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髯伯公孙述愕然一惊之下,立时敛容躬身答道:“遵命!”
纵身一掠,已到了紫衣女面前,沉声喝道:“师尊有令,要把武兄带回漠北,请师妹即速闪开。”
魏紫娟轻轻把继光盘膝坐好,霍地立起身来,柳眉一竖道:“难道您要乘人之危?”
但当她一眼看见金蜈宫主人,满脸铁青的站在那儿时,不由头一低,再也不敢言语了。
柳如烟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重重哼了一声道:“好呀,原来我金蜈宫有了吃里扒外的人,无怪乎机密尽泄。”
倏又一声震喝道:“魏紫娟,你可知金蜈宫对通敌谋叛的人,采用什么刑罚?”
“先行残肢,然后斩首。”
“哼,知道就好。”
魏紫娟突然不知那里来的一股勇气,骤然杭声道:“弟子触犯门规,自是罪有应得,但他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还请师父网开一面。”
金蜈宫主人呼呼一阵冷笑道:“你倒说得轻松,你可知本宫的一切计议,全部都是坏在他一个人手里吗?哼!对别人或可商量,对他本宫绝不轻饶。”
魏紫娟还待哀求时,柳如烟已声色俱厉的把袖一挥道:“不用多说了,马上随我走!”
又对公孙述喝道:“即速下手,先行封闭他的穴道,再把他掠到漠北。”
公孙述答应一声,往前一趋身,正待出手,蓦然
一声极其凄历的长啸倏告传来,大伙儿方自一震,二条人影已掣电般落到了场中,嘿嘿一阵冷笑道:“趁人决斗之时下手,这也是武林人应有的行为?”
来人乃是赤地千里符风父女,一见继光面如淡金,垂头盘坐地下,不禁怒发冲冠,须发直竖,白衣罗刹早把那柄银色弯刀撤到了手中,紧张站在继光身旁。
紫髯伯公逊述即就无意伤害武继光,一经赤地千里喝叫,立即把脚步停下。
柳如烟并不认识赤地千里符风,但他从那件黑袍,使她立刻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江湖轰传一时的香车主人,她可并不把这恐怖人物看在眼里,耳听他发话,竟然故作不闻,倏然把目光转到白衣罗刹手中那柄弯刀上,用手一指,冷冷的道:“问问那丫头,她弯刀是那里来的?”
白衣罗刹不等公孙述开口,立即高声道:“杀了摧花公子夺来的,怎么样?”
柳如烟脸上杀机倏现,尖声厉叱道:“把她和那姓武的一并与我带走!”
此时公孙述再也不能装糊涂了,魏紫娟在师父严命下也不能不动手,霍地一飘身,冲到符小娟面前道:“请恕小妹师命难违,要得罪了。”
素手倏伸,疾向白衣罗刹手腕抓来,白衣罗刹冷哼一声,往左一偏身,避过她这象征式的一抓,银刀往腰间一插,双掌交挥,倏忽攻出七掌。
她向来动手不容情,七掌之势,有若一阵疾风暴雨,刹时阵阵阴风匝地,掌影层层叠叠涌至。
紫衣女魏紫娟被迫微退半步,长身一展,随风而起,忽点忽缠,立时也反击了九式,双方身法都极轻灵快捷,彼此以快打快,刹时便已人影难分。
就对魏紫娟动手向符小娟攻击的瞬间,紫髯伯公孙述也已出手,倏地一俯身,向地下的武继光抓去。
赤地千里符风大喝一声道:“你敢!”
呼的一掌劈出,一股其寒蚀骨的阴风掌劲,汹桶澎湃卷来。
公孙述紫脸微变,疾的一撤掌,暴退五尺,举掌当胸,沉声道:“阁下若再阻拦,在下可要得罪了。”
赤地千里仰天哈哈一阵狂笑道:“这就奇了,一个生命危殆的人,你们竟然还放他不过,反怪符某阻拦,这话从何说起?”
笑音中满蕴悲愤,声若悲禽夜鸣,刺耳已极。
紫髯伯迫于师命,明知此举有违武林道义,却无可奈何,当下一声不响,揉身再进,伸手又向地下的武继光抓去,赤地千里冷哼一声,毒焰魔掌骤发,呼的又攻出一掌。
这遭公孙述早有防备,不闪不避,伸出的手掌疾的化抓为拍,砰!两掌接实,场中响起一阵隆隆闷响,双方各退二步,彼此心里有数,内力竟在伯仲之间。
赤地千里一掌攻出,身随掌进,毒焰魔掌施开,迅雷奔电的发出八掌,一阵阵的阴寒罡煞,随着掌势,波一波涌起,迅即在周遭凝成一幢无形气墙,弥山一般向前压去。
公逊述为金蜈宫主人首徒,功力深厚,为人更刚正豪迈无比,此刻迫于时势,只得纵身挥掌迎击而上,和赤地千里抢攻起来。
他俩动手的情形,和白衣罗刹她们的轻灵快捷又自不同,出手一击,都是威猛无俦,荡人心魄,直震得周遭沙飞石走,尘土弥空,瞬即人影难分。
柳如烟静立一旁,看着他们二对拼斗,知道绝不是短时间所能分出胜负,心念一转,身形扰如一团飞絮,忽的向武继光平射过去,其快如同一道电闪,就势一俯身,五指纤纤,疾攫继光后领,这一着大出赤地千里父女意料之外,不要说是枪救,连转念都来不及,眼看她的五指已快要沾到继光的衣领。
蓦然
武继光的身子一幌,倏然移开五尺,跟着一跃而起,指着柳如姻怒叱道:“芳驾如此卑污,哪够得上称作一派宗主?”
这时,赤地千里符风和符小娟都已抛去对手,直抢过来,却意外的发现继光也已跃起,白衣罗刹大喜,高喊道:“光哥哥你已经复原了?”纵身向他身旁扑来。
魏紫娟原先见柳如烟突袭武继光,心里也觉万骇万分,此刻见他居然无事,一时喜极忘形地娇喊道:“你的内伤已经不碍事了?……”
话音出口,才知自己失言,倏然把话音咽住。
柳如烟忽见继光跃起,也觉十分意外,但她究不愧为领袖人物,仍然镇定异常,冷眼瞥见魏紫娟那种惊喜之状,心里十分恼怒,轻轻对她一招手道:“娟儿你过来。”
魏紫娟不知师父何故忽然喊她,只得怯怯地走了过来,轻声道:“师父唤徒儿有何吩咐?”
柳如烟扬脸冷冷的道:“你此刻还会记得我这师父吗。”
翠袖倏地往外一拂,一股阴柔力道,陡的当头压倒。
魏紫娟那里会防到她突下毒手,竟被这一掌震得惨叫一声,凌空腾起一丈多高,直向衰草中落去。
正巧她所摔的方向是继光那一方,就势一伸手将她接住,轻轻放倒地下,这一来顿时激起了他的怒火,剑眉一阵掀动,厉声道:“柳如烟,你不必节外生枝,找旁人出气,你我结账的日子到啦。”
柳如烟一掌把魏紫娟震伤,怒犹未熄,忽见继光向她叫阵,更觉火上加油,身子陡的往前一飘,冷冷的道:“尊驾说得一点不错,你我确已到了必须生死一决之时,你划道儿吧!”
武继光豪迈地长笑一声道:“弱死强存各凭手段,何须划什么道儿。”
“既如此说那就接招吧!”
