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充足的理山,你听了之后便不会拒绝。”
“在下洗耳恭听?”
“你横刀夺爱!”这四个字说得低沉而有力。
“横刀夺爱?”东方白相当吃惊,但仍以最和平的语调说道:“莫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莫文俊大笑数声,音调突然变得冷厉,月光下目芒如刺说道:“东方白,你叫无肠公子,本人是白马公子,沾了公子这两个字的光,所以对你保持了平等原则,你竟然不识抬举,故意装浑,太不够风度。”
“莫兄好风度,何不明白相告?”东方白不愠不火。
“好,听着,祝彩虹是本公子的人,因了一点小小的龃龉而负气出走,本公子不远千里追踪,想不到你竟然趁虚而入,横刀夺爱,把人带进了客栈,向你挑战的理由够充分么?”
莫文俊如刺的目光变成了刀。
东方白愕住了,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撼,那看来高洁艳丽的彩虹竟然是有了主的名花,那她在徐家老店客房里所表现的暧昧态度和闪烁的言词是其来有自的了?可是她又怎会为“不为老人”所收容呢?
莫文俊说的全是实话?
祝彩虹在东方白的心里已被塑成一个完美的形象,就像儿童心爱的玩具,别人连碰一下都不可以,然而现在,这完美的形象似已遭到破坏,心头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愤恚,怨怼、伤情,还夹着一丝幻灭。
“祝彩虹是莫兄的什么人?”东方白绝不失风度。
“她是我所爱的人。”
“噢!莫兄也同样是她心爱的人么?”
“当然!”短短两个字,但语气似乎十分勉强。
东方白突有所感,像祝彩虹这种女人,连女人见了都会心动,当然是人见人爱,听“白马公子”莫文俊回答的口气十分勉强,这当中定有文章,心念及此,脸上浮出了一个温和但却高傲的微笑。
“真的是如此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下立刻可以查证。”
莫文俊忽地怔了怔,目芒连闪。
“东方白,你没资格查证,事实上也无此必要,现在是本人向你挑战,如果活着的是你,你便可以得到她。”
“为一个女人而赌命么?”
“哈哈哈哈,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天上的星,想摘下它就必须付出代价,何况本人是为了男人的尊严,武士的颜面而向你挑战,准备拔剑!”他自已的手指已触上了剑柄,脸上呈现一片坚毅之色,目芒也透出杀机。
值得么?东方白在深深考虑。
“拔剑!”莫文俊在催促。
“拔剑?”东方白喃喃,不知是应声还是自语。
“这两个字最明确不过,不敢,怕死,是不是?”
“莫兄,在下的剑不轻易离鞘!”
东方白还没下最后的决心,他还在急急考虑,沉缓地接着道:“成名不易,剑出鞘便要分出高下……”
“本人更正!”莫文俊打断了东方白的话,道:“是分出生死,而不是分出高下!”
说完,拔剑出鞘,剑身映着月华,泛起一蓬碧芒,用手指轻轻一弹,“铿!”声音清越,空气激发了一阵振鸣,直落入人的心。
“莫兄,你不改变主意?”
“笑话,是本人约你的,如你不敢又何必赴约?”明显地讥诮。
“非不敢也,是不为也!”
“哈!东方白,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伪君子、真小人,表面上干净,骨子里肮脏。你在南阳击杀‘金狮子’,是假侠义之名,行残暴之实,你配得上祝彩虹么?老实说,这是一种亵渎,一种玷污。”
东方也不是泥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尊受损,荣誉蒙污,他修养再深也不能不有所反应,他不能双手把祝彩虹捧出去而退缩,他的脸开始发热……
莫文俊举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东方白,弃剑,发誓退出江湖,本人今晚放过你。”词锋犀利,咄咄逼人。
“莫文俊,在下为你拔剑,希望你不会后悔。”
用手一按腰间剑柄,“呛!”地一声,长剑高鞘,黑黝黝不带半点光华,看上去是一柄师公道士仗以作法的铁剑,简直的不能算是兵刃,显得有些滑稽。
双剑上扬,一碧一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莫文俊鼻孔里“嗤!”了一声,意存不屑。
东方白转动目光,游扫了一遍,因为他“三不”的原则有一“不”是有第三者在场不拔剑,他一直信守不渝。
白马公子莫文俊是挑战者,生死对决他绝不敢因对手的兵刃不起眼而掉以轻心,他的面色刹那间凝成了冷铁。
双方拉开架子,高手,气势无懈可击。
东方白在心里暗道:“彩虹,我为你拔剑,不是为了得到你,而是为了武士的荣誉,你说你需要我的保护,也许你另有隐衷,希望我做对了。”
对峙了片刻。
“呀!”声音不大但相当沉凝,一碧一黑两道剑影交错、互击,锵然之声清越中夹着锐利,然后两支剑交叉在空中粘贴在一起,极短暂的一瞬,绝对的动变成了绝对的静,就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两支剑原本就是这个架势。
莫文俊的脸孔逐渐透出苍白,变成与月光同色。
然后,额头上沁出了大粒的汗珠。
空气在此刻凝冻。
“呀!”地一声低喝,交叉的剑一阵悸颤绞扭,碧光破空飞去,剑弧落到了五丈之外,莫文俊倒退了三四步,本来俊逸的脸孔扭曲成了怪形。
东方白徐徐收剑。
“为什么不杀我?”莫文俊悚声大叫。
“无此必要!”东方白出奇地平静。
“你现在不杀我,你就会后悔!”
