这一着,本是鼓勇而为,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可说是相当的冒险。
当身形降至离水面不及一丈之际,红焰暴涨,又复旋射而起,绕空三匝之后,划空前射近二十丈,这时距那岩壁,仅五丈左右!
但他已呈强弩之末,欲振乏力了!
身形又告下降……那壁间的光幢,已缩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
“白骨尸魔”已看出情况不妙,干脆闭上了眼睛。
陈霖奋起余力,狠命的一提劲,把身形旋高三丈,向岩壁撞去-在千钧一发之中,终算贴上了岩壁,十指往壁间一插,稳住身形,再调真气。
光幢更小,几乎已到了尽敛的程度。
陈霖贴身之处,距那“血参”所发的光幢,还差了五丈左右的一段!略事喘息之后,鼓起丹田残存真气,双足一蜷,猛踹岩壁,身形斜射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圆弧,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血参”之旁!
红光敛尽,只见一段粗如儿臂的血红之物,已慢慢向石罅之中缩去。
陈霖不由大急,左手疾抓岩壁,右手电闪向那“血参”抓去,一下抓个正着,往外一带,竟有尺半长短,四肢五官隐约可辨,像极刚生下地的婴儿!“血参”虽已得手,但他已冷汗遍体了!
“白骨尸魔”这时又睁开眼来,望着对面壁间的陈霖,心中激动不已,“活阎罗”不愧“血魔”传人,能人之所不能……陈霖握住这罕世难逢的异宝“血参”,不得主意,此刻,他确实已无法再往回飞越弱水,但他曾在心里默许过要让“白骨尸魔”在临死之前,满足他数年来的渴望!
心念几转之后,突然一抖手,把那“血参”朝“白骨尸魔”卧处抛去,无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他的胸口之上!
“白骨尸魔”手抚着那“血参”,满足的笑了,“活阎罗”满足了他临死前的愿望:
“活阎罗”冒生命之险,取得“血参”,却毫无贪婪之念,这种胸襟在武林中,可说是绝无仅有!“白骨尸魔”被对方至高无上的品格感动了,枯涩的眼中,竟然挤出了两滴泪珠!这老魔一生作恶,此刻他回复了人性……他费力的举起了手,向陈霖连招。
陈霖本不打算再回头了,但他想起“四毒书生”的下落还不曾问得清楚,还有,更重要的,他要向他打听出入“白骨锁魂大阵”之法……于是-他以两手插入壁中,支持住身形,疾急的调息起来,足有顿饭工夫,功力才告恢复,以同样艰巨的方式,他又越过了弱水,重回到“白骨尸魔”的身旁!
只见“白骨尸魔”双目紧闭,手中还握着那枝“血参”,像是已断了气了!
陈霖疾以右手中指,对正他的“命门大穴”,一缕红色内力,由指尖逼出,射入对方的体内,半晌之后,“白骨尸魔”竟告悠悠还魂!
“白骨尸魔”脸上露出一丝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微笑,把“血参”推向陈霖!
陈霖激奇的道:“阁下这是为了什么?”
“白骨尸魔”久久才挣扎着发出声音来:“这该……归……你……”
“不,这是你发现的,我不过是助你一臂取得而已!”“天材……地宝……我……不能糟蹋……我已不中用……了,我也……满足了!”
“不!”
“白骨尸魔”双眼怒视陈霖,一眨不眨,额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青筋鼓出,显然他激动到了极度。
陈霖不忍心看对方痛苦之容,只好接过。
“白骨尸魔”的神情,才告平静下来!
“阁下,我有两个问题请教?”
“你……不……听我……先说……迟恐不及了……我在临死之前,要……赎罪!”
陈霖只好闭上了嘴!
“白骨尸魔”突然精神大震,面上现出了一抹红光,双眼瞪视着陈霖道:“听着,你必须……阻止……否则……天下苍生将遭到……空前的■毒……”
“请讲,力能所及,我一定办到!”