长袖一抖,“神龙吸水”劈面点到,她刚才亲见武继光和岭南邪神的一生死搏斗,耗去了大部分的真元内力,觉得这个时期,正是除去武继光的最后时机,是以抢先出手,殊不知继光得天独厚,刚才和岭南邪神对拼内力,仅仅因耗去真元过多而脱力,并未受伤,经魏紫娟替他服下二片参王,又调息了这么久,功力已全部恢复,而且觉得比从前还要畅达。
柳如烟一经出手,立即大喝道一声,挥掌迎击上来,他对金蜈宫主人积恨已久,此刻新仇再加旧恨,使他怒发如狂,一经出手,尽出精微绝学,掌势有若怒涛澎湃,卷起无数道足以裂石开碑的狂飙,招招逼向对方要穴。
他们三言两语便已展开搏斗,场中所有的人,神情都紧张起来,赤地千里毫无表情的皱折脸上,重重抽搐了二下,缓缓往斗场凑去。
白衣罗刹虽然性情急燥,出手狠毒,终归是女孩子,心肠较软,虽然魏紫娟是她的仇敌兼情敌,当他看见她因为继光之事,遭到柳如烟狠毒的一击时,心里倏觉不忍,缓缓把她从地下扶了起来,又掏出娟帕替她拭嘴角上的血迹,悄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魏紫娟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刚巧紫髯伯也于这时走了过来,遂对符小娟轻声道谢,姗姗向紫髯伯迎去。毕竟她们师徒情深,师兄妹又神态紧张的赶到了斗场边缘,准备万一师父不敌时抢救。
实际此刻心里最难过的是魏紫娟了,场中作生死搏斗的二人,一方是师父,一方是自己所心爱的人,任何一方受伤都非她所愿,但象他俩这种不死不休的生死搏斗,那里能够两全呢?
这时双方出招已在二百招以上,但仍不过是一个序幕而已,柳如烟曾和继光交手一次,知道这个年青人绝非等闲,同时这一战关系着金蜈宫的整个霸业,是以出招十分谨慎,打来总是守多攻少,每攻出一招,却又狠辣无比,出人意外。
蓦听武继光高声喝道:“且叫你见识见识地灵门的功夫。”
猛地跨步趋前,猝然攻出一式。
柳如烟只觉他这一式非点非劈,来势怪异非常,乍看不甚出奇,及至快到身前,才发觉全身各处穴道,几乎都在那来势疾猛的锐风笼罩之下,心头不禁大吃一惊,双袖一阵舞动,抖出层层袖影,把全身各穴护住,同时弓鞋就地一旋,人已脱出掌劲威力之外。
继光一式占得先机,立时展开一抡的快攻,所用的都是地灵真经上所载的绝学,辛辣怪异,兼而有之。
柳如烟的一身武功得自扶桑姥姥,自创建金蜈宫以来,自以为天下无敌,这时才知眼前这个少年的一身功夫,确实博杂无比,竟被他快攻了十五六招,才腾出手来还击,顿时粉面铁青,杏眼泛煞,尖声吼道:“老娘今晚若不把你收拾,便枉为金蜈宫主人了。”
继光也厉声大喝道:“杀父之仇,诛兄之恨,伸雪就在今朝,恶魔拿命来吧!”
呼呼,消霜七掌旋开,疾雷奔电的一口气功出二十一掌,威猛的罡风潜力,直扫得四周沙尘滚滚,树木尽折。
柳如烟此刻凶戾之气已发,竟不再避,裙带飘飞,突入掌影之内,但听一阵砰蓬乱响,竟然硬把他这凌厉的一掌封住,同时尖声吼道:“姓武的你不必发狠,今晚不是你便是我,反正总有一个离开这人世间。”
继光纵声狂笑道:“芳驾说得-点不错,武某和你势不两立。”
砰!蓬!双方忽然硬对了一掌,各自退后了二步,继光因说话分神的关系,竟多了半步方才站稳,气得他剑眉一掀,大喝道:“咱们不访再对二掌试试。”
掌一圈,一式“日正中天”,呼的劈胸推出,这掌他已运集了九成以上的贝叶神功。
柳如烟冷冷一笑道:“本宫主舍命奉陪。”
掌心一吐,一股阴柔力道陆掌而出,一刚一柔两股力道接实。
轰!场中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大爆响,柳如烟竟被那股奇猛的反弹之力,震得裙带飘飘,惊蛇般缩回了七八步。
武继光脚步踉跑,蹬!蹬!蹬!连退五个大步。
突然,柳如烟的身子就象弹簧一般,忽的又弹了回来,双袖交叉一拂,一股迷迷蒙蒙的紫色雾体,骇浪一般涌到,就在双方意图孤注一掷之时,她已把“鸿蒙紫气”运出,猝然发难。
武继光如今已对他的两极混元真气,具有十足信心,一见她把鸿蒙紫气施出,不禁长笑一声道:“鸿蒙紫气算不得绝学。”
双掌倏划一太极图形,呼的一齐推出,一青一白两股气劲,犹如两支利箭一股嘶的穿透紫雾,直袭柳如烟的前胸,来势迅猛突兀之极。
柳如烟蓦地狂嚎一声,断线风筝一般直翻出去足有二丈多远。
这真是一项奇迹,过去继光的两极混元乾坤手,堪堪仅能抵挡柳如烟的鸿蒙紫气,想不到隔不多天,竟成了鸿蒙紫气的克星。
原来他所接受邯郸老人的近百年真元内力,以及千年大蟒内丹,经过和柳如烟、扶桑姥姥以及岭南邪神的三次生死搏斗,已全部吸收入本身真元之内,此刻他几乎已具有二甲子以上的修为,是以两极混元乾坤手施出,威力已能穿透和功力相等的护身罡气。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这时一掌将柳如烟打倒,到使他一怔,但瞬刻便即清醒,大喝一声道:“父仇不共戴天,柳如烟你拿命来吧!”
纵身又向倒卧在地的柳如烟扑去。
紫髯伯公孙述和魏紫娟,一见师父被继光打倒,不禁心胆俱裂,公孙述怒目圆睁,厉吼一声,挥掌猛向继光扑来。
赤地千里嘿嘿两声冷笑,一横身把他挡住,公孙述急怒攻心,不分青红皂白,掌风呼呼,一口气内便劈出了一十八掌,掌掌都是凝足十成功力,势若惊涛拍岸,怒龙腾空,迅猛之极。
饶是赤地千里功力深厚,也被攻得暂时没有还手余地。
这时刻,武继光早已到了柳如烟身旁,只见她杏眼微合,面容惨白,遍身血迹斑斑,精神萎顿已极,魏紫娟正半抱半搂的在替她抹去嘴唇上的血迹,一见武继光凶神一般扑到,霍地站起身来道:“你要干什么?”
“替我父及已死的武林同道向她索取血债。”
“她十二条经脉已断其五,难道你连一个垂死的人都放不过?”
“并非在下手辣,而是象她这种心如蛇蝎的人,若不除去后患无穷。”
魏紫娟突然厉声吼道:“你自命是侠义中人,想不到竟是这般恩怨不分,你口口声声要报父仇,难道我魏紫娟便罔顾师恩?你既一定要杀我师父,那就先杀了我吧。”
这一来到使继光为难起来,魏紫娟曾经三番两次救他性命,如果一定把垂危的柳如烟杀死,势必要和她动手,大丈夫恩怨分明,自己怎能那样做?当下长笑一声道:“你不必把这些话来嘲讽我,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武某有生之年均不忘大德,今晚就看在姑娘的份上,放过她这一次,俾在下也可稍稍抵还一部分姑娘的恩惠。”
话落深深一揖,转身大身向赤地千里这面走来。
他这番话说得至为明显,那就是以柳如烟这条命来抵还魏紫娟所予他的恩惠,魏紫娟此时方寸已乱,也无心去理会他话中之意,就地将柳如烟抱起,高喊道:“师兄,不要与他们打了,我们走吧!”