“大概不至于。”
莫文俊转身,奔过去,跃上马背,白影在月光下迅快地远去,消失。
东方白摇摇头,回身去找莫文俊留下的剑,但竟然不见剑的影子,这可是怪事,一支长剑怎会无端端地消失?
他衙重新估量剑的落点,以刚才抛射的弧度计算,剑应该落在跟柳林三丈的草地上,而剑竟然失了踪,有第三者在暗中么?
他抬起目光四下-瞧,这片草地一边接柳林,三面是空的,要是有人暗中伏伺,定在柳林中无疑,但这伏伺者攫窃白马公子遗剑的目的何在?是有心抑或无意?他不由呆住了。
发呆的时间不长,他迅快地掠入柳林,穿行,一无所见,透到了柳林的另一面,连半丝可疑的影子都没发现。
“奇怪!”他忍不住自语出声。
时近三更。
徐家集沉睡在西偏的银光里,街道上一片岑寂,只有极少数的窗子透出朦胧的光晕,气氛宁静而和谐。
东方白的心里并不宁静,白马公子莫文俊的约斗带给他困扰。因为他心目中那道彩虹已经走了样,再就是对方的兵刃神秘失了踪,他无法照惯例予以销毁,这可能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而这麻烦将大大影响他的行动。
彩虹该已掩霞安息了?
这时分他当然不愿惊扰店家,他绕到客店的侧方,飞身越墙而入,悄没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灯仍亮着,灯盏里油还是满的,桌子已收拾干净,看样子店小二刚添过不久,在房里打了个转,下意识地走到隔壁房门外。
犹豫再三,他轻唤了一声:“彩虹!”
没有应声,他放大了声音再叫一遍,依然没有反应,不由狐疑起来,睡得再熟也该惊醒过来了,侧耳贴向门缝,没任何声息,以他灵敏的听力是可以听到呼吸声的,用手指一捺,房门竟然升了,是虚掩的,房内灯已灭,什么也看不到。
“彩虹,我回来了!”他又叫了一声,寂然。
莫非发生了事故?
他不由紧张起来,像这么美的女子投在客店,定会引起居心不良者的觊觎,她本身就是极大的诱惑。他回房端了烛台燃亮,再转到隔壁房间,一照,登时呼吸一窒,一颗心完全抽紧。
房是空的,床是空的,被褥整齐,根本没人睡过。
人到哪里去了?
她不告而别么,可是,她是主动求自己保护的?
彩虹,摸不透,抓不住,她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
难道她已经知道莫文俊跟自己的约会,重投他的怀抱,还是逃避他?
他傻了眼,在房间里,不立着。
一阵幻灭之感袭上心头。
蓦地,背后房门外响起一声低喝:“别动!”
东方白心头大震。
“何方朋友?”
“别动,也别回头,你只要一动便会有飞刀刺进你的背心!”
“有什么指教?”
东方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从背后威胁过。他想,自己要不是因为专注于祝彩虹的失踪而疏神,定会发觉房门外来了不速之客,对方的贸然出现,会与祝彩虹的失踪有关么?
“如果不是格于上帝,哼!”半句话,没下文。
“怎么样?”东方白好整以暇,但已有了打算。
“你无肠公子早已趴在地上。”
“哦!”这一声哦的余音未落,人已闪电般横移三尺,烛台掉地熄灭。他之所以敢不顾背后飞刀而采取这行动,是他从对方口气判断出对方并没杀人的决心,扔掷飞刀必须作势,只消争取这作势的一瞬足够他移开身形,所以他做了,而且成功了。
烛光一灭,变成了里暗外明。
他迅快地回身斜对门窗。
同一时间,桌面上响起“擦”地一声,江湖人,一听便知道是利刃插钉木头的声音,接着是人影一晃。
东方白穿出门外,人影正从西边屋脊消失,以时间与距离而论,对方的身手相当不俗,他没去追,回进房里,伸手轻轻摸去,果然是一柄小刀钉在桌面上,还穿了张纸,不用说这是飞刃留柬了。
拔起刀,回到自己房间,就灯一照,只见纸条上写了简单几个字:“请驾集东大石桥,立候。”没具名。
东方白耸肩笑了笑,前半夜“白马公子”的的斗,后半夜又来了个无头的约会,这该叫事不单行,白马公子为的是祝彩虹,这无头约会为的又是什么呢?
