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嘻嘻笑道:“我老花子生成的劳碌奔波命,被你请来这里住有好几个月,人都养得懒了,打算活动一下筋骨也不行吗?”
仇贞道:“你要打算动手,我自会找人陪你……”说着转头向那二番僧道:“神鹰二行者,你们出去会会人家这位武林侠隐。”
这神鹰二行者当年却也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番僧,而且又闯出了个神鹰二行者名号来。
老大叫金鹰巴哈,老二叫银鹰巴鲁,他们本来的名姓,可不是这样,但入了番籍,就得有个番名,所以就巴哈、巴鲁了。
丐仙莫邪早知两人的来路,哈哈笑道:“原来你们二位呀,幸会幸会!”
神鹰二行者互视了一眼,道:“你认识我们吗?”
莫邪笑道:“要是人披了驴皮,一时可真不好认,如果是驴穿了人的衣裳,一眼就看出来,还是一条驴。”
二行者被骂,不由得怒吼一声,双双纵出。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小孩的声音道:“花子伯伯休动手,这两条老驴是我弟兄早订下的,从金沙江追到了这里,可不容易。”
声出人现,飞燕双剪,凌空落下两个人来,乃是那云超、云起弟兄二人。
神鹰二行者一见这弟兄二人,已气得眼冒出火来,厉吼一声道:“小畜生!金沙江畔的旧帐,今天该有个结算了。”
云超笑道:“那是当然,家师已早备下了东阿水,等着剥下驴皮好熬胶呢。”
云起也接口笑道:“釜已备就,火已引燃,红烧驴肉,可是下酒的好菜。”
神鹰二行者被骂,更是暴跳如雷,怪叫连天。
云超笑道:“你们别怪吼怪叫,要打就动手,不过你们那伤好了么?我弟兄可不愿赶乏兔儿。”
书中交代,原来云超、云起弟兄二人,被丐仙莫邪救上天山之后,又辗转送上了昆仑山钟先生处。
在一代剑客指导之下,武功进境可说是一日千里。
一年期满,别师下山,数日之后,他们走到金沙江附近,听人传说,在附近出了掳掠少女的事。
两人全都少年心性,好管闲事,一闻之下,哪能放手,明察暗访了几天,就被查出个端倪来了。
一日神鹰二行者应了天蝎教之约,东下助阵,将走到金沙江东岸,忽听身后有童音喊道:“二驴休走!”
二行者未回头,闻声心中先就一凛,暗忖:“发话的娃娃,好深厚的功力……”双方对面之后,先嘲骂了一阵,接着就动起手来。
云超、云起两个鬼精灵,深知自己的功力都不及二行者。
于是就用招式来弥补功力上的缺点,一开头就施展出昆仑绝传天龙掌法。
神鹰二行者虽然在江湖上成名多年,还真不认识昆仑的天龙掌,只觉着对方的掌法,在正大中含有奇异,于简略中藏着无数变化。
他们枉自在江湖上称雄,在二小连攻之下,竟然被逼得连连后退,有几次,还险些被掌击中。
这一来把二行者气得连声狂吼。
无奈,对方的每招每式,都玄妙莫测而且未发招之先,就已封闭了自己还手反击的机会,三十招不到,二行者已然狼狈不堪了。
金鹰行者哈巴哈在打了一阵之后,灵机一动,道:“老二,咱们用一力降十会的法子,来制服这两个娃娃!”
银鹰巴鲁连声应道:“好,好!哥哥!你这主意高明极了!”
于是,二行者招式一变,四只手掌挟着极大的威力,宛如一阵急风暴雨,向二小猛攻,而且专朝两人的肘腕及臂部下手。
这就看出功力来了,二小就吃亏在功力的不足,被他们这一阵猛攻,因为不敢和人家硬架硬接,还必须小心闪避。
如此一来,任是那天龙掌如何的奥妙,也大大打折扣。
转眼间,双方已拆了四五十招。
云起道:“三哥!咱们干么和蠢驴拼起力来了。”
云超一听,就知自己弟弟要闹鬼了,但他也知道如此下去,吃亏的准是自己。
心念在脑际一掠而过,忙道;“老四你说得对,和蠢驴拼力犯不着呢!”
云起道:“那我们就走吧!”
云超应了一声道:“好,咱们走!”