“四毒书生……现在白骨总坛之内……炼制一种毒药,毒绝天下……”
陈霖忍不住插口道:“四毒书生果然在白骨教总坛之内?”
“听我说,这种毒药,炼成之后,将由所有的教徒,广泛的使用,任你功力盖世,稍沾即死,无法救治,据我揣想,已届完成阶段,如让其炼成使用,无异是武林末日,我请你予以阻止,稍赎我过去的罪怂……”
说到这里,一阵喘息!
陈霖暗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件事若非被他揭发,后果不堪设想,武林苍生,将死无噍类了!”
“白骨尸魔”喘息一阵之后,又道:“你……我相信……能办得到……”
陈霖点点头道:“在下当尽力而为!”
“白骨尸魔”一顿又道:“百幻书生……兄妹……既然也是……你的仇家……我在九泉……之下,当能看得到……他俩遭报……”
陈霖星目放射奇光,将头连点。
仇踪已明,想不到全集中在“白骨教”总坛之内,只要自己能入得白骨总坛,将可快意恩仇,目前既不能从这绝谷飞升这倒悬的孤峰,只有出谷仍从正面的“白骨锁魂大阵”着手……“白骨尸魔”似乎心愿已了,双眼缓缓阖上,面上的那抹红光,逐渐消退,变为死灰之色,喉头一阵咕噜急响……陈霖正想向他追问进出“白骨锁魂大阵”的诀窍,忽见他已然进入弥留状态,不由心中大急,放声高叫道:“阁下……阁下……我请你指示如何破解‘白骨锁魂大阵’?”
连叫三遍,对方反应毫无!
陈霖计无所出之下,急将对方身形侧转,右手掌心紧贴对方“命门穴”
要想以本身真元,供他暂时维持住片刻生命。
但,来不及了!
他掌心所逼出的真元内力,已无法透穴而入!
“死了!”
陈霖废然的叹息了一声,收回了手!
这一代魔头,就这样无声无息结束了他生命的旅程。
陈霖悔恨交集,想不到对方这么快便断气,使他无法打听出“白骨锁魂大阵”的诀奥,他望着那已死的白骨教主呆呆出神!
世事的诡谲变化,使他心力俱疲,他感到江湖风涛的险恶,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单纯,其中所包含的复杂成分简直无法想象。不能问出破阵之法,是他最大的失策,血海仇家都在白骨教中,同时“白骨尸魔”临死吐露的“四毒书生”炼制奇毒之秘,如果不及早予以制止,任其炼成而普遍由白骨教徒使用的话,武林真的要面临末日了!
……陈霖埋葬了“白骨尸魔”之后,才把思念回复到那支稀世奇珍“血参”之上。
听“白骨尸魔”说起,这“血参”服下之后,可平添一甲子以上的功力,而且最奇的是能保元护气,与人交手,决不虞重伤而死!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奇遇,自己再加上一甲子功力,当可把本门“血影神功”发挥到十成,如是,“血影门”的各项武技,也必创一新的纪元,师父地下有知,也必含笑九泉了!
于是-—他就地盘膝而坐,把“血参”送入口中,一股冽冷奇香之味,立冲鼻观,“血参”入口即融化,化为津液,顺喉而下……半刻之后,一股暖流,自丹田之中升起,渐渐热力频传,转眼工夫,已是炙热如焚,陈霖内力本来雄厚,忙以本身真元接引,穿经走脉,循周身运行……盏茶时间之后,陈霖已被包裹在一座赤红的光幢之中。
光幢由红转淡,最后,只剩下淡淡一层血影!
这就是“血影神功”的极限!意动即可伤人!
待到血影收尽,陈霖已告功成果满,只觉全身真元充盈满溢,气爽神清,身躯飘然欲起,不由大喜过望!
心里忖道:“我现在不知功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不知是否已达到了师父遗柬之上所示的极限,照遗柬所示,‘血影神功’到了极限,只剩一层淡淡血影,意动即可伤人,而师父他老人家穷其毕生修为,也只练到了七成,我何不试试!”