赴约,他作了决定。
徐家集正东的大石桥是进集的孔道。
月色依然很白,但已挂到距山巅不到两竹竿的位置。
三孔的石拱桥像一头巨兽僵伏在河上,桥两端的路树连接着河岸的林木,除了路段,视线并不怎么开朗。
东方白行云流水般来到桥头,静荡荡不见半个人影,气氛显得有些诡橘。他停下身形,静立着,目光游扫了现场一遍,凭他锐敏的直觉,人都伏在暗处,而且有不少人,依立脚的位置而言,已然进人了包围圈的核心。
不出声,静以待变,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无形的触须四处伸张,保持了高度的警觉,这种场合是不能光靠眼睛的。
“到桥这头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气从另一端传来,不见人影。
东方白沉稳地举步上桥,桥面是大青石板铺砌的,桥身宽八尺,长约六丈,桥栏夹峙下,像一条长长的甬道。
穿完甬道,桥头是一方空地。
蓦地,东方白发现桥头护栏侧边地上仰躺着一个人,一时无法判定是活人还是尸体,心头不由一紧,再前追两步,定睛望去,头皮不由发了炸,躺着的不但是个死人,而且是具血肉模糊的残尸,血污在月光下变成了黑色。
他立时想到了南阳金狮子,太行之鹰苏飞,太王帮总香主石虎,他们先后死于同一惨绝的手法之下,现在的遇害者又是谁?
基于前面三个死者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眼下陈尸的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到底凶手疯狂杀人的目的何在?难道这桩无名凶案又要栽到自己头上?他才这么想,树影中已有人现身。
他转身面对现身者。
现身的是个中年汉子,短打扮,闪烁的目芒像野豹。
“本座先作自我介绍!”中年汉子先开口,声音像洪钟,显示其中气之足,道:
“太王帮副帮主李昆。”
“李副帮主!”东方白抱抱拳。“幸会!”
“未必是幸会。”
“有何指教?”
“人是不是你杀的?”
“人?”东方白并不惊诧,因为他早已料到定然是这么回事:“副帮主指的是这位……”
“不错,本帮监察何继武。”
“噢!遇害的是贵帮监察?在下只有两个字可以回答,不是!”
李昆的眸子突然变成了两粒火星,芒线刺人。
“无肠公子,你先杀了本帮苏堂主,石总香主,你矢口否认,‘铁杖姥姥’容许你三个月之内交出凶手,所以本帮暂时没对你采取行动,现在你又杀害何监察,而且罪证确凿,你想狡辩也不成,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
东方白心念疾转,原来那与月白劲装少女在一道的是叫“铁杖姥姥”,他们原来是一道的,那艳野的女子被尊为公主,想来她是帮主的千金,一个江湖帮派而用这种称呼,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罪证确凿?”
“不错。”
“能列举么?”
“毋庸列举,你在现场杀人,而这里便是杀人的现场,难道还不够明确?”
“不够,有谁目睹在下到过此地,又有谁目睹在下在此地杀人?”
“当然有!”断然的回答。
“谁?”东方白有些惊愕。
“白马公子莫文俊!”
“白马公子莫文俊?哈哈哈哈……”东方白失声大笑,又道:“前半夜他约在下决斗,后半夜他指在下是凶手,很新鲜,也很幼稚,就凭他一句话,副帮主便相信了?”
“绝对相信。”
“哦!其理安在?”
“事实会答覆你!”说完,撮口发出一声长哨,右手高举,然后又放下。
东方白猜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
工夫不大,只见桥的另一端有人影出现,上桥,是两个人抬着软兜也似的一样东西,到了桥中央,放落,然后迅快地退了回去,软兜上像是躺了个人。东方白大感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抬上桥中央的是谁?
李昆抬手道:“请上桥去看个仔细?”
东方白脱口道:“那是谁?”
李昆冷冷地道:“使你无法狡赖的证人。”
东方白想问个明白,但看对方的模样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反正只要上桥谜底便可揭晓,口唇动了动,没出声,从容转身举步向桥上走去。
渐行渐近,着出是一个人仰面僵卧在软兜上一动不动,是重伤者么?
先看到的是锦衣,心头不由一震。
再朝前走了几步,“啊!”他栗叫出声,又是具衣杉碎裂的尸体,而且死者赫然是白马公子莫文俊,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个翩翩佳公子,现在竟变成了一具血尸,凶手是见人就杀的魔王么?
他木然呆住,全身发麻。
桥的两端人影涌现,夹着火把,两端被封堵,每一头少说也有四、五十之众,火光照映下,可见搭箭张弓。
东方白瞿然惊觉,自己已陷在一座死桥之中,两端到桥中央各是三丈左右,弓弩最有效的射程,想突围可不容易,两面被弓弩封死,两面是湍急的河水,偏偏他不谙水性,可以说四面都是绝路。
火把夹在箭手之间,排列得参差有致,而且是纵深的配置,至少三层,这样,发出的箭矢便可连续不断。
紧接着,火光幻化,蔚成了无数火球,搭在弓上的箭已经点着,火箭,着身即燃,杀伤力增加了一倍。
东方白功力对高,再沉稳也不由着了急,他即使能飞也难逃火箭之危,箭矢是不受空间限制的,何况他并没长翅膀,想飞也飞不了。
“东方白,杀人者死,今晚是你的末日,你将为你所为付出代价。”火球丛中传来副帮主李昆的震耳声音。
“在下并非凶手!”东方白抗声回答。
“懦夫!”