两人一问一答,倏地一卖招,向后一纵身,翻身就跑。
神鹰二行者已被二小激上了火来,他们本来就凶悍成性,哪肯舍得,厉喝一声道:
“小富生,你们还走得了吗?留下命!”
喝声中,二行者立即纵身前扑!
就在两人身形刚已离地,二小忽然转身而立,同时喝了一声:“打!”
云起抖手打出了三枚铁胆,云超打出三支穿云弩。
这两种暗器,乃是昆仑门下的独门传授,在江湖上拥有不小的威名。
二行者乍闻喝打之声,心中一惊,哪敢大意,瞪眼瞧准了暗器打来的方向,朝后斜拨。
两人已将数十年的功夫,可以说全用在这一纵之上,真个是快速绝伦。
任这样,那铁胆和穿云弩,还是穿破了他们的衣服。
二行者算是堪堪躲过,虽未受伤,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昆仑绝技,要是仅止如此,也算不得独门绝传了,它乃是个连环手法。
就在二行者身方闪躲的瞬间,跟着第二次已然打出了手。
可是那神鹰二行者也算是一时糊涂,以致顾此失彼,在向后斜纵之际,身形跃起,两眼却盯紧着二小的双手,准备应付打来的暗器。
哪知二小早已出手,此时看去,所以毫不见有所动作,心中方一大意,身形已落,那第二拨的暗器已到。
二行者突然发觉暗器打到,才知昆仑手法确实玄奥,急忙仰首挺腰,打算躲开,却已迟了。
金鹰巴哈右肘中了颗铁胆,肘骨碎裂。
银鹰巴鲁的右腿,却挨了一支穿云弩,穿皮肉,钉入骨中。
这一来,二行者一个碎肘,一个伤腿,也顾不得疼痛,翻身就跑。
云超却笑道:“二位慢点跑,小心绊着石头栽个大跟头,跌破了脑,就没法治了。”
二行者此际最怕的是云起、云超两弟兄追来,笑骂由你笑骂,眼前却是逃命要紧。
这是前几个月的事了,今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能不怒,怪吼连声,作势欲扑。
就在这时,倏地人影闪动,场中又落下了两人。
神鹰二行者一见来的两人,心头一震,半截身子都发了凉。
来人乃是雪山双奇,千痴上人金不问和百愚上人古百愚。
二行者宛如是老鼠见了猫,连忙拱手道:“二位老人家不在大雪山清修,来到这阿房宫不知有何贵干?”
千痴上人一瞪眼,喝道:“你们可少和我要嘴,今天我老人家是死了心,好坏话是不听。”
百愚上人接口道:“我们弟兄今天是专来找你们的,第一是受了大雪山左近父老所托,找你们讨回冤死去十多位小姑娘的命;第二,闻说你们那金银双鹰又练到了火候,打算领教领教。”
二行者心中明白,非动手不可了,因为单是大雪山那十几条命债,对方就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但他们还想装门面,同声喝道:“既然如此,就请亮出兵刃来吧!”
百愚上人哈哈笑道:“我弟兄打从二十年前退隐大雪山之际,就已立下誓言,不再用兵刃,凭你们那金银双鹰,我们还自信空手接得祝”银鹰巴鲁突然喝道:“不知死活的老狗,卖的什么狂,你们那点能耐,也不比佛爷高到那哪去。”
千痴上人怒道:“巴鲁,你可是个出家人,怎可口出不逊,如不检点,可小心你那嘴巴。”
银鹰巴鲁又骂道:“你倒要小心着狗头……”语音未落,翻手亮出来毒羽神鹰,纵身前扑,银鹰利咏,已朝千痴上人头上砸下。
须知神鹰二行者手中的毒羽神鹰,乃是不上兵器谱的外门兵刃,而在喙、翼、羽上,皆喂过巨毒,一按钢钮,可以发出三十六支毒羽。
千痴上人一见对方先动了手,身形向左一闪,右掌斜挂,倏地朝鹰腹上格去。
银鹰巴鲁见状大喜,心忖:“你这老狗可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咱家手狠……”他心念动处,中指一按钢钮,格的一声,三支铁羽,射向了千痴上人的右掌,同时之间,那鹰喙仍然下砸。
在他以为,这样地双管齐下,任对方能为再高,也万难躲过。
千痴上人冷哼了一声,右臂和身形微向左移,使铁羽鹰腹全告落空,陡即袍袖一展,借内家真气,猛力一拂,巴鲁手中毒羽神鹰立向下斜去。
这么一来,银鹰巴鲁右侧门户洞开。