心念之中,运起“血影神功”,五成之时,血芒立现,运到七成,周身赤红如火,再加紧凝运,血芒渐敛,只剩下一层淡淡的血影,若有若无的绕着身躯。
不由喜极而仰天祝祷道:“师父啊!您的遗命传人迭获奇缘,已完成了您遗柬中所示的最大限量,三百年后的今天,本门武功,将在武林中再放异彩!”
但当他念及“血池”已然被“百幻书生”以白骨教主的身份,假借“烈阳神火教”之名而予以炸毁,自己一时托大,未能及时阻止,致令本门发祥之地的“血池别府”永沉地下,又不禁恨火中燃,怆然不已。
他转身对着“白骨尸魔”的新冢,长身一揖,道:“阁下,安息吧!当在下手刃仇雠之时,会把你的事提出,正如你阁下所说,如泉下有知,当可见到彼獠遭报,在下并谨志谢相告先父被害经过和仇家,及惠让‘血参’之德,绝谷弱水,常伴君魂,再见了!”
身形一展,如长虹经天而起,凌空三折,轻而易举的越过弱水,到达彼岸,神功再运,施出“血影冲霄”绝技,只见一圈圈的淡红光晕,在薄雾之中盘旋升空,工夫不大,安稳的登上了峰头,仰望白骨总坛所在地的孤峰,仍如巨灵魅影,隐现在云雾之中,下望绝谷,依旧是雾气迷茫。
绝谷之行,他感到些微的失望,因为他不能从绝谷登上对面的孤峰,但却有着更多的收获-巧获“血参”,使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得悉了父亲确已死于血池之中,而主凶是“百幻书生”兄妹!
揭开了“四毒书生”被“白骨教”追杀而失踪之谜,原来所谓追杀,是为了要掩江湖人的耳目,实际上是与“白骨教”狼狈为奸,暗炼毒物,以资横扫武林!
还有,现在的“白骨教主”是“百幻书生”鹊巢鸠占,恐怕除了“百幻书生”兄妹和自己而外,再无人得知了!
他望着不久之前,被自己劈开的“四毒书生”的假冢,不由从心里发出冷笑!
他又想到“百幻书生”把“白骨尸魔”暗算在绝谷之中,凭着易容之术,幻化为“白骨尸魔”掌理“白骨教”,如非自己身入绝谷,恐怕这个谜永远也不会被揭破,那自己今后又到何处去觅仇踪,这真是天网恢恢了!
而“百幻书生”假他人之名炸毁“血池”,却又要俟自己出池之后,才发信号点燃炸药,这就不可思议了,难道他故意要为自己留下祸胎?这其中可能又是一个阴谋……他愈想愈迷离莫测……蓦然-—一条人影,朝陈霖立身之处,电闪射来!
陈霖此刻的功力,已到了意动即能伤人的地步,闻声不惊,缓缓侧过身来。
人影一泻落地,赫然是那神秘的绝色少妇。
陈霖不由心中一动,她竟然还没有离开幕阜山。
绝色少妇乍见陈霖之面,那一份惊喜,简直无法形容,一把握住陈霖的双手,连连摇撼道:“弟弟,你……你……竟然能平安出谷?”
陈霖被她的这一份纯情所感,也激动的道:“姐姐,我没事,让你担惊了!”
“啊!不!弟弟,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
说着在陈霖的额上亲了一下!
陈霖不由一颗心怦怦而跳。
绝色少妇又道:“弟弟,你在绝谷之中,有所见么?”陈霖心念急转道:“还是以不说为妙,不然话就长了!”随即漫应道:“正如你所说,下面是一道鹅毛不浮的弱水!”“还有呢?”
“倒悬的孤峰!”绝色少妇盈盈一笑道:“如何,我说要想从绝谷登上孤峰是不可能的事?”
陈霖赧然一笑道:“我放弃了!”