东方白知道争辩无益,急想脱身之道,第一次,他头上冒出了汗珠。想来想去,根本无路可走,如果是投水,不淹死便被生擒,后果不说,名头是毁定了。
“放!”副帮主李昆发出了命令。
耀眼的火星曳着芒尾以漫天之势罩向桥中央。
火能烧身,利簇能透体,是死亡的风暴。
没有考虑,没有选择,甚至连意念也告窒息,东方白本能地弹起身形,拔升两丈高下,火箭在脚下交叉。
势尽必然会下落,人不能停在空中。
第二批火箭又到。
看样子今夜绝无悻理。
东方白暗道一声:“完了!”但求生是人的本能,除非绝对的绝望,不会轻易接受死亡,东方白势尽不坠,奋力回旋,足踏桥栏,身地再次升空,火箭扬高,罩身而到,避无可避,小腿一阵剧痛,真气立泄,由于回旋的角度变异,人已脱离桥面到了河流上空,垂直朝水面坠去,箭是穿皮肉而过,但衣裤已经着火,他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瞬间,也可以说是几分之一瞬,他看到一条扁舟顺流疾驶而下,正在脚边,意念才动,人已重重摔落在小舟上,小舟一个强烈的晃荡,穿过桥孔,疾飘如故。
“呀!”
“停船!”
“快拢岸!”
桥边爆出一片嘈杂呼喊。
由于小舟刚才的猛力晃荡,水花泼进舟中,正巧湿灭了东方白着火的衣裤,但皮肉的灼痛却是有增无减。
大石桥被抛远,人声也逐渐消失。
东方白回过了神,舟子仍奋力操舟,他想,这绝对不是巧合,在那种情况之下,普通打渔的舟子是不敢胡闯的,同时也不会分毫不差地正好接住人。
箭创加上火伤,剧痛难当,但他咬牙忍住不哼出声。
小舟穿过一个小汊,停住。
舟子放下木桨,回过身,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没有半点江湖气,是个道地的渔郎,实胚胚相当精壮。
东方白坐起身来。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小的蒋大牛,在河上讨生活的。”
“啊!是蒋大哥……”
“不敢当大哥这称呼,就叫我大牛好了。”顿了顿又道:“公子的伤很……”
“不要紧,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可惜小的不会医伤,请大大得到集上,这……”
“我身边带得有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两粒龙眼核大小的丸子,一粒吞下去,另一粒嚼碎了涂在伤口上,这时才看出腿肚上被箭簇划开了两寸长一道口,被火烧得皮焦肉翻,像小孩的黑嘴。他暗自称庆,如果箭簇直贯腿肚,情况将更惨。
药涂上去,一阵清凉,疼痛减轻了大半。
“大牛哥,你不是碰巧从桥下过吧?”
“不,是有人赏了小的一个金锭子,要小的这样做的。”咧嘴笑笑又道:“一锭金子足够小的改行做个小买卖了,这河上生涯太苦,吃不饱,穿不暖……”
“是什么样的人要你这样做的?”
“小的没见到人。”
“没见到人?”东方白大为困惑。
“是的,小的在大石桥上流头趁月色打渔,有人在岸边扔了锭金子上船,吩咐小的快驶到桥下准备接人,刚到便看到火球乱飞,公子人在空中,还不及出声招呼公子已向下坠,这么巧正落在船上。”
东方白迷惘了,他忽然想起在鬼树林小屋里暗助自已脱困的神秘人,这很可能又是他的杰作,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神秘,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想不透的问题,他只好暂时放弃不去想,从身边取出锭金子道:“大牛哥,多谢你搭救,这是点小意思,略表心意,你收下,改行做营生也多点本钱。”
说着抛了过去。
“这……”大牛接在手中,张大嘴说不出话,眼鼓鼓地望着东方白。
“大牛哥,后会有期!”站起身来,跃上了岸,这一用力,痛得他一毗牙。
月已沉落,大地一片黝暗。
鸡鸣早看天的旅客已经起身检点行装。
报晓鸡已啼过两遍。
东方白挣扎着回到店里,一进房门便往床上倒,说起来这点皮肉之伤对他并不算什么,主要的是伤口被火灼过,伤上加伤,再则两日夜没休息过,体力上当然更感不支,现在伤是其次,他急需要的是睡眠。
“大哥!”门外传来祝彩虹的声音。
“彩虹!”东方白精神大振:“进来吧!”
祝彩虹睡眼惺松,像是刚醒来的样子,边走边道:“你一夜没回来,真把人急死了,到底……呀!”