干痴上人右掌趁机随手一挥,“吧!”的一声脆响,掴在了巴鲁的右颊上。
一巴掌打得巴鲁向左踉跄奔出三四步,先喷出一口鲜血,然后觉着牙齿有点动,用舌头一舔,张口又吐了四颗槽牙。
那一边的金鹰对上了百愚上人,他先全力推了去一掌。
百愚上人连掌都不用,袍袖一拂,就将对方震退了两步,哈哈笑道:“巴哈,你有什么绝招就快施展吧,这恐怕就是你们最后一次和人动手了。”
神鹰二行者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对方话中含义,明知自己武功不行也得拼命了。
此际云超、云起两条金锁鞭,缠上他二哥云汉。
舒元、柳春、施琳,联袂纵起,扑向了人群,找人厮拼。
就连巧手方朔韩翊、铁背苍龙欧清、杨海平等人,也纷纷出了手。
阿房宫乃天蝎教根本之地,人手当然不少,所以是越打人越多。
何况天蝎教连受挫败之下,当然要退保根本,所以好些花坛使者、法坛尊者、护坛将军等,也都陆续赶来了阿房宫。
可是,那以狂叟柳元善为首的武林豪侠,在收复了绿萼庄之后,也跟踪追来。
阿房宫的废墟上,激起了一场混战。
无奈,侠义道这方面,就只有十几个人,敌人方面,却越杀越多,显然是有些寡不敌众了。
就在这时,突然两声大吼,宛如迅雷忽发,震得人耳鼓生疼。
随着喝声,就见从外面冲进来两条大汉,一人使一根镔铁棍,一人用的一根虬龙棒。
这两人宛如凶神下降,又似虎入羊群。
铁棍扬处,血肉横飞,虬龙捧抡起,惨叫连声,好一场厮杀。
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位黑衣女人,她静静地看了一阵,突然叫道:“云霄,你还不快宰了这野熊……”云霄正在混战中,也不知是谁唤他,但那口音很熟,一时间豪气冲云,倏然长啸了一声,太阿神剑出鞘,金霞闪处,长虹忽起,凌空一匝。
“呀……”惨叫之声蓦起,一颗人头迎剑飞起两三丈高,斜坠向人丛中去。
原来那赤身教主高斯哈赤,已然身首异处了。云霄正然砍得性起,也忘了那招呼之人,一抢手中剑,方待向混战之处扑去……“云霄……”突地又是一响娇脆的呼声入耳。
云霄闻声扭头看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衣女子。
“你……霞妹……”云霄怔怔地惊叫了一声。
那黑衣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你还认得我!”
云霄不禁大喜若狂,顿足纵了过去,探手抓住人家的两肩,道:“霞妹真是你!”
“嗯……”那女子又应了一声,道:“过去因中了邪教的迷药,忘了一切,如今蒙赤阳子老前辈以佛门大法救醒。霄哥哥!你还恨我么?”
云霄傻傻一笑道:“我谁也不恨,那不是你的错,我只恨天蝎邪教。”
黑衣女子正是那失去本性的欧阳玉霞,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要你去救一个人,你可愿意么?”
云霄慨然道:“他是谁?只要是你的朋友,我都愿意!”
欧阳玉霞道:“她是薛玲!”
“薛玲!”云霄吃惊地失声叫了一声,道:“她怎么啦?”
欧阳玉霞道:“是的,她现在已认母归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云霄道:“她本来就是祥符薛家的骨肉么!”
欧阳玉霞道:“但是却被花仙仇贞又抢了来,现囚在长春宫,你可愿意救她么?”
云霄笑道:“既然出自霞妹妹的意思,我当然义不容辞了!”
欧阳玉霞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我不承认你这空头人情,要去就快点,迟了怕就救不成了。”
云霄笑道:“好吧,我现在就走!”
说着话,扫目向战场中打量了一眼,纵身飞奔而去。
阿房宫的废墟上,混战不歇。
欧阳玉霞柳眉轻皱了一下,缓缓地抽出长剑,移步向战场中走去。此际那铁背苍龙欧阳清正和秃龙贾祥打得难分难解,双方都是险招互见。
突听身后有一个娇脆的声音道:“爹,把这贼让给女儿吧!”