绝色少妇激动不已的道:“你放弃了再闯白骨教?”陈霖面容一肃,摇摇头道:“不,我只是放弃了由此登山而已,白骨教我岂能轻易放过!”“可是你无法通过‘白骨锁魂大阵’?”
“会的,有一天我会的,虽然目前不能!”
绝色少妇粉面一黯,跺了一下脚!
陈霖故作不见,顾左右而言他道:“姐姐,那蒙面怪客哪里去了?”
“你下峰之后就离开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陈霖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姐姐,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
绝色少妇粉腮一变,道:“为什么?”
“我对你的神秘感到不安!”
“你说过你永远爱我的?”
“不错,但我爱在心里,我在心里永远保留着你的倩影,但在行为上我们还是以分开为妙,不然我会觉得痛苦!”绝色少妇粉腮顿呈苍白,妙目之中流露出极为凄怨之光,颤声道:“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陈霖心里不由一荡,忖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我连你的名号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隐秘身世,这畸恋的结果将是什么?”于是一横心道:“姐姐,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常,这使我痛苦,我不希望这痛苦随时日以俱增,所以……”
“你一定要知道我的身世!”
“不!我不强迫你!你可以照你的意思去做!”
绝色少妇面上掠过一抹痛苦的光影,道:“好,我告诉你!”陈霖想不到自己随便这么一说,对方竟然真的愿意揭开本来面目,这在他正是求之不得的事,究其实,他决不可能从心上抹去她的绝世芳姿的,心里虽然激动,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道:“如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洗耳恭听!”绝色少妇微微一顿之后,毅然道:“我叫沈君璧!”“沈君壁!君璧……这名字好极了!”
“贫嘴!我极少在江湖中走动,所以没有外号,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姓名!”“啊!我该称你一声璧姐!”
绝色少妇展颜一笑,有如春花怒放,娇声道:“弟弟,你满意了?”
陈霖俊面又是一整,道:“璧姐,你有丈夫?”
绝色少妇笑意忽敛,一副憾然之态道:“不错,有,但是死了!”
“死了?”
“嗯,你不再说离开我了吧?”
“要!我仍然要说!”
绝色少妇沈君璧松开握住陈霖的纤纤玉手,退了两步,讶然道:“为什么?”
“我血仇在身,大事未了!”
沈君璧秀目之中,射出两缕奇光,往陈霖面上一边几绕,道:“现在我可以问问你的身世了?”
陈霖点点头,慨然道:“我叫陈霖,先父是桐柏派掌门陈其骧!”
沈君壁一怔之后,道:“你的仇家是谁?”
陈霖俊面之上,立泛杀机,咬牙切齿的道:“四毒书生’和‘百幻书生’兄妹,还有太极和华山两派掌门,但这两个掌门人死了,我知道是死于‘百幻书生’之手,他要灭口,可惜!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了同路人,却灭不了口……”
沈君璧粉面顿呈铁青之色,一连向后退了三步,两手紧紧地抱住螓首。
陈霖不由大感骇异,急道:“璧姐,你是怎么了?”
沈君璧痛苦的道:“哦,霖弟,我恐怕是旧疾突发了!”
“那怎么办呢?我们下山去找医生诊治?”
“不用,一会就好!”
陈霖忙过去扶住她的娇躯,沈君璧乘势倚在陈霖的怀里,双双坐地下来,兀自娇哼不已,一声声敲落在陈霖的心板上,弄得他愁眉苦脸,没个理会处。足有盏茶工夫,沈君璧呻吟渐止,倚在情郎怀中,沉沉睡去,香泽微微,娇鼾吁吁,软玉温香,伊人似玉,陈霖不由意马心猿……正在此刻-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陈霖疾推沈君璧道:“璧姐,璧姐!有人来了!”沈君璧星眼半睁,娇慵的伸了个懒腰,“唔!”了一声道:“什么?”
“有人来了!”
“哦!”