她发现了东方白烧残的衣摆和裤脚,还有那可怕的伤口,惊叫一声,粉靥变成了煞白,傻在床前。
东方白坐起身来。
“大哥,你……你受了伤?”
“不要紧,一点点皮肉之伤。”东方白笑了笑,心头升起了一丝暖意,被人关切,尤其是美人,那感受的确是不同的。
“大哥,别故意说得轻松!”
朝前挪了一步,低头审视了片刻,以颤抖的声音道:“这……这像是箭伤加上火伤。”
“你怎么知道?”东方白心中一动。
“小妹我学过疗伤之术!”
“哦!”
“大哥,你躺下,小妹替你看看!”
东方白依言躺下。
祝彩虹卷起袖,露出白嫩得令人目眩的玉臂,先用柔若无骨的春葱玉指疾点了东方白腿部的数处穴道,然后撕掉零挂的裤管,再轻抚伤处,此刻,齐膝以下被火灼伤的地方已起了潦浆水泡。她柔声道:“大哥,痛么?”
“不痛!”在感觉上他真的不痛了,不但不痛,而且纤指触处有一种异感散向全身,他闭上了眼,尽情地享受这份身心俱泰的异感。
“你已经敷了药,看来是极好的刀创药,伤口不成问题,但对火伤没有疗效,我到房里去拿药来!”说着,立刻转身出房。
东方白几乎脱口告诉她不要离开,只是去取药,而地竟然生出了失落的感觉。
工夫不大,祝彩虹去而复返,带了剪刀、细布,还有药瓶,先把药溶在半杯茶水里,然后以最轻柔的手法用手指醮着在火伤部位涂抹。
清凉,沁人心脾的清凉,涂完,再用细布包扎住伤口,手法纯熟而利落,看来她不止学过,而且是此中高手。
“大哥,好啦,大概七天便可复原。”
“彩虹,谢谢你!”东方白睁开了眼。
“大哥,你这一说便见外了。”
“对了,彩虹,我回来时没看到你,好像也没上过床,你到哪里去了?”他定定地望着她,等待解开心头的这个谜团。
“我……”她低眉娇羞地笑了笑:“我不放心,一直在等你,在桌边打了个盹,半夜我还叫小二来你房间添油。”
“对,我回来时灯碗还是满的。”
“后来,我忍不住到门口去张望,却听到巷子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一时好奇去瞧瞧,原来是一个妇人难产……”
说到这里住了口。
“啊!我明白了,你去充当了一次稳婆,对不对?”
“嗯!”她点点头。
东方白望着地,想到了“白马公子”莫文俊,他的话又响在耳边:“她是本公子的人……为了一点小小的龃龉而负气出走……千里追踪……”
她真是他的人么?
现在莫文俊已经陈尸大石桥……
“大哥,为什么……这样望着我?”
“我想问你句话!”东方白的心在跳荡。
“问吧!”
“你认识‘白马公子’莫文俊?”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他怕听到他怕而又极想知道的答案。
祝彩虹正视着东方白,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仅是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道:
“大哥怎么会忽然提起此人?”
她的反应大出东方白意料之外。
“你认识他?”东方白追问了一句。
“谈不上认识,知道有这么个人。”
“没有特别的关系?”
“特别的关系?”祝彩虹摇摇头道:“白马公子莫文俊在襄阳一带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曾经纠缠过我,但我没理他,奇怪,大哥怎会提起他来?”
东方白大为困惑,莫文俊说得凿凿可凭,为了她不惜跟自己决斗,而她却淡若无事,到底是谁在说假话?想了想,把事情的先后经过说了出来,边说边注意她的反应,在说到莫文俊被杀陈尸大石桥时,她只表现了一般的惊震,并没有特别而强烈的反应,照理,如果双方的关系如莫文俊所说,她不可能这样沉得住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这……实在太可怕了,在听竹居外边的竹林里我看过石总香主的尸体,这凶手……定然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也跟疯子差不多。”
“大哥,天都亮了,你歇着吧!”
东方白依言躺下。
祝彩虹为他盖好被子,然后熄了灯火,又情深款款地叮嘱道:“大哥,放下一切心事好好休息,这对你的伤有好处,我不吵你了!”牵上门自回房间。
原本疲累不堪的他,现在却了无睡意,心事纷至沓来,他无法不想
祝彩虹的来路仍是个谜,但无可否认她是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子,两人如此相处下去,将来会是什么了局?
雇渔舟适时救自己脱险的显然是有心人,他是谁?目的何在?与暗中引导自己脱出鬼树林的是同一个人么?
接二连三的血案,遇害的除了南阳“金狮子”和白马公子之外,都是太王帮的重要人物,依杀人的手法看来凶手是同一个人,这是私人恩怨还是帮派纷争?很不幸自已已经卷进了这可怕的漩涡之中,凶杀可能不会中止,将来的演变又是如何?
“不为老人”何以弃居而去。
徐家集不是大地方,太王帮的总舵在百里之外,为什么血剧会在此地上演?