两人闻声,全不由得向后一回头。
就在这一刹那间,但见寒光一闪,倏地响起一声惨叫。
欧阳清蓦然一怔,回头看去,秃龙贾祥已然倒地,再看那刺死贾祥之人,乃是个黑衣女子。
仔细地又一打量,失声地叫了一声:“你……”刹时间,把个老侠怔在了当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那热泪,已然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突地一股劲风袭来,欧阳玉霞也倏地一声娇喝:“你找死……”
“呀……”凄厉一声惨叫,从地上冒起一片大火。
原来是那火龙焦炳,偷袭不成,反被欧阳姑娘一剑剁翻,火器受了重击,也登时炸燃起来。
到这时,欧阳清才算惊醒,悲号了一声:“霞儿……我苦命的孩子。”
这父女两人,全都忍不住,竟然抱头痛哭起来。
在此际,又有一人看出了便宜,乃是那铁臂豺人梁杰,一横手中铁棍,扫砸而至。
欧阳清父女正在悲痛之际,早已忘了身在何处,更不会防到有人偷袭了。
眼看着,这一铁棍扫到,父女二人就得毙命当常一边恶战中的小叫化舒元眼尖,已看到危机,倏地高喝一声:“小心暗算偷袭!”
同时之间,手中软鞭已然出手,飞扔过来,正好缠上了梁杰了脖子。
铁臂豺人梁杰不防黄雀在后,一棍方扫空,倏觉脖子一紧,脑袋似也被重物击了一下,就只同哼出来半声,尸已横倒地上。
这一下,却把悲痛中的欧阳清父女惊醒了,慌不迭站起身来。
可是那小叫化舒元撒手扔兵刃,救了人家父女,他却被邪龙胡俊缠住,闹得狼狈不堪。
欧阳清父女眼见小叫化救了自己,他哪能眼看着人家势危而不救,各自一摆手中兵刃,扑了上去。
舒元这才腾出身手,捡回了自己的软鞭,又向人多处杀了过去。
另一边那云起、云超兄弟俩,两条金锁鞭缠住云汉,舞了个风雨不透。
云汉想不到这两位小兄弟一年不见,能为长进这么高,他一柄剑竟然对付不了。
二小可也真够刁钻,他们要打算取云汉之命,并费不了多大的事。
但是,他们总是手足情深,下不得毒手。
所以,两条金锁鞭只在云汉身上不致命的所在,乱抽乱打。
远处响起了老侠云靖的声音,道:“超儿,还不把那畜生给我宰了!”
他这一句话,胜似大力金刚一样。
云汉已知他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了,在这一刹那间,良知倏现,突喝一声道:“三弟、四弟,你二哥我自知罪大难恕,你们就不容我一拜父母养育之恩么?”
云起心性较软,闻之为之色动,已有退让之意。
云超已把云汉恨透了心,哼了一声道:“在你心中还有父母养育之情么?别骗人,谁信你的!”
说着话,手中金锁鞭一紧,唰唰唰,一连猛攻三招。
这三招乃是鞭法中的杀手,在心疲力竭之下的云汉,怎能招架得了,身上又连挨了两下重的。
在这时,云汉已是招架无力,求死不能,喟然一声长叹,松手扔下手中剑,身形朝地上一坐道:“二位兄弟请动手吧!你二哥罪孽深重,死而无怨……”他这一扔了兵刃坐地求死,云超、云起可就下不去手了,总是一母同胞,哪能如此的忍心?
老侠云靖远远地看到这种情形,也有些不忍,但是想到云门世家的百年声誉,他又不得不狠起心肠了。
于是缓缓地走了过来,冷冷地道:“畜生,你这样以为我会饶了你么?”
云汉含泪道:“孩儿罪该万死,就请老人家动手吧!”
云靖狠起了心肠,冷冷地道:“你可有什么遗言么?”
云汉道:“只求父母保重身体,孩儿死也瞑目。”
云靖冷哼了一声道:“这个倒用不着你费心……”他话方落,掌已拍下。
云汉闷哼了一声,尸身后倒,七窍沁出丝丝鲜血,双目突出,形状十分骇人。
云超、云起两小弟兄,眼见其二哥死状,忍不住小眼模糊。老侠云靖何尝不心痛如绞,但他强忍住热泪,扭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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