哦字出口,人已一跃而起,只见数条人影,朝这边飞驰而来!远远地就可分辨出那刺目的白骷髅号志!
陈霖双目一红,道:“白骨教徒!”
沈君璧粉腮一变,杀机立现,急道:“霖弟,你别动,交给我!”不等陈霖回答,她已飞身划去!
陈霖忽地忆起在枣林之内,两人初次邂逅之时,沈君璧就曾毁了数个白骨教的高手,她声言与该教有仇,现在她抢着出手,自也不好再岔一枝!数个白骨教徒,见有人迎面驰来,纷纷停下了身形,只见沈君璧射到众人身前之时,更不打话,出手便是杀着!
惨嗥之声,接连响起!
只听其中为首的那个惊呼道:“啊……你……你……”两个你字出口,也跟着横尸就地!
陈霖疾移身上前道:“璧姐,都解决了?”
“唔!”
“我记得你曾说过与该教结有梁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哦!这个,我有一个师妹,死在他们的手中,所以我立誓凡见了白骨教中人便杀!决不容情!”
陈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沈君璧看了地下的尸身一眼,道:“霖弟,我们走吧!”“好!”两人并肩驰下了幕阜山,将及官道南北分歧之处,双双停下了身形。
陈霖道:“璧姐,容我向你说声再见!”
沈君璧不由花容惨淡,幽幽的道:“我们何时再见?”“山不转路转,随时都可以见面!”
“你准备何往?”
陈霖几乎脱口说出“鹰愁涧”一想不妥,漫应道:“我先赶去赴一个友人之约!”
“如此,你珍重了!”
“再见!”
陈霖头也不回的朝向南官道划去,蒙面怪客曾告诉他已经探悉“丧魂太岁”的巢穴,在幕阜山最南端的“鹰愁涧”,而这官道,正好是沿山麓向南北延伸。
“丧魂太岁”残杀桐柏派弟子,劫持“桐柏一剑西门俊”,陈霖以身在此山范围以内,所以顺便予以了结!
他却不知这“鹰愁涧”座落何处,只一味的朝南疾驰!但见山脉连绵,无穷无尽,奔行了近百里,兀自不见山缘。彤云密布,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眼看大雨将至,陈霖心里忖道:“且先寻个避雨之处,以免变成了落汤鸡!”心念之中,游目四顾,除了坦荡的官道外,竟然不见半个人家,不由着急起来。
又往前驰赶了数里,天空乌暗如墨,似欲覆压而下,忽见道左林中随约露出一角红墙,心想,不是庙宇必是庵堂,且先去避过这阵雨再说,转身就向林中射去,果然是一间破败不堪的神祠,身才入门,豪雨已倾盆而下。刚自步入正殿,只见已有人先在,俊目扫处,不由一阵热血沸腾,目眦欲裂,杀机陡然高炽,那人赫然是“樵止山”中被自己掌伤而遁的“南宫先生”,怒哼一声道:“百幻书生,今天你休想遁形了!”
掌随声出,一股重逾山岳的劲气,夹着淡淡血光,电闪卷向“南宫先生”。“南宫先生”身形微挫,举掌相迎……蓦在此刻-—一声惊叫,突然传来:“住手,使不得!”
随着这一声惊叫,一条人影,电疾射向陈霖。
陈霖此刻恨火焚身,仇焰蔽眼,哪里还会去分辨那惊叫声的好歹,对扑来的人影,恍如未觉,掌出如故-轰然巨响声中,夹着半声惨嗥,“南宫先生”一个身形被击飞起来,直向那殿壁之上撞去,积尘纷落中,又“砰!”的一声反弹回地上……就在“南宫先生”刚被震飞的刹那,一股奇狂劲道,已劈正陈霖的身上!陈霖的功力,自服下了“血参”之后,已达意动即能伤人的地步,掌风及体,一种本能的反应,“血影神功”已遍布周身……
“波!”接着是一声闷哼,那由后袭来的人影,立被一道骇人的反震劲道,震得直向殿外庭心飞射而出,“叭!”的一响,摔翻地上。
陈霖这才回过身来,向庭心之中望去-只见一个水淋淋的黑影,从庭心积水之中挣扎着起来,连跌带爬的上了阶沿。陈霖细一分辨来人,不由惊叫出声:“猴叟,怎的会是你?