紫髯伯公此刻激动的心情稍定,猛地往回一撤招,对着继光一拱手道:“兄弟忝为金蜈宫首徒,不敢以私废公,今晚未了过节,三年后当亲来向武兄了断。”
话落又一拱手,转身追踪魏紫娟之后,如飞疾驰而去。
暴风雨已经过去,朝曦由云端里透射出万丈光芒,武继光一夜工夫,连经两次恶斗,此刻确也有些困倦了,迎着晨风,长长吁了一口气,转脸对赤地千里道:“金蜈宫主人既已成残废,料想她再已无能为力,请师兄即速回稻香村筹备复教之事吧,小弟还须去川中一趟。”
赤地千里知他是为莫丹凤之事,默然点了点头,拉着白衣罗刹,转身跃去。
XXX
赤地千里父女走后,武继光的脑际忽然又映出紫衣女魏紫娟临走时那满含幽怨的目光,不禁轻轻-叹道:“魏姑娘,我虽知你对我一片深情,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总觉得对魏紫娟有着许多的负疚,这次虽然因她的关系,把已成废人的金蜈宫主人饶过,抵消了一部分恩惠,心里仍觉十分过意不去。
一个人正自感慨万千之时,蓦然
远远一人纵声狂笑飞奔过来,大喝道:“小子,此刻强敌已除,正应奋发雄风,重整邯郸老人昔日基业,何以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继光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原来来者竟是风尘三友的老叫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做人的烦恼实在太多了。”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如果象你这种天之骄子仍然有烦恼的话,别人便不应想活了。”
见继光仍然默然站着没有做声,倏把笑声一敛,正容道:“你的烦恼老叫化早知道啦,我告诉你,该做的事绝不能迟疑,不可能的事,就根本把它远远地抛开,这样岂不是就没有烦恼了?”
“唉!你说得到是挺不错的,可是,有许多的事情却并非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呀。”
“好,好,就算你说的有理,如今有件事情你说该不该做?”
“是什么事情?”
“莫郡主单身一人,前往雪峰山下探取宝僻所埋的藏珍去了,据老叫化所知,此行凶险异常,你应赶紧追去才好。”
继光不禁暗吃一惊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老叫化也是昨晚才偶尔由本帮一个弟兄口中得来的消息,本来此事并没有引动许多人的注意,只因川中二鬼突然带了一批人由川中赶来湘西,同时本帮弟兄又发现许多面生的人追踪郡主之后,便已意识到他们目的并不在藏珍。”
“这般说来,她的处境已十分危险了。”继光听完怪叫化这一席话,迫不及待的迈步便走,走不二步忽又回头道:“老前辈此刻准备那里去?”
怪叫化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一生都为别人的事忙,此次少不得和你同去一趟。”
于是,二人急急启程,一路兼程赶往湘西。
再说莫丹凤一片热忱,企图把她父亲的遗珍捐助给地灵教,作为复兴地灵教的资产,不料,竟遭武继光一口回绝,女孩子的心胸较为狭窄,心眼又多,她以为武继光拒绝动用她爸爸的遗珍,便等于间接拒绝了她的爱。
她原生就一副多愁善感的性格,处处都抱着悲观,她曾亲见继光和白衣罗刹符小娟形影不离,又见凌波仙子对他一往情深,而且她们都有爸爸作主,自己孤形只影,身世悲凉,武功也比人家稍差一筹,觉得样样都无法和人争。
于是,决心悄悄退出这个爱情的旋涡,先到川中把二鬼杀了,然后回到师父身旁,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但当她离开稻香村后,突然心念一转,暗道:“我这次只身入川,雪报父仇,能杀死二鬼固奸,万一不慎失手,这些藏珍岂不是永埋地下?”
当下主意一变,决心先取得藏珍,暗中送到稻香村然后再行川入,寻找川中二鬼报雪父仇子。
殊不知她的一切行动,早落入二批人的眼内,第一批人便是川中二鬼的爪牙,另一批便是金蜈宫的眼线,这些人都是来稻香村探看地灵教动静的人,当他们发现莫丹凤只身一人走出稻香村时,立即派人盯上,同时飞传双方首脑。
莫丹凤江湖阅历毫无,同时又是满怀心事重重之时,那里会去注意这些,仍自按着图上所示,直向湘西雪峰山奔去。
就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冷夜,她找到了宝僻曹方所埋藏的二箱珠宝,打开箱子一看,里面除了许多御赐的奇珍异宝外,大都是她爸爸所喜爱的古玩玉器,睹物思人,一阵悲从中来,竟然抚着箱子大哭起来。
她把多年来所受的孤独和委屈,都从这阵痛哭中发泄出来,是以哭得十分伤心。
就这时刻,四下飒然一阵风响,象幽灵一般窜出一批貌象狰狞的玄衣怪人来,一脸杀机的缓缓向她趋近。
而莫郡主却是愈哭愈伤心,竟不知危机已经四伏,那批怪人只须再趋近二步,便可-举手而制她死命。
也不知是为她的哭声所感染,或者是箱中的宝物所眩惑,内中一个玄衣人竟忽然长长吁了一口气。
莫丹凤虽然一时触景伤怀,痛哭亡父,耳目并未全部失聪,一闻这声息,立时霍然惊觉,猛地一抬臻首,不由大吃一惊,一反手青钢剑出鞘,指着那群人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再进一步,姑娘剑下无情。”
蓦然
林中一个阴恻恻的口音接口道:“川中笑面蛇心吴大当家的,与索魂无常王二当家的,特来打发你回姥姥家。”
莫丹凤一听来人乃是杀父仇人川中二鬼,立时粉面铁青,柳眉倒竖,激动地尖声吼道:
“你们来得正好,姑娘正要找寻你们算账呢。”
长剑一领,一式“天外飞来”,连人带剑直向林中扑去。
不料,当她冲到林边时,人影已杳,竟然扑了一个空,一怔之下,蓦闻身后哈哈大笑道:“丫头,爷们在这里啦!
猛地旋身一看,只见吴独生和王天,正一人一只脚跨在那只珠宝箱上,得意地滋牙大笑,莫丹凤直气得浑身乱抖,娇喝一声,又复纵身回扑,可是,情势已由不得她了,一阵暴喝声起,四下人影闪动,那群玄衣怪人阵容也已摆开,一个个横剑齐眉,左手剑诀前指,把她牢牢看定。
笑面蛇心倒背着双手,满面狰狞的缓缓走了上来道:“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爷们当年一念慈悲,几乎让你养成气候,今晚你就认了命吧。”
莫丹凤此刻身处围中,心情到忽然镇定起来,一面暗暗凝功准备,一面偷眼四下打量,发现围困他的人竟有二十余人,不要说是对付川中二鬼,就凭这二十余个玄衣怪人就够她应付了,知道今晚已是凶多吉少,暗忖:“今晚就是死,也得和川中二鬼落个同归于尽,否则死不瞑目。”
正自暗暗思忖之时,笑面蛇心又复桀桀怪笑道:“丫头你若惜命的话,只须顺从丫爷爷,答应永不背叛,爷爷保你……”
话犹未了,陡闻一声娇喝,莫丹风已连人带剑飞虹一般卷到,嘶,嘶一连三剑,分袭二鬼,她蓄势已久,猝然发难,一击之势凌厉异常。
笑面蛇心和索魂无常再也顾不说话了,双双撤身急退,莫丹凤此刻已存必死之心,一剑攻出,剑势绵绵,咬牙切齿又凌厉无匹的攻出七剑,刹时漫天青芒乱掣,蛛网一般兜头罩下。
川中二鬼一时大意,被莫丹凤夺去先机,竟被她逼得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那群玄衣怪人见川中二鬼被攻,早于这时蜂涌一般攻到,顷刻之间,黑雾迷漫,剑光乱闪,从四面直卷上来,这才使二鬼缓过一口气来,双双一纵身,跃上了一块大石,桀桀怪笑道:“爷爷好好对你说,你偏不听,现在比你尝尝五鬼阴风剑阵滋味。”
莫丹凤武功得自三光神尼,又曾服食邯郸老人所留下的丹药,并曾随黄龙道长苦练玄都宝笈上的武学,真正武功绝不在川中二鬼之下,只因上来心浮气燥,全力猛攻,此时又听川中二鬼口中不住的说些秽语污言,气都气煞了,是以武功大打折扣,在那些玄衣怪人围攻下,渐渐有些不支起来。
川中二鬼此刻得意已极,手捧那些藏珍,哈哈大笑不止。
就这当儿,倏然一条纤影,卸风一般飘飘荡荡落到了川中二鬼身后,冷冷的道:“叫你们手下那些鬼东西马上与我住手。”
川中二鬼正自得意忘形之际,不禁骇然大吃一惊,以他俩的轻功造诣,人家到了身后竟会懵然不知,来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立时疾的把身一旋,才发现来人却是一个举止高华的宫装中年妇人,不由又是一怔。
中年妇人见他们并没有依她的话去做,又仰面冷冷的道:“刚才对你们说的话听见了没有啊?”