白马公子被震脱手的兵刃神秘地失踪,这证明暗中有人盯着自己,自己苦心保守的秘密会不会因此而揭穿?
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会不会与“大化门”神秘消失之谜有关?事情是由自已受“击石老人”的指引而开了端……
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冷战。
窗棂泛白,天色开始放亮。
东方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祝彩虹正朦胧入睡,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登时睡意全消,从床上坐起身来,房间里还很黑,她看不到什么,又倒回枕上。
房门被撬开,两条人影悄没声地掩了进去,迫到床边,停了片刻,其中一个伸手去探。
“睡着了!”探手的悄声开口。
“带走吧!”另一个回答。
“店里大部份的客人都已起床活动,要是从大门……”
“后窗如何?”
‘怕弄出声音惊动隔壁反而更不妙。“
“出房,上屋顶绕僻巷?”
“好吧!动作快些!”
祝彩虹由一个人负着出房门。
晨光熹微中。
大石桥头,太王帮副帮主李昆与“铁杖姥姥”相对,尸仍在现场,手下人被暂时遣开,四下里一片岑寂。
“李副帮主,老身曾经知会过三个月之内不许对无肠公子采取行动,为何不守诺言?”
“姥姥,被害者还在现场,本帮能缄默么?”
“凭什么指他是凶手?”
“事实摆在眼前,自他出现徐家集之后,本帮苏堂主、石总香主、何监察先后遇害,每一次都有他在场的证据,昨晚,他跟‘白马公子’决斗,结果何监察与‘白马公子’双双横尸此地,铁证如山……”
“据老身所知,他跟‘白马公子’决斗是在集西,并不是大石桥。
“姥姥,人是长脚的!”吐口气又道:“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同伙接应行动,否则的话昨晚他插翅难飞!”
“他的同伙是什么样的人?”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可以查出来。”
“铁杖姥姥”沉吟了片刻。
“李副帮主,如果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老身,我们应该采取一致的行动,最重要的一点请记住,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无肠公子’东方白务必要保留活口。”
“区区会记住。”
“目前遇害的都是贵帮的重要人物,假定东方白真的就是凶手,从杀人的手段看,彼此之间一定有什么深仇大恨,李副所主可曾想到贵帮或是丁帮主个人结过怨的仇家之中,谁有这大的能耐?”
“还想不出来,身在江湖,仇怨难免,但没姓东方的,只有查山他的身后人或是同伙,才有端倪可循。”
“好,老身走了,记住老身说过的话!”
“姥姥请走好!”李昆抱拳。
“铁杖姥姥”飘然离去,人老,功夫可不含糊,行动之利落绝不输于年轻人。
手下弟子从暗影中出现,涌向李昆身前。
李昆的脸色一片铁青。
“田香主!”
“属下在!”一个瘦长汉子躬身回应。
“天已经亮了,此地是大路,马上就有行人来往,你带人先把两具遗体搬到不当眼之处,立刻去备两具上好棺木,‘白马公子’择地安葬,何监察运回总舵,现在马上办!”
“遵命!”姓田的香主点了六名弟子离开。
“你们其余的各照原来分派的任务切实执行。”李昆又大声下令。
“遵命!”手下轰应一声,纷纷散去。
鬼树林平房堂屋里。
公主小玲坐在桌边满面怒容。
两名一青一绿少女垂手侍立。
“竹青,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禀公主!”穿青衣的少女躬了躬身,怯怯地道:“婢子与松筠姐奉命暗中监视东方白,半夜见他离店外出,我们尾随下去,到了集外草场,他停住像在等人,不久,‘白马公子’来到,双方不知争执些什么,后来亮剑决斗……”
“不知道他们为何争执?”
“是的,因为没有遮掩,我们无法逼近。”
“说下去!”
双方正要动剑之时,婢子和松筠姐突然被人点倒,后来……““不中用,还后来,哼!松筠,你说?”冷厉的目光直照在绿衣少女身上。
“下手的人身手十分高强,婢子和竹青根本没发觉有人来到身后,一下子便被点倒,等醒来现场已没有人。
公主小玲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竹青与松筠双双低下头去。
一名红衣少女匆匆步入,向公主小玲行了一礼。
“禀公主,人已带到!”
“很好,有没有惊动东方白?”
“没有。”
“带进来!”
“是!”红衣少女恭应了一声,退到门边,朝外面招了招手道:“兰馥,把人带进来。”
一名白衣少女伴随着祝彩虹进入堂屋,堂屋里都是豆蔻芳华的少女,而且个个长得不俗,尤其公主小玲更是英气逼人,然而婉约的彩虹一现,群芳便相形失色。现在,祝彩虹等于是阶下之囚,容光惨淡,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她低着头,在公主小玲面前站定。
白衣少女兰馥行礼之后退站一边。
公主小玲微一抬手道:“给祝姑娘看座!”
竹青忙挪了张椅子过来,道:“我们公主特别对你礼遇,你坐吧!”