请恕我……”“猴叟曹贻”人本瘦小,这一在暴雨积水之中打过滚,衣袍全贴在身上,更是滑稽得好笑,只见他将手连摇道:“我老猴子死不了,无所谓,南宫老儿被你毁了!”
陈霖恨恨的道:“他死不了,我要留活口有话问他,手下已留了分寸!”“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瞒人眼目只有一次,难道我还上第二次当?”
猴叟三步两步冲进殿中,口里道:“你把他当谁?”
“百幻书生的化身!”
猴叟跌脚嚷道:“我的天呀!他是真正的南宫老儿呀!”陈霖这一震非同小可,急道:
“真的?”
“难道我会骗你!”
“你怎会知道他是真正的南宫先生?”
“你自己去证实吧!”
猴叟说着,已奔到殿壁旁边,双手扶抱起“南宫先生”,一阵探索道:“还好,心脉未断,不然,我老猴可真罪过不轻了!”陈霖疾靠过去,往“南宫先生”的面部一抓一摸,“南宫先生”依旧还是“南宫先生”,既无面具,也未易容化装,这时才感到自己太孟浪了,歉疚至极的道:“猴叟,我是无心的!我决想不到……”
猴叟小眼一翻道:“事情过去就别提了,目前先给他疗伤要紧!”
“猴叟,到底是怎么回事?”
猴叟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偶然碰上他的,起初我以为又是那假的南宫先生,自忖功力不及对方,迫得绕道暗暗尾随,眼看大雨将临,我们就不约而同的入了这神祠之中,我突然蹩不住这口气,冒叫一声,岂知他竟然毫无反应!”
猴叟望了望臂弯中的“南宫先生”又道:“我壮着胆现身出来,岂知他竟然不认识我,一副木然之态,我不敢分毫大意,猝然向他攻出一掌,他也举掌相迎,但却劲道平平,被我一掌震退丈余,我才看出事有蹊跷,试着和他说话,他竟然语无伦次,我进一步的查察,证明他确是我那老友南宫老儿无疑,只是想不透何以会变成这等模样!”
“哦!”
“我刚才到殿外方便,眼见你冲入殿来,猝然出手,出声阻止,迟了一步……”
陈霖偏头一想道:“这事的关键,仍在‘百幻书生’的身上!”
猴叟接口道:“我也是这么想,樵止山的假墓,和‘百幻书生’假冒他的形貌出现等情形来推断,必与‘断魂谷’和‘百幻书生’有关!”
“百幻书生现在已是白骨教之主!”
“有这等事,你何以知道?”
“原来的教主‘白骨尸魔’已经遭害,‘百幻书生’幻化的形貌窃据了教主之位,这事只我一人知道!”
陈霖接着把幕阜山绝谷弱水的事,概略的一说,猴叟啧啧称奇不置。
“猴叟,我已得到‘桐柏一剑西门俊’的下落!”
“真的?”“在幕阜山极南端的鹰愁涧中!”
“他还活着。”
“这就不知道了,他被那‘丧魂太岁’劫持,而‘丧魂太岁’的巢穴已知是在‘鹰愁涧’中!”
猴叟诧异至极的道:“丧魂太岁果真没有死于八大门派围攻之役?”
“这事只有待进入鹰愁涧之后才能分晓了!”
“鹰愁涧是由乱石叠聚成的两座秃峰夹峙而成的绝涧,寸草不生……”
“你知道地点?”
“知道,距此不足五十里!”
“我现在就是奔赴那里!”
“此事暂且不谈,先给南宫老儿疗伤吧!”
蓦然-—个人影,无声无息的,有若幽灵似的出现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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