笑面蛇心吴独生和索魂无常王天,都是雄踞一方的人物,哪能受得了这种言语,此刻均已被激怒,但却没有即时发作,吴独生朝她上下打量子一眼,把手一拱道:“请恕在下眼岳,芳驾究是哪派高人?”
“金蜈宫石鲸夫人。”
川中五鬼当年曾经太岳庄主引荐,作为金蜈宫的走狗,直到太岳庄主被扫,五鬼死去其三,才算断绝联络,此刻忽听她提到金蜈宫,心中立时吃惊不已,向她偷偷一看,见她仅是一个人,不由又粗壮起来,仰天一阵桀桀怪笑道:“吴某从不曾听过金蜈宫有芳驾这号人物,就凭你这一番话,实难令吴某置信。”
石鲸夫人仍然神色不动,又冷冷的逼问道:“你们究竟是听也不听?”
索魂无常人最是凶戾,此刻已经隐忍到了不能再忍的时候,倏地一声暴吼道:“要你家爷爷发令不难,先得拿点东西给我瞧瞧。”
呼的一掌劈胸推去,川中二鬼凶名久着,一击之势,凌厉异常,但见一阵黑雾般的阴寒掌力,黑龙一般疾卷而出。
石鲸夫人满面鄙夷的微微一晒,竟连身子都没移动一下,眼看寒风如飙,吹得她裙带飘飞,掌劲已将及体,蓦然
一个苗装壮汉由她身后突出,虎吼-声,巨灵掌一伸,砰!竟把他这一掌硬行接下,两股掌风中途接实。
轰!一阵闷雷也似的震响,索魂无常脚步歪斜,酒醉一般连退了七八步,一口鲜血直从嘴里涌了出来,还幸他功力深厚,硬挺着设有倒下。
这一来顿把笑面蛇无常震住,满面惊骇的连退了二步,石鲸夫人冷冷瞥了他一眼,仰面傲然-笑道:”还不与我赶紧着他们住手,难道真个想敬酒不吃罚酒吗?”
笑面蛇心此刻悲愤已极,他称雄一生,象这种屈服在人家武功下的事情,还是头一次遇止,是以尽管心存怯意,仍不肯马上听命。
石鲸夫人见他没有听命,接着又道:“金蜈宫所要的只是那女娃的活口,这些藏珍仍然是你们的。”
须知江湖中人的性格,多半是头可断,志不可屈,川中五鬼既称雄一方,那肯在人刀尖下听命?吴独生正自举棋不定之时,石鲸夫人提出这一折衷方法,总算维持了他们的面子,立时往前一飘身,大喝道:“都与我撤过来。”
那群玄衣怪人原是他党徒,立即纷纷撤招赶到了他面前。
吴独生此时面容难看已极,狠狠的蹬了石鲸夫人-眼,扭头对那些玄衣怪人沉声喝道:
“把地下的藏珍收拾好,马上准备搬!”
那群玄衣怪人见到瓢把子如此神情,谁也不敢开声说话,七手八脚把藏珍收入箱内,扛起来正待向岭下撤时,蓦然
林中一个人怪声怪气的大喊道:“吴大当家的,你们这票生意不错呀,可有我老叫化一份?”
吴独生蹩了一肚皮的怨气正自没有地方发泄,一见来的是疯疯癫癫的“怪叫化”,不禁浓眉一皱,冷冷的道:“凭什么要给你?”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就凭着老叫化和莫郡王的那份交情。”
吴独生色变道:“难道你要替那死鬼出头?”
“也可以这么说。”
“哼!就凭你风尘三友?”
就他们对话的极短期间,石鲸夫人和那苗装壮汉已疾若飘风的冲到了莫丹凤面前,莫丹凤从没有见过他们,把剑一横,娇喝道:“站住,你打算怎么样?”。
石鲸夫人满面春风的道:“郡主请勿误会,妾身绝无恶意,只是请郡主去漠北一行。”
莫丹凤冷笑道:“我凭什么要跟你们去?”
石鲸夫人仍然和悦的道:“此行对郡主有益无损,到了那里你自会知道。”
“哼!任你怎么说,姑娘就是不去。”
苗装壮汉陡的踏前一步,怪眼一翻,厉声道:“对你好说不听,你是逼着我们用强?”
莫丹凤长剑一震,怒道:“你这般吃人像,难道姑娘会怕了你不成?”
苗装壮汉倏地举掌当胸,作势欲劈,却被石鲸夫人斜把纤纤玉手一托,正容道:“劝姑娘最好不要倔强,这样于你有害无益。”
莫丹风气愤填膺,举剑便待劈出,蓦见川中二鬼和怪叫化已形剑拔弩张,暗忖:“冤有头,债有主,要拼命也该找川中二鬼,和他们噜嗦什么?”
当下不理石鲸夫人等的咄咄进逼,陡的一纵身,长剑闪起一道青芒,猛向川中二鬼扑去,苗装壮汉怒喝一声道:“想走吗?没有那么容易。”
斜里猛然劈出,这壮汉天生劈力惊人,掌出势若狂飙怒卷,刚好把莫丹凤纵起的身形挡住,逼得莫丹凤不得不疾把跃起的身形往下一坠,而后面的石鲸夫人就象旋风一般闪身到了她面前,倏地一伸手,奔电般向她握剑的手腕扣去。
这一式又快又疾,莫丹凤脚跟才只刚刚站稳,无论怎样都无法避开,眼看就要失手在石鲸夫人之手,蓦然
一条人影挟着一阵急风,嗖的平射而至,陡的伸手向石鲸夫人手腕切去,其势有若奔电,石鲸夫人若不即时撤回攻出的手掌,势将先行伤在对方手里。
石鲸夫人骇然一震,猛地往回一撤招,就势横飘二步,竟发现来人乃是武继光,立时面容骤变,知道今晚又空劳往返了。
继光一招将石鲸夫人惊退后,冷笑一声道:“金蜈宫指使川中五鬼无故杀死莫郡王,难道还嫌不足,还想来个斩草除根?”
石鲸夫人不自然的格格笑道:“武少侠误会啦,妾身等的意思只是希望郡主同去漠北走-趟,并无加害之意。”
莫丹凤冷笑道:“你这种话只能去哄骗三岁孩童,别人谁信?”