祝彩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悸怯地转动着目光东瞧西望,最后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两只手紧紧绞扭着。
“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你不必问。”公主小玲粉面罩霜。
“为什么……要带我来……”
“什么也别问,你只消回答本公主的问话,听着,我们对你已经作过调查,所以希望你回答的每一句都是真话,现在你先说,你练过武么?”
“练过,只是……还不足以防身!”
“嗯!”公主小玲嘴角披了披,不知是不信还是不屑,接下去问道:“交代一下你的身世和来路?”
祝彩虹现出了泫然之色,连咬编贝玉齿。
“公主,我……幼遭孤露,身世不明……”
“为什么会到徐家集这种偏僻的地方来投靠‘不为老人’?”锐利的目光变成两根银线,似要穿透祝彩虹的内心。
“因为……因为收养我的‘衡山樵子’老公公不幸……年高谢世……”声音有些哽咽:“他老人家临终要我来此地投靠‘不为’公公。”
“现在呢?”
“不为公公不知为什么突然弃家而去,要我……自寻生路……”泪水挂了下来。
“于是,你便粘上了‘无肠公子’东方白?”
“是的!我……”她垂下粉颈,又道:“只是个弱女子,被人欺负怕了,不得不寻个依靠,所以才跟上东方公子。”
“哼!怕不是如此吧?”
“公主……”祝彩虹惊惧地望着公主小玲。
‘你跟东方白本来就是一路对不对?“
“不,是现在才在一起。”
“你爱上了他?”
祝彩虹怔住,她不明白对方问这句话的用意。女人对男女间的事最敏感,她一下子便联想到许多问题,这对她被莫名其妙地掳来此间有直接的关系,她必须以最恰当的言词来回答,以免情况变得恶化。
“不,只是喜欢。”
“嘿!”公主小玲冷笑了一声:“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不是相爱,那该叫什么?”
“我只是喜欢,不敢爱他。”
“这话很新鲜,为什么?”
“因为我不配!”祝彩虹眸子里流露出凄怨之色。
“你不配?哈哈哈哈……”公主小玲失声而笑,但这笑是阴冷而僵硬的,敛了笑声道:“男才女貌,你们是很相配的一对同命鸳鸯,不必巧言掩饰,你失踪了,他会拼命找你,而你,就在此地作客,懂么?”
“你们……把我当人质?”祝彩虹表现得相当慌乱。
“本公主说是客人。”
“那有什么分别?”
“随你怎么说。”
“公主,我生来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不在乎……”祝彩虹泫然欲泣:“可是,他……
东方公子如果因我……”
公主小玲挤了挤眼。
最接近祝彩虹侧后的竹青突然跨步伸手并指,闪电般朝祝彩虹的后心“命门”大穴戳去,无声无息,既快又狠,祝彩虹根本就没觉察,安坐如故,指头在将要沾衣时突然止住,公主小玲微一点头,竹青的手收了回去。
这试出了祝彩虹功力平平,不足为虑,同时也证实了祝彩虹说过,她练过功,但尚不足以防身的话不是虚语。
公主小玲淡淡一笑,抬手道:“松筠、竹青,你两个带祝姑娘下去好生安置。”
“是!”松筠与竹青齐齐应了一声,竹青上前扶住祝彩虹的手臂道:“祝姑娘,我们走。”
祝彩虹顺势起身幽幽地道:“要把我关进牢房?”
竹青道:“放心,不会难为你的。”
松筠接着道:“公主说过把你当客人看待,还担心什么,走!”
祝彩虹深深望了公主小玲一眼,然后随着竹青的牵引朝屏帐之后走去。屏帐后有道中门,门外又是个小小院落,有一列三间房,祝彩虹被带进其中一间。
前面堂屋里,公主小玲站起身来,咬了咬下唇,眸光一闪,道:“现在我们有了对付东方白的本钱,任他本领通天,非乖乖就范不可。”
“是!”梅芳与兰馥应了一声。
就在此刻,屏帐后面突然传出“嗵!”地一声大响。
公主小玲粉腮一变,机警地转身移位。
梅芳弹向屏帐,惊叫道:“是竹青!”
公主小玲与兰馥双双欺前,只见竹育正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看样子是受了伤,这的确是想不到的意外,公主小玲脸色泛了青,大声道:“还不赶快到后面看看!”
梅芳与兰馥立即冲出中门。
竹青已站直了身形。
“怎么回事?”
“有外人侵入……”
“什么?”公主小玲杏眼圆睁,这两个字是吼出来的,她们一向倚为金城汤池的地方居然会有外人侵入,还伤了人,怎不令她震惊,怒哼一声,闪向后院,到了房门边一看,登时为之气结,脸色变得说多难着有多难看。
松筠躺在地上,口边有一滩血,梅芳正在救治,兰馥与祝彩虹不见影子。
竹青跟了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小玲回头厉声喝问。
“公主!”竹青苦着脸:“婢子跟松筠姐带人进房,一进门便遭突袭,婢子二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双双被击倒,来人的身手相当惊人,行动快捷,婢子二人才一倒地,他已挟起祝彩虹飞遁,连面目……”
“连来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是不是?”