继光大喝道:“郡主,这里不需你了,快去助怪叫化对付川中二鬼。”
莫丹凤知道这里有武继光一人足可应付,立即一纵身向川中二鬼那面扑,苗装壮汉挥掌便待拦阻,却被石鲸夫人用眼色制止。
凶多吉少,当下把心一横,纵声狂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吴的既有手段杀死姓莫的,便不怕人家找上身来。”
“哈哈,尊驾到是爽利之极,如今莫郡王的后人已到,你们最好是自行了断,免得再欠一笔来生债。”
川中二鬼此刻也已横心,立刻双双一声暴喝道:“姓武的你少发狂言,此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两人互丢了一个眼色,陡的挥剑纵身直向继光扑去,丧门剑挟着二道乌光,嘶,嘶,连攻七剑,刹时黑雾迷空,怪啸之声大作。
这番出手,二鬼都也凝足了全身功力,是以攻势凌厉猛恶异常。
继光身在层层剑气笼罩之下,蓦地长笑一声,一道蓝焰焰的光华,陡的突破重重黑雾,冲霄而起,夭娇如龙的盘空一卷。
但听一声狂嗥,索魂无常的一只右臂,竟被那道芒焰扫得齐腕截去,连着手中的索魂判直飞上了半天,鲜血飞洒中,人也踉跄直退下来,但脚步还未站稳,一道青芒也已贯胸而入。
原来莫丹凤恰于这时冲到,满面泪痕的把剑往外一拨,悲喊道:“爸爸,不孝的女儿今天替你报仇了。”
接着迅速挥剑把王天的头颅砍了下来,就这时刻,场中又是一声惨叫,笑面蛇也被继光一剑腰斩于地。
那批玄衣怪人见二个当家的已死,-齐转身没命的逃去,元凶已除,武继光没有再行追杀,莫丹凤却是一脸杀机,娇喝一声,纵身便追,却被怪叫化横身拦住,哈哈狂笑道:“元凶已除,那些被迫从的党徒已不足为害,就让他们去吧。”
莫丹凤这才把脚步止住,这时武继光也已走上前来安慰道:“如今大仇已报,你正应节哀顺变,择一个日子,替令尊开丧营葬,以慰令尊在天英灵才对。”
莫丹凤一脸悲容的轻叹一声道:“这些不劳你费心,黄龙师伯已经早有计划。”
继光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禁黯然,怪叫化在旁打圆场道:“夜深啦,咱们先行离开这里再说。”
莫丹凤忽然转身提起那两箱藏珍,送到继光面前道:“承你屡次对我的帮助,小妹无以为谢,家父这点遗物,请拿去为复兴地灵教的财资好啦。”
继光见她语调忽变,一刹那间,好象二人的距离,忽然拉长了几万里一般,心里既惊愕又诧异,不知她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冷淡起来,怔了一会,陡的纵声狂笑道:“武某所以对令尊如此尊崇,无非敬他是-代贤王良将,你以为我是贪图这点报酬而来?哈哈,你也太已小看了武某啦,再说你另行营葬令尊及重整家园也急需款项,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莫丹凤因一时愤激把话说错了,一番好意变成了嘲讽,此时还想解释,反倒不好措词,好在她主意早定,仍然极其平和的说道:“武兄切莫误会,营葬家父之款,小妹已早有着落,至于重整家园之事,唉。丹凤不幸身为女流,那又何必多此一举,何况我已决定一报恩仇了,便即追随家师,皈依我佛,从此长伴青灯,终了一生。”
“你打算出家?”
继光惊骇地倏然一趋身道:“你……你……难道……”下半截话终于没有说出来。
莫丹凤已知他下半截话要说什么,随又叹息一声道:“这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何必急成那个样子?夜深了,咱们也该走了。”
怪叫化深知他俩感情很好,此刻见他们为了藏珍之事,忽然生份起来,知道里面必有原因,自己插在中间,反使他们不好说话,遂伸手把地下的箱子提起,哈哈大笑道:“你们都彼此客气,老叫化却是见钱眼开,这些东西还是由我来处理吧。”
他知道这两箱东西都是装的价值连城的宝物,足够供地灵教复教及莫郡主重整家园而有余,是以自告奋勇提去,免得他俩僵持下去。
武继光和莫丹凤都没有做声,因为此刻彼此的心情都很沉重,哪有心情去关心这种身外之物。
怪叫化见他俩都没有做声,搭讪着又复哈哈一笑,一路歪斜,转眼消失。
继光直到怪叫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道:“凤妹,你对我的误会太多啦。”
莫丹凤冷笑道:“武兄言重啦,你对我的帮助那么多,小妹感激都来不及,哪会有什么误会?”
“既没有误会,何以口口声声要出家?”
“出家是我个人的事,似乎和武兄并无关系。”
这一句话顿使继光哑口无言,同时又见她一口一个武兄更觉刺耳已极,他原是一个性情十分偏激的人,并不知莫丹凤这是以退为进,试探言语,想藉此逼出他的肺腑话,暗想:
“当初千里护花北上,我并没有存任何非份之心,此刻她既变心,我若再强求,反到把以往义举,变作了别有用心,那又何苦呢?”
于是,豪迈地哈哈一笑道:“郡主说得很好,你有你的自由,武某此言实是多余,不过武某对你的一片深情唯天可表,信不信由你。”
话落转身就走,此举倒大出莫丹凤意料之外,急得她眼泪汪汪,尖声悲喊道:“你回来!”
武继光霍地转过身来道:“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你不反对我出家了?”
“哈哈,这是郡主个人之事,武某怎敢妄参末议。”
气得莫丹凤一顿腿道:“原来你的心肠这般狠,我莫丹凤算是认错人了。”
继光冷笑道:“这话本来是你自己说的,难道我又说错了?”
“那么我来问你,你明知金蜈宫主人是我间接的杀父仇人,何以要把她放了?”
“她已成了毫无用处的残废人,至多可以活上三五年,放不放她都是一样,况且她约束金蜈宫那批人,反可减少许多的事端。”
“哼!只怕不是这回事吧?你明明是卖那紫衣女的情面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就算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呀!有恩报恩,乃人之常情,何独武某一人如此。”
“好,就算你有理,我即日就去漠北找她,我偏偏要她不得善终。”
继光气极大喝道:“你胡闹,金蜈宫主人虽然残废,手下高手仍多,你如何可以冒险前去呢。”
他因一时性急,态度显得了十分粗暴,莫丹凤原就不乐,经这一来,越发气恼,霍地扭转身子,尖声吼道:“死活你都管不着。”展开身法,狂奔而去。
继光见她发怒走了,纵身便待追去,但终于又停了下来,只这微一迟疑,莫丹凤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原以为金蜈宫的事既然暂时已告一结束,川中二鬼也已除去,一俟地灵教复教之事完成,自己便可和莫丹凤侠侣双双,行道江湖,不料,英丹凤竟因一点点小误会和他越闹越僵,终至绝袂而去。
心里不禁愈想愈觉烦恼,暗恨道:“女孩子真是太善变了。”
怔了一会,又自宽解的道:“我此刻虽然父仇已报,还有邯郸老人的遗命未完,怎可为一女孩子的事面自寻烦恼呢?她去了就让她去吧!终有一天会谅解我的。”
这般一想,心怀果然一畅,立刻拔步往回便走,经过这一眈搁,天色也已大亮,回到店中,客人们已多起来,乱哄哄的,都在忙着起身赶路,继光因为心里有事,低头只顾前走,不料,竟一头碰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哎哟一声,踉跄连退了好几步,双目一瞪,正待发作,蓦见碰他的人乃是武继光,不由连连疼痛都忘了,急喊道:“武兄你是几时来的?”
继光无心碰了人家一下,心里十分歉疚,这时经人家一喊,才发现碰的竟是崆峒劫魂剑徐帆,喜极忘形之下,陡的趋前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道:“徐兄,原来是你呀!”
徐帆被他一抓,又哎哟一声,连退二步,继光这和发现他正用纱布吊着一只手臂呢,遂赶紧松开手惊问道:“徐兄负伤了?”
徐帆摇头苦笑道:“一言难尽,我们且回到屋内再谈。”
二人遂相偕回到房中,先唤小二泡了二杯茶,徐帆这才缓缓把事情经过说出。
继光偕同劫魂剑徐帆回到房中,徐帆忽然问道:“武兄可曾得到黄山论剑大会的通知?”
继光茫然道:“我不知道这事呀?”
徐帆摇头道:“这就奇了,别人不知尚且情有可原,武兄怎会不知?”旋又大笑道:
“据我所知,这次论剑,目的就是为了使兄台能得到第一剑的尊号呢。”
继光仍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是以没有开口说话。
徐帆继续又道:“上届论剑仲裁人海天神叟,认为此次少林元元大师、武当天龙道长与绿林圣者,藉论剑之名和金蜈宫宫决斗,大失仲裁人信誉,最近亲自分别拜访他们,决定重发通知,也许已发到稻香村。”
继光这才明白,随淡淡一笑:“这种虚名,兄弟实在无意去争,同时也没有把握。”
“武兄若说没有这把握,别人再也不要谈啦。”
“参加论剑之事容后再谈,且把徐兄负伤经过,说与兄弟听听如何?”