“是的!”竹青垂下头。
“你们四个是众弟子之首,居然这么不中用……”
“婢子惭愧!”
松筠在地上哼出了声。
梅芳抬头道:“公主,松筠姐的伤势不轻!”
公主小玲步了进去,俯下身探视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先把她抱到床上躺着,竹青还能行动?”
竹青在门外应道:“还可以!”
公主小玲喘口大气道:“立刻去向姥姥讨药,就说是掌伤内腑受震。”
竹青应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去。
梅芳已把松筠抱到了床上。
松筠张着眼,口里微哼着,还不能说话。
公主小玲已经冷静下来,喃喃自语道:“能在鬼树林奇阵中来去自如,会是谁?这分明……梅芳。”
“婢子在!”
“你跟兰馥带祝彩虹来时,说没惊动东方白,照眼前情况来看,他是尾随你们来救人的,你们办事太草率。”
“……”梅芳不敢应声。
兰馥回进房中。
“公主,婢子追出去什么也没发现,据林子里的卡哨说,看到有人影出林,太快,看不真切,照那影子的行动,似乎对鬼树林的布置相当熟稔!”
“嗯!”公主小玲哼了一声,目望空处,似乎在盘算什么。
东方白一觉醒来,已是傍午时分,腿伤只有微痛的感觉,漱洗之后,转到隔壁,只见房门虚掩,他干咳了一声,房里没动静,心想:“祝彩虹一定是太疲乏了才睡得这么沉。停了停,忍不住出声道:”彩虹,你还在睡么?“没有反应。
踌躇了一下,他轻轻推开房门,一看,床是空的,被褥凌乱还没整理。却不见祝彩虹的影子,心头顿时打上了一个结,她出去了么?
这神秘的女子该不会不辞而别吧?呆了一阵,他回到自己房中,坐下。
突地,房门外人影一晃。
东方白脱口道:“彩虹!”声音出口发觉不对已经无法收回,因为声音出口与人影闪现其间并无差距,仅只是几分之一瞬。
闪现在门边的是个少年书生,俊美绝伦的人物。
看上去似曾相识,但又完全陌生。
东方白缓缓站起身来。
“兄台是……”
“特来造访!”声音似乎还不脱稚气。
‘噢!恕在下眼拙,请教……“
“可以进房么?”
“这……当然,兄台请进!”
少年书生步进房中,目光四下一绕,然后停在东方白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道:“你应该认得我是谁。”
眸子里的寒芒,就像严冬里冰雪上的反光,使人一接触便打从心底生出冷意,声音已不再稚嫩,完全是女人的声音。
怪不得乍看似曾相识,东方白猛可里省悟过来,她不正是鬼树林秘屋中被称作“公主”的月白劲装少女么?这一改扮男装,的确是风度翩翩。
她因何不速而至?
“哦,姑娘是……”他没有适当的词句接下去。
“知道了就成。”
“请坐!”他挪了下椅子。
公主小玲落座。
东方白也在相对的一方坐下。
“姑娘此来有什么措教?”
“明知故问么?”
“明知故问?”东方白不由一愕,他完全不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东方白,你用不着装糊涂,我实在很佩服你的胆量和能耐,不过,你的作为令人无法忍受,今天你非作明白的交代不可。”
东方白心念疾转:“很明显,对方是为大石桥的事件而来,太王帮的火箭攻击,几乎要了自己的命,现在仅只几个时辰之差,对方居然又找上门来,的确是欺人人甚。”
想到这里,不由心火股股直冒。
“姑娘,我们有三月之约,对不对?”
“不错!”
“三月期满如果在下交不出凶手,你们再采取行动不迟,现在约期才开始几天,恕在下不作任何交代。”
“这件事你非立即交代不可!”
公主小玲要东方白交代的是祝彩虹被救事件,她要明白何以东方白进出鬼树林那么自如,这对她们的威胁太大。而东方白想的却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凶案由他背黑锅的这一段,双方各执其是却没摊明。
“在下没理由现在交代。”
“你非交代不可。”
“在下说‘不’!”这个不字语气十分肯定。
“嘿!”公主小玲冷笑了一声,寒飕飕地道:“东方白,别太自恃你的武功,你会后悔莫及,而且就在眼前,希望你相信我这句话。”
“在下不想相信。”
“那太可惜了!”眸子里突然泛出杀机。
东方白虽然没跟她正式交过手,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道行,但他有自信能应付得了。
“姑娘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你马上就可以知道!”
她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朕兆,依然稳坐如山,但眸子里的杀光却更浓了,眼为心声,一个人心里的秘密,常会被眼睛泄露出来。
东方白心里已有了戒备,如果她不动乎,那就必然会使什么意想不到的诡异手段。
她依然安坐如故。
马上知道,知道什么?
东方白的意念在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看样子她不会亲自出手,似乎有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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