“怎么又扯到我的头上来了?”
“兄弟离开崆峒,一路南下,在途中即闻江湖上人纷纷传说,认为这次天下第一剑必将为武兄夺得,不料,在金陵遇上一个名叫斐迪的中年书生,在酒楼之上大言不惭,并肆意诬骂兄台,声言只须一举手便可夺得天下第一剑手。
兄弟听后十分不忿,便相约在城外较量,唉!说来惭愧,兄弟竟在力拼三百招后,失手在他一招诡异剑法下,划伤了左臂,临行之时,更受尽其嘲笑,并嘱寄语武兄,如论剑之时不敢露面,便干脆把地灵教的招牌挂起,从此绝迹江湖。”
继光听后,霍地立起身来,厉声道:“此人现在那里,兄弟即时便去找他。”
徐帆急忙摇手制止道:“兄台请少安勿燥,黄山论剑会上必可找到此人。”
继光愤然道:“诬骂兄弟,我到不放在心上,兄台一剑之仇,却必须找回场来。”
“这般说夹兄台是决定参加了?”
“兄弟本无意参与,既有这等事,如若不去到显得兄弟真个怕他了。”
徐帆见激将成功,心头大喜,立起身来道:“兄弟尚有一点急事待办,拟先行一步,咱们黄山再见。”
说完把手一拱,大步往外走去。
徐帆走后,继光心里不禁踌躇起来,他本无意黄山论剑会上争雄,这一来到不能不去了,但当他一想起莫丹凤之事,心头便顿觉不安起来,他曾试着想把她忘记,但那张宜嗔宜喜的娇靥,和那充满了柔情和幽怨的目光,却不时呈现在脑际。
莫丹凤是第一个和他发生情感的女郎,京襄道上二个多月的患难相处,已深深种下情根,假扮香车主人时的一个长吻,更表明了彼此心迹,不料,曾几何时,竟尔忽然两情决裂,连为些什么都不知道。
想着想着,倏地跳起身来道:“不行,我得赶紧去追她,万一她在悲伤失意之时,果然去了漠北,问题便严重啦,金蜈宫主人虽把武功失去,其余的高手仍多,她冒失赶去,岂不自投罗网?”
于是,拔步往外便冲,刚刚踏出店门,蓦然
一个女郎迎面向他飞扑过来,欣喜无比的高呼道:“光哥哥,原来你在这里,真把我找苦啦……”
武继光连来人面孔还没有看清,只觉香风一阵,来人已投入怀内,及至看清,才知是凌波仙子车玉蓉,于是轻轻把她推开道:“你找我干什么?”
凌波仙子眨着大眼迷惘的道:“难道你不知道?”
继光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
“我爸爸为了使你得到那天下第一高手的尊号,已征得其余四个仲裁人的同意,准定三月一日在黄山重开论剑大会呢。”
“唔,这个我已知道了,但我现在有急事,必须马上去追一个人。”
“不行,时间只有几天了,你得马上跟我走。”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继光便去,继光发急道:“这怎么行?我期前一定赶到就是。”
倏地把手一摔,人已腾空跃起,竟不顾惊世骇俗,展开轻功疾奔而去。
气得凌波仙子把腿一顿,狠狠的道:“这般奔丧一般,又不知是去追哪个女孩子。”
不过嘴里虽在骂,心里仍充满了喜悦,她深知继光性格,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的,同时她知道老父这次一力主张重新召开论剑大会,用意便为显耀继光武功,另外更具有一种深意,这种深意只有他爸爸和她自己知道。
眼看继光的身影,倏忽便即消失,她也霍地扭转身形,直奔黄山。
仲春季节,原野一片盎然生意。
白骨成堆,枯黄满目的黄山始信峰,此刻又呈现出无限生机,一座整齐高耸的较技台,已在那开满艳丽的杜鹃花的草原建立起来。
三五成群的武林健者,从各个不同的角落,纷纷赶到黄山,五年一度的黄山论剑大会,就在今天的中午便将开始了。
凌波仙子车玉蓉匆匆的赶到峰前后,第一个要紧的事,便是武继光有没有来到,她先从正中仲裁人的座位上看起。
只见五个仲裁人的座位,已端坐了四位仲裁人,那是天龙道长、元元大师、绿林圣者和她爸爸海天神叟,空下的第五个位子是上届第一剑手楚水长鲸的坐位。
再从后面一看,左面坐的是武林七派的掌门人,以及七派与会的高手,再下便是丐帮人物,她知道光哥哥决不会和七派的人坐在一起,又把目光转到右边,右边有地灵教的赤地千里父女,却没有发现武继光,心里一急之下,倏地纵身扑到白衣罗刹面前问道:“喂!你有没有看见他呢?”
白衣罗刹诧异道:“谁?……’旋即猛然醒悟,仰面冷冷的道:“我怎么会知道。”
凌波仙子碰了一个钉子,但又不好发作,气得她猛的一转身又向仲裁人的席上飞去,高喊道:“爸,真气死人,光哥哥还没有来嘛……”
“蓉儿,你怎的如此没有规矩,还不与我退下去。”
他嘴上虽在叱喝,心中也觉暗暗着急。
凌波仙子无故遭到爸爸的责骂,气得她嘴一撅,悻悻的转身跃下台去,此刻论剑的时刻已到,而武继光仍不见到来,急得她重又扭转身子,向山口奔去,她深信光哥哥断不会失信不来。
谁知眼看一批一批的人,如飞的从山口进入,却不见武继光到来,正待转身回到较技台,蓦见一个用纱布缠臂的青年剑客,神情焦急地纵身由山口冲来,她认得这人是光哥哥的朋友,崆峒劫魂剑徐帆,遂忙迎上前去,高喊道:“喂!光哥哥有没有和你同来?”
徐帆一怔之下,旋即省悟,哈哈一笑道:“姑娘请别着急,兄弟保证他准到。”
凌波仙子还待追问时,较技台上已传来一阵笙乐和爆竹之声,知道论剑也已开始,急忙转身道:“论剑已经开始,我们快回去吧,也许他已经到了呢。”
二人到台前一看,论剑果已开始,这次比斗的方式和从前一样,仍由参加的各派,每一派推一个代表参加,然后分组淘汰,直到分出了一二三名秩序为止。
头一个上台的,是一个面皮白晰的中年书生,背上插子一支长剑,腰间悬了一支金笛,神色十分冷漠。
他的对手则是一个十分健壮俊美少年剑客,徐帆-见这人,立即失声喊道:“就是此人。”
凌波仙子不始原委,忙问道:“他是什么人?”
“此人姓斐名迪,自称金笛书生,夸口天下第一剑手准是他的。”
“哼,他在做梦,我马上上去打他下来,免得等会光哥哥又费一番手脚。”
徐帆见她如此天真,不由失声笑道:“论剑有一定的次序,怎可乱来,依我看这个少年剑客武功也很有根底呢。”
“那少年我认得,他是衡山振的司徒森,我们曾打过一架,他的技术还很不错呢。”
就在二人谈话当中,台上已经动上了手,但见满台剑光漫漫,寒风四溢,冷气森森,惨烈已极。
初上来时,司徒森是一派进手招式,招招都运足全力,简直是抢尽先机,徐帆却气得在下面顿足道:“坏啦!这样打下去他是准败无疑。”
话犹未了,台上的斐迪倏发一声冷笑,蓦地一道金芒,冲开层层剑气,一颤一颤之下,当的一声震响,司徒森手执半截断剑,骇然退后五尺。
台上的仲裁人立刻起身高声判定斐迪获胜。
这时各组初赛获胜的有武当石逸、点苍的“滇南剑客’、少林的“心印”等,都齐集台前,等候着二次复赛。
崆峒的徐帆,因臂伤没有参加,白衣罗刹因有继光报名,也没有参加,凌波仙子是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是以减去了许多来争夺的年青高手。
二次论剑开始后,斐迪竟以一支金笛,连败武当石逸,点苍滇南剑客,少林心印等十余人,耀武扬威,眼看就要夺得天下第一剑手的尊号。
这时,在场和武继光有关的人,无不着急万分,尤其是凌波仙子,几乎急得要哭,就是几个仲裁人,也觉心里十分难过,因为这个时期,正是中原武林,人材凋落之时,各派的精英,多在去年黄山一役中死去,后起之秀,又多因功力不及,而失败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书生手里。
如果这个天下第一剑手的尊号,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派中人得去,那将是中原各派毕生之羞。
那个中年书生斐迪,连败十余高手后,得意地仰天一阵狂笑道:“江湖传言,中原武学如何昌明,想不到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旋即大摇大摆的走到仲裁人台前,傲然一揖道:“比赛也已结束,敬请仲栽人裁夺。”
天龙道长坐在海天神叟右首,深悉他这次的企图,不由侧脸向他望去,海天神叟却是一脸铁青,一语不发,绿林圣者和元元大师心中也十分为难。
就这时刻,倏闻东首看台之上,一娇喝道:“慢着,还有一场设有比呢。”
白衣罗刹就象一道白光似的直射场中。
金笛书生斐迪轻蔑地瞥了她-眼,冷冷的道:“芳驾什么人?”
“地灵教白衣罗刹符小娟。”
“哈哈,地灵教不是姓武的参加吗,怎么又跑出一个姓符的来了?”
“他因事不及赶来,姑娘代替难道不可以?”
元元大师对武继光心中终存芥蒂,倏地从椅上立起身来道:“按照规矩,各派参加人员一经派定,即不得擅自更改。”
符小娟因武继光的迟迟未到,心中早就蕴满了怒火,此刻听元元大师话中之意,似乎是不谁她再参加争夺,不禁冷笑一声,正待发话,倏闻远远一声娇喝道:“我爸爸并未创立门派,小女子有资格参加争夺?”
红影一闪,凌波仙子呼的从台下直掠过来。
元元大师低低宣了一声佛号道:“令尊何人?”
“海天神叟。”
海天神叟此刻也从座位站立起来,沉声喝道:“蓉儿,不准你胡闹。”
凌波仙子可不理这-套,铮的短剑出鞘,指着金笛书生娇喝道:”你敢不敢和姑娘决斗一场呢?”
金笛书生仰天狂笑道:“只要大会有此规定,斐某有何不敢?”
白衣罗刹银刀一幌道:“慢着,姑娘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呢,”
元元大师面色一寒,沉声道:“地灵门除武继光外,余人不得争夺。”
凌波仙子急问道:“她不能参与,但我总可以罗。”
海天神叟厉声道:“你事先没有报名当然也不行。”
金笛书生哈哈大笑道:“这还象个仲裁人,时间已经不早,请快宣布论剑结果吧。”
蓦然
西蓬之上一人哈哈大笑道:“阁下暂缓得意,克星来啦!”
这是怪叫化的那付怪腔怪调,跟着场中爆起一阵轰雷也似的欢呼,原来武继光适于这时飘然到达台前。
金笛书生并不认识武继光,但看那神情,断定必然是他,当下蓦地一旋身,面对继光冷冷地道:“阁下来晚啦!”
这时武继光正在和石逸、徐帆等一般友好寒喧,见一个满面冷傲的中年书生,转过来和他说话,知道必定是那个金笛书生斐迪了,当下长笑一声道:“在下原就无意争那天下第一剑手,晚与不晚并无关系,不过阁下自诩神功无敌,在下倒很想见识见识。”
就在他俩对话之间,蓦听绿林圣者高声说道:“武继光在未宣布论剑结果之前赶到,本人认为他有资格参加角逐。”
天龙道长缓慢抬起身来,走到台前高声宣布道:“本仲裁人今裁定金笛书生斐迪应与后来的武继光再决斗一场,如果获胜即为第一剑手,如失败即为第二。”此言一出,场中立时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金笛书生斐迪听了之后,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狰狞的冷笑,伸手摘下腰间的金笛,面对武继光道:“时间已经不早,仲裁人既如此裁定,那就请阁下即时撤兵刃动手吧!”
武继光见他用的是金笛,遂也缓慢地把白玉笛撤出,横笛当胸,左手搭在笛孔之上,朗声道:“请!”
金笛书生斐迪出身苗疆,立意来中原扬名立万,他认为战败一个武继光,比斗败一百个武林高手还要来得光彩,此刻早把全身功力凝聚,武继光的请字才出口,他金笛业已挟着一溜金芒,劈胸点到。
出手快捷,招式怪异,金笛竟撤出无数道回旋劲气,武继光已从徐帆口中,将知他武功不凡,这时白玉笛-震,先行在身前布起一幢笛影,跟着挪身进步,立把地灵九打白玉笛招施出。
刹时,一道毫光冷霄而起,挟着阵阵阴风,向前卷去。只这几招出式的几个轻灵连续动作,斐迪便已觉出和先前的几个青年高手大不相同,心头骇然之下,金笛连挥,也把本门的“金蛇笛招”施出,金笛幻出一片金芒,全力反击。
二人以快打快,迅速无比的对打了五十余招,武继光因对方虽然桀傲轻浮,并未见他有何恶迹,是以始终未出绝招。
白衣罗刹却是探恨此人蔑视中原武林人,不由在旁失声高喊道:“举手不容情,你客气什么嘛?”
凌波仙子撇了撇嘴唇道:“假如是我,早把那“午夜惊魂”三式使出来了。”
武继光被她们你一句我一句,激得心头火发,轻啸一声,倏把午夜惊魂三式施展,这三式是当年地灵教主成名绝学,玄奥无比,更兼他此刻功力精进,一旦施展开来,顿时风声雷动,漫天笛影,就和一根一根巨大的白玉柱一般,直扫过来。
金笛书生的金蛇笛招虽然诡异辛辣,却无法抗拒这重如山岳的“午夜惊魂”三式,竟被逼得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步步向后撤退。
台下群雄,一见武继光得势,立刻轰雷也似的爆起一阵彩声。
就在彩声雷动之时,武继光倏地一声大喝,玉笛一震,铮的一声,金笛书生手中的金笛被震得直飞上了半空。
惊得金笛书生斐迪魂飞天外,骇然往后一撤,不料,一只白玉笛已笔直的指向下他的胸前,当时不禁万念俱灰,把眼一闭。
蓦听武继光一声狂笑道:“你无故侮蔑武某,我可以不究,但你剑伤我好友之事却不能不使你有所警惕。”
玉笛轻轻一抖,嘶的一声,右臂的一只衣袖,已被齐肩扯下,跟着玉笛掣电一般,撤了回来。
这时,台下已是一片欢呼,凌波仙子就象一只乳燕一般,欢呼一声道:“光哥哥,你成功啦。”
纵身直向他怀内投去,徐帆也上来执着他的手连声道谢,他确实是胜利了,轻而易举地便夺得了那天下第一剑手的尊号。
但,他绝没有一丝的欢愉和喜悦,怔怔地,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对许多人的赞美和祝贺,他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甚至连台上仲裁人宣布了什么他也没有听见。
低头看了看紧偎在怀中的凌波仙子,低低慨叹了一声,缓慢把她推开,转身向山口走去。
凌波仙子见他这般失神落魄之态,不禁惊呼道:“光哥哥,你……”
又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这种失常的现象,确实震惊了许多人,赤地千里父女、海天神叟、怪叫化、劫魂剑徐帆、武当石逸,都一齐由后面赶了上来。
赤地千里符风倏地把他一把扯住,沉声道:“师弟,你可知地灵教的复兴大计,全部都希望在你的身上吗?你纵然有天大的事情,也应振作起来,先行把先师的遗命完成再说。”
一提起先师遗命,继光立时悚然一惊,不禁抬起头来低声道:“师兄教训得极是。”
说完又复长叹了一声。
赤地千里符风乃是过来人,知他必定是为了男女间的事情而烦恼,遂又安慰道:“贤弟的心情愚兄业已猜着几分,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切都等到本教复教之事过去了再说吧。”
武继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有道是情天难补,情海难填,师兄你怎知我此刻的心情……”
赤地千里还待追问,蓦然
山口彩云般飞来了四个彩衣中年妇人,一齐走到继光面前,裣衽道:“地灵四姬谨贺教主荣膺天下第一剑手。”
武继光苦笑还礼道:“这种虚名要它何用?”
地灵四姬同把笑容一敛,正容道:“此间事情既了,请教主即日移驾回稻香村,以便主持复兴大计。”
地灵四姬在教内地位尊祟,而且四个亲自同来,继光怎好意思再为推辞,只好点头道:
“四位前辈请先回,晚辈随后就来。”
地灵四姬走后,其余的友好,也都纷纷拱手道别,只剩下了赤地千里父女,和海天神叟父女。
海天神叟本就有很多说要和继光说,但因许多人在身旁,没有机会说,这时见继光一脸愁容,似乎心事重重,知道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一时倒显得走又不是,不走又不好意思跟着人家去稻香村。
赤地千里深悉对方心意,忙打开这个窘局,把手一拱道:“敝师弟这次多承车兄成全,兄弟感激不尽,贤父女如无他事,何不请去稻香村玩玩。”
“好说,好说,此事理所当然,何必言谢,至于去稻香村嘛……”
凌波仙子忙接口道:“这种盛典,理应前去参观嘛。”
白衣罗刹止不住嗤的发出一声冷笑,这声冷笑尖锐刺耳已极,海天神叟不禁倏然色变,凌波仙子嘴一撇,道:“有什么好笑的?”
赤地千里狠狠瞪了符小娟一眼,又对海天神叟一拱手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早点赶路吧!”
二个老的立时首先飞起,而武继光却仍木然未动半步,符小娟从后推了他一把道:“快走吧!发什么呆呢?”
武继光这才懒洋洋地把身法展开,就这一阵耽搁,赤地千里等已走得没有了影子,她们三人因各人有各人的心事,是以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闷声不哼的赶了约有半个时辰,蓦然
一阵夜枭似的怪笑,起自半空,一个玄衣白发老妇人,倏从一座密林中,凌空射出,就在三人面前一截,厉吼道:“狂徒,你把我徒儿拐到那里去了?”
继光一惊之下,倏把身形刹住,愕然道:“你是什么人?谁是你徒儿,何以没头没脑的找到武某身上?”
玄衣蟠发老妇把眼一翻,厉声道:“好狂的东西,难道连老身蒲柳婆婆都不认识?”旋又狠狠地道:“老身二个徒儿,素来本份,若不是经你勾引,怎会至今匿不见面?”
武继光仍是一头雾水,不知这老婆婆为何突然找到他身上,当下把眉一皱,正待再问详情,凌波仙子早已纵身上前娇喝道:“谁管你是蒲柳还是败柳,我只问你,你那宝贝徒弟究竟是谁呢?为什么无故找上我光哥哥?”
蒲柳婆婆双目绿光一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声喊:“苗岭双姣名震江湖,你们耳朵又不聋,怎会不知道。”
继光这才知道,这位蒲柳婆婆就是在黄山曾和金蜈宫主人对过一掌,救起苗岭双姣燕玉娇、燕玉芳的那位蟠发老妇,此时他实在不愿多若是非,立即跨前一步,把手一拱,正容道:“在下自在黄山曾助令徒一臂之力外,即未再见她俩,你老人家最好别处去寻吧。”
蒲柳婆婆大喝道:“一派胡言,那两个丫头自黄山归来后,连做梦都在念着你,这番失踪不是被你勾去还有谁?”
凌波仙子虽对继光一往情深,究竟认识较浅,此时竟也半信半疑起来,睁着一双乌溜大眼,不住的看着继光,就象要洞穿他的肺腑似的。
白衣罗刹符小娟对继光认识较深,深悉继光的为人,不禁冷笑一声道:“自己不知管束门下,却无故找上别人,我光哥哥正人君子,岂会看上两个苗疆的野丫头,还不与我快快闪开,难道想自找没趣吗?”
蒲柳婆婆为人虽然冷傲无比,也知此事有误会,又见继光身旁二个年轻美丽姑娘都替他辩护,疑窦又去几分,当下冷冷哼了一声道:“那就怪啦?……”
蓦然
金芒一闪,金笛书生斐迪,手执金笛,由林中暴射而出,大喝道:“姓武的,你好大的胆子啊!”
继光不由又是一怔,斐迪嘿嘿一阵冷笑道:“你这色魔淫棍,居然脑筋动到了苗山门下,哼,斐某今天要叫你立时遭到活报应。”
凌波仙子见了这油头粉面的金笛书生便觉有气,铮的短剑出鞘,往前一趋身道:“你打算怎么样?”
这一来又把蒲柳婆婆怒火引发,猛的一顿脚,厉声道:“淫徒,你若今天不把苗岭双姣交出,老身立时取你的狗命。”
继光被人一再骂他淫徒,直气得他剑眉掀动,目射精光,厉声道:“你们胡乱把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加在武某身上,你是认定我好欺负吗?”
白衣罗刹此刻也动了肝火,银刀一震,尖声吼道:“光哥哥不要和他们噜嗦了,这样子分明是有意寻衅,我们接着他的。”
双方一语说僵,情势立形紧张起来,继光仰首长空,俊脸现出一片凛然之色,白衣罗刹和凌波仙子,一个挺着弯刀,一个横着短剑,满脸怒容的一左一右紧护在继光身旁。
这时刻,蒲柳婆婆神色难看已极,满头白发,无风自动,一件玄衣呼的鼓涨起来,犹如一只大黑桶一般,陡地双目绿光一闪,枯柴似的五指倏张,呼的劈胸推出。
继光气愤填膺,杀机陡起,大喝一声,一式“日正中天”,迎着滚滚而来的劲风潜力直射出去。
蓬!两股潜力接实,轰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响,蒲柳婆婆白发飘飞,惊得一掠倒撤八尺。
继光也冷哼一声,双肩连摇了几摇,立时又昂然屹立。
蒲柳婆婆纵横苗疆,所向无敌,不料一招便失败在一个年青的后生小辈手里,接着暴怒起来,牙关一咬,厉鬼也似的厉啸一声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双臂一阵必剥暴响,缓慢提到胸前,又一步一步向前逼来,就在她猛集毕生功力,准备作乾坤一掷之时,蓦然
远远一声悲喊道:“师傅,你冤枉下他了!”
蒲柳婆婆一见苗岭双姣来到,顿时把功力一撤,满脸凄容的一声长叹,抚着她俩的秀发道:“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师兄他……人面兽心,若不是红衣姐姐施救,只怕这时已经……”
蒲柳婆婆不等她们说完,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大喝一声道:“斐迪,你这畜牲做的好事情啊!”
可是,金笛书生斐迪,早在双姣来到之前,悄悄溜了,蒲柳婆婆怒上加怒,陡发一声怒喝道:“你二人随我来,他跑不了。”
师徒三人立时展开身法,疾向林中扑去,临行之际,小苗女燕玉芳又无限深情的偷偷看了继光一眼,方才一闪不见。
经过这场无头公案后,武继光越发认定女人是祸水,实在招引不得,轻叹一声,偕同三女重又登程。
到达稻香村后,抬头一看,不由大为惊异,原来过去的简陋木屋,现已一变而为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气象雄伟,焕然一新,怪叫化从里面大笑着走出来道:“老弟,你看怪叫化替你办的事情如何?”
继光不明原因,以为是丐帮的帮助,忙拱手道:“谢谢,谢谢。”
怪叫化哈哈一笑道:“不用谢我,你应去谢莫郡主才对。”
这时,地灵四姬、赤地千里、黄衫客白善等,都已从内迎了出来,大家众星拱月般把继光拥入大厅,闲谈了一阵,立刻话入正题,谈起复教之事,并已决定就在四月一日,祭祀天地,昭告